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追求,分為心理和精神,當兩者在同一刻雙雙達成,內心所獲得的滿足感難以言表。

睜開眼看見自己喜歡的人,正酣睡在枕旁,陽光透過遺落的簾縫中時不時劃過臉頰。平添閃光點,賀森涼靜靜的看着熟睡的人,時光一眨眼,六年已過,六年後重逢到如今,他從沒有像現在心态平穩的好好看過季盛瑜。

這個人和印在他腦海裏的少年相差無幾,英俊到鋒利的五官依稀可見年少時的柔和,但氣質上卻天翻地覆,他伸手輕輕的點在季盛瑜高挺的鼻梁上,順着鼻梁輕觸到季盛瑜的唇瓣。

好一張薄厚适中,恰适接吻的唇。

“如果有一天,這張嘴對着別人吐出了甜言蜜語,我該怎麽辦呢?”他喃喃自語。

“那就堵上。”說話間的熱氣撲在賀森涼的指尖上,他不但沒被驚到收回手指,反而将手指在季盛瑜的唇瓣上點了下。

“用馬桶塞?”賀森涼點點頭,“是個好主意。”

季盛瑜抓住他的手,“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賀森涼抽回自己的手,“今天有什麽活動嗎?”

季盛瑜眼睜睜的看着他掀開被子下床,轉眼就出了房間,頂着炙熱目光的下了樓。似乎一句多餘的話也都沒有,不知怎麽一覺醒來,和他的感覺又遠了,難道戀愛中男人也善變難理解?

“你打算在這裏待幾天?”賀森涼跟在季盛瑜往山崖下走,盡管平日他不在公司的日子占多數,但總見不到老板,很容易動搖軍心,網店剛剛起步,他希望能多在公司坐鎮,給電商部的人增添信心。

“待到你和我相愛到難舍難分。”早知道季盛瑜在他面前是個大言不慚的人,卻沒想到此人會大言不慚到這種境界,賀森涼聞言只輕描淡寫的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眼,遇風就散的丢下一句話。

“那你自己在這裏待到天荒地老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先讓我回去。”

季盛瑜郁悶的看着越過自己的賀森涼,如果說早上在床上那會兒的距離感是錯覺,那現在的距離感是像夏季的瓢潑大雨。沖擊激烈且意識清晰。一個坎不可能跌兩次。季盛瑜幾步上前拉住賀森涼。

“我怎麽覺得你睡了一覺就和換了個人似的?”

賀森涼懶懶的看了滿臉郁悶的季盛瑜一眼,早上初醒時發現自己衣衫完整,身體健全,心裏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對某人沒有趁機占便宜的驚怒,難道他對之前還各種暗示的某人失去了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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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真正的活動他是不會告訴季盛瑜的,唯有對這位頭頂大鼓的人充滿鄙夷味道的冷哼一聲。

這聲哼讓季盛瑜似乎從中解讀到了某種不滿的情緒,某人立刻壞笑了起來,跟在賀森涼不言不語,只拿極露骨的眼神去看賀森涼,看的賀森涼心驚膽戰,生怕一步邁錯,被這人打發了借口拖回木屋。

雖然,他的內心深處,偏向這種做法多一點點。

“你是不是覺得我昨晚上太正人君子了?”季盛瑜不掩飾自己從賀森涼的動作裏讀到的信息,“還不是心疼你太累?給你換衣服都沒反應,你還想讓我對你做什麽?”

“哦,在床上也是這樣,像條鹹魚。”賀森涼面無表情的說。

季盛瑜懵圈的了半晌,似無話但最好還是說一句的補話:“沒事,有我在。”

賀森涼很平淡的将季盛瑜渾身上下掃視了一通,突然想到此人天賦異禀的吻技,對季盛瑜說自己在床上也很天賦異禀的說辭不持有任何看法,誰知道到底誰在床上更天賦異禀呢?

