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等季盛瑜開車到目的地,賀森涼早就在旁邊悄無聲息的睡着了。沉睡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車已經停下,季盛瑜的目光在他睡得安穩的面孔上徘徊了片刻,本來打算把人帶過來,兩人一起步行進去,現在看來只能開車到車開不進的地方。

車并沒有開太久,短短半小時就到了需要人下車步行的地方,季盛瑜在現在喊醒賀森涼還是兩人一起在車裏睡到天亮再出發,果斷選擇了後者,季盛瑜從後車座取回賀森涼的外套,輕緩的蓋在了睡着的人身上。

将車載空調溫度調好,車窗留了縫,季盛瑜給賀森涼放下車座,又給自己放好了,在駕駛座上挪來挪去的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面朝着賀森涼的方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賀森涼睡眼惺忪的坐了起來,他揉着兩條因夜晚睡覺空間不夠而不舒适了整夜的腿,環顧四周發現赫然置身在一片綠野森林裏,睡一覺的功夫,他就從燈紅酒綠的大城市到了荒無人煙的熱帶森林。

如果季盛瑜不是昨天晚上和他敞開心扉的人,他肯定懷疑季盛瑜是不是趁機報複。他轉頭去看還在睡覺的季盛瑜,打算自己下車先看看地方,沒想到睡覺的人警惕性挺高,早已把車門鎖好。他一邊向中控鎖的位置匍匐前進一邊觀看着敵人的情況。

很好,成功的把車鎖打開。敵人還陷在夢中不得而知。

他打開車門跳了出去,眼前的風景讓他神清氣爽,秋季的早晨難免有絲冷意,賀森涼搓了搓手臂,車子所在的位置是在高樹之下,而眺望的不遠處便是層層疊疊、跌宕起伏的山林樹叢,此時尚未見太陽,初顯亮光,層層疊疊處騰空而起一重重的霧氣。

霧氣缭繞,乍眼一看,恍若仙境。

賀森涼很多年沒到過看似從未被人涉足過的地方,未知叢林的冒險,對每一個有着探險心的男人來說,都是個富有吸引力的挑戰。

他靠着車門看着遠處彰顯着新鮮而又似乎不危險的仙境,對早上醒來就到了陌生地方的緊張感舒緩了很多,季盛瑜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

“我還以為你跑了呢。”季盛瑜從天窗上冒了出來,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也不管車頂幹不幹淨,就趴下了,順着賀森涼的方向看去,季盛瑜的語氣随着到了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放松了不少。“漂亮吧?”

“嗯,怎麽發現的?”賀森涼對山景的美麗不可否認,但他想知道季盛瑜是在怎樣的機緣巧合下發現這種地方。

“上次你不是讓我找個地方試一試?”季盛瑜說,“我就想到了這個地方。”

“所以現在你是帶我一起試試?”随着時間的推移,早已等的迫不及待的太陽踩着朝霞的衣擺跟着露出害羞的面孔,紅彤彤的一點點的額角,賀森涼神色愉悅的欣賞着眼前似幻似夢的畫卷。

“咔嚓。”從頭頂傳來拍照聲,賀森涼仰頭看向手裏不知什麽時候端着相機的季盛瑜,“裝備帶的倒是齊全。”

“為了不讓自己真的在這裏失蹤,必須做好萬全準備。”季盛瑜端着相機對着初升的太陽和遠處山峰叢林間的雲霧拍了幾張,“你放心,肯定讓你完完整整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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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走?”賀森涼眼尖的看見停車的前端路陡然變窄了,根本容不下季盛瑜開來的這輛體積喜人的車,“這片林子從未被開發過?”

“這片地方在沒有想到合适的開發方案前,都會是片讓人心生畏懼的密林。”從季盛瑜的話語裏賀森涼得到了重要的訊息。

“林子的開發者是你?”

季盛瑜:“你覺得這片林子将來的産值會如何?”

