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賀森涼:“哦。”
他勾住季盛瑜的脖子,成功把自己掉在季盛瑜的身上,還頗為舒适的蹭着,“醉鬼的話當笑話聽聽就算了,季盛瑜,要誠懇待人,誠實做事。”
季盛瑜:“……”
這是,醉了吧?
季盛瑜無奈的拍着他的背,沒得到回應的酒鬼非常執着,“聽到了沒有?聽到了就給我個回答。沒吃飯嗎?”
季盛瑜只好回答道:“聽到了,會的,我一定誠懇待人,誠實做事。”
得到回答的酒鬼心滿意足的嘟囔着說,“這就好,以後一定謹遵這八個字行走江湖。”
季盛瑜嘆了口氣,酒也沒法喝了,豬蹄也食之無味,畢竟他的期待都給了同一個人。季盛瑜将人抱起來,送進卧室,開始日常扒衣服副本,這次的boss有點不聽話,衣服扒到一半,居然反噬了。
Boss反噬刷副本的人,開始扒刷副本人的衣服,把刷副本的人刷的氣息漸漸不穩,季盛瑜額頭青筋亂跳,按住賀森涼已經摸進他毛衣裏的手,想把這不老實的手拽出來,發現這boss的技能升級了。
被拽出手的人顯然不樂意,手腳并用的扒住眼前的活人,嘴裏酒氣熏人,癡癡傻傻的笑着說,“你怎麽不開燈啊?”
季盛瑜扶額,他倒是想開燈,這不是被人給絆住了嗎?!
“你乖乖在這,我去開燈,聽着,你要是離開床,我就會懲罰你。”季盛瑜威脅道,漆黑的夜裏壓根沒看見賀森涼眼裏閃過興奮詭異的光。他拿着手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到別墅電閘處,手腳并用的拉上電閘,路過客廳,從開關處一掃而過,把客廳裏的燈全部點亮。
進了卧室,發現幾分鐘前還躺着人的床現如今空空如也,賀森涼不知去向。
季盛瑜連開好幾扇門,浴室,書房,廚房,狗窩,陽臺……處處不見賀森涼的蹤跡,季盛瑜簡直要瘋,不過拉個電閘的功夫,這醉鬼就不知所蹤,幾年前喝醉就乖巧如斯睡覺的賀森涼去哪了?!
他耐着性子一邊在別墅裏找,一邊喊着賀森涼的名字,兜兜轉轉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回到卧室裏,他坐在床上,思索一個酒鬼大半夜跑出去的幾率有多大。
“嘿嘿,你真笨。”忽然卧室門後傳來聲音,季盛瑜剎那毛骨悚然,聽出這是賀森涼的聲音,季盛瑜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拉開卧室門,果然,讓他一通好找的酒鬼正挂着得意的笑,貼着牆根站得筆直,一看見他,立刻沖他咧着嘴露着白牙的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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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都沒去啊,一直藏在門後,這麽簡單的捉迷藏,你都找不到。”
季盛瑜的脾氣再暴躁點,恐怕就要當場翻臉揍人,可惜此人修養甚好,又專對賀森涼發不起任何脾氣,只好滿心無奈的把人從牆上撕下來,好話說盡的把人哄回床上,繼續之前的扒衣服副本。
許是燈光太亮,照的賀森涼眯着眼,一張臉上攀滿了紅霞,似醉态盡顯的大貓咪,季盛瑜動作輕柔的把賀森涼的衣服脫掉,拿過睡衣給人套上,剛打算弄條熱毛巾給賀森涼擦擦臉,就被人抱住了腿。
季盛瑜低頭看抱着他腿的賀森涼,他隐約記得賀森涼和程裴在一起喝醉過,怎麽不聽程裴說過賀森涼喝醉會有這令人窒息的操作?如果千金能買早知道,季盛瑜早就家財散盡的去買賀森涼喝醉後的反應。
“祖宗,又怎麽了?”
“睡覺。”祖宗理直氣壯的說,衣服都換好了,不睡覺還想幹什麽?
