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賀森涼從隔壁莊園回來的下午就打包行李卷着鋪蓋的滾回了公司,效率比助理九九八十一次電話催過還迅速。助理周宓癱了一張棺材臉,手裏拿着買下隔壁莊園海歸的盡可能收集到的資料文件夾,二話不說的拍在了賀森涼的桌子上。
賀森涼冷着一張臉,看着跳蚤在沙發上同抱枕奮鬥的你死我活,對周宓甩過來的文件夾一副不待見的模樣,周宓的聲音卻和她的臉反差甚遠,一開口讓人如沐春風。
“賀總,這都是我一上午的心血,你确定不看?”
賀森涼賞賜似的看了周宓一眼,“怎麽?你收集個資料還能嘔心瀝血?”
“何止嘔心瀝血,我都要犧牲色相了。”周密一臉的慘痛。
賀森涼詫異的看着她,“不是吧?什麽人連你都下得去手?這得多大的心啊。”
周宓咬咬牙,分分鐘想把眼前的賀森涼撕成八瓣,如果他不是老板的話。
對周宓活躍的內心活動,賀森涼一概不知,他翹着腿懶懶的把面前的文件夾撩開,掃了幾眼又翻了翻後面的資料,發現寫的很多東西都是純扯/淡,他嫌棄的皺着眉挑着感覺像是真事的看了看。
看到季盛瑜的高中生涯介紹時,他頓住了要翻頁的手,讀着讀着他甩開了那張紙,抖着手上的文件夾呵斥,“這就是出賣色相弄回來的資料?”
周宓的棺材臉為她轉移了很大部分的仇恨值,賀森涼胃疼似的抽了兩口氣,懶得再看這亂扯的東西,“什麽叫他曾經為了拯救一個失足少年,自我犧牲的到高一就讀?”
如果他是個旁觀者看見這句十足贊美的話語,估計忍不住去想讓季盛瑜拯救的少年得多智障啊?沒法說在別人看來也許十分智障的人就是他,提供給周宓資料的人肯定是季盛瑜派來的吧?不然誰會看上他這個面部神經壞死的助理?
“還有這裏,為了讓失足少年回歸正常生活,他不惜做牛做馬做保姆的伺候着少年,哈,你是給我抄了本故事會送來嗎?”賀森涼對資料上說的事情反應過激,等他冷靜下來的時候發現周宓正神色詭秘的看着他。
賀森涼一瞪眼,“怎麽?我說過什麽了嗎?”
周宓有板有眼的說,“賀總,你對這兩件事有什麽不同見解嗎?”
“我?”賀森涼指着自己,“我能有什麽見解?”
“可是賀總你全身心都在咆哮,說自己有着特別的見解。”
“你想多了,你真的是我助理?”賀森涼說,“我怎麽覺得你反而更像老板。”
“沒有。”周宓立刻否認,“但是賀總,我就多問一句。”
“半句多問都沒有,你出去。”
周宓雖然面癱常年沒有表情,然而她眼神裏的戲足以媲美甄嬛傳,賀森涼無視她充滿控訴的目光,目光随之一轉,忽然轉回停在了周宓的胸部上。
“能注意下影響嗎?”賀森涼對周宓哪哪都滿意,刨除周宓有時八卦了點,有時……“你今天怎麽又不穿內衣?”
“老板是個gay,我穿不穿內衣都沒有多大影響吧?”身為賀森涼的首席助理,周宓知道的事情遠比外界人想到的要多的多。比如,賀森涼在性向上不走尋常路的偏好。當然了,這位娛樂八卦新聞最愛盯梢的賀總,在雜志上展現給外人的性向永遠讓人難以确認。
畢竟誰也沒法确定上一家新聞剛報告和女明星關系匪淺,下一家新聞報告就推翻了上一家的傳聞,變成和男明星把酒言歡的人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總而言之,賀森涼在外人眼中關于他性向的神秘程度和他的長相神秘程度難得一致。從乍然橫空出世的公司到上市,再到被冠上青年出色創業家,不過短短兩年。
他從不允許八卦雜志或者網上媒體亂拍甚至亂傳他的照片,極盡可能的低調着。然而八卦頭條就是喜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随着季盛瑜的回國,堅定不移的八卦頭條隐隐有了轉移視線的趨勢。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來我公司訪問的人呢?”賀森涼對周宓的奔放一時無法站到同樣的高度去看待,“即便當初我就是因為你與外面那幫妖豔jian貨在這方面的不同而選中了你,作為我的助理,你不能這麽肆無忌憚,我只是喜歡男人,不是性/無/能。”
周宓:“……”
真該把剛才老板說話的樣子錄下來!