賀森涼緩緩的搖了搖頭,“等我從這裏出去再告訴你。”

季盛瑜完全不擔心這片林子的價值如何,這片林子真正的意義就在于尚未開發,鮮有人涉足,他

想方設法的從政府弄到開發權,無非是意料之外的發現了點大自然饋贈的小禮物,現在,他打算将這份禮物分享給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在他看來最重要的人,會不會覺得這份禮物過于輕。

“我們兩都不認識路,所以,随便走?”賀森涼從未進行過野外叢林探索,從高以那裏得知,季盛瑜和他的情況一樣,“既然你打算來這裏,應該有所準備吧?”

“這林子雖沒開發完全,但找個地方住幾天還是有的。”季盛瑜從車裏出來,兩手空空,大大咧咧的鎖上了車,對賀森涼招手,“走,我帶你看看什麽叫自由自在,心之聖地。”

賀森涼嗤笑,對季盛瑜口中的心之聖地不發表任何意見,只覺得這人帶他來這樣的密林裏就不可能毫無準備,随着季盛瑜往密林深處越走,賀森涼的心境愈發輕松舒适,連平日裏見到的黑咕隆咚的毛毛蟲,他都覺得有一絲可愛之處。

小路越走越偏,雜草卻像是被人為的清掃出了一條路,順着前方的路看去,并不能完全的看清前方,因為路彎彎曲曲,故意藏了點小心思。賀森涼跟着季盛瑜身後不免有點想笑。

他想,季盛瑜為了這天花了多少功夫?為了找這麽個地方花了多久時間?從什麽時候開始,季盛瑜就有了這個打算?

漸漸地,小路又逐漸寬闊了,兩邊的雜草越來越矮,從比人高的蘆葦到齊膝的松蒿,被藏在參天碧樹裏的小房子也跟着現了原形,那是棟原木色的三層木屋,一樓是一目了然的根基木架,二樓和三樓是正兒八經的房子,在密林深處造房子,木房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看來你早有準備。”賀森涼瞅着前面高大的背影,“連房子都備好了。”

“總不能讓你來和我睡帳篷?誰知道半夜會不會有狗熊把你扛走了。”季盛瑜油嘴滑舌的說,“熊把你扛走了,我找誰哭去?”

“那真是奇怪,熊專扛我?”賀森涼說。

季盛瑜在前方帶路,聞言低笑出聲,“因為你長得好看。”

賀森涼給了猝不及防的季盛瑜一腳,“山裏是不是藏了什麽?”

季盛瑜故作驚訝的回頭看他,“怎麽忽然這麽問?”話語裏的驚訝裝的輕浮虛假,賀森涼連揭穿的興致都沒有,丢下季盛瑜自己朝着已經可以清楚看見的木屋走去。

木屋建的比一般的屋子要高,靠近了,賀森涼甚至聞到了樹木的清香,他踩着臺階上了二樓,伸手推開門,木屋裏的場景和他想象的豪華不太一樣,竟是十分樸素的家具。

木桌木凳子,甚至還有個木搖椅,他以為的豪華大沙發根本不存在,木屋配上木制家具倒也相得益彰,賀森涼滿意的從木搖椅上操起抱枕,手感極佳,他放下抱枕,對廚房造詣不高的人識相地避開了這個雷。

木屋裏還裝了壁爐,甚至仿造沙發的構造做了個木頭沙發,上面鋪滿了毛毯,他彎腰按了按,出乎意料的柔軟,進門的右手邊還造了排架子,上面放了些裝飾品,書籍以及酒類。

賀森涼擡腳上了二樓,二樓只有一張大床,床的四周鋪滿了地毯,正對門的位置留了扇超大的窗,此時窗開着,風輕輕地走過,揚起一層細致薄弱的窗簾內紗,陽光從室外照射進來,顯得整個房間足夠明亮。

“怎麽樣?”季盛瑜跟在身後,輕聲問。

賀森涼轉身越過季盛瑜看向了樓下的擺設,忽然問 :“這裏,沒電?”

季盛瑜也跟着朝樓下看,勾起壞笑,亮堂堂的心懷不軌擺了出來,“如果有電,我還大費周章的把你帶來這裏幹什麽?”

