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望着她帶着驚慌、困惑不解又楚楚可憐的水潤晶眸,碩爾清輕輕揚起眉,沉着誘人的嗓音說:“對不起,我剛剛突然很想要吃掉你。”
“咦?”聽到他這樣回答,蘭姝愣了一下。
然後,她緩緩皺起眉頭,神色有些緊張地追問道:“你是說,你突然想吃人嗎?”
她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症狀,是什麽原因會讓一個正常人突然想吃人呢?
“所以你剛剛才會……對我的唇和舌頭又吸又咬嗎?”
她邊說,邊回想着之前那讓她心慌的情景,不禁感到萬分羞赧,雪白的小臉也不由自主地緋紅成一片。
難怪她剛剛覺得,他好像想把她吞吃入腹,原來不是她的錯覺。
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你體內的殘毒引發的症狀?”蘭姝的心思已經完全定在這個她從沒聽過的奇怪病征上了。
“……嗯?”她這完全不在狀況內的問話,讓碩爾清愣住了。
他原來想幹脆坦白了他對她不良的意圖,再見機行事,把這個單純的小美人騙到手,可是,她的反應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有哪裏不舒服?之前有過這種想吃人的欲望嗎?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特別的症狀?”
蘭姝臉上還有着末幹的淚痕,但此時看來卻神采奕奕。
她抓着他的手,仔細地把起脈來,嘴裏還不時喃喃叨念着什麽,全副精神都已投入對症狀的研究中。
“對不起,我答應過一定會把你醫好的,可是現在我手邊的工具和藥材都不夠,不然我們快趕去大藥市吧,等我弄到金針和其他藥材後,馬上替你把體內的毒驅除幹淨,也許等殘毒都排出體外後,你就能恢複正常,不會再想吃人了!”
蘭姝心裏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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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碩爾清對她很夠意思,這幾天真的都由着她研究他的身體,不管是陪她認穴位,或是試驗他身體的各種特質,他都沒有吐出半句怨言,所以她更感到歉疚,他都做到對她的承諾了,她卻到現在都還沒将他完全醫好,讓他産生這種奇怪的症狀。
聽到她道歉,碩爾清的心中五味雜陳。
她怎麽可以“單蠢”又純潔到這個地步啊?可是,她的好心腸和對他毫無虛假的真誠關懷,又讓他心裏的某處變得柔軟。
真是讓人舍不得欺負,但又好想狠狠的欺負個夠,這複雜又矛盾的想法在他心頭不停交戰。
“小白兔,你父母應該很寵你吧,你大概從小到大都被保護得很好,兩位兄長也極疼惜你,是吧?”
之前他就從她口中得知,她家裏除了雙親,還有兩位兄長。
“咦,你怎麽知道?我爹娘很寵我,兩個哥哥雖然愛管我,可是也很疼愛、很照顧我的。”她點頭應道。
果然,她就是被家裏保護過度了,難怪完全不知人間險惡。
但碩爾清能夠理解,為什麽她的家人會這麽保護她,放任這只小白兔在外頭晃蕩,真是太危險了。
“你真的是一個人離家出走,女扮男裝,跟着大商隊一路來到邊境?”他實在很難相信。
“真的啊!但我們在快抵達大藥市前碰上了馬賊,好險後來遇上你的人馬,不然我不知已經被賣到哪裏當奴隸了。”
蘭姝現在想到這件事還心有餘悸,也更覺得慶幸,還好她遇上了碩爾清的人馬。
碩爾清想了想,也覺得驚險萬分。
雖然他不太相信神鬼之說,但他不禁覺得,她家可能因為世代行醫,救了不少人,是積善之家,不然哪來這麽大的福蔭能保住這只純潔的小白兔,千裏迢迢從桑國來到夏國,還能毫發無傷的站在他面前。
這該說是傻人有傻福嗎?
“唉,你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白兔,也被你家裏保護過度了。”
他語重心長的感嘆着,真不知是該好好教導她一番,還是幹脆繼續将她好好保護着算了。
“誰不食人間煙火啦?我也沒有被保護過度喔,你可別瞧不起我,我從十三歲起就能幫着大哥管理蘭記全部的賬目,十五歲後更在大哥外出巡視商鋪時,代替他在總鋪坐鎮,主持蘭記呢。”
她很認真的說明自己對家裏的貢獻。
雖然背後的真相,其實是因為她大哥為了不讓她去醫館實習,只能想方設法把妹子硬留在總鋪幫忙,但也因為這樣,蘭姝對自家的生意有相當的了解,才能順利扮成藥鋪的夥計,跟着大商隊來到桑、夏兩國的邊境。
看到她晶亮的雙眸,一臉我對家裏是有貢獻的表情,碩爾清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蘭姝覺得心一甜,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在她心頭蕩漾,她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露出開心的笑顏。
真是好哄騙啊!