“我不穿內衣的感受就像老板你平時在家不穿內褲一樣的自在。”
“抱歉。”賀森涼說,“除了洗澡,和跟別人上床外,其他時候我都穿着內褲,我是如此的保守,堅貞。”
周宓:“……”
大概是今天老板的打開方式不對。
所以周宓轉身出了辦公室,隔了五分鐘,再次推門而入。
賀森涼:“?”
該說的都說完了,周宓還有什麽要和他細細商讨的事情嗎?
“老板,你再不去領跳蚤,恐怕明天就要重新修繕前臺了。”再次進來的周宓已經自動過濾了之前和賀森涼說過的話題。賀森涼自然而然不會再去揪着周宓為什麽不穿內衣的問題。
“行了,我今天到公司顯擺一圈就是為了告訴公司人,我回來了。”賀森涼對成天在公司坐鎮沒有興趣,工作狂的狀态他做不到。“有事給我打電話,對了,莊園的雞鴨鵝弄回來了嗎?”
周密對賀森涼選擇寵物的口味沒法如同接受他性向一樣來的直接又直觀,想到那湊在一起堪比破銅鑼碰上破鍋破杯子齊響的三種叫聲,賀森涼養着那三只不同種類的水生禽類已經兩年了,立刻肅然起敬。
“嗯,已經送回別墅了。”
這年頭不單單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和雞鴨鵝比,也會被氣死。雞鴨鵝住別墅,他們這群累死累活的人住出租房。
“那就好,我這就去領跳蚤,凡是來公司找我的,都說我去國外出差了,至于歸期,未定。”賀森涼料定季盛瑜會再來找他,對周宓盡可能的交代到位。
周宓顯然對這句話的最終用途不得要領,瞪着一雙大眼睛,完美的展示了眼大無神,賀森涼故弄玄虛的留下了個眼神,飄然離去。
下午周宓接到來自予兩公司董事長秘書的來電,倏然想起賀森涼離開時留下的那抹具有得道高人才有的天機不可洩露的神秘笑容,心裏暗自敲起了小鑼鼓,原來賀總留下的那句話用在這裏。
于是,周宓十分公式化的回答:“賀總去國外出差了,歸期未定,您可以留下您的姓名,等賀總回來,我會第一時間報告給他。”
電話那端的秘書似乎在和人溝通,隐約聽見,那就不用了。周密心下了然,又是個有求于賀總的人吧?常年約賀總吃飯的電話絡繹不絕,今天下午這個借口怕是賀總專門用來對付這個電話的吧?能把電話打到她這裏的都是道行高深的老司機。
“打擾了,等賀總回來,我們會親自去拜見,再見。”秘書的語氣比周宓的語氣還要公事公辦,
周宓把電話放回去,等你來求賀總的那天,我看你還會不會公事公辦。
跳蚤是條中華田園犬,按理說性子應當是極其溫和聽話的,無奈跳蚤小時候經歷過別樣的生長歲月,披着中華田園犬的外表,裝着哈士奇的靈魂,向往自由和二貨世界的性子比哈士奇還要高上那麽一個階段。
賀森涼花了好一會時間,才把狗項圈套在了跳蚤的脖子上,夏季悶熱的傍晚依舊不覺涼爽,賀森涼拉着跳蚤走出公司,看跳蚤左蹦右條的想要掙脫項圈,他改變了直接取車的決定,跟着跳蚤穿過人山人海,一路順着大道走。
他不知道跳蚤根據什麽來前進的,也許是無聊。
跳蚤帶着他越走人越多,車相對來說反而少了不少。賀森涼擡頭環顧四周,這地方大概是某個公司競标地皮拆掉了老廠區建造起來的購物街。各類名牌比比皆是,購物街往上劃分是高大尚區域,但你說這不适合老百姓消費,那你就錯了。