“哦?”賀森涼笑了,上下打量季盛瑜,語氣铿然的說,“看不出來,你還喜歡這種調調。”

“錯。”季盛瑜說,“是喜歡上你,我才喜歡這種調調。”

“這個鍋我不背,我從沒和你說過喜歡這種天黑沒燈的玩法吧?”

季盛瑜不會因為這件事和他有過多的口角,笑的堪稱無恥至極,“你知道以前為什麽家家有那麽多的小孩嗎?”

賀森涼偏頭看向秒變老司機的某人,對這種一聽就極其內涵的話他拒絕回答。然而老司機是不會給人有拒絕機會的。

“因為他們沒電,沒電幹點什麽好呢?那就幹着玩吧。小孩兒就多了。”

賀森涼面無表情的看了季盛瑜一眼,“這個內涵一點都不好笑。”

“不急,時間還早,我們,慢慢來。”不等賀森涼踏開一步,季盛瑜已經親在了他耳朵尖上,預料之內的收獲賀森涼惱羞回報的一肘。

賀森涼依舊面無表情,只留迅速走紅的耳朵尖在季盛瑜的視線內,為了不讓自己窘迫的一面暴露在季盛瑜面前,賀森涼快步的到了樓下,季盛瑜站在原地對着屋內那張大床笑的意味聲長。

從未試過沒有電的生活,賀森涼對一切事物都有着從所未有的新鮮感,他摸摸這,看看那,甚至連沒有電的廚房都涉足頗深,研究完廚房,他又出了木屋,站在木屋外對着太陽下依舊顯得郁郁蔥蔥的叢林發怔。

耳邊是時不時從叢林裏傳出來的鳥叫聲,細細聽來還伴随着潺潺的流水聲,他轉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巉山峭壁,木屋的選址也是頗為大膽,竟選在了峭崖下,匆忙間望去,木屋和山崖渾然天成,美不勝收。

賀森涼初到時并未仔細的看過木屋四周的情況,現在一一堪看開來,每一處都恰到好處,他繞到木屋後,赫然發現了從木屋後經過的小溪,溪水清澈見底,溪底的細沙清晰可見,偶有藏身在溪邊水草裏的小魚自由自在的來回游動。

比他在郊外魚池裏養的鯉魚好看數倍。

郊外魚池裏的鯉魚輸得冤枉,論外貌,山澗裏的野生小魚定不比鼎鼎大名的觀賞魚來的漂亮,無非是山澗裏小魚悠然自在的樣子以及那副靈動的身軀讓賀森涼覺得這裏的小魚更勝一籌。

順着小溪的走向,他看見了隐在樹叢裏,往外蔓延的水汽,賀森涼恍然大悟,明白季盛瑜費盡心機弄下這片山林的初衷,如讓他發現了這地方的美妙之處,讓他多費點腦筋來得到這地方,他也甘之如饴。

季盛瑜正在廚房研究中午做什麽,賀森涼走了進來,“這片山林的珍貴之處在于有天然溫泉吧?”

“就知道瞞不過你。”季盛瑜放下手裏的籃子,“的确,那是一大亮點,其實這片林子有很多地方都非常好,比如,沒有城市裏的喧嚣,清新的空氣,綠色的食物,最重要的是,擁有大自然無聲的回饋。待的時間久了,你會愛上這裏。”

“首先,中午吃什麽?”賀森涼比較現實,問了個現實的問題。

季盛瑜看着手裏的籃子,轉眼去看窗外的樹林,“清炒蘑菇,吃嗎?”

“我還有的選擇嗎?”賀森涼問,“後面小溪裏,能抓到魚嗎?”

季盛瑜思忖幾秒,覺得這個想法可行,“有魚,應該好抓。”

“為什麽這麽說?”賀森涼并不因為溪水比較淺,就覺得魚好抓,但季盛瑜給的理由完全和他所想的不在一個點上。只聽這位想法異于常人的人說。

“因為它們從沒有被套路過。”

賀森涼:“……”

總覺得很有道理,怎麽辦?

