第2章 重見曙光
耳旁響過“砰”“砰”“砰”三聲的時候,方依依還是那個姿勢,直到瞳孔裏似有陰影覆蓋,她才漸漸回過神。迎着夕陽火紅的餘晖,方依依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切都夢幻的不可思議。眼前這個人生着副好看的眉眼,眼裏映着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薄唇輕啓,說着什麽,身後霞光萬丈,晃得她快睜不開眼,只感覺得到一雙溫熱的手輕撫着自己的肩膀,幫自己坐直了身體。
他是神仙嗎?方依依愣愣地想。那些光芒不像自己從林漢聲那裏辛苦得來又偷偷珍藏的秉燭之光,這簡直就是旭日東升溫暖整片沃土的天地之光。
方依依突然很想哭,她也這麽做了,她只覺得這一生都是個笑話,從頭到尾都泛着酸苦,所以她嚎啕大哭,似要把這些年都兀自咽下的苦水統統傾灑出來。
眼前的人見她哭得撕心裂肺,當即一愣,連忙給方依依披了件外衣,好在那群畜生還沒有來得及做盡什麽,只是方依依的上衣和頭發零落得不成樣子,這人随後又把方依依摟進懷裏,手掌一下一下撫摸着她單薄的後背,輕柔地好似對待什麽易碎品,嘴裏不住地安慰着:“別怕,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啊。”
方依依上氣不接下氣地痛哭了好一陣子,終于漸漸止住了眼淚。醒過神來發現自己緊緊蜷在那人懷中,霎時又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松了松手腳,想要退出來,卻無意間碰到那人的胸膛處。嗯?怎麽是軟軟的一團?方依依仰起頭細細打量這人,白皙的皮膚,透亮的都可以掐出水來,秀氣的柳葉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小巧又不失高挺的鼻梁,粉嫩輕薄的雙唇,怎麽看都是個清秀的女孩子,但這人一身正氣,英姿飒爽,倒也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這人見到方依依适才都還不管不顧地大哭着,現下又支棱着圓溜溜的雙眼毫不顧忌地看着自己,也覺着有些好笑,輕笑着出了聲:“怎麽啦?小姑娘,哭夠了嗎?你這般盯着我,莫不是在給我相面?那麽,相出什麽結論了嗎?”
她叫自己小姑娘?也對,方依依在宜縣避難,總不會穿得同在江城的時候那般嬌媚,只作了尋常農家女孩的打扮,本來也才十七八歲的年紀,要是擱在有父母疼愛的家裏,可不還是個小姑娘嗎?
方依依一面無奈地思索着,一面離開了這人的懷抱,默了半晌,嗫嚅着開口答謝:“多謝女英雄救命之恩,往後依依做牛做馬,但憑恩人吩咐。”
這人還未張口說話,又聽得一粗犷的男聲搶着答道:“小丫頭,不用那麽客氣,打鬼子是我們的分內之事,你這話說的,倒像是要給我們隊長以身相許似的,哈哈哈。”方依依循聲望去,原來這人身後還站着兩個男子,一個生的高大威猛,就是剛才開口那個,另一個精瘦精瘦的,還帶着副眼鏡,看上去像個讀書人。
“張虎,你又信口開河了,看來今晚小白又有口福咯。”這人玩味地望着那個叫張虎的男子,讀書人憋不住笑只得把頭扭到一邊去。
“別別別,隊長我錯了,千萬別再把我的飯給小白了,它都肥了一圈了,我這餓着實在難受啊!”張虎一聽這話忙不疊地朝這人讨饒。
“哼,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回回不長記性,餓着點兒你就機靈了。”這人不松口,眼睛卻往方依依這邊瞟了好幾眼。
讀書人見狀連忙扯了扯張虎的衣角,示意他看向方依依這邊。
張虎一個激靈,舉起右手端正地朝方依依敬了個禮,粗着嗓子說道:“姑娘,剛才是我冒犯了,我張虎給你陪你道歉,對不起。”方依依看他敬禮,吓了一跳,還沒緩過神來,又聽張虎紅着臉不太好意思地說“姑娘,你幫我跟我們隊長求求情,讓他別把我的飯給小白行嗎?”
方依依望向那人,好奇地問道:“小白是誰啊?”
