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林溪卻是一點也不知道顧家後來發生的這些事, 她從顧家出來以後,先輕輕舒了口氣,覺得顧家從此以後在她的心裏就真的和晉城那些有世交之誼的人家沒什麽不一樣了。

顧家這邊拜見畢, 接下來就該去文家了。

林溪想着文家那邊到底是沈默的外祖家, 又是這麽多年不見,便認認真真拟了張禮單,過後又翻箱倒櫃找出來一些小件的玉器,準備作為給小輩們的見面禮。

文家也是住在城西這邊,只是位置卻不及林溪租的宅子好。

從前院到垂花門,路上每隔幾步便擺着一只瓷花盆, 花盆裏種得或是短松或是矮楊或是黃楊這樣修剪的虬枝橫生的盆景植物,還有海棠、牡丹、月季、菊花這樣的花卉,廊下還有黃石、宣石堆就的假山,假山下面還有不大的水池, 裏面養着寸許來長的小魚, 把這不大的宅子裝點的格外清雅別致。

管家發覺林溪的目光不時落在那些花卉和假山水池上, 便陪笑道:“這是二老爺弄得, 這些盆景和花卉都是他一手種得, 旁人連碰都不讓碰, 我們二太太常說, 這些花就是我們二老爺的寶貝,比他兒子還親呢!”

林溪便笑着望了沈默一眼, “人都說外甥似舅, 看來這話半點不差。”

管家不由看向沈默, “表少爺也喜歡養花,那感情好,我偷偷告訴您一聲,二老爺有兩盆精養的菊花,那花色翠得像碧玉一樣,只是他誰都不讓看。不過表少爺不是外人,您要是一提,二老爺保準帶您去看。只是一點,您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管家雖上了年紀,走路不快,可是說話風趣,沒幾句話就把林溪逗樂了,就連沈默都輕輕笑了笑。

文老太爺和文老太太相繼走了以後,文大老爺和文二老爺便已經分家。文大老爺常年在外地做官,這宅子便歸了文二老爺一家。文大老爺只有每三年回京述職時,才在這宅子暫住幾天。

文二老爺如今升了正四品的佥督禦史,沈默和林溪過來拜見時,沒趕上他休沐,招待他們的只有文二太太。

文二太太和林溪昨日見過的顧家女眷一樣,都是在長衣外面再套一件比甲,頭上梳得發髻與知州夫人差不多,上面插得首飾雖不名貴,可也是京中時興的頂簪。除去這些穿着,文二太太是個看上去很和善的婦人,看見沈默就不由想起了早逝的小姑子,寒暄兩句便紅了眼圈,“當日你母親出嫁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怎麽沒幾年就去了?”

沈默抿唇道:“母親在世時,也常跟我提起兩位舅舅和舅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來京城。如今我來京城趕考,以後自當常來向長輩們請安。”

文二太太聽話聽音,見他不願多提早逝的生母,就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很快把話題轉到了別處,“你看我,好容易外甥來一次,我提這傷心事做什麽。你舅舅要是知道你中了舉人,一定高興得很。不過他這幾日忙得很,要到天黑才回家。”說完便叫丫鬟們上茶上果,又叫人去請兩位少爺和三姑娘。

文家的兩位表少爺都比沈默大上幾歲,雖然定了親事,可是還沒成親。而那位三姑娘看着和林溪一般年紀,也是一樣定了親事,還沒成親。

兩位表少爺雖不及沈默生得好,但是容貌清秀,舉止沉穩,也都是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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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文二太太的意思,大郎大前年就中了舉,只是前年考會試的時候卻名落孫山,二郎如今卻還是秀才之身,今年的鄉試又沒考中。

文大郎是個書癡,被文二太太叫來時還有些不悅,及至見到沈默,聽說對方已經中舉,便拉着對方說起詩書來。文二郎不時在旁插上幾句。三人很快就說到了一起。

林溪聽了幾句,便把目光放在了在文三姑娘身上,昨日她去顧家拜見時,見得都是已婚的婦人,沒見到顧家的姑娘,如今見這位文三姑娘上着玉色繡迎春花的褙子,下着挑線裙,頭上則插戴着一支銀鍍金嵌珠寶蝴蝶簪,眉目俏麗,五官靈動,是個性子很活潑的少女。

不過林溪卻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衣着打扮上,不管是她昨日見到的顧家女眷也好,還是文三姑娘也好,她們身上穿的都是褙子,看來京城這邊正流行這褙子和挑線裙。

林溪暗暗把這些記在心裏,準備回頭叫丫鬟們替她趕制幾件褙子出來,既然來了京城這邊,總要迎合這邊的潮流。

她心裏轉着這些念頭的時候,兩位表少爺已經陪着沈默去了前院相談,文三姑娘等沈默走了以後,方才親昵的坐在文二太太身邊笑道:“母親,我怎麽瞅着表哥比我兩個哥哥都更像我爹呢!”

