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篇、

他對他近乎瘋狂的愛侵蝕了他的心。

夏臨站在竈臺前,切着青椒肉絲。

夏臨記得常書平喜歡吃辣,但只能接受微辣,一碗辣的青椒肉絲粉,他吃粉,基本不喝湯。

滋——

蔬菜下鍋,被油溫蒸發的水分騰起一片白霧,散發出混着肉香和青椒香味的氣息。

夏臨吞了口唾液,翻炒着這道簡單的家常菜。

鍋裏的水煮開了,他将青椒肉絲裝盤,轉身開始下粉。

為了他而特地練習的廚藝,讓夏臨能夠将這道菜盡量做到“完美”,不油不膩,不幹不焦,青椒外嫩內脆,肉絲細嫩爽口。

夏臨端着碗,打開房門,走進房間。

他拿起剪刀,将那些粉剪得爛碎,又拿起一根玻璃杵,搗碎了碗裏的粉。最後才拌上細碎的青椒肉絲。

夏臨拿下常書平嘴裏的口球,這是防止他自殺用的。粗糙的指尖沾上了常書平的唾液,拉出一條銀絲,涼涼的。夏臨彎下腰,伸出舌頭,将銀絲舔進嘴裏。

房間裏沒有開燈,所有的光源都在客廳裏。

夏臨滿意地看着常書平吞咽那些被攪得爛碎的食物,一碗粉,喂了一個小時。但夏臨甘之如饴,他的笑容溫柔和煦,卻暖不進此刻常書平的心裏。

垂下頭的常書平,讓他想起了那個夜。

他與他再會,尴尬不已。

“我……那個,這兩年……學習還好嗎?”夏臨選擇打破沉默。他已經輸過一回,輸在先告白上了,再輸一次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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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書平垂頭,劉海遮住了眼睛。

夏臨等了三秒,正想繼續開口尬聊,常書平回應了:“準備到西方去。”

“要離開嗎?”永遠嗎?夏臨忐忑地看着常書平,期待他的否定回答。

“幾條航線飛來飛去,這樣。來來回回的。”常書平說着,用手輕輕捂住嘴,另一只手臂抱住了胸口。

夏臨雙手插在褲兜裏,不停地攥成拳頭又松開,反反複複,仿佛在跟着抓撓自己心髒的爪子進行一致動作。

常書平擡起頭,看向夏臨。

此刻的夏臨忐忑不安,看不出來其他任何情緒。

“如果是開玩笑的話,那真是,挺惡心的。”常書平說。

夏臨抿了抿嘴,低下頭:“不是玩笑。”

“那就更惡心了。”常書平說着,轉頭走了幾步,皮鞋踢踏的聲音響了幾聲,停頓下來。

“書平……我想過告白之後你可能會拒絕我,因為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先例,所以這兩年我不敢聯系你……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了……”夏臨憋了很久才憋出這段話。

可惜的是,常書平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停頓,只停了一秒。

夏臨一片真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那輪明月還沒感受到地面人兒的第二片真心,又被烏雲給遮住了。

夏臨嘆氣,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來兩根香煙,最好用上法式抽吸法,這樣才能趕走藏在自己肺泡裏的悲傷空氣。

大禮堂裏還在播放音樂,震天響,激情四射。

夏臨回頭看了一眼燈光璀璨的大禮堂,那裏和現在略有些頹廢的他是那樣格格不入。他覺得自己不屬于那片歡樂天地,因為他追不到自己喜歡的人,也不會跟着別人一起跳舞。

也許,二十五歲的夏臨是時候走進那些gay吧?看看別的基佬活成什麽樣子?然後入鄉随俗?