這次是那個讀書人笑着搶說道:“我們隊裏的千裏駒,這可是我們隊長的寶貝呢。”他一邊說着一邊拍拍他身旁那只白體駿馬。這馬渾身雪白,唯有額頭上雙目之間有一撮黑亮的軟毛,兩只眼睛溜溜地打轉,渾身上下散發着活脫脫的機靈勁兒。
“阿九,你那麽快嘴幹啥,讓人姑娘聽見,知道我的飯都喂給馬了,我多沒面子啊。”張虎難為情地看看阿九,又看看方姑娘,再看看那人。
“沒本事還要面子有什麽用,小白好歹還槍林彈雨地闖過來過呢,你再看看你,剛剛那槍自己心裏沒數嗎?”那人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張虎,不複剛才的玩笑,直看得張虎低下了頭。
“好了好了,隊長這麽說也是為你好,剛剛要不是隊長使了雙槍,和你同時打過去,你那槍頂多只能把小鬼子的肩膀給打穿,回去啊還是得給你加訓。”阿九打了個圓場,免得這張虎又犯軸。
“我會努力的,我也知道自己槍法不好,加訓我不怕,可是隊長,能別把我的飯給小白嗎?上次給了,我就餓得一晚上沒睡着,太難受了,求你了。”張虎也是個奇人,這個節骨眼兒還惦記着自己的飯。那人無奈地點了點頭,眼裏含着笑意:“我算是服你了,得,你啊,好好給我加訓,練得好的話,把小白那份都給你。”
不管張虎在一旁嘿嘿地癡笑,這人又望向方依依:“依依姑娘,現在小鬼子都被解決掉了,姑娘大可放心,我們三人絕不會對旁人提及此事,絕不會使姑娘清譽受損。”
“啊,對對對,姑娘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我們都不會講出去的,姑娘可千萬別輕生啊。”張虎一聽他隊長的話,也連忙安慰方依依。一旁阿九給了他一記眼刀,讓他趕緊閉嘴。張虎無辜地摸摸腦袋,喃喃道:“我這、又說錯話了?”
方依依聞言,扯出一抹苦澀地笑:“歡場中人,哪還有什麽清譽可言,至于輕生,張英雄本也不必多此一言,即便方才沒有三位英雄的義舉,依依也就當被狗啃了幾口,不至于動了送命的念頭。”
一聽她是歡場中人,三人便兩兩相視一眼。方依依心下了然,要是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其實也沒有什麽大礙,可她不知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在那人面前撒謊,她想賭一把,就算那人知曉她的身份,也定不會輕看了她。
果然,那人只是溫柔地笑笑,拉起她的右手細看,血凝固了,黑紅塊狀凝結在掌心,猙獰的樣子顯出當時方依依的心死絕望。那人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幹淨的紗布,小心翼翼地纏繞着傷口,還一口氣一口氣地呼着,給方依依減輕刺痛感。方依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們的身高都差不多,如今那人低着頭,方依依入眼就是她頭頂的發旋,一圈一圈随着她輕柔的動作,滑進了方依依的心裏。
以前國民政府在的時候,方依依也伺候過國民黨的幾位高級将領,知道他們的裝束打扮,單那筆挺的軍服就是別人仿效不來的,但這三人只是普通百姓模樣,除了手裏有槍,說是農家人也沒人會疑心,想到這層,方依依便猜測出這三人可能就是八路軍了。以前常聽別人說着土八路土八路的,可方依依卻覺得,八路哪裏土了?就看這人,長的多俊俏呀,半點兒不比自己差。
“依依姑娘,生處亂世,能夠存活已是不易,我雖不知姑娘此前的遭遇,但見姑娘遇上這等事情仍存求生的意志,也不免佩服姑娘的心性。”這人纏好了紗布,又打了個飄逸的蝴蝶結,擡起頭來對着方依依輕言,“姑娘可一定得親眼看着這群畜生灰溜溜地滾回他們那一畝三分地,然後繼續過着好日子。”一句言畢,她又朝方依依眨了眨眼,似想向方依依确認剛才那話她聽入耳了。
“真的可以嗎?我也能過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方依依受不住那人眼中奪目的神采,偏過頭去,低聲說道,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那人。
那人認真地點點頭,“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我們這些人和姑娘也沒有什麽不一樣,我們都在為自己想要的日子而努力。就像剛才,雖然姑娘差點受辱,可姑娘卻也只是大哭一場,并未動了輕生的念頭,姑娘說是因為自己身在歡場之故,但我覺得并不盡然,若姑娘心中沒有一股子淩雲之氣,定也不會如此迅速地就調整好自己,我想,姑娘心中一定源源不斷地湧現出對生存的渴慕,才會牽引着姑娘一直為自己謀劃未來,所以我相信以姑娘的心性與本事,一定會過上你想要的生活,姑娘莫要輕看了自己。”
這番話如一道驚雷砸的方依依呆若木雞,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腦袋裏亂哄哄的,一時間閃現了很多很多過往的場景,她看見自己那個嗜賭成瘾的生父在娘親病逝後忙不疊把她賣進了琴臺,就好像甩掉瘟疫一樣高興地數着錢悠悠地離開,留下她在身後哭得聲嘶力竭,他也不曾回過頭看一眼,她看見本以為是對自己唯一好的林漢聲左擁右抱着其他姑娘,還騙自己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她看見曾經聽過她唱曲兒、交口稱贊她的的達官貴人們私底下不過也喚她是個□□,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又是林漢聲那倉皇逃竄的背影,可是她也看見娘親臨終時含着淚叮囑她要好好活着,她也看見自己這一路辛辛苦苦打拼才求得吃穿不愁的生活,她也看見琴臺裏相熟的小姐妹在她偶爾不慎觸犯貴客的時候替她打圓場,她閉了閉眼,最後一幕終是眼前這人懇切地對自己說“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你能帶我走嗎?哪裏都行,跟着你們打日本人也可以,求求你,帶我走吧。”方依依滿目哀求地望向那人,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錯過她任何一種表情,更怕她眉眼之間流露出的是“不願”二字。
那人見她呆愣許久,出口便是要自己帶她走,也有些驚訝,想來她過往的日子一定不好過,按說這種情況也不是不能帶她走,每一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她下定決心同過去割裂,自己也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加入自己的隊伍一起抗日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一個女子在這亂世想要生存,法子實在是少,自己也身為女兒,更懂得這般艱辛,以前爸爸還在的時候自己尚能無憂無慮,可是後來不也是經歷了太多困苦,哎,這些不提也罷,只是眼下自己這一行人确有要務在身,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了根據地,附近又都是敵占區,這可該如何是好?