在各大名牌的兩條街後有一條無論是從店面還是從路面都絲毫不遜色于名牌街的小吃街,價格親民,味道喜人。自開業到如今,因人人口授相傳,不少人慕名而來,只為品嘗被擡高了不少逼格的小吃。
小吃街距離賀森涼公司所在的大廈并不遠,開業到如今已有半年光陰,然而賀森涼還是第一次踏足這片區域,這幾年忙于學業,埋沒在公司的各種合約、策劃書裏,他極少有機會接觸到小吃這類,大部分時間都靠外賣打發了。
他面上喜怒不顯,眼睛裏對這些看似很美味的小吃充滿了興趣,想吃但是架不住他穿着一身看起來就和整條小吃街格格不入的行頭,小吃店的老板看見他,都好奇的看着他,沒有一個吆喝他進去吃吃看。
賀森涼站在一家有冰激淩的雞排店前,他看着老板像吃飯喝水般輕易的扭出了他覺得異常有難度的奶油花,手速比傳聞中的女人翻臉還快。躍躍欲試的他張口說,“老板,可以給我來個冰激淩嗎?”
收銀臺的大媽看見他,頓時眼前一亮。即便是賀森涼長的很讓大媽心曠神怡,也不能讓大媽輕易的單賣個冰激淩給他,“冰激淩是買雞排送的。”
賀森涼沒想到冰激淩居然是附贈品,“冰激淩和雞排一起吃不好吧?”
“你把冰激淩吃了,再吃雞排。沒讓你一口冰激淩一口雞排。”大媽笑呵呵的說,“你單賣一個冰激淩,我們不好賣的。”
一個做大生意的老板的确不知道這一個小小的冰激淩會導致一家雞排店哪裏難賣,自發憤圖強後,賀森涼更懂得人與人之間互相體諒的商量比單方面的暴怒行為來的更為有效,他并沒有一定要吃到冰激淩,一時沖動使然,被大媽一腔話說的沖動消散無影,對大媽歉意的笑了笑。賀森涼轉身離開了雞排店。
他拉着跳蚤繼續順着小吃街溜達,跳蚤從不走尋常路,眼見賀森涼離開了雞排店,立馬撒歡的扯着他狂奔,賀森涼不肯随着它的大步走丢了自己的風範。
于是小吃街上的人就看見,一條中華田園犬被項圈勒的時不時露出本就占據眼眶多數的眼白,随着主人的往前跨步,不時的往前一拱一拱,像極了在菜地裏拱白菜的小肥豬。順着狗繩往後看,看見一位讓人覺得四周都透亮的青年,青年的皮囊極好,雖五官精致似女生,但無論是周身的氣質還是通身的氣派,都有着十分強勢的感覺。
青年對着急的狗顯而易見的習以為常了,他邁着悠噠噠的步子,絲毫不受狗用了吃骨頭得勁的影響,反而因為狗一拱一拱的動作笑了起來。
這一笑,冰雪消融,春光明媚。
為防跳蚤狗急咬繩,賀森涼終于加快了步伐,對他這一舉止最為有利的贊賞是跳蚤更為有力的跳躍奔跑,無論如何賀森涼不再加快腳步,跳蚤并不氣餒,它壓根不知疲倦為何物,依舊蹦跶着四條小短腿,一個勁的往前沖着。
賀森涼面色鐵青的拉住了跳蚤,跳蚤的目的地很明确,小吃街旁邊五十米處的臨時垃圾站,他從來沒想過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的跳蚤,依舊狗改不了劣性的對垃圾堆這種地方念念不忘,尤其跳蚤剛斷奶就被他抱回去養了。
跳蚤依舊精力充沛的往垃圾堆的方向拽,如果它能看人眼色行事,此時應該乖巧而懂事的掉頭往小吃街裏走去,那裏的小吃無論它想吃什麽,賀森涼都會滿足它。可惜,跳蚤是只從小和哈士奇長大的中華田園犬。