“不洗臉洗腳了?”季盛瑜問,洗澡這項艱難的工程他已然放棄,只盼望着能給這祖宗洗把臉,洗個腳。
“不洗,關燈睡覺,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把客廳的燈,還有卧室的燈關上睡覺。”
季盛瑜:“……”
自己選的對象,哭着跪着也要送完。
季盛瑜也沒心情給自己洗洗刷刷,溫順的像一只剛出生的小綿羊,客廳卧室的燈都關上,換好睡衣的季盛瑜顫顫巍巍的爬上賀森涼的床,生怕這位祖宗又出幺蛾子,好在賀森涼說的睡覺,真的是睡覺。
賀森涼揉着額頭看着季盛瑜拿過來的兩身衣服,昨晚上的事情算是他半醒半醉間幹出來的,其中滋味怕是只有賀森涼自己能體會到。他看不出兩套衣服究竟哪裏不同,選的不耐煩之際随手指了一套。
季氏當家人的壽宴晚上七點才開始,早上十點季盛瑜就開始給賀森涼選衣服,賀森涼心想我又不是女的,沒必要那麽打扮,但季盛瑜不這麽想,他把處處細節都考慮周到,生怕賀森涼在這壽宴上被人瞧不起。
晚上七點,賀森涼跟着季盛瑜從大門進入季宅,這是他第一次來季宅,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古老又宏偉的建築,完完全全古色古香的大宅,門口沒有放鎮宅大獅子,反而修着兩座半人高的花壇,花壇裏養的是什麽花,賀森涼不認識。
中間是一道高兩米,寬四米的大門,門旁邊留有側門,保存着油的蹭光發亮的木門,門頂上是雕刻着福祿壽的镂空門頭,門頭上挂着一塊匾,扁上不知是誰提的季宅兩個大字。門頭兩邊挂有紅豔豔的大紅燈籠,兩側小門則挂着稍小點的燈籠。
現如今極少有人家還用這種門匾。賀森涼定定看着那塊寫着季宅的門匾很久,門匾上挂着紅色繡球和絲帶,如果不是門內身穿西裝和晚禮服的人,賀森涼懷疑自己回到了古時候。
“好看嗎?”季盛瑜站在旁邊問。
賀森涼搖搖頭,看多了也就感覺不稀奇了。
“進去吧。”季盛瑜說,收請柬的人都站在了門內,這是季家的規矩。
門內收請柬的人看見季盛瑜,頓時喜上眉梢,笑盈盈的沖季盛瑜一彎腰張口就說,“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在書房等你。”
季盛瑜神色淡漠的點點頭,指着賀森涼說,“這是我帶回來的客人,你們派個人跟着他,別讓外人欺負他。”
這話說的格外護短,惹的收請柬的人頻頻對賀森涼側目,心裏不禁嘀咕,少爺帶回來這人,長得也太漂亮了,雖然舉止看着并不女氣,但難免因為這張臉惹得人對他輕視。好在這收請柬的人,很了解季盛瑜,連連找了個很盡職的小夥子跟着賀森涼。
“你到處逛逛,這宅子有些年頭,可看的風景有不少,你想找高以的話,給他打個電話就行。”季盛瑜低聲交代着,賀森涼神色微動,壽宴的時間還沒到,來的人卻已經很多,可見季老爺子的號召力,而這時候季盛瑜要離開,他一個從未涉足過這種地方的人,難免有些疏漏。
找高以的确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賀森涼點頭,季盛瑜又轉眼去看已經跟在賀森涼身後的小夥子,“跟好了,別讓人欺負他。”
小夥子對季盛瑜的話忙不慌的點頭,賀森涼內心十分想笑,他是誰?當年初中到高中都讓人聞風喪膽的小霸王,現在這副模樣倒是真對不起小霸王的名頭。他擡眼發現季盛瑜還沒走,不耐的說,“能欺負我的人還沒出生。”
沒想到自己婆婆媽媽半天還是忘了小霸王的本質,季盛瑜嘆了口氣,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他轉身走了。賀森涼朝前廳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身問身後的小夥子,“你知道高以在哪裏嗎?”