方依依見她不答話,也沉默了,心道原來你還是介意的。
張虎和阿九在一旁晾了好一會兒,看着兩人都不說話,互相打打眼色,目光交換間用石頭剪刀布決出了由誰打破這寂靜。
阿九清了清喉嚨,沖方依依說道;“依依姑娘,也不是我們隊長不願意帶你走,實在是我們有任務要去執行,你想必也猜得出我們的身份,那你也該知道我們的任務都十分兇險,如今你剛遭遇一場變故,如果不好好靜下來恢複,對你自己也不好,這裏目前都是小鬼子占領着,雖然附近沒有他們的炮臺,可也難保不會另有小鬼子像這三個偷摸出來溜達的,剛才的槍聲很有可能已經引起小鬼子的注意了,我們已在此地停留多時,再逗留下去恐怕會招來更多小鬼子。”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暈了頭,連累你們。”方依依一聽這話心裏也後怕不已,連忙道歉,“三位英雄趕緊離開吧,免得小鬼子尋摸過來。”她不敢再看那人,心想自己終究沒那種福氣能擺脫現在的境遇。
“阿九沒有責怪姑娘的意思,只是我們的确是要趕緊離開才安全,依依姑娘,現下我們一時帶不了你離開,我雖不想姑娘再回到過去的境遇中去,但我想告訴姑娘的是,只要心裏想着自己是要過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那麽哪怕是在做同樣一件事情,它對姑娘的影響也決計不會相同。”想是看着方依依泫然欲泣的模樣,那人仍是不忍,頓了頓又說道,“只要姑娘願意,日後我們的抗日隊伍永遠歡迎姑娘的加入。”
方依依本來心裏難受得緊,聽見這話,結結巴巴地問道:“真的···可以···嗎?我也能···跟着你們···打日本人?可我只是個妓······”
“當然可以啊,隊長剛才就和你說了,我們沒什麽不一樣,大家都是中國人,我們要團結起來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張虎大喇喇地說道。
阿九扶了扶眼鏡,朝着張虎低語:“不錯啊,張虎,你這槍法不咋樣,腦子裏的統戰意識還挺強,看來我沒白給你們上政治課。”
“行了,行了,都別嘀咕了。”那人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淡黃色的手帕,遞給方依依,“依依姑娘,今後若是你在本地又碰上了我們其他的抗日隊伍,就把這塊手帕給他們的首長看,想來他們一定會同意留下你的。”
方依依小心翼翼地接過手帕,本以為這是什麽信物之類的東西,會有特殊的符號在上面,可掃了一圈,也只發現右下角那株玫紅色的芍藥花,她疑惑地望向那人,那人也好似讀懂了她眼裏的不解,執過她的手,将手帕舉在夕陽的餘晖底下,“你看,這芍藥花蕊中是不是藏着一顆紅五星,這就是我們□□人守護的光,也是我們要為億億萬萬中國人求索的光。”
“你也不用擔心,這種手帕知道它竅門的人極少,你若是怕被發現,平日裏收着不用便是,将來有一天,你仍想加入我們的抗日隊伍的話,再拿出來也不遲。”
迎着絢麗多姿的晚霞,瞧着手帕上熠熠生輝的紅五星,方依依出生至今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覺得滿身滿心都被充溢着的感覺,她全身上下都漲漲的,好像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要沖出身架的束縛,她雙眼都是金燦燦的光,滿足得仿佛跌入了天堂。
是的,她可以靠她自己的努力過上想要的生活,日後不再是卑微地從根本就瞧不起自己的人那裏得到施舍,她要自己成為這道可以溫暖別人的光,方依依暗自篤定着。
“我明白了,我會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方依依堅定地說着,“現下我也只得回到那個地方,但是我離開那裏的日子不遠了,我會早日讓自己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中國人!”
