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季盛瑜近乎其微的點了點頭,路燈下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挺拔,長身玉立不看其長相,光憑一雙長的出奇的雙腿就讓人嫉妒的幾欲發狂。
賀森涼心中早就對兩人的關系有了猜想,“你和她,是兄妹關系吧?”
季盛瑜的眉眼在光暈下顯得柔和了許多,他像是經年不曾談吐過的人,粗略開了個話頭猛然卡在了半道上的沒了下文,賀森涼這一次沒有像之前任何一次的暴跳如雷亦或者裝作生悶氣的給他看,僅僅是再次開口說道,“她是私生女?”
“嗯。”季盛瑜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山林間空傳而來,“他的私生子女很多,明面上承認的孩子只有我一個,單從他私自以為的血統來說,我是唯一一個具有繼承權的。”
賀森涼偏頭看他,他的眉眼頗得高媛的□□,據從姜女士那兒得知,高媛是混血,至于到底混了哪國的血脈無從得知 ,而這眉眼此刻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英俊迷人,漸漸披露出男人的味道來。
“她怎麽了?”賀森涼輕聲問。
季盛瑜眨了下眼,目光從眼前的路面放到了前方不知何處的盲點,“早戀。”
早戀?賀森涼當然不會以為這個早戀是老師嚴令杜絕的那個早戀,季盛瑜嘔心瀝血,花光了平生
所有力氣般的才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和一個年紀和她爸相差無幾的男人早戀。”
賀森涼吃了一驚,磕絆的問,“什,什麽?那她,她這是……”
“那個人是季氏合作最廣的夥伴。”季盛瑜說,“是我那天說的話太重了嗎?”
賀森涼忍不住問,“你那天和她說了什麽?”
“我和她說,死了從我這裏得到任何好處的念頭,我能讓她活的像個人,自然也能讓她活的像個鬼……”
賀森涼瞠目結舌的看着他,盡管心裏對他表裏不一有了認知,但聽見他對同父異母的妹妹說出這樣的話,賀森涼依舊震驚的難以平靜,好半天才安慰說,“不怪你,氣頭上的話不能當真,找她好好談一談。”
季盛瑜目光飄忽,輕輕搖了搖頭,“不了,她自己選的路,就讓她自己走吧。”
賀森涼生平沒安慰過人,上面說的那句話俨然用完了他草履蟲般的溫情情懷,聽見季盛瑜這句像是放棄了一樣的話,沒想到哪裏不對勁,只是略帶擔憂的說了句,“希望她能早回頭是岸。”
本來內心沉重有千斤的季盛瑜,聽見這句話,洶湧的沉重心情全然破功,他無奈的說,“好了,
這也是別人的事情,不管那麽多了。跑步吧。”
上學時在學校門口遇見了程裴,賀森涼十分好心情的朝程裴笑了笑,程裴驚悚的看着他,短短的
八天假期沒見,他怎麽了?以前他從來不會笑的這麽滲人。程裴在他身後看見了挂着一張笑面皮的季盛瑜,條件反射的朝季盛瑜笑了下。
“賀賀,你別灰心,下次一定會更好。”程裴在賀森涼耳邊說,賀森涼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當他忽然發神經了,又聽他略帶哭喪的說,“我有點對不起你。”
“怎麽了?”賀森涼問,程裴能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他?
“你最近,上游戲了嗎?”
賀森涼搖頭,自從搬到季盛瑜那裏,他就再也沒上過游戲,“我需要時間學習。”
這話讓程裴睜大了眼睛,他用極其陌生的眼光看了眼口出驚人的賀森涼,放慢了腳步落在了季盛瑜的身邊,小聲的問,“他受了什麽刺激?”
季盛瑜瞅着賀森涼積極的往告示牌走,同樣小聲的回答,“怕被攆出市四中,丢不起那個臉。”
程裴覺得季盛瑜說的這個理由很有道理,他贊同的同時問,“聽姜阿姨說,賀賀現在和你住一起?”
季盛瑜沒跟上去看告示牌,“也許這樣能激發他奮發向上的鬥志。”
程裴同情的看着遠方賀森涼的身影,剛才的那句對不起包含的不僅僅是游戲上的對不住賀森涼,更多的是生活裏的,比如,這次月考成績,他知道賀森涼和季盛瑜以這次月考成績做為賭注來決定出誰去誰留,兩天前他就知道月考成績了,幫老師批閱高一月考試卷的人,是他的好朋友,幫忙統計學生分數的也是他的好朋友,自然而然,他就知道這次高一月考摸底考試的成績了。
包括賀森涼興致勃勃去看的月考排名。
“你怎麽不去看?”程裴奇怪的看向身邊安靜如雞的季盛瑜,仿佛他對這次月考勝券在握,程裴猜測的問,“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季盛瑜:“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和你們一樣,是個普通的學生,這種關乎學生成績的東西,我怎麽會提前知道?”
