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傅家的六姑娘傅玉婷這日午睡醒來, 就聽底下人說陳三奶奶來了,現下就在太太那邊。
傅玉婷一向與這個表嫂關系不錯, 聽說她來了, 洗漱一番以後就去了母親的上房。
陳三奶奶正坐在客首的位置喝茶, 聽見腳步聲,一擡頭就看見傅玉婷扶着丫鬟的手走了進來,行動間娉娉婷婷,容貌氣質一點也不遜色于才名在外的薛晴柔。
“幾日不見, 表妹怎麽清減許多?”
傅玉婷聽見表嫂這麽問,不由摸了摸臉頰,“想來是最近有些上火,沒什麽胃口, 不要緊的。”
陳三奶奶關心的說道:“可曾請太醫看過?”
傅夫人看一眼女兒道:“你還不知道你表妹的性子, 最不耐煩太醫診脈的。”
傅玉婷抿嘴道:“不過一點小事。”又問陳三奶奶, “我聽說你們的詩社又加入了一個新人, 還是文三姑娘的一個親戚?”
傅家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大戶, 祖上曾出過兩任首輔,如今傅家的當家人傅老爺子又是當今聖上的帝師,因此傅家在京城可算得上是極為顯赫的人家。
不過傅老爺子為人謹慎, 一直告誡子孫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因此傅家人行事極為低調。
傅六姑娘便是如此, 其實她的才貌氣度并不在薛晴柔之下, 可是因着很少出門的緣故, 幾乎沒人知道傅家還有位才貌雙全的六姑娘。
不過傅六姑娘自己雖低調得很, 可是卻極為關注外界的消息,因此桃花詩社添了新人的事,自然也瞞不過她的耳目。
陳三奶奶聽見她問起詩社的事,笑道:“什麽事也瞞不過表妹你,我今天來為的就是這個。我們詩社新加入的這個人,是文三姑娘的表嫂,夫家姓沈。昨兒這位沈二奶奶邀我到家裏做客,我這才知道,這位沈二奶奶自小擅長養花,說是凡經過她的手,就沒有養不活的花。我記得表妹上次跟我抱怨,說是宮裏賞下來的那兩盆三學士看着有些不太好,因此沈二奶奶說了那話以後,我就想到了那兩盆茶花。”
傅