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季盛瑜獨自一人站在客廳裏,直到手機在兜裏瘋狂的叫嚷着,他才回過神來,只覺臉上一片濕潤。伸手一摸,竟滿是淚水。他一愣,心裏的苦味吃多少糖都壓不下去,掏出手機,他看見來電人,舉起的手又垂了下去,接通電話,能說什麽呢?

拿着手機,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餐桌旁。

精疲力竭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都是賀森涼喜歡吃的菜發呆,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他想不明白,更想不通怎麽會變成這樣,賀森涼的離去對他而言猝不及防,宛如夏季裏的一場暴雪,冬季裏的一場暴風雨。

他放松了身體,順着椅背滑下了半個身體,伸手搭在了自己的唇瓣上,這裏,似乎被賀森涼離去前親吻過,但是,賀森涼用勁太猛,他現在感覺到自己的唇瓣微微刺痛,大概是被賀森涼沖上來的牙齒碰破了吧?

一碰就炸的小霸王,在他面前哭了,盛情款款的說了那麽虐心的話。想到那些話,季盛瑜百感交集。

出了小區的賀森涼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報了自家的地址,便一聲不吭。任由司機在駕駛座上說的天花亂墜,也不為所動,司機邊說邊從後視鏡裏看坐在後座上的賀森涼,心想,這年頭的小娃娃長得真好看,就是性子太冷了,說了這麽久,人小娃娃還是一句話都不搭理。

到了自己家門口,賀森涼下車遞給司機一張百元大鈔,說了自他上車後說的第二句也是最後一句話,“下次拉客人,少說話多注意安全。”

也不要司機找給他的零錢,拉着箱子進了院門,司機舉着零錢的手頓在了車窗內,半晌司機才十分來火的嘟囔了句,“小小年紀就這麽多管閑事,長大還不得去做城管啊?”

家裏和賀森涼預想中的空無一人不同,賀先生和姜奕雙雙在家,他媽姜女士百年難得一見的在廚房裏忙活,賀先生翹着二郎腿,一手端茶一手執報,清閑的比晚年退休的老大爺還要自在,看見他回來,僅僅是撩開了眼皮子,端詳了他片刻,低頭飲了一口茶,聽不出情緒的說,“回來啦?把行李放好,下來洗手吃飯。”

賀森涼神色莫測,原本還想着對策的腦瓜子對暗號似的聽見這句話,立馬立竿見影的提着行李二話不說的上了樓,沒留意到他踩上樓梯後,賀先生看他背影的眼神。

等賀森涼上了二樓,賀先生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進了廚房,和姜奕咬着耳朵說,“沒看出哪裏不對勁,盛瑜說是他照顧不周,惹的森涼不高興回來了,我怎麽覺得這話裏的水分挺大的。”

姜奕剛炒完一盤菜,端起另一盤要下鍋的菜,“你覺得盛瑜能放什麽水分?無非是涼涼脾氣太大,他留不住,就放回來了。沒事,兒子是我生的,吃過晚飯我找他談談。”

賀先生連連點頭,“如果你問不出什麽,就讓我來。”

姜奕炒菜的手一停,睨了他一眼,“我都問不出來,你還想憑着你一張話都不會說的嘴問出點什麽?”

賀先生對此不做評論,雙手背在身後出了廚房,心中暗想:女人就是愚昧,男人之間才更有話題。

一家三口的餐桌上比拟往日更添沉默,賀先生和姜奕兩人眉來眼去多次都沒能勸動雙方開口詢問兒子究竟因為什麽回家,距離季盛瑜出國還有三個星期,按理說,賀森涼應該會在那逗留至季盛瑜出國前一晚。忽然就跑回來,不合常理。

賀森涼低頭吃飯,并不知道夫妻兩當着他的面,明面上和心理的同步糾結。他放下碗,對賀先生姜奕說,“爸媽,我吃好了,先上去寫作業了。”

當下姜奕不顧着沒和賀先生決策出誰開口的說,“兒子啊,媽一會煮杯牛奶給你。”

賀森涼微微一愣,姜女士極少做這種貼心事情,“好。”

姜奕目送自家兒子上了樓,回頭給了賀先生一肘子,“你看看,涼涼懂事了不少啊。”

“哪裏懂事了?”賀先生沒從這短短兩句話裏提煉出賀森涼懂事的實證,姜女士懶得和這種神經粗如大象腿的人說話,吃完飯把碗一丢,對着賀先生說,“你洗碗。”

賀先生瞠目結舌,“我一個公司堂堂董事長,你讓我洗碗?”

