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男朋友

都城易進了高中,學校統一要安排住宿了,沒有特殊理由,離家再近一禮拜也只能回去一次。

羅老師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愣了半天神兒。

“叔叔,羅叔叔?羅子君!”

“啊?诶!”

小孩抿抿嘴,一邊飛快整理東西:“家裏吃的、用的,外套,內衣收在哪兒我都給你寫成條兒貼上了,再找不到給我打電話。”

“哦。”

羅子君有點灰,他覺得自己還沒老就提前體會了一把留守老人的孤獨,一禮拜就能見一回,啧,想想也真是要他命了。

“小東西,咱能不能換個稱呼?就,你叫我那個叔叔,是不是該換了?”

小孩沒反應過來,傻了半天問他:“那,羅老師?”

“可別這樣,你這麽一叫,我感覺像學生聽我上課似的,吓得我都禿嚕了……再親近點兒”

“……爸爸?”

羅子君額頭上的青筋在跳。

小孩摸摸鼻子,看羅子君不吭聲,眼神亂瞟,墨跡了半天,突然輕輕叫了句:“子君。”

都城易的音色很秀氣,帶着股民國時候書香門第的味道,子君二字從他嘴裏出來,突然多了一股百轉千回的旖旎味道。

羅老師眼皮一跳,看着他不動。

小孩也不動,吃不準羅子君是個什麽意思,下一秒,他突然天旋地轉地被壓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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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的呼吸噴在他臉上,羅老師這會兒像盯獵物一樣緊緊盯着小孩,眼底情緒翻湧,驚濤駭浪的,看得小孩手心手背都冒出了密密的汗。

“再叫一聲。”

“子,子君?”

羅子君的臉一點一點壓下,擂鼓般的心跳隔着衣服,和錯亂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灼熱的氣息呼在小孩臉上,有點燒,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該做點什麽,他想要羅老師做點什麽,期待之中的吻卻遲遲沒落下。小孩有點着急,喊了一句:“我滿18了!”

是的,他因為耳朵的問題晚讀書一年,高一就已經滿18了,成年了。

羅子君輕笑,下一秒,小孩額頭上就傳來柔軟的觸感。

突如其來的,綿密的吻,羅老師的吻,一路沿着額頭,落到小孩睫毛上,再經過鼻梁一路往下滑,最後落到嘴唇上,嚴絲合縫地貼了上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嚴格說起來這也不算是一個吻,連唇齒相依都沒有,還只碰了兩秒,就放開了,羅老師又沿着下巴一路親到脖子,

柔軟的觸感,羅老師特有的檸檬香混合着淡淡的煙草氣,殘留在小孩的皮膚上。

他被親得渾身酥軟,腦子裏一灘渾水,沒法思考,不知道說什麽才合适,半天抿抿嘴就憋出一句話:“戒煙。”

小孩的眼裏因為情欲,冒出霧氣,羅子君啞着嗓子,深深看進他眼底。剛拆了紗布,一只手在他背後隔着衣服揉搓,一只手摩挲着小孩的臉:“好。”

但最多也就是到此為止了,一下太猛羅子君怕吓到他。

小孩把臉埋在老羅已經拆了紗布的掌心裏蹭,那裏大大小小的疤痕還在,有點凹凸不平,卻是嘟嘟這輩子心裏最完美的勳章。

“疼。”小孩說。

“手不疼,心裏疼。”羅老師說。

兩人又黏黏糊糊磨磨唧唧了半天,到下午,羅老師是真的該送小孩走了。

看他進校門,再看着他一點點消失在樓梯口,一股濃濃的失落感突然盤旋在老羅心口。

如果這時手邊有把二胡,羅子君覺得他真可以往馬路牙子上一坐,再找個小破碗,拉上一小段了,特應景。

進了新學校,剛開始什麽都需要适應,學業、環境、新朋友,都城易得了空才會電話回去,大部分時間都只是發發微信,最多拍個照來段小視頻。

羅老師覺得自己被遺忘了,羅老師要為老不尊了,羅老師要鬧了。

終于有天晚上他實在憋不住了,一個電話飛過去,居然是個陌生人接的。

羅子君聽到電話裏說:“哦嘟嘟啊,他在洗澡,叔叔你有事嗎我可以轉告他。”

羅老師一句“轉你個臭皮球”在嘴邊徘徊了三圈,還是被他咽下了。他不爽又不失禮貌地挂斷了電話,心裏突然冒出一種小時候被搶了玩具的感覺。

有氣無力地往沙發上一躺,耳邊電話又響了,羅子君以為是小孩打來的,蹦起來就去接,一看居然是莊世懷的。

“喂……”

“怎麽接我電話這麽心不甘情不願?”

“有屁快放,我還等人給我回電話呢!”

“行了行了,我就想問你,那個藥方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莊世懷很需要這東西,但要找也就意味着要解魂,前陣子因為老羅支教,事情暫時被擱置了,現在繞了一圈,該面對的還是面對。

羅子君一手拿着電話,一手端了杯茶:“我想好了,解魂這事兒我就順其自然,萬一沒被奪舍,皆大歡喜,如果被奪舍了,我就把他追回來。”

莊世懷吓了一跳:“追回來?你們在一起了?”

羅子君靠在客廳飄窗柔軟的坐墊上,面帶微笑:“差不多。”

在一起這個說法聽起來真是讓人愉快。

“差不多是差多少?”

“理論上就差臨門一腳。”

莊世懷沉默半天:“你出手挺慢,我以為你憋不了這麽久。”

羅子君呲笑一聲:“他剛滿18,你想我坐牢?”