事實證明所有的魚對危險來臨時的機敏皆不約而同,季盛瑜濕透了全身,在賀森涼的指點下才抓到了一條魚,這條魚還是被吓懵了自己躍上了淺灘,結果被季盛瑜大鵬展翅的罩在了外套裏,才在劫難逃。

否則中午他倆只能吃從林間采回來的蘑菇。

賀森涼看着季盛瑜換了身家居服,便開始處理那條自投羅網的魚,“你的人知道放衣服在這裏,就不知道放點食材?”

對這點,季盛瑜最有發言權,為了讓賀森涼體驗到最好的農家樂,是季盛瑜沒讓人放食材在這裏,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滿足感更強。

但此時顯然不能攬下這攤子,季盛瑜順水推舟的把這攤子推給了不知名的負責人,“也許他們想讓我們自己尋找食材,體驗更全面的自給自足生活。”

賀森涼默默的看了季盛瑜幾分鐘,在季盛瑜毛骨悚然到要坦白從寬的時候,才移開了目光,煞是無力反駁的說,“這點美好的想法需要貼合實際出發,生活靠別人才能自理的人,到這裏還不得餓死。”

“瞎說。”季盛瑜一臉嚴肅的說,“外面還有那麽多的樹,萬不得已的時候還可以吃樹。”

“樹得多冤枉。”賀森涼說,“你會用這個鐵鍋?”

賀森涼懷疑的眼神激起了季盛瑜的自尊心,自尊和貪婪是人類最薄弱的致命點。季盛瑜就差拍着胸膛佐以保證了,“會用,包管你中午吃上香噴噴的飯菜。”

中午果然吃上了香噴噴的飯菜,賀森涼對在深山老林裏,還能吃上一葷一素兩菜表現的十分滿足,更別提還有散發着美味氣息的白米飯,他吃了幾口,贊不絕口。

“我總覺得,鐵鍋煮的飯比電飯煲煮的好吃,是我昨天到現在沒吃飯餓出了幻覺?”

季盛瑜給他夾了魚腹,指着廚房那口鐵鍋神神秘秘的說,“少吃點飯,留個肚子,一會給你吃點不一樣的。”

賀森涼看着那口蓋的嚴密的鐵鍋,半信半疑的點點頭。

兩個人的飯量并不弱,一葷一素被橫掃幹淨,賀森涼還有點意猶未盡,季盛瑜在他的注視下起了身,走進了廚房,在鐵鍋下添火,賀森涼離得不算遠,聽見了鍋內發出噼裏啪啦東西炸開的聲音。

他表情略惶恐,神色頗為疑慮,生怕季盛瑜技能掌控不全,把廚房點燃了。

“來,聞聞。”季盛瑜從竈臺後露出半個臉,對他招着手。

賀森涼半信半疑的懷着拆彈的慎重表情走進廚房,一步一簇的靠近了竈臺。離竈臺還有四五步遠,他聞到了米香混着肉香的香味,仿佛是憑借着多年對美食的直覺,他感覺今天會吃到一種打破味覺體驗的食物。

季盛瑜依舊在竈臺後,瞧見賀森涼滿足又垂涎三尺的表情,頓時笑逐顏開,“對鍋裏的東西很好奇?別急,我現在就揭開謎底。”

賀森涼看着鍋,季盛瑜也不吊他胃口的将鍋蓋掀開,賀森涼立刻看見了發出誘人香味的食物。他了然于胸的點點頭,原來是鍋巴。只見鍋內鋪着臉盆大小的一圈,白色的米粒形狀千形百狀的貼合在了一起,因季盛瑜在鍋的四邊滴了一圈用肉熬制的醬汁,整塊鍋巴立刻錦上添花,香氣四溢。

“肉從哪來的?”賀森涼的重點永遠超乎季盛瑜的預料。

季盛瑜哭笑不得的說:“有一小塊,不多。根本不夠一盤菜,我就用來做鍋巴的醬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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