小夥子把賀森涼帶到後院偌大的花園裏,指着後花園後那幢矗立的小白樓說,“高先生在那裏。”
“帶我過去。”賀森涼沒想到隔着個後花園居然還藏有個現代建築,他看着處處懸挂着彩燈的樹木,又看看修剪整齊的花叢下放着的射燈,老宅的房子在身後,顯得燈火通明。
“那邊,我這種身份的不給進。”小夥子撓撓頭,“先生,你打電話讓高先生出來吧,我進不去。”
賀森涼看着那小白樓,“為什麽不讓進?”
“小樓裏住着太太,太太不喜吵鬧,所以,我們都被限令不準進,進了會被罰。”小夥子說,“平日裏太太的生活起居都是她自己料理,壓根不需要我們。”
賀森涼點點頭,高媛的手藝他嘗過,比季盛瑜更勝一籌。既然小夥子不能進,那就算了。他摸出手機,給高以打電話。高以剛換完一套衣服,接到賀森涼的電話,簡直是救命稻草。
看見賀森涼,高以熱淚盈眶。
“你跟表哥一起來的?”高以讓跟着賀森涼的小夥子走開,“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他去見季老爺子了。”賀森涼說,“家大業大,真是個豪門公子。”
高以笑笑沒說話,有些人羨慕這份家大業大,但有些人卻偏偏不想要,這大概就是別人眼裏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盛瑜沒讓賀森涼等太久,只不過過來時臉色不太好,賀森涼眼神詢問,季盛瑜輕輕搖了搖頭,高以看正主來了,又老老實實的退下去陪高媛。
晚宴到八點才開始,七點只是個噱頭,讓各界巨頭玩樂。賀森涼和季盛瑜兩人繞着花園,季盛瑜難得沉默半晌,賀森涼也跟着無話可說,他不知道季老爺子對季盛瑜說了什麽,無非是婚姻大事和事業以及繼承之類的事情。
“他讓我娶一個女人。”季盛瑜忽然出聲,賀森涼站住,正巧站在一株挂有彩燈的桂花樹下,這顆挂花樹長勢喜人,枝繁葉茂的不似一棵花樹所有。
“一個,我都沒見過的女人。”季盛瑜又說,“不過我和他說,我喜歡的人是男人,而且我和他在一起很久了。”
賀森涼:“他就沒拎起棍子揍你?”
季盛瑜笑着說,“他倒想,棍子被我媽收起來了。他說我和男人在一起,就廢除我的繼承權。”
“這是在讓你選擇?”賀森涼逗着季盛瑜說,“要金錢還是要男人。”
“毫無疑問,肯定要男人。”季盛瑜伸手拉住賀森涼,和他十指交叉相握,“反正我早就不花他的錢了,再說,我還有個有錢的男朋友。你可得養我。”
賀森涼看着面帶嬌羞,裝作小鳥依人賴在他肩頭的季盛瑜,忍不住笑着說,“養,肯定養。”
“多謝男朋友的慷慨,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季盛瑜害羞帶怯的說,賀森涼的雞皮疙瘩打不住的往下掉,愣是在寒風裏再抖了幾抖。
賀森涼剛想反口嘲笑季盛瑜兩句,就在花園通往小白樓的路口看見兩道身影,正是高以和高媛,高媛面冷如當年,眼神溫如暖風,瞧見賀森涼,甚至淡淡的勾了個笑。
賀森涼有種正和人兒子調情,忽然被人母親抓包的窘迫感,他局促不安了片刻,才兜出一個笑,季盛瑜在他旁邊,大意的笑出聲,收到賀森涼狠狠的一季眼刀。
“涼涼?來,讓阿姨看看。”高媛對賀森涼招招手,賀森涼走到她身邊,高媛打量了賀森涼片刻,嘆息的說,“長大了,更俊俏了。”
瞥了一眼還站在桂花樹下的季盛瑜,高媛對賀森涼說,“以前阿姨不敢見你,是怕你埋怨阿姨,畢竟是盛瑜他……現在你兩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賀森涼不知道說點什麽,只好報以一笑,高媛拉住他的手,“以後你也是阿姨的兒子,你們好好的,我和你爸媽就放心了。”
“晚宴要開始了,小姨。”高以提醒道,高媛拉着賀森涼走到季盛瑜身邊,“帶他逛逛,前宅魚龍混雜,就不要去了。”
季盛瑜樂得不去前宅的晚宴,當下抱着高媛,高興的親了親高媛的額頭,“謝謝媽。”
高媛依舊淡淡的笑,帶着高以走了。留下季盛瑜和賀森涼面面相觑。
“高阿姨不是因為我把你……所以不見我的啊。”賀森涼喃喃的說,他一直以為的事情都是錯誤的。現在高媛把三言兩語輕巧帶過,算是給他心上的壓力解了一層。
“你想的真多。”季盛瑜帶着他繼續逛後花園,“你要去晚宴露下臉麽?”