程裴:“……”
你裝的好像哦,如果不是有我提前知道月考成績的例子在前,怕是就相信你了呢。
“不,不一樣,我和你不能等量齊觀。”程裴說,“我并不是在擡舉你,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季盛瑜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和他計較這點口角上的事,是以程裴接到了他眼神裏傳遞出來的信息,被深深的定在了原地,這位爺的眼神想表達什麽?爾等凡人,豈會明白吾輩衆神的苦心深層?程裴深吸一口氣,若不是看在季盛瑜是高以表哥的份上,他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了。
“他回來了。”季盛瑜說。程裴一擡頭,賀森涼果然走到了他們面前,只見方才進校園還生機勃勃的人,此時如同剛頂破泥土,就偶遇疾風暴雪般的小豆芽,整個人透着焉噠噠死氣沉沉的氣息,垂着一雙好看的眼睛,連一個眼神都不給站在他面前的兩個活人。
“那啥,賀賀,你怎麽了?”程裴有些緊張的摳了下自己單挎在左肩上的書包背帶,“成績不理想嗎?你不是一直對成績不屑一顧的麽?這次不算什麽,下次,下次一定會考好的。”
賀森涼沒搭理他的安慰,不知是沒聽進去還是聽進去了當做沒聽見,整個人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朝教室走去,跟在他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程裴落後幾步,壓着聲音問,“是不是打擊有點大?”
季盛瑜比程裴樂觀多了,需要的就是給賀森涼當頭一棒,免得他總覺得自己事事如意,處處比別人強,“不會,他的心性你還不了解?”
程裴就是因為知道他的心性,現在才會這麽焦急難安,“不是,萬一他從此一蹶不振了,怎麽辦?這人的內心可不像他外表看起來得那麽強硬。”
季盛瑜十分冷淡的掃了程裴一眼,“我說不會的,就是不會的。”
程裴:“你又不是預言家。”
季盛瑜懶得多說,踩着賀森涼的腳步跟着去了高一班級所在的樓,丢下程裴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暗自嘀咕,“賀賀真的踢到鋼板了,這次不止是鋼板了吧,這大概是踢到翹起地球的那個支點了。”
進了班級賀森涼板着一張臉,從桌肚裏拿出書,心不在焉的翻着頁,翻到尾後又蓋上書從頭再翻,季盛瑜在旁邊看了好幾遍後,涼涼的出聲說,“書拿反了。”
賀森涼低頭看書,書明明是放正的,他扭頭瞪旁邊的人,旁邊的人好整無暇的就在等着他瞪過去,“看完成績就不理我了?”
賀森涼無精打采的嘟囔道,“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會贏我?”
季盛瑜在畫本上勾勾畫畫着說,“沒有,我又不是神算子。”
“那你怎麽會剛好比我多一分?”賀森涼揚聲問,他們來的比較早,班裏只有五六個人在,顯得空曠的教室裏瞬間被賀森涼的聲音填滿,班裏人偷偷摸摸的找各種機會回頭去看平時踩着點來的人,來的人大部分都看過月考排名單了,對賀森涼的話大家心知肚明,言語不表。
賀森涼把偷偷摸摸找機會回頭看的人一個一個的瞪了回去,瞪完了那些人,他又接着瞪坐他旁邊的人,虧他這幾天還在擔心這人輸了賭約後,哪個班級能有空位收他,心裏尋思着看在兩家有點交情,這人又對自己頗為照顧的份上,勉為其難的把半壁江山分給他坐。結果,現實活生生的給了自己一記響亮又帶了顏色的巴掌。
“你就說你是不是故意的?”賀森涼虎視眈眈的問。
季盛瑜否認道,“比你多了一分,這,我想故意都故意不到這麽剛好吧?”他神色坦蕩,語氣誠懇,賀森涼不期然被他臉上真誠的神色打動了,幾乎要相信他說的話了。
“真的不是故意的?”賀森涼再次起了疑心的詢問。
季盛瑜神色嚴肅的說,“我是那種能算準你考了多少分數的人?這是湊巧了,也恰恰說明連老天都讓我坐在你旁邊,你還想違背天意?”
“天意?”賀森涼冷笑着問,“那是什麽狗屁玩意,你別和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如果真的是巧合的話,就算了,被我知道你背地裏動手腳……”
季盛瑜面皮幾不可見的微抖了下,“我哪來的本事在月考成績上動手腳?”
“是,你沒本事,但你認識的人有本事啊。”賀森涼語氣森然的說,“你是在自欺欺我呢,還是在自欺欺人呢?”像是說了句很好笑的話,他哼笑着又說,“我說錯了,你怎麽會自欺欺人呢,想欺騙的人是我吧?”
季盛瑜着實沒料到他會想到這茬,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了,略顯頭疼的帶着點呵斥味道的說,“人多耳雜,沒這事被你一說,這裏人出去一傳,三人成虎,市四中的名譽還要不要了?”
賀森涼對季盛瑜說的市四中的名譽絲毫不在乎,對月考成績再有所不滿局勢已定,根據兩人的賭
約,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賀森涼不是輸不起的人,當即說:“說到做到,你希望我答應你什麽?”
季盛瑜挑眉朝他暧昧又意味深長的一笑,“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要我挑開說?”
