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終于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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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木和言落沒有躺多久就先後醒來,雖然心裏都認為以後的時間還多,可是她倆還是舍不得浪費這樣好的時光,都想多看幾眼心上人,就只是看着,心都是滿的,空氣都是甜的。
言落醒得早,她好久沒有這樣長時間舒舒服服地待在床上過了,雖然胸口有傷,可也比這九年來她整夜整夜做噩夢好得太多太多。“大木魚,你說那年我們在回安寺許的願從今以後能不能真正實現?”她趴在于木的胸口,聽着她清晰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很安心,柔軟的頭發抵住她的頸窩,“離開江城的那封信中其實我撒了謊,對着佛祖我不敢太貪心,并沒有把你、顧伯伯、廖叔叔都放進我的心願中。”于木在她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她任憑懷中人自顧自地說着,那些她未曾參與的秘密,如今似一幅卷軸緩緩展開,潑墨山水畫上的花兒都暈染開來,全是初初綻放之姿,整幅畫都明豔絕絕。
“那你究竟許了什麽願?”于木像小時候一樣淺嗅着她的小煙羅的發香,不再是熟悉的缤紛香氛,而是淡淡的肥皂味,也和她現在一樣。
言落聽見人說話,心事被發現,卻一點兒沒有不好意思,她的愛走到現在,一定要坦坦蕩蕩彼此知曉。“我想讓佛祖保佑我身邊的人年年歲歲喜樂無虞。”
“小傻子,許願也不肯把自己放進去。”于木早知道她的心願裏只會有她,真的聽到了仍是感動不已,又把人往懷裏緊了緊。
“大木魚,那你呢,你許了什麽心願?”言落也猜她的心願裏只會有自己,可是還是想聽人親口說出來,她想從樁樁件件事情一遍遍地證實她們是真真切切互相愛着的。
“那次是因為遭遇了綁架事件,我們都受了驚,這才去的回安寺求平安,我對着佛祖說如果能讓我心愛之人自此一世安寧,我願代她經歷所有颠沛流離、坎坷風波。”于木想,亂世當道,佛祖也自身難保,它未能讓我如願,今後我會憑自己的本事護你周全,“這世上啊,其實沒有什麽保護神在的,我們的願望都要靠我們自己來實現。”
言落點點頭:“是啊,以後我們自個兒來實現我們的心願。”我會用生命換取你的安寧。
“其實,若不是那次的綁架事件,我都還不知道原來自己對你的心思早就變了。”于木心道,明白得那樣晚,還深埋了這麽多年,好在現在還不算遲。
夏天日頭高照,知了在屋外的榆樹上有一聲沒一聲地叫着,吵得人心煩意亂,屋後小池塘的白蓮倒似不怕熱,接天蓮葉的碧綠一片,叫人看了多了分清涼之感。
“阿姐,你怎麽走來走去的?不熱嗎?”李煙羅用筆蓋頂住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在書桌前繞來繞去的顧慕羽,明明她嘴裏叫着熱,可是還閑不住。
“小煙羅,夏天怎麽這樣熱呀,”顧慕羽手上不住地搖着團扇,轉累了,便一氣兒坐在了躺椅上,“我都要被融化了。”她整個人倒在躺椅上,一身輕紗白裙散開來,宛若一只靜靜栖息的白蝴蝶。
李煙羅淺笑着搖搖頭,筆尖不停:“顧伯伯教導我們,心靜自然涼,阿姐,你也來練字吧,寫字能靜心的。”
顧慕羽支起一只眼睛:“小煙羅,那都是爸爸唬人的,這樣熱的天光練練字就能涼快?這怎麽可能呢?”她遠遠瞧着李煙羅又寫好了一副字,還舉起來對着光看了看,感嘆道,“唉,爸爸可算找着一個好徒弟了,小煙羅,你的字寫得越來越漂亮了呢。”
李煙羅放下筆,叉着腰轉了轉脖子,活動開來,然後站了起來,把今天所有寫的字都收整齊,折在一旁的木盒裏。“阿姐,今天的寫字任務完成啦。”她走過去蹲在顧慕羽身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她搭在腹部的手背,“我們去喝冰鎮酸梅湯消消暑好嗎?再來幾塊綠豆糕如何?”