望着她燦爛的笑容,碩爾清心底不禁有種這只小白兔真好養的感觸。
這麽乖巧、好說話,讓他更舍不得放手了。
幹脆把她養在身邊吧,把她放出去禍害世間是不對的,這樣“單蠢”可愛小白兔,還是好好護着才妥當。
心裏打着主意,碩爾清決定要把蘭姝拐到手。
但他同時也發現,這丫頭在情愛上真的很不開竅,明明都被他吻得那麽熱切,竟然對他的企圖沒有任何懷疑,現在還天真的認為,他是因為想吃人的怪症狀才會咬她的唇舌?
真是太傷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心了!
不過,她認為他是得了想吃人的怪病嗎?這倒是個很好的借口啊!
有人肚子裏滿是壞水。
在他們離開小部落前,蘭姝看到紀律嚴明的威武衛士,将他們的氈帳附近團團圍起。
衛士們個個頭戴銀盔,身穿鐵甲,背着弓,手持纓槍,腰間配着刀,靜默的朝四方戒備着。
營地裏彌漫着一種森嚴而肅殺的警戒氣勢。
這樣的氛圍讓她首度意會,碩爾清的身份果真不簡單。
她的目光不禁瞥向那個換裝後一身貴氣,但仍難掩強烈威迫氣勢的俊偉男人。
登上了外觀看來簡潔大器的馬車,跪坐在柔軟的黑色獸皮上後,蘭姝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四周。
這是部能容納七、八人平躺的寬敞馬車。
整部馬車是以花梨木打造而成,窗格上雕镂着精美的圖飾花紋,車裏的屏風、長榻、桌椅及矮櫃等則清一色是紫桐木所制,看來沉穩又氣派。
長榻上鋪着毛色黝黑發亮的柔軟獸皮,上頭散置着幾個石青色的絲緞靠枕。
一旁的小桌上擺着一只青瓷茶壺及兩個茶杯,還有幾碟水青色的素雅小盤,裏面盛着各式幹果及點心。
而最吸引蘭姝目光的,是矮櫃上刀架托着的那把玄黑寶刀。
她認真盯着那把一身漆黑卻好像隐隐泛出寒光的寶刀,靈動的晶眸瞪得圓圓的,有種想伸手摸一摸的沖動。
見到她好奇的樣子,一直冷肅着臉的碩爾清唇角微勾了下,犀利冷冽的目光裏也隐隐透出一絲柔軟。
此刻,碩爾清當然不是依蘭姝的建議前往大藥市。
他以目前情勢緊急,他們必須快點回領地才安全的借口,把她拐上他的馬車。
他安撫她說,他會差手下的部将前往大藥市購買她需要的金針與藥材回來。
但他心裏已謀算好了,他只會讓手下們先弄一套金針和部分藥材,有金針在手,她就能着手更進一步的醫治,他們也會有更多親密相處的機會,而另一方面,藥材尚有欠缺,或許能讓他無法痊愈得太快,這樣他才能好好調教她那顆不開竅的小腦袋。
果然,蘭姝對他的說詞毫無懷疑地完全接受。
感覺得出她全心的信任,碩爾清心裏挺得意的。
小丫頭聽話又乖巧,還這麽信賴他,雖然有時她的想法怪怪的,倒也不失可愛,這麽沒有殺傷力又嬌憨的小白兔,他是越養越喜歡了。
自從他答應配合她的研究後,他常常感到無言,因為這個丫頭總是以她無比柔膩又細滑的雙手在他身上盡情作亂。她近乎貪婪地細細撫觸他胸膛的每塊肌肉,可是又不帶一絲雜念或誘惑意味,他看得出她的神情專注而虔誠,是以近乎聖潔的心進行着非常考驗男人心性的研究。
起初,碩爾清只抱着打算教壞她的想法,想讓她知道,除了身體的資質外,一個男人可以探究的好處,遠比她能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但蘭姝總是非常端正地做她該做的事,摸索着他的肌理時還圖文并茂的記錄下來,不然就是認真的在他身上認穴位,那專心一志的态度,絕對能摧毀任何旖旎的氣氛。
而他每次以言語挑逗她,她不是沒有聽懂,就是太投入于研究了,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些什麽。
幾次下來,他就懶得帶壞她了,太費勁又沒有成就感,真是個木頭腦袋的小丫頭。
可是,如今又不一樣了,之前他只是想賭一口氣,但現在,他是真的對她動了心。
碩爾清想要吃掉這只小白兔,所以,他決心要好好調教她。
因為動力已不同,上了馬車後,他把手邊的緊急公務處理完後,便朝蘭姝招招手。
“小白兔,你不是要研究我的身體嗎?我已經忙完了,現在可以陪你。”
聞言,蘭姝的晶眸頓時發亮,但又很快暗了暗,神情顯得有點掙紮。
“怎麽了?你不想研究了嗎?”他好奇地問。
她直搖頭,說:“當然想,可是,我到現在都還沒醫好你,這樣好像不公平。”
對此,蘭姝覺得很愧疚。
聽到她的回答,他唇角一勾,難得地綻出一抹笑,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帶着些寵溺。“又不是你不想醫治,只是需要的藥材及金針還沒齊全,難道你覺得我是那麽不分是非,心胸狹窄的人嗎?”