姜女士翻了個白眼,“董事長也要吃飯,既然吃飯就要洗碗。”

“那怎麽不讓兒子洗碗?”賀先生對此充滿了抗議。

“誰最後吃完誰洗碗。”姜女士說,“別和我貧了,我要給兒子送牛奶,順便刺探下他為什麽回來。”

鑒于這件事也是賀先生想知道的,他吞下關于洗碗這個問題的剩餘言論,眼睜睜看着姜奕動作迅

速的熱了牛奶,端着杯子腳下如生風似的刮上了樓。

姜奕在賀森涼的卧室門前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敲響了門,“兒子,媽媽能進來嗎?”

賀森涼筆尖都沒停,“能。”

姜奕端着牛奶走到賀森涼的書桌前,将杯子輕輕放下,也不說話的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賀森涼像是連思考都不用的寫着作業,這一幕和賀森涼還是小學時的一幕重合,那時候的賀森涼寫作業也是這樣,如行雲流水。多少年沒見過他這麽認真的寫作業了?姜奕心中欣慰,讓他和季盛瑜住段時間果然是有用的。

賀森涼寫完一整頁的試卷,翻找其他試卷的時候,發現姜女士還站在旁邊,他心中清明,姜女士送牛奶是借口,真正想問他為什麽忽然從季盛瑜那回來了吧?

“媽,你想問什麽就問吧。”賀森涼找出另一張卷子,在上面填寫了自己的名字。

“媽問什麽,你就說什麽?”姜奕後退一步,坐在了另一張閑置的椅子上。

賀森涼放下筆,轉頭看向姜奕,“至少是你想問的,我都會說。”

“你是不是和盛瑜吵架啦?”姜奕斟酌着措辭問。

“沒有。”賀森涼說,是他單方面的質問季盛瑜。

“那是盛瑜做了讓你生氣的事情?”

“沒有。”賀森涼否認,回來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包括季盛瑜出國這件事,當初來市四中就讀,

恐怕就是季盛瑜為了出國做的一個跳板,而他,則是季盛瑜的一個任務,即便不想承認,但最符合推測的就是如此。

姜奕看着賀森涼,見他神色平靜,眼神也沒有大起大落,放了放心,“那為什麽你忽然回來啦?”

賀森涼沉默了會,才說,“他要出國了,我繼續留在那也不合适,就回來了。”

姜奕了然的點頭,原來是這樣,姜奕沒有繼續問,為什麽距離季盛瑜出國還有三個星期,你就提前回來了。毫無意義的問題問出來只會讓賀森涼覺得她管的太寬,問的太多,她十分精确的停下了踏入他內心的腳步。

“那你繼續做題吧,別太晚,記得把牛奶喝了。”

賀森涼忽然說,“媽,我能休學一段時間嗎?”

姜奕的腳步頓在了門口,她扭頭看向燈光下顯得很好看卻無端有些脆弱的兒子,“能告訴我原因嗎?”

“原因啊。”賀森涼喃喃說,“我想讓爸爸找些家教,把我之前錯過的知識補回來。”

憑着姜奕有生以來的所見所聞,絕對不會被這種淺薄而又無根基的理由所打動。但說這句話的人是她的兒子,所以,她由着自己內心那束名為母愛的情感驅使,帶着深厚的慈愛說,“好,我現在就和你爸爸說,他一定很高興。”

“謝謝媽。”賀森涼露出回家後第一個笑容。

姜奕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樓下,帶着些許不确定進了廚房。賀先生還在水池前同碗碟奮鬥,看見姜奕進來,松了一口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差點把碗打碎了。”

見姜奕欲言又止,賀先生擦了擦手上的水,“怎麽了?兒子怎麽說?”

“他說他想休學一段時間,請家教補回之前丢掉的知識。”

賀先生擡眉,顯然對賀森涼這句話深感意外,“他真的這麽說?”

姜奕點頭,臉上帶上了愁容,和賀森涼談了兩句,沒讓她感到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好小子,真懂事了。”賀先生滿意的點頭,的确有改變。

“我總覺得涼涼有些不對勁。”姜奕說,“他可從來沒有這麽乖過。”

“跟着盛瑜,能學壞嗎?”賀先生把剩下的碗碟洗幹淨,“明天就去給他辦休學吧,他難得這麽上路,得趁熱打鐵。”

看賀先生十分贊同賀森涼的說法,姜奕只得把心裏的憂愁壓下。

季盛瑜收拾完飯菜,無所事事又拖了地,清掃玄關的鞋櫃時,他發現了當初給賀森涼的鑰匙,拿着鑰匙的季盛瑜僵在了原地。連鑰匙都還給他了,看來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有個鑰匙在賀森涼那兒,他好歹還有個念想,總想着賀森涼還會回來。

現在,鑰匙被放在了鞋櫃上,可見賀森涼是不會回來了。

季盛瑜嘆了口氣,真的這麽堅決不回頭嗎?算了,他抛了抛手裏的鑰匙,明天去學校帶給賀森涼好了,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服軟,他并不想兩個人帶着誤會就此別過。