顧慕羽一聽到要喝下午茶了,雙眼倏地睜開,沖着她的小煙羅開心地眨眨眼:“好呀,那我們走吧。”她伸出雙手,撒着嬌說,“小煙羅,你拉我起來。”
“一二三,起來喽。”兩人手拉着手出了書房,朝餐廳走去。
路過客廳的時候,門口傳來“嘟嘟嘟”的汽笛聲。兩人對視了一眼,爸爸/顧伯伯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幾秒後,顧斯年就邁着矯健的步伐走了進來,對着兩個小丫頭一貫溫和地笑笑:“慕羽,煙羅,這樣熱的天怎麽就站在這裏?”然後領着兩人坐在了沙發上,讓下人端來了下午茶。
“爸爸,你今天怎麽回的這樣早?”往日都是天擦黑顧斯年才能辦完工回家,今天日頭還驕辣着,沒想到顧斯年就回來了。
顧斯年在外面忙了一天也累了,接過碗冰鎮酸梅湯喝得點滴不剩:“你們倆不是嚷嚷着天熱嗎?我今天把手頭上的事都解決得差不多,想着帶你們倆去梅山避避暑。”
“真的啊?”顧慕羽驚喜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她胡亂搖着李煙羅的肩膀,“小煙羅,開不開心,爸爸要帶我們去梅山避暑咯。”
李煙羅一味“咯咯”笑着,整張臉神采飛揚的,也非常高興。
顧斯年見這兩個小丫頭開心成這樣,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覺加深了,從盤子裏拿了塊冰皮綠豆糕,果然是入口即化,涼絲絲的,很爽口。
“今晚咱們就出發,你們現在先上樓去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吃過晚飯就走。”顧斯年又喚來下人吩咐今晚提前開晚飯。
“好。”顧慕羽便拉着李煙羅上了樓。
“小煙羅,你覺得我要不要帶這件裙子?”
“行。”
“這條呢?”
“好。”
“還有這個?”
“可以。”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啊,都沒有看我挑了什麽衣物?就一個勁說好。”顧慕羽站在衣櫥前,嘟着嘴看着一旁明顯不在狀态的李煙羅。
剛剛乍一聽顧伯伯要帶她們去避暑,李煙羅也挺開心的,可是上了樓她又覺得不太對勁,她在顧家已經待了五年了,她也大概知道顧伯伯的身份和工作是什麽,顧伯伯一向都很忙碌,一周能在晚上見到人兩三面已屬不易,往年夏天也從來沒有得空帶兩人去避暑,而且今天顧伯伯明顯回來得很倉促,她隐隐覺得這不僅僅是避暑如此簡單。
她皺皺眉,又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而且有顧伯伯在,沒有什麽好怕的。“哪兒有啊,是阿姐的裙子都太美了,每一件都十分襯阿姐,帶哪件都好。”李煙羅歪着頭看見顧慕羽手上提溜着好幾件裙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阿姐,咱們去避暑頂多就一兩天,你怎麽要帶這樣多的裙子,早中晚都要換一件麽?”
“我就是不知道該選什麽好嘛,小煙羅,這些我都想帶,怎麽辦?”顧慕羽可憐巴巴地望着她,一副“我都好舍不得它們呀”的表情。
李煙羅摸摸她的手臂,但是沒松口。
顧慕羽眼睛溜轉了一圈,笑嘻嘻地說:“小煙羅,你看咱倆現在身材都差不多,我們就一起穿這些衣服好不好?”