文三姑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自然,她的親事是文二老爺和文二太太再三商議後定下的,人長得清秀不說,還很上進,文三姑娘自己也很滿意。所以即便是第一次見到沈默這樣的人物,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過她到底年紀不大,看見這樣俊俏的青年,難免要就對方的容貌說上幾句。

她本來是想說明明自家爹長得也不差,怎麽兩個哥哥卻不及這個遠道而來的表哥生的好呢,可是這話到底沒敢說出來。

文二太太笑道:“多大的姑娘了,還這般撒嬌撒癡,也不怕你表嫂笑話你。”

林溪微微笑道:“怎麽會,表妹活潑大方,我喜歡都來不及呢!”

文三姑娘便得意的朝母親笑了笑,文二太太撫着她的發頂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麽,你爹和你小姑本就是一母同胞,生的自然有幾分相像。你表哥生的又與你小姑有幾分相似,和你爹有兩分相像也是自然。”

文二太太說完了這話,不願冷落林溪,便向林溪問起了他們是什麽時候來的京城,又問他們住的是哪家客棧。

林溪便把自己已經租了宅子的事說了出來。

文二太太便嗔怪道:“怎麽不搬到家裏來住,何苦白費銀子到外面租房子?這京城的房租可不便宜。”

林溪便把沈老太太搬出來做擋箭牌,“提前租下宅子,是我家老太太的意思,她一早就命老仆來京,早早看好了房子。說是夫君要會試,住在親戚家裏難免要麻煩人家,還不如另外租個宅子,既清淨又便宜。”

文二太太在收到他們的帖子時,就已經想的清楚,自家受過小姑子那麽大的恩,外甥來京,怎麽也要留對方住下的。即便對方不提,自家也要主動挽留的。沒想到他們早已租下了宅子,又擡出了沈老太太,文二太太覺得他們多半是嫌住在親戚家裏不方便,又看林溪衣着打扮不俗,覺得他們估計是不差銀子,想到此,文二太太便不再多客套,只問那宅子在哪,可有什麽用得着他們的地方。

林溪笑道:“那宅子就在東大街的落花胡同,旁邊還挨着一戶相熟的人家,我祖父和他家老爺子是同年,兩家算是世交。”

文三姑娘聽到落花胡同,便插話問道:“我記得顧家就住在落花胡同,你們租的那個宅子,是不是就在顧家旁邊?”

林溪道:“對,就是顧家旁邊,我說的那戶人家就是顧家。表妹認得顧家的人?”

文三姑娘道:“認得,顧六小姐和我是手帕交。上個月顧六小姐做東辦詩會,還給我下了張帖子,母親你還記得這事嗎?”後一句話卻是對文二太太說的。

文二太太笑道:“你那些詩會茶會什麽的,三五天就要舉辦一次,我哪記得那麽清楚。”

文三姑娘道:“母親不記得就說不記得,哪有你說的三五天那麽勤,要真是這樣,我們詩社每年所出的詩集不就泛濫成災了。”又問林溪可會作詩,“我們詩社每到二十一那日就要舉行詩會,不論出身,只要詩作的好,有人引薦,就可以加入。如今雖然比不得清平郡主的那個琅嬛詩社,但是也有二十來人。”

文三姑娘所說的琅嬛詩社是京中最有名的一個詩社,這個詩社的發起人是秦王的小女兒清平郡主,其他詩社的成員也都是京中有名的貴女。不過這個詩社貴雖貴矣,名氣也大,可是卻因太過看重出身家世,反倒錯失了許多有才華的少女。

而文三姑娘所在的桃花社雖然同樣名聲在外,可是成員卻不論出身好壞只論有沒有作詩的才華,因此琅嬛詩社雖有名,可是私下裏桃花社的詩集卻更受歡迎。

林溪在晉城的時候,閑來無事也曾看過幾本詩集,自問背詩無人能及,可是作詩仍是差強人意,便道:“我不大會作詩,還是算了吧!”

文三姑娘卻以為她是謙虛,“表嫂不必謙虛,我們社裏的人都是極好相處的,就是像表嫂這樣嫁了人的婦人也有。”

文二太太也在旁道:“你初來京城,參加詩會還能多認識些人,不然整日在家悶坐也是無聊。”

京中風氣開放,不比晉城那邊保守,不光出了嫁的婦人能常常出門,就是未嫁的少女也經常出門逛街。所以文二太太不僅沒有反對女兒的提議,反倒非常鼓勵林溪參加這些詩會。

林溪聽她們說的有理,也動了幾分心,“可是我真不怎麽會作詩,我自己沒面子是小,就怕帶累表妹。”

文三姑娘大方道:“沒事,其實我做的詩也不算太好,說不上什麽帶累不帶累。過幾天就是舉行詩社的日子了,這個月正好輪到靖寧侯府的三姑娘做東,她人最是和氣不過的,你見了就知道了。”

靖寧侯府的三姑娘,林溪淡淡笑了笑,沒想到她來京短短幾天,先是見了男主一面,過後幾天又可以見到女主,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躲也躲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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