第二天季盛瑜沒在座位上看見賀森涼,接着第三天,第四天……他都沒有見到賀森涼,季盛瑜難得一見的急了,他一言不發的進了程裴的教室,拉住正在和同學讨論熱切的程裴,也不看程裴班裏女生對他投來各色各樣的眼神。

“哎哎哎,季盛瑜,你撒手。”程裴試圖掰開季盛瑜攥着的手,悲劇的發現季盛瑜意外的用力,程裴的大腦已經接到了手腕告痛的警告。

“你輕點啊,你握的是我的手,不是池塘裏挖出來的藕節啊。”

季盛瑜依舊沉默拉着程裴走到了廁所裏 ,才放開手。程裴揉着已經發紅的手腕,忍不住哀怨說,“你發什麽瘋?”

“賀森涼呢?”季盛瑜問。

程裴揉着手腕的手一頓,雙眼一陣閃爍,躊躇了半天,“你,你最近沒看見他?”

“他沒來上課。”季盛瑜說,“四天了,都沒來上課。”

程裴都要愁死了,賀森涼去哪,他的确知道,但是賀森涼也說了,誰問都不要說。

“你知道他去哪了,告訴我。”季盛瑜十分肯定程裴知道賀森涼去哪兒了,兩人十多年的交情,賀森涼防着誰也不會防着程裴。

“是啊,我是知道,但是他不讓我告訴你啊。”程裴苦着臉說,沒有賀森涼的首肯,打死他也不能把賀森涼去哪告訴季盛瑜,“其實,你們兩吵架主要怨我,怪我頭腦發熱一時說禿嚕了嘴,但是,關于賀賀去哪,我真不能告訴你,再說了,他也不希望你知道。”

季盛瑜面無表情了數分鐘,“哦,那就這樣吧,你把這個帶給他。”

程裴疑惑的看着季盛瑜,季盛瑜松開緊握的手,裏面躺着的赫然是賀森涼之前用的鑰匙,“無論如何都要給他。”

程裴接過鑰匙,狂點頭。

“讓他不用費盡心思躲我,這個星期我就走了。”季盛瑜沉聲說,既然賀森涼不來學校了,他留在市四中也就沒什麽意義了。賀家他去過了,賀先生和姜奕對他表示歉意,畢竟賀森涼走之前有交代。

程裴瞅着季盛瑜出了廁所,拐着彎下了樓,他收起那串鑰匙,猶豫了片刻還是給賀森涼發了消息,作為一個彎男,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季盛瑜和賀森涼之間肯定有了什麽,他摸着下巴,也許就是某種不為人知的什麽呢。

當晚季盛瑜坐飛機出了國。

另一邊賀森涼并沒有去哪,僅僅是去了S市另一端的大型私人家教的地方,收到程裴消息,他思來想去,還是想和季盛瑜再說兩句話。等他到程裴家,拿到鑰匙時,已經十一點了,一路催着出租車司機,趕在十一點半到了季盛瑜家的小區。

下了車,每走一步,越靠近曾經住了兩個月的地方,他的心跳越發不受控制。終于,在他心跳跳的幾乎脫口而出之際,季盛瑜家門口出現在他眼前。

賀森涼深呼吸了幾口氣,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淩亂的發型,伸手在門上慎重而又小心的敲了兩下,屋內沒有任何的聲音,他皺着眉頭,又敲了幾下,這次的敲門聲帶了絲絲的急切。屋內依舊沒有任何聲音,他抿緊了唇,難道季盛瑜出去了?

将近十二點了,季盛瑜還出去?他住在這兩個多月,可從未見季盛瑜夜不歸宿過。他等待不及,

用沾染了自己掌心汗液的鑰匙顫巍巍的開了門。

門開了,他愣了愣,借着照進來的燈光,他看見房間很幹淨,沒有一點人氣。

賀森涼進了屋,關上門,按開了客廳的燈,鞋櫃上依舊放着幾雙拖鞋,他彎腰換好鞋,走進了客廳。一眼望去客廳所有的東西都和他離開前一樣,但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同了。

他轉身進了廚房,廚房裏也很幹淨,一層不染,甚至連平底鍋都滴水不沾。賀森涼拉開了冰箱,冰箱裏的東西依舊很全,大部分都是他愛吃的,只有少部分是他不吃,但營養價值極高的食材。

關上了冰箱,他又走回了客廳,整個屋裏只有他一個人。季盛瑜去哪兒?