李煙羅失笑,心道果然如此,以前兩人身量不一的時候,她的阿姐就總愛把她的衣服給自己穿,還總是盼着自己能快快長大,好和她穿同一件衣服。
如今顧慕羽十八歲,李煙羅十五歲,兩人身高相差不大,顧慕羽僅僅比李煙羅高了兩公分,而在身材上兩人都是屬于那種玲珑窈窕、移步生姿的體态,全都是頂好的衣架子,愣是能把普普通通的麻布衣服也穿出高級手工定制的感覺。
“好,那咱們就把這些你喜歡的都帶上。”李煙羅一向覺得顧慕羽的眼光最好,只要顧慕羽說好,她便一個不字也說不出口。
三個人吃了頓晚飯,便驅車往梅山的小宅子而去。梅山在江城之外的東南一隅,面朝江城的一側山體全部種滿了果梅樹,因而得名,現下正是“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的季節,漫山遍野都是熟透了的梅子,一靠近山體,那種酸酸甜甜的氣味便萦繞在鼻尖,讓人垂涎三尺,那因炎熱而恹恹的胃口也出奇得好了不少,山下還有一方池塘,是附近的農戶用來喂養螃蟹的,有些螃蟹時令早,未及秋天便可大快朵頤,所以季夏時分總會有不少人來到這裏避暑游玩,其中不乏達官貴人,也有很多平民百姓。
他們到達梅山已将近半夜,涼涼的山風吹得人通體舒暢,這處宅子并不大,同顧公館的精致典雅不同,它十分樸素,屋內一切裝飾都從簡,一水兒的木頭制品,和普通山民居所的差別僅僅在于顧斯年他們帶了護衛和保镖。他們臨時才去,那邊的人只能匆忙收拾一番,不過他們也未曾在意,比起江城的溽濕悶熱,這裏的清爽宜人便已讓人心情舒暢。進了院子,顧斯年就讓兩個小丫頭趕緊去休息,她倆聽話地回了房間梳洗睡覺。
一切事畢,兩人躺在竹席上,身旁的木窗開得不高,一擡眼便可以見到滿天星鬥,她倆感受着這惬意的清涼,一時間都毫無睡意,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顧慕羽很少問李煙羅以前的事,她覺得那些肯定是她的小煙羅不願想起的回憶,而且那些年小煙羅的世界裏沒有她半點身影,她很不喜歡,她想反正當下和将來都是她們倆的,這才需要好好去制造美好的回憶。
聊着聊着,顧慕羽突然坐了起來,驚喜地指着空氣中一個不起眼的小綠點說:“小煙羅,你瞧,螢火蟲耶。”
李煙羅也高興地瞧着這只小精靈:“阿姐,它真漂亮啊。”
顧慕羽又望了望窗外,果不其然看到遠處林子裏一群綠色小精靈浮在空中翩翩起舞,她偏過頭對李煙羅說:“反正也睡不着,咱們去那裏林子裏逛逛吧。”
李煙羅看了看深沉的夜幕,有些猶豫,她覺得這麽晚了還要出去不安全,但是見顧慕羽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想掃她的興,便說:“阿姐,那我們和顧伯伯說一聲吧。”
“這麽晚了,爸爸一定都睡了,我們別去打擾他了吧,那片林子不遠的,我們就去逛逛而已,很快回來的,好吧?”顧慕羽搖搖李煙羅的小手,明明還比人大,撒起嬌來簡直像個讨糖吃的小奶娃,這些年來,李煙羅已經見怪不怪了,即便如此,為了兩人安全着想,李煙羅和她各退讓了一步,走到後院的時候,把還在值守的福生叫上了,三人便提着個小燈籠穿過後門往那片林子走去。
“啊,好多螢火蟲呀。”顧慕羽和李煙羅都難得見到這樣夢幻的場景,忍不住贊嘆起來。她們漫步在螢火蟲的海洋中,近乎癡迷地觀察着這些林中的精靈。
“別出聲。”福生見兩人玩得興起,不發一言地候在一旁,他向來耳朵靈敏,突然聽到林子一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忙讓兩人屏了聲音,“不對勁,我們快回去。”
“三位,還想往哪兒跑?”已經來不及了,這個陰森森的男音一開口,他們就發現前後左右已經全是陌生人圍上來了。
福生把兩個小丫頭護在身後,右手慢慢向腰間別着的槍,還沒來得及□□,就感覺後腦生風,頓時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福生!”兩個小丫頭都驚呆了,眼睜睜看着福生被他們撂倒在地,這群人不發一言地堵住她倆的嘴,又用黑布蒙住兩人的雙眼,一人一記手刀劈暈了,然後直接把人扛在肩上走了,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除了地上躺着的福生,沒有什麽能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
顧慕羽被一陣強光刺激得睜開雙眼,脖子生疼像是落枕一般,她一個激靈回想起發生的事情,連忙朝身旁看去,李煙羅也和她一樣剛剛醒來,兩人正好對視上。她們被反捆着手坐在地上,面前是昨晚那個說話的男人。