還沒到床上,誰說都是個表象。

“這是去哪?”他看不出來到山崖下能做什麽。畢竟他是個野生的,不愛運動的,只愛在家薅狗的青年。

“崖下,帶你攀岩。”季盛瑜并不指望賀森涼能真正的把山崖給爬了,畢竟帶他攀岩的真正目的本就不在此,賀森涼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停住腳步,擡眼望着至少五十米的最低的山崖。

他懷疑季盛瑜是睡人不成反謀殺。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悄無聲息的把我弄死,好繼承我的資産?”賀森涼站住就不肯繼續往前走,季盛瑜對他做出的猜測哭笑不得,有時候賀森涼的問題,季盛瑜真真沒法用心回答。

“我喊你哥還不成嗎?你放心,并不一定讓你攀上頂。”

賀森涼瞪着季盛瑜,“既然上了,還有半途而廢的一說?我的詞典裏可沒有放棄這個說法。”

季盛瑜連連點頭,如果有放棄,賀森涼早在感情這塊改邪歸正,走上迎娶白富美的道路,也不至于在他這個坑裏一窩就是六年。

“涼涼,如果你不想玩這個,咱們就去玩漂流,下午去釣魚。”

賀森涼擡眼望着那尊在他視線裏已經成了催命山的山崖,一點都沒有想逞強繼續去攀岩的打算,他斟酌着措辭,下定決心道,“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在下面等你。”

季盛瑜心想,主要是想帶你上去玩,你都不上去玩,我一個人在上面有什麽好玩的?季盛瑜拉着他往回走,動作舉止間輕柔呵護,語氣更是順從自然。

“沒事,你想玩什麽,咱們就玩什麽。”

漂流的路線是季盛瑜早就定好的,自己也親自上陣試驗過,保證百分百安全,才敢讓賀森涼玩。

“穿好救生衣。”季盛瑜遞給賀森涼一套救生衣,“漂到底回木屋換衣服,出門前我準備好了姜湯的材料。”

賀森涼抖開救生衣,手腳麻利的給自己套上在水中的救命符,他從沒有玩過漂流,還是在沒有工作人員的情況下,第一次嘗試被稱為玩的就是心跳的運動。他的心裏有點緊張,還有點對未知領域的新鮮感。

“我負責掌舵,你負責觀景,做得到嗎?”季盛瑜也給自己穿好了救生衣,将橡皮艇從被水流中拉過來,“上。”

賀森涼從沒想過自己漂流的橡皮艇會如此的迷你,沒吃過豬肉經常在電腦上看見豬跑的賀森涼徹徹底底的哽住了半天,才問道,“你這,橡皮艇似乎和別的地方漂流用的橡皮艇不太一樣。”

季盛瑜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面不改色的胡謅亂扯道,“這是我專門為咱兩定制的,就算我是個老手,帶一個全新的新手,還是稍有吃力,如果你既能坐中間又能占據着尾端,那我就好帶很多。”

賀森涼眼帶懷疑,語氣疑惑的說:“是嗎?”

在忽悠路上堅持不肯回頭的季某人,臉皮相當可以的點頭肯定,“是,不然我為什麽非要用這種擠着的橡皮艇?”

“既然你有你的原因,那我們出發?”雖然賀森涼從沒有玩過這項心跳運動,但他的運動基礎在,不搖不晃的紮根在了尾端上,本來打算伸以援手的季盛瑜很失望的收回了剛有苗頭的手。

季盛瑜踏上橡皮艇,背地裏苦練了十幾天橡皮艇掌握技能,所有的辛苦努力全在今天這一次的漂流上。他想給賀森涼最好,最開心的漂流體驗。

剛開始很順利,在季盛瑜的穩盤操作下,兩人順着急促的水流連轉三個彎,都安然無恙,季盛瑜默算着還有多長的路段到底,賀森涼落個清閑,雙手按在橡皮艇尾端的兩邊,偶爾瞟下天空,偶爾瞟下水流兩邊飄逸而過的樹枝草木,偶爾瞟下坐在前方的季盛瑜。