電話那頭沉默了,羅子君慢慢眯起眼睛,福至心靈:“莊世懷,我不會給你送飯的。”

宿舍裏,都城易擦着頭發從浴室裏出來,他剛聽見外面手機響,就順手讓同學接了。

“誰啊?”

那個同學說:”你叔叔,我說你在洗澡,他就一下挂了。”

看小孩若有所思的樣子,這同學還以為自個兒闖禍了,小心翼翼問他:“沒事兒吧?”

“嗯。”

小孩捏着手機就往天臺走。

羅子君這會兒打電話來肯定是沒什麽大事的,依他的脾氣要真有急事兒一準要奪命連環call打爆他手機。小孩一邊走一邊抿嘴。

沒事兒,那就是想他了。

想他了。

他了

了。

嘟嘟要是這時候背後有條尾巴,估計晃得都該掉了。

那天羅子君突如其來的一吻,對他倆來說簡直就是質的飛躍。嘟嘟又不是笨,他知道老羅的意思,這麽久了,羅子君待自己幾分,為什麽要這麽待自己,小孩心裏門兒清,因為清楚,所以不戳破,也能甜得和蜜一樣。

嘟嘟剛推門走出去,迎面他班主任走過來,大晚上的看到小孩,像抓到什麽救星拉住他就喊:“诶都城易你來幫我個忙。”

“啊?我……哦……”

老師指着門外推車上一大堆材料:“這些你幫我分個類,發給他們,明兒上課要用。”

小山高的一堆,嘟嘟忙完都已經大半夜了。

他看看手機,任命地給羅子君發了一條:“晚安”

小孩發完就垂頭喪氣地把手機扔一邊。羅老師鐵定睡了,畢竟這老年人的作息一般是10點前必須上床的。

沒想到今天居然秒回:晚安。

都城易滿滿綻開一個巨大的笑容:我剛幫老師搬東西去了。

羅子君很快發來一條語音,小孩輕手輕腳躲進上鋪,窩在床裏戴上耳機,羅老師的低音深夜裏在她耳邊響起,和着“咚咚咚”的心跳。

他說:“沒事,早點睡,想你了。”

小孩把語音反複聽了三四遍,手機貼在胸口,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第二天羅子君醒得比平時都早,家裏太安靜,沒有食物的香味兒,沒有廚房叮叮咚咚的做菜聲,連呼吸都好像在房裏有回音,他翻身起床,靠在床邊愣了老半天。

心不在焉的像丢了魂兒,挂個胡子還把嘴都刮破了。

羅老師嘆口氣,他翻翻廚房櫃子,面包吃完了,咖啡豆也沒了,冰箱裏只有孤零零的兩盒吃剩下的外賣——放了好幾天。

羅子君砰地關上門,想起來以前小孩在家的時候老是埋怨他:“對你來說,冰箱就是食物的火葬場,進去就忘了還有這樣東西,長毛了也不知道拿出來。”

碎碎叨叨的,他在別人面前可不這樣。

不吃東西泡壺茶吧。他翻出大紅袍,手一頓,又想到小孩怒目而視的樣子:“一大早空腹喝茶,胃不要了?!”

取衣服的時候,看到貼在衣櫥上的的便條,羅子君終于嘆了一大早的第三次氣。

羅老師今天沒心情開車,決定慢慢步行去學校。經過一家經常吃的面館,他習慣性走進去,服務員小妹蹬蹬蹬跑出來熱情招待,探頭探腦往他背後張望了半天。

羅子君說:“就我一人,換個花樣吧。”

小妹妹說:“哦,那豆汁兒?”

羅子君沉默。

“那,來碗面?”

還是沉默。

“火燒來一個?”

羅子君把菜單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舊的不想吃,新的沒胃口,最後又嘆了口氣,走了。

太難受了,他鬼使神差地決定溜達到小孩學校去看他。

走到路口,他給小孩打了個電話,響了一下就被接起來。

羅子君看看緊閉的宿舍窗口,六點,這幫小孩應該還在睡覺。他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小孩帶着鼻音的奶聲從電話裏傳來:“沒——我剛醒。”

懶懶的癢癢的,像根羽毛在羅子君心尖兒上撩刮。

“吃早飯麽?”他問。

“嗯?沒呢。”小孩沒反應過來。

電話那頭不出聲兒了,停頓幾秒,羅老師好聽的低音又傳過來:“開窗。”

嘟嘟突然意識到什麽,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他一步蹦到窗口推開玻璃:樓底下,羅子君眯縫着眼睛,一手插兜裏,另一只在初秋微涼的日光裏靜靜朝他揮了揮。

小孩一邊奔下樓一邊穿衣服,腳步輕盈地像只小鳥,扇動着翅膀就往外面飛去。

羅老師站在那兒,張開雙臂微笑地看着他。小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和小時候做過千百遍的動作一樣,飛身就往前撲過去,被羅子君接了個滿懷。

鋪天蓋地的羅老師的味道籠罩過來。

羅子君看着小孩眉眼彎彎的樣子,手臂收攏把他攬在懷裏,又抱着小孩的臉親了一大口,小孩轟地一下從脖子紅到腳跟,雖然這種親小時候也有過,但現在的意義完全不一樣了,更可況還是在宿舍門口,他膽子可真夠大的。

羅子君湊到他耳朵邊上問:“想我沒?”

嘟嘟偏過頭垂下眼睛:“一點點。”

“一點點?”羅老師還是貼着他耳朵撩撥:“那我虧了,整晚上想你想得睡不着,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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