“好!依依姑娘,我們隊長果然沒有說錯,你的心性确實不容小觑,縱觀中華歷史長河,只怕是梁紅玉、李師師這樣的名妓也才能與你媲美。”阿九面帶贊許地說了這番話。
“阿九先生謬贊了,她們都是依依企及不了的高度,但依依也不會妄自菲薄,若來日這抗日的事情有用得着依依之處,依依必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依依姑娘有心就行,山水有相逢,來日或許我們也能并肩戰鬥。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必須得離開,在我們出發執行任務之前,先将姑娘送回府上可好?”那人輕聲詢問着方依依的意見,一樣的溫柔,語調婉約得連方依依都自愧不如。
“如此,便勞煩三位了。”方依依也輕言答着,雙手快速整理了下衣衫和頭發。
那人牽過小白,一個鹞子翻身潇灑利落地上了馬背,伸出手來引方依依上馬,三人立時朝着宜縣城門口騎去。
方依依靠在那人背上,低嗅着她衣服上淡淡的艾草香,想着這路要是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就好了。眼見着快到城門口了,估計不多時他們就會把自己放下馬而後離開,方依依再也忍不住心裏噴薄欲出的問題:“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你又是哪支隊伍的人,日後我要如何去找你?”
那人側了側頭,含着笑說道:“我們是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 團軍第九戰區江城獨立團第七支隊的,我是他們的隊長于木。”
魚目?榆木?哪兒有女孩子起這麽個名的?方依依有些哭笑不得。
于木望了望還有一裏多路遠的城門口,“籲”了一聲喝止住了小白,三人下了馬,于木見方依依猶疑着遲遲不下馬,便又伸出手去,想要護她下馬。“別怕,小白很溫順的,你大着膽子往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那我可就跳了啊,你可一定得接住我呀。”方依依說着便秉着呼吸翻過身子往右邊下去,眼看着左腳就要挨着地了,小白不知怎的打了個激靈,晃了一下,把方依依吓得一下子放了缰繩,直直地朝後仰去。
“哎喲天哪,依依姑娘,你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還好身下有草,不然咱倆都得腰酸背疼好一陣子了。”于木在方依依的身下苦笑着說,“你能先起身嗎?雖說你很輕吧,但這麽壓着我也是難受啊。”方依依一聽不好意思了,手忙腳亂地想要翻身,卻忘了今早剛下過雨,草和土都還是濕濕的,借不着力,于是方依依又直直地正面撞進于木的懷中,擡起頭來,正好四目相對,于木的眼睛黑亮得不像話,映得方依依清清楚楚地看得到她眼裏小小的自己,方依依的心沒來由地劇烈跳動了幾下,一抹可疑的紅暈飛上了她的雙頰。
“這算怎麽回事啊,依依姑娘快起來吧,我們隊長背上的的傷還沒好全,可禁不得這樣壓着啊。”張虎見狀連忙說道。
“啊,我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方依依一聽于木背上還有傷忙不疊起了身。
“別聽張虎胡說,我這背上的傷不礙事,再者說依依姑娘身輕如燕,哪兒就壓着我了呢。”于木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青草泥土,滿不在乎地對方依依說道。末了,又露出一抹寬慰的笑,示意方依依別往心裏去。
“好了,依依姑娘,這宜縣我們目前不方便進去,只能将姑娘送及此處,現下鬼子在宜城的守衛雖然不多,但姑娘也務必要萬事小心。”于木又一次叮囑着她,好像仍是不放心,一對柳葉眉也皺在了一起。
“于隊長,你放心,依依既然能想辦法混出來,自然也有辦法混進去。而且我們相識至此,于隊長就別再喚我姑娘了,叫我依依就行。”方依依忐忑着說出了後面一句話。
“也好,那依依姑娘···呃,依依你也不用喚我英雄啊、隊長什麽的,看你的模樣,我長你幾歲,你就叫我于木或者于木姐都成,依你。”
“嗯,于···木。”
眼見天色越發暗沉下來,三人也是時候出發了,于木利落地跨上小白,給方依依留下了一個黃昏下騎塵而去的背影。
于木,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下次相遇,我定會讓你見到一個不一樣的方依依。方依依望着他們遠去的方向,許久許久。
作者有話要說:
依依小姐姐雖是歡場中人,但她也是個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