“好看嗎?”季盛瑜的聲音在嘩啦啦的水聲中并不響亮,賀森涼能聽見全憑他高超的專注力。

“你問的是風景還是你?”賀森涼漫不經心道,他不知道漂流的終點在哪裏,但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條漂流暫時還沒有終點,因為從季盛瑜身上蔓延出來的安全感給予了他極大程度上的依賴。

“都有。”季盛瑜沉穩着操控木漿改變方向,盡管水聲極大,水面陡峭,季盛瑜還是分出了大部分的心緒來聽賀森涼的回答。

等了半天,身後人像是失語,季盛瑜追加了話說,“這個問題很難嗎?”

“當然。”賀森涼施施然道,仿佛他一直沒說話就是在等季盛瑜的追問,“風景和你,難以抉擇。”

“按照小情侶間的濃情蜜語,你不是該說我好看嗎?”季盛瑜酸溜溜的說。

“我們,不是小情侶。”賀森涼說,随後又說,“我們是可以攜手一生的人。”

小情侶的否定刺傷了季盛瑜,随後這鬥大的蜜餞砸在了心口上,讓季盛瑜整個人泛着蜜糖氣息的甘甜,攜手一生的人,的确比小情侶更加讓人浮想聯翩。也更加的心如定海。

“到底是我好看還是風景好看?”季盛瑜舊話重提,而上一輪小情侶的梗為賀森涼争取到了思考時間,只聽這思考了幾分鐘的人,十分考究性質的說。

“風景是大自然的饋贈,而你,是命中注定的所屬,真要說個好看,肯定是風景好看。”賀森涼說,“因為你和風景沒必要比,你在我眼裏,就是最好看的風景。”

季盛瑜一個沒防備,被這段瑪麗蘇式的情話毫無防備的蘇了一臉,“情話張口就來,我簡直想跪服。”

“沒有。”說出那麽段話,賀森涼自己先被肉麻了,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變成情話成了順口溜的人,當一個人面對着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且兩情已相悅在一起,恐怕是嘴不由腦子而由心的連心帶肺的說出真話。

“抓緊了,大下滑來了。”季盛瑜沒有時間得知賀森涼那段話的真僞,大瀑布的及時趕到讓兩人都集中了精神,一個集中精神掌舵,一個集中精神看前面人被水打濕,透過救生衣間隙露出的貼在衣服上顯露出的肌肉。

順着水流直沖而下,砸進水裏的一瞬間,季盛瑜就知道不好,今天的水流比往日急了很多,沖擊力大到落入水面的瞬間,便被緊跟而下的第二波水砸進了橡皮艇裏,季盛瑜還沒來記得掌握住方向,第三波第四波的水流順勢而下。

迷你的橡皮艇像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傾覆瞬間被河水吞沒。

賀森涼從失重到脫離橡皮艇,從剛開始的驚慌到鎮定自若,他怕是用光了生平所有的自制力,才沒能讓自己在這一片黃莽的河水裏大聲呼喊季盛瑜的名字,他顧不得自己張口會不會被灌水,只叫喊了一句。

“季盛瑜,我沒事,順着水流走。”

人處在未知領域裏,會産生恐慌、焦躁、無助等負面情緒。賀森涼深知此時的季盛瑜怕是害怕極了,在這片季盛瑜自以為已經掌握了的水域裏,出了翻船事件,導致兩人分散各個下落不明,水流偏急,又無法在水中尋找,只能尋求合适的機會上岸。

水流減緩,賀森涼嘗試着在水中站立,當腳觸碰到水底的軟泥,他知道這段水域可以上岸。于是,他手腳并用的劃到了岸邊,拽住了峭壁邊伸出的樹杈,水中的運動比賀森涼想象中的要費體力的多。