賀森涼睨着季盛瑜,“好歹你是他兒子。”
“不用。”季盛瑜說,“從我出國那年,他的壽宴就不用我出面了。”
既然季盛瑜說不用,那就不用吧。賀森涼走累了,指着水榭中的小亭說,“去那坐坐。”
季盛瑜當然沒有意見,兩人走到小亭裏,小亭四周的柱子上挂着燈籠,亭內的燈就沒有開,賀森涼坐在坐凳上,趴着欄杆,往水裏看,“這水裏養着魚?”
“嗯,錦鯉,小時候不懂事,喂的撐死了好幾條,那幾條魚據說有些年歲,我媽心疼好幾天。”這座宅子季盛瑜再不喜,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處處都留着回憶,“這處宅子後原本沒有那幢小白樓,是我媽住不慣這宅子,我爸特意給她建的。”
賀森涼看向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他旁邊的季盛瑜,“你爸其實很喜歡高阿姨吧?”
“誰知道呢?”季盛瑜滿臉諷刺的說,“聯姻的婚姻,真真假假,就連感情也是半真摻着假。”
賀森涼下巴搭在胳膊,歪頭看着倒影在水裏的老宅和各色彩燈花草樹木,以及盛滿了星星的夜空,季宅遠離城市中心,才得以看見星辰,賀森涼被水中的星辰吸睛,忍不住仰頭看向天空。
“他們的感情,我們看不懂,但是,我們的感情,我們看得懂。”賀森涼輕聲說,一陣寒風吹來,小亭四周的燈籠撞到柱子,發出咚咚咚聲,“我們之間不會有聯姻,更不會有假性質的婚姻。”
季盛瑜定定的看着仰頭看星空的賀森涼。眼睛一眨不眨。
“所以啊。”賀森涼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看着季盛瑜,繼而對季盛瑜璀璨一笑,“我們,對這段感情,問心無愧即可。”
季盛瑜輕輕嗯了聲,賀森涼湊過去靠在季盛瑜的肩上。
“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你是指我沒喊你小妹妹之前的事情嗎?”
“季盛瑜,你誠心不想讓自己好過,是吧?”
“不不不,不是的。我這就給你說說我小時候的事情啊。”
季盛瑜緊緊摟住賀森涼,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啄了下,“我不足月就出生了,出生後在保溫箱裏躺了一個月,兩歲前總是生病,我媽衣不解帶的照顧我,我爸啊,很不耐心對小孩子……”
“看不出來,你小時候居然是個病秧子……”
“對,那時候有人就說給我沖喜,啧,真搞笑,科學都這麽發達了,還有人說要沖喜……”
寒風偶爾陣陣吹過,帶走小亭內的只言片語,卻帶不走小亭內的溫情,冬季的腳步早就來到,悄無聲息的等待着春的到來。
下一年的春夏秋冬,他們毅然會一起度過,十年後的春夏秋冬,他們也會一起走過,二十年……三十年……
百年歸土,相依相偎足以。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結束,晚上雙更番外,感謝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