賀森涼當然知道季盛瑜的意思,越是這樣,他越是不甘心。但現在騎虎難下,事實已成定局,換個角度去想:他讓出去的是一個座位,如果以這個座位換到一個戰壕的戰友,也無償不可。他可沒想過在季盛瑜的眼皮底下一定會放飛自我。
“好,就讓你坐。”賀森涼爽快的态度讓季盛瑜心裏起了懷疑,季盛瑜波瀾不起的深深看了眼兀自算起了小算盤的賀森涼,心裏盤算着什麽都寫在臉上的人,還在沾沾自喜,天真又有趣。
“我以為你會耍賴讓我換一個要求呢。”季盛瑜如實說。
賀森涼哼道,“我不是輸不起的人,你想坐這裏,那就讓你坐吧。”
“既然這樣,當初你為什麽不讓我坐?”季盛瑜問,不期然看見賀森涼的臉色瞬間黑了,只見前秒神色自喜的人後秒立刻變黑臉采煤工,惡狠狠的粗聲對他說,“你坐不坐?不坐就滾。”
“這是我憑實力拿到的座位,為什麽不坐?”
“既然坐,就閉嘴。”賀森涼說完這句話轉頭看向窗外,明晃晃的我不想和你說話,你離我遠點,季盛瑜自知自己說出話了,也不再多說話打擾他,心裏想着晚上回去買點他喜歡吃的菜,賠個不是。
李疏一進教室就撲騰開了,轉身滿臉興奮的沖着賀森涼嚷嚷,“賀大神,我沒想到你成績居然這麽好,比我成績好哎。”
賀森涼懶懶的看了她一眼,對她說的話不可否認,畢竟他考了三十二名,李疏考了四十二名,李疏朝賀森涼嚷了一句又轉頭沖着季盛瑜嚷,“你居然考了三十一名,只比賀大神高了一分,你是怎麽做到的?”
季盛瑜心裏暗叫:壞了。
前面賀森涼說這事的時候,被他亂七八糟的一轉給轉走了話題,現在李疏這麽一問,賀森涼肯定又會舊事重提,他只覺得腦門一陣發緊,怕是又要得一通問了。他的目光似有若無的瞟了眼旁邊的賀森涼,淡淡的說,“湊巧。”
“這也太巧了。”李疏撇着嘴,“原以為你們都是空有一張臉,現在才知道我才是既沒臉又沒成績的那個。”
季盛瑜輕笑一聲沒接李疏的話,賀森涼則是直接的扭過了頭。劉修轉頭推了推眼鏡,對李疏語重心長的說,“我說過不能看人皮囊說事。”
李疏朝劉修翻了個白眼,“的确不能看人皮囊說事,我沒想到你一個沒臉的,居然是班級第一。”
“哪裏。”劉修頓了頓說,“其實我當初是年級第一考進來的。”
李疏呆了呆,好半天才說了句,“真,真的啊?”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季盛瑜說,“年級第一的确在我們班,名字我沒記住。”
賀森涼扭頭看劉修,“前面坐了個學霸,感覺略清奇。”
劉修尴尬的說,“怎麽清奇了?”
“我以為你主業是八卦,副業才是學習,沒想到,你的學習和你的八卦一樣出色。”賀森涼侃侃奇談,“再有,一般人都覺得最後三排的學生成績往往都是最差的,我們班倒讓人大吃一驚。”
“僥幸而已。”劉修說。
季盛瑜輕點書本,“謙虛過頭了哈,劉同學。”
劉修再次推了推眼鏡,他沒和富家子弟或者說學校惡霸交談過,對怎麽和後兩排這兩人相處,他還尚在摸索中,而這兩人并沒有露出任何高人一等的神色,這讓他放送了不少,外加他感覺賀森涼不似校內貼上說的那麽可憎。怎麽看,也就是個長得好看的人。
“你的八卦能力很出色?”季盛瑜忽然來了興趣,“最近學校裏流傳了什麽八卦?”
劉修臉上的尴尬都要漫出班級,裝滿校園了,最近學校的八卦和季盛瑜還真有那麽點關系。季盛瑜看劉修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半天禿嚕不出一句話,露齒一笑:“怎麽?和我有關系?”
劉修點點頭,季盛瑜話音一轉,“季昕惠?”
劉修震驚了,一雙眼睛寫滿了你知道了?季盛瑜臉上的笑淡了下去,“說季昕惠什麽?”
“就是說,說她,生父不詳,養父不仁。”劉修期期艾艾說,“你也知道,學校的吧內,什麽事,都愛說。”
賀森涼涼涼的接了句,“有說我的麽?”
劉修神色微妙略帶了點難言之隐,似賀森涼問了句特別隐私特別讓人無法直接說明的問題,李疏插口道,“當然啊,從你第一天進校到現在,熱度一直高居不下。”
“哦?”賀森涼微微挑眉,“都說我什麽?”
“說你猶如惡魔,你旁邊的座位外號死神來了,不能惹你會被整死,也不能說你好看……”李疏掰着手指把在吧內看的一條條說出來給賀森涼聽,賀森涼每聽一條,臉上的笑便多了一分,聽到最後一條,臉上的笑可以用燦爛來形容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個星期更完上卷。就完成一半了。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