賀森涼不去看跳蚤猴急的模樣,拽着狗繩巍然不動,跳蚤來回蹦跶了上百次後,終于發現自家主人的不對勁了。它邁着小短腿溜達回賀森涼身邊,歪着頭看着他。
別以為賣萌我就會放你過去。賀森涼心想,盯着跳蚤的眼神兇狠中透露着一絲絲的殘酷,你要是敢往垃圾堆去,晚上回去就把你送到天橋下去。
跳蚤嗚了一聲,汪汪汪叫了幾聲,狗腿的跑到賀森涼的腿邊,圍着他跑了幾圈,跑的期間時不時的用自己的狗頭谄媚意味濃厚的蹭着賀森涼的腿。
賀森涼根本不會被跳蚤這種經年長久用的招數所捕獲,他依舊淡着一張臉,不喜不悲的看着跳蚤。身為一只狗,并不能從人類臉上分析出他快樂與否,也許是解讀錯誤,跳蚤故技重施,把方
才圍着轉蹭腿的動作又來了一遍。
“沒用,跟我回家。”賀森涼說。
跳蚤汪了一聲,不甘不願的拖拉着四條短腿跟在賀森涼身後,焉頭耷耳的模樣表述着未達目的的失落,賀森涼才不去管跳蚤的失落,對他而言,去垃圾堆就是不行,如同不準別墅裏的雞鴨鵝在泥水裏淘來淘去,染上一身污垢一樣。
來時跳蚤活蹦亂跳的拖着他走,去時他必須連哄帶騙的拖着跳蚤走,免得這貨狗脾氣上來,直接就地而坐,不肯和他回家。那時,他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抱着跳蚤走,一個就是順着地拖跳蚤回去。
他從來不會用妥協來換取一時的安穩,畢竟一次妥協的背後将是無聲無息的百來次妥協。賀森涼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跳蚤對小吃街上的流浪狗似乎充滿了好感與羨慕,每每跑過一只流浪狗,它總用自己不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那只流浪狗瞧,直到看不見,方才抱以遺憾的轉回狗頭,如此反複。賀森涼不時的扭頭打量跳蚤的狀态,所以輕松的發現了跳蚤的意向。
他頓時啼笑皆非。
別人總說中華田園犬養起來不如金毛聰明,薩摩漂亮,哈士奇二貨,但他顯然遇見了一個稀有的變異物種。
賀森涼什麽話也沒說,靜靜的拖着身心同不情願的跳蚤往大道上走,一般的出租車司機都不願意載帶有寵物的乘客,尤其他帶着跳蚤出來,既沒有籠子也沒有包,赤果果的人狗标配。
“還得回公司停車場取車,好麻煩啊。”賀森涼喃喃說,不知道這種時間點能不能拼到車,他默默的從口袋拿出手機,在出行軟件上輸入要求和留言,靜候着願意接單的人來帶着他和跳蚤回家。
散漫的坐在咖啡館停放在外的椅子上,跳蚤一張狗臉上鋪滿了距離垃圾堆還有五米被主人強行帶走的憂傷,時不時呼吸急促,從張着的狗嘴裏發出哼哼唧唧不滿的聲音,引得賀森涼時不時低頭看它,生怕它一個二貨勁頭上腦,咬斷繩子狂奔去垃圾堆。
在賀森涼專注的盯着手裏的狗繩結着花樣,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冰激淩,這個冰激淩和方才他想吃卻因為大媽說不好賣放棄的冰激淩一模一樣。
他順着冰激淩看見骨節分明修長的手,微微眯了眯眼,他嗤笑出聲:“你在我身上裝了G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