夏臨走出學校,經過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猶豫了一下,拔腿走進去。

他看起來像個小賊,低着頭,雙眼上翻卻不敢和面前的女店員對視,伸手拿了一盒小雨具,啪的一下放在櫃臺上。所幸店裏現在只有他一個顧客。

“二十五元。”女生淡淡的聲音響起,仿佛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只是買了一盒口香糖。

夏臨深吸一口氣,不過幾個橡膠居然貴到飛起!但他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拿出皮夾點了二十五,放在臺子上,抓起小雨具飛一般逃離現場。留下收銀女孩邪笑着看着夏臨的背影。這麽害羞,一定還沒用過。

夏臨不想浪費那個東西也不想用,他覺得自己應該研究一下,于是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撕開包裝盒的塑料膜,拿出一個小雨具來看。

不出意外的,夏臨沾了滿手油……

指尖散發出的淡淡草莓香跟這個高大壯的男人真是違和,夏臨蹲在廣場的水龍頭邊,一邊洗手一邊發呆。

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道狠狠砸在夏臨背上,拍得他一個趔趄差點撞水龍頭上去!

“夏臨?在這幹嘛?”

喚他的是他的同學兼死黨,也是在大禮堂裏帶頭猜測他是不是失業失戀失去人生目标失去輝煌光彩試圖帶節奏八卦他的賤-貨。

“劉孝你他媽能看看場合再拍我嗎!老子差點讓水龍頭磕個口子!”夏臨憤憤站起來,瞪了劉孝一眼。

“幹嘛在這洗手?”劉孝賊兮兮地問。

“我還想問你幹嘛在這溜達!”夏臨反問。

“我?這不是見你鬼鬼祟祟的擔心你堕入法網嘛……”劉孝關切地說。

“你他媽才堕入法網!”夏臨氣得頭上冒煙。

“走走走,有啥煩惱喝兩杯就行。”劉孝伸手圈住夏臨的脖子,轉個身,勾着夏臨往廣場燒烤吧走去。

劉孝是個千杯不醉的酒鬼,夏臨可不想跟他鬧着玩。但他現在真的很想喝一杯。

劉孝身高只有一米七,摟着夏臨的肩膀走路看起來有點滑稽。

兩人點了些愛吃的,叫了一箱玻璃瓶的,菜還沒上就開吹開侃。

劉孝聞到了一股見鬼似的草莓味,像狗一樣抽着鼻子循着味道嗅到夏臨身上。

“你也吃草莓糖?”劉孝笑問。

夏臨把兜裏拆開的小雨具拍在桌面上。

劉孝誇張地往後一仰,搖頭拒絕:“別鬧!老子直的!不約!”

夏臨瞪他。他當然知道劉孝是直男,劉孝也是寝室裏唯一知道夏臨是個同志的人,但劉孝不在乎,他覺得夏臨得腦子多不好使才看得上自己?所以,他安全得很。

劉孝長得平凡,有點猴相,為人精明機靈,喜歡跟人扯皮,但正經起來還是很靠譜的。

“所以是……你想脫單脫處走進新世界?”劉孝一臉不可置信地問夏臨。

夏臨皺眉,忍住用鱿魚堵住劉孝那張大嘴的沖動,對劉孝說:“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好奇……”

劉孝嚴肅了,他看着夏臨,輕輕拍他的手:“夏臨你聽我說,這個圈子很複雜,我特別看了資料,很多基佬尤其是下邊那些,老把自己當女的看……”

夏臨急忙打斷他:“別,偏見的事咱別提了?”

劉孝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他很快恢複了嚴肅:“你如果真的想接觸,我給你介紹個人?放心,你兄弟我的朋友圈還是幹淨的!”

夏臨疑惑地看着他。

“對的,我給你介紹我們這一哥們兒……他是真的基佬,而且還……”劉孝拉着夏臨低頭耳語,弄得夏臨一個大男人極度不舒服。

為什麽劉孝會認識基佬?他不是一個直男嗎?

“跟你說,打桌球的時候屁股挺起來的是基佬……”劉孝突然在夏臨耳邊說。

夏臨抽了他一嘴巴,力道輕,聲音響。

“閉嘴,哪來的歪門邪說!沒看過斯諾克?!”打障礙桌球的人屁股翹成什麽樣兒都有,但夏臨從沒對那些男人的翹臀産生過興趣,他對球比較感興趣。

最後,夏臨是真的被拉去見了那個男人,出乎他意料,男人文質彬彬,氣質高雅,舉手投足間看不出是個彎的。

那個男人是個單身漢,但夏臨完全對他沒性趣。

夏臨心裏只有一片白月光,他明明彎的跟蚊香卷似的,心裏卻是一根筋地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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