他緩了會,感覺心跳力氣都恢複些,才拽着那樹杈,硬踩着軟泥,墊着腳的從泥沙裏攀到了山壁上,他朝水流往下的方向展望了片刻,沒看見季盛瑜。

賀森涼心裏有點慌張,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忍不住大喊,“季盛瑜!季盛瑜!季盛瑜,你在哪?聽見了就回答我。”

空蕩的山谷裏只餘有水流的潺潺聲,以及他喊話的回音,除此沒有任何的回應。賀森涼心頭狂跳,他摒住呼吸,妄圖從更遠處獲取到季盛瑜的聲音,哪怕是一點點,可惜,終究一無所獲。

攀在山壁上不是長久之法,不管怎麽樣要先上岸。有了主意賀森涼渾身的力氣似乎又回到了身上,他抓着山崖上突出的石頭,集中精力的一一翻越而上,半小時後,賀森涼終于回到了陸地上。

他還不能休息,因為季盛瑜還沒有下落。

賀森涼沒有脫掉救生衣,萬一季盛瑜還在水裏呢?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順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去,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處,走的筋疲力盡,腿腳酸疼,才到了此行漂流的目的地。

而季盛瑜正四肢大張的鋪在目的地的淺灘上,還得感謝季盛瑜自己做的安排,這處的引水從前五十米處開始收縮,上窄下寬,最後形成上幹下出水的淺灘。

賀森涼慢吞吞的走到淺灘上,咬牙克制了極大的麻木感才蹲下,他把季盛瑜的救生衣扒拉開,學着游泳時教練教的急救法。按了季盛瑜的腹部十幾下,季盛瑜終于吐出了幾口水。

“你再不醒,我就把你丢河裏喂魚。”賀森涼忍着腿腳的疼痛,繼續按着季盛瑜的腹部。

“咳咳。”季盛瑜悠悠轉醒,被按的神志不清,“你是不是想謀殺?教練沒教過你人工呼吸嗎?”

“你覺得我會讓教練教我人工呼吸嗎?”看季盛瑜醒來,甚至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賀森涼心頭的危機感消失了大半,“知道怎麽回木屋嗎?”

季盛瑜脫掉救生衣,揉着頭看着附近,“知道。”

漂流的目的地距離木屋并不遠,十多分鐘的腳程,季盛瑜扭頭去看賀森涼,發現對方臉色不大好看,嘴唇嫣紅,季盛瑜把手敷在他額頭上,頓時就着急了。

“怎麽發燒了也不說?”季盛瑜急急忙忙站起來,就要把賀森涼拉起來,剛拽着他的胳膊還沒動作,就聽着蹲着的人嚷開了。

“你輕點,疼疼疼。”

“哪裏疼?”季盛瑜保持着拽他胳膊的姿勢沒敢動,賀森涼翻了個白眼,蒼白無力的說,“腿疼,腳疼,渾身都疼。”

“怎麽回事?傷在哪了?”季盛瑜着急起來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只一味的在賀森涼身上摸索,發現這時候賀森涼還穿着救生衣,二話不說就把救生衣扯開丢了。“是不是落水的時候,傷到了?”

“不是。”賀森涼揮開季盛瑜要解開他衣服的爪子,“找你的時候,走太多路。”

季盛瑜低頭看他,深邃的眼底似有淡紅,沉默了半晌,輕聲說,“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為了找我,走太多的路。來,我帶你回木屋。”

季盛瑜轉身蹲在賀森涼的面前,拉着賀森涼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上來。”

賀森涼沒跟季盛瑜矯情,加上他本身還在發燒,體力和腦力都有點跟不上,他撲在季盛瑜的肩上,“我想吃粥。”

“什麽粥?”季盛瑜将賀森涼背起來,步步堅定平穩的朝木屋走,“說出來,給你做。”

“唔,小白粥,外加一疊鹹菜。”賀森涼滾燙的臉頰貼在季盛瑜的背上,簡直要将季盛瑜的背烤熟,他甚至還不安分的蹭着,因高燒帶來的急需緩解的熱度,在略帶涼意的外衣上,被找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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