賀森涼打開了季盛瑜的房門,房間裏的床鋪疊的整齊,電腦的主機還在嗡嗡作響,屏幕上彈着氣泡,桌上還有杯喝了一半的水,似乎在述說着主人離去時的匆忙,他走到電腦前,輕晃鼠标,屏幕顯露出來。

看見屏幕上熟悉的游戲界面,以及熟悉的人物,還有更為熟悉的角色名,賀森涼傻站在了原地,怎麽會?季盛瑜說是被高以拉過玩的,區名為連理枝,但他從沒想過季盛瑜居然會是深淵,那個坑了他兩次的奶娘,讓他喊奶奶的奶娘,他忽然想起那天進來,季盛瑜關掉游戲窗口不讓他放大,是因為季盛瑜玩的是女號,所以不想讓他知道嗎?

賀森涼要笑不笑,丢開鼠标,他站直了,如果當時他知道季盛瑜玩的是女號,肯定會大肆嘲笑。

那就等季盛瑜回來好了,他想。

等着等着,賀森涼等的困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算了,今天先放過你,他的房間季盛瑜應該還沒

有收拾。他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進了對面自己的房間,撲倒在床的時候,他餘光瞥見書桌上放着一個本子。

所有的瞌睡在瞥見本子的剎那魂飛魄散,如陽光下的鬼魅,雨幕下的泡沫。

這不是,賀森涼拿過本子,他一直好奇想看的那個畫本嗎?季盛瑜一直不讓他看,怎麽忽然出現在這裏?他的心裏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迫不及待的賀森涼翻開了畫本,出乎意料,畫本上的每頁都是他,吃飯,睡覺,打瞌睡,跑步,耍賴……翻着翻着,他看見了離開那晚哭的慘不忍睹的自己。

賀森涼心裏埋怨,季盛瑜怎麽連這個都畫?

一個60頁的畫本裏,全部都是他,賀森涼失神的看着最後一張,那是他從沒想過的畫面,從上而下俯視的角度,他微睜着雙目,三分輕佻三分勾引三分不屑一分失神,微張的雙唇,一手輕撫着唇,一手放在臍下三寸的地方,□□在外的肩膀以及精致勾畫的鎖骨,自胸膛以下,膝蓋以上被一塊深色毯子覆蓋,整個畫面透着狎昵的□□感,卻又因不露骨的引誘顯得更具穿透力。

前面的人像多為水筆勾畫,唯有這張,上了顏色。

賀森涼感覺自己臉上頓燒,比四十度的高燒來的還要猛烈,他強裝淡定翻頁,最終看見了留在這幅畫背面的一句話:我走了,Wait。

精小短悍的一句話讓賀森涼臉上血色盡失,走了?不是說星期天才走嗎?他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肯定是騙他的。季盛瑜一定是躲在了房間的某些地方了,他的瞌睡十分知趣的躲了起來,沒在此時煩惱他。

他又進了季盛瑜的房間,猛地打開季盛瑜的衣櫃,衣櫃裏的所有衣服都不見了,賀森涼慌了,他又踮腳去看季盛瑜放箱子的地方,果然,沒有了。看見箱子沒了的瞬間仿佛被人當頭敲了一棍子,賀森涼落坐在了床上。

真的,走了?

他還是不信,摸出手機,不管不顧到底幾點撥通了賀先生的電話。

賀先生覺得自己的兒子大概魔障了,大半夜打電話來只問了一句,季盛瑜是不是今晚飛出國了?得到了回答,啪的一聲就被挂了電話,賀先生瞌睡當前,丢下手機,又重返夢鄉。

賀森涼躺在季盛瑜的床上,側目看着電腦屏幕上發着熒熒亮光的奶娘,走了,真的走了。他不知是笑還是哭的勾起了唇,到底是走了,連一聲道別的機會都不給他。也許那天說不惡心的話是安慰他的,不然怎麽他走了這麽多天,季盛瑜連微信都不發?

走了也好,賀森涼閉上了眼睛,免得見了尴尬。

以後,以後再見,就是陌生人了吧?

他們,本來也不是什麽關系親密的人。

對,不是什麽關系親密的人。

所以,再見就是陌生人,也沒多大的關系。

嗯,就是這樣,陌生人最好,避免了尴尬,也避免了不該有的麻煩。

好,那就是陌生人了。

再見,你聽不見,我還是要說的。

賀森涼閉着眼睛,大喊:“再見!以後,再見就是陌生人!再見!”

幾乎是吼出了最後兩個字,賀森涼閉着眼睛喘着氣。

就這樣吧,他想。仿佛鬧夠了鬧累了的小孩,最終聲嘶力竭的不去管這是哪裏?我在幹什麽?我為什麽而來?他拉扯開疊的整齊的被子,把自己卷了進去,被子上還有陽光暴曬過螨蟲的味道,他已然顧不了那麽多,便酣然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卷結束,下卷接楔子寫的~

下卷 校外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