“二位小姐早啊,”這個男人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同她們打招呼,“鄙人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原來是江城國民政府財務科的科長,”他像說着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優哉游哉慢慢道來,”前陣子倒賣硬通貨撈了筆巨款,上下關系我都打點得差不多,只有你們那個油鹽不進的老爸死活要問我的罪,不過就是個宣傳辦的主任,還真拿着雞毛當令箭了,這下可好,事情鬧大發了,搞得我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說到最後這人想着這些天如蝼蟻般的生活幾乎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別說那麽多廢話,我告訴你,別想拿我們要挾我爸爸。”顧慕羽聽着他那些膈應人的話就惡心。
這人□□着看了看她倆姣好的面容:“要挾你爸爸對我有什麽好處?我知道你爸爸最疼愛的就是你們這兩個小丫頭,你們說,要是我把他最心愛寶貝們給睡了,他是不是會難受的要命啊,啊,哈哈哈”他仿佛看到了顧斯年怒火中燒可又于事無補的樣子,笑得極其狡詐。
李煙羅聞言簡直想把人給剝皮拆骨:“畜生,你要是敢動我們,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先爽了再說,啧啧啧,這臉蛋可真嫩呀,小妹妹,就從你先開始吧。”這人直奔着李煙羅而去,一雙大手在她身上如蜥蜴般游走,醜惡的嘴臉令人作嘔。顧慕羽見狀恨不得用機關槍把他掃射成馬蜂窩,她雙眼猩紅,周身散發出地獄的氣息,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股蠻勁就往這人身上撞去:“別碰我妹妹!去死吧你!”
他冷不防挨了這一撞,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啐了一口,上前就把顧慕羽給撲到了,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臭丫頭,敢撞老子,看我一會兒不把你幹得死去活來!”他瘋狂地撕扯着顧慕羽的衣衫,手臂上突然劇烈鑽心的疼,原來是李煙羅似一條惡犬狠狠咬着他,任他死命地甩動她都不松口,他的手臂頓時鮮血淋漓,李煙羅的嘴也是一片血紅。顧慕羽掙紮着也站起身死死咬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她倆不知抱着怎樣視死如歸的決心,用雙腿緊緊纏住這個男人胡亂擺動、想要把兩人踢開的下身,任憑這人怎麽掙紮都不放松,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氣都集中在了一口白牙和一雙長腿上面。
顧斯年和廖志遠沖進來的瞬間,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他們疼愛的兩個小丫頭衣衫不整,目眦盡裂地用嘴和腿死死鉗住那個只能不住嚎叫的男人,兩人臉上全是血淋淋的,已經近乎瘋魔。他們眼底閃過嗜血的精光,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人抱走一個丫頭,擡手便給了這個男人無數槍,打得他身上全是血窟窿,一股腦兒向外淌着污血,身體在空氣中抖篩似的抖了無數下,等到槍聲停後才轟然倒下。
地上一片狼藉,顧慕羽什麽也看不見,小小的瞳孔裏只有對面那個還在用力咬着牙齒的小人兒,上下颚明顯在顫抖,一張臉除了血污還直冒汗珠,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借勁兒堅持下去,顧慕羽的心就像被竹管直直插入一般,疼得她幾乎瞬間失去呼吸,她完全聽不見顧斯年對她的呼喚聲,三下兩下毫無章法地擺脫身邊人的束縛,虛晃着半軟的雙腿,跌跌撞撞地奔向李煙羅,把人一把拉入懷中,緊緊摁着,右手不停地撫摸着她早已被汗水打濕的背部,一遍遍說着:“小煙羅,別怕,沒事了,阿姐在這裏。”
感受到懷裏人熟悉的體溫,李煙羅無意識地環繞住她,兩個人像八爪魚一樣跪坐在地上,糾纏在一起。“阿姐,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她還沒有完全醒過神來,只是憑着本能喃喃自語。
“我們都沒事了,都沒事了,小煙羅,你看看我。”顧慕羽覺得人還在發癔症,把兩人扯出點距離,額頭頂着她,雙目對上她渙散的眸子,想要把人叫醒。
顧慕羽真希望這就是一場噩夢,夢裏再怎麽驚心動魄也不過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睡醒後便不會再想起。她看到那個男人撲在她的小煙羅身上的時候,整個人連憤怒都來不及反應,腦裏心裏都飄着唯一的三個大字:殺了他!