“當然不是,你很大度,做人也挺好的。”她連忙道。
雖然這句話讓某人手下的部将們聽到,大概都會不以為然--
他們主子很大度,做人也挺好的?哈哈哈……別鬧了!
但是,蘭姝确實覺得,肯借出身體供她研究,又不計較她到現在還沒醫好他的碩爾清,為人實在沒話說。
他很滿意她的回答,又招招手教她過來。
“那你更應該要好好研究我的身體,說不定這樣對你醫治我的病更有幫助。”碩爾清握緊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到懷裏安撫着。
“說得也是。”蘭姝擡起頭,神情認真的應和道。
真是可愛!看着她微啓的小嘴和單純澄澈的水亮雙眼,碩爾清低下頭便噙住她的唇。
“啊!”她驚呼一聲。
感覺蘭姝慌張的掙紮着,碩爾清收臂攬緊了她,硬是舔舐啃咬她嬌嫩的唇瓣好幾下,才緩緩松開她。
然後,在她還來不及說話前,他就以頗為懊惱的語氣說:“對不起,我剛剛又興起了想吃人的欲望,所以忍不住咬了你,可是我發現,好像咬了你之後,我就能平靜下來,姝兒,我該怎麽辦?我不想傷了你。”
再次被強吻,蘭姝心裏亂成一團,但聽到他狀似痛苦的告白,她顧不得心裏那種怪異的感受,連忙安慰他說:“這不是你的錯啊,都是餘毒害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我沒事的,你別怕傷到我,你剛剛并沒有咬傷我……”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雪白的小臉也變得通紅。
雖然知道他是因為怪異的症狀才會咬她的唇,可是,方才被他咬住時,她除了驚慌外,竟然還有點期待?
其實剛被他咬住嘴唇時,她是害怕的,但又被咬了幾下後,她就發現并不會痛,心裏還有些麻麻癢癢的奇怪感覺冒出來。
但現在不是厘清她感覺的時候,他的身體要緊。
蘭姝逼自己好好思考該怎麽醫治他。
她沉吟了好一會兒,以堅定的神情看着他,問道:“你剛剛說,你想吃人的欲望,在咬我之後就平複多了嗎?”
碩爾清點了點頭。
“我猜想,是不是因為咬了人,想吃人的渴求就得到撫慰,加上你強自控制,所以遏止了想吃人的欲望?”
她從來沒遇過這種病例,連祖爺爺的秘譜也幫不了她。
“那我到底該怎麽辦?”本就有心引導出這個結論的碩爾清,一本正經地問。
蘭姝咬了咬唇,對準備說出的辦法感到有些掙紮。
然後,她擡頭望着他,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說:“既然咬我可以暫時壓抑你想吃人的欲望,那你之後想吃人時,就……咬我吧,這是我現在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當然,一勞永逸的辦法,還是你快點讓人把金針和藥材買來。”
雖然碩爾清是故意挖坑給她跳,但看到她這麽義無反顧地跳下來,他的心還是忍不住陣陣悸動。
小丫頭真有割肉喂鷹的犧牲精神啊,讓他更心癢難耐了。
“你不怕我若是控制不住自己時,會真的咬傷你?甚至真的吃了你?”他将她抱在懷中,柔聲問着。
“……我當然會怕,不過,沒能醫好你是我的過錯,後果也應該由我來承擔,而且你并沒有咬傷我,我想,病況應該不會惡化得這麽快吧?”
蘭姝的神情憂怯,卻又隐隐帶着一絲堅定,不讓自己退縮。
定定望着她堅決的神情,碩爾清笑了。
“我之前看你性情溫馴,還以為你應該是柔弱嬌怯的,但我現在發現我錯了,姝兒,你其實很勇敢,難怪你能孤身從桑國來到夏國,這不只是老天偏疼你,你也足夠堅強。”
他抱緊了她,覺得心情愉悅。
這只小白兔怎麽能這麽貼合他的心意呢?他真是越看越愛,越來越無法放手了。
“我們快點開始研究吧。”碩爾清一把抓住她柔膩的小手,貼上他熾熱的胸口。
她的手被他溫熱的大掌緊緊握着,壓在他強壯的胸膛上,從她的手心下傳來陣陣震動,那是他的心髒止有力的跳動着。
蘭姝愣愣地望着他,感覺好像有股奇異的熱流從他一震一震的胸口傳到她的手心裏,再流到她的血脈中,一路竄進她毫無防備的心口。
她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連忙低下頭,想掩飾臉上無端泛起的紅潮。
無緣無故臉紅心跳,她是怎麽了?
是剛剛他說的話讓她感到害羞嗎?可是又好像不全然是這樣。
對情愛還懵懵懂懂的蘭姝,怎麽也理不清心頭無端泛起的慌亂與羞澀到底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