“阿姐~”李煙羅終于從心魔中掙紮出來,後怕不已地望着顧慕羽,“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顧斯年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場秉公執法竟然差點就讓自家的兩個寶貝丫頭遭受無法挽回的□□,他本是存了帶兩人避暑游樂的心思才來此處,行程匆忙只是因為處裏才抓完黨風建設,好不容易得了點空,騰出這一兩天可以讓他休休假。而他根本沒有把那個男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沒成想他居然敢幹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要不是這個男人的确是個草包,在林子裏留下的痕跡太多,福生又醒得快,他不知道再慢三分鐘自己會失去什麽?!
他走到兩個小丫頭身邊,半蹲下身子,眼裏噙着淚,雙手顫抖着抹去她倆臉上的血污,看着兩人驚魂未定的模樣,心裏的自責像一場海嘯快把他溺斃,“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們。”
廖志遠知道顧斯年心裏一定很難受,他靜靜跟着他們三人來到梅山,沒想到才第一晚就得了這樣的驚吓,如果這兩個小丫頭出了半分差錯,他們一定會遇鬼殺鬼、遇魔殺魔,要讓這天變個色。因為個人的私利而對別人痛下狠手,這是他深惡痛絕的,他有人有槍,那是拿來對付欺壓無辜百姓的壞人的,可他一直追随的黨內這樣的人卻層出不窮,他不明白究竟是人錯了,還是他錯了,亦或是黨錯了?如今的革命形勢一再發生變化,這中國到底何時才能成為他們一直追求的那個樣子?他渴盼着這一天的到來,這一刻心裏卻也開始含糊了。
顧慕羽和李煙羅終于冷靜了下來,兩個人看着一旁懊惱、自責、陷入沉思的顧斯年和廖志遠,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有因自己貪玩而招致禍患的悔恨,也有因涉了險而使大人擔憂的愧疚,更有劫後餘生的後怕。如果自己能夠強大一些,比現在更有能力保護身邊人,是不是所有人都會過得更好?她倆又一次想到了一處去,只是兩人都把這個念頭深埋于心,各自暗暗發誓從今以後一定要牢牢築起一道盾,讓所念之人無憂無懼。
“回去吧,這裏我來善後。”廖志遠把三個人從地上拉扯起來。
天即将破曉,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
“爸爸,我想帶小煙羅去回安寺祈福。”
“你向來不信這些,現在提起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嗎?”
“我知道那些都是虛妄,可它們畢竟被中國人供奉了千年,哪怕是求個心安呢?試試也好,說不定就心誠則靈了。”
“那就去吧,佛門清淨,你們大可多待些時刻,權當是聽教了。”
“阿姐,你信這個?”
“說實話,是不信的。”
“那我們為何還要來?”
“求平安,勿多言。”為了你的平安,哪怕是最沒有保障的法子,我也要做。
“大木魚,其實上次的事情我沒有在怕的。”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嗯,我知道。”可是我害怕,要是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陽光不鏽,微風輕拂,古柏參天,你巧笑嫣然,我貼身守候。
“你也不要怕。”以後我會保護你。
“有你在,我不怕。”你在,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捉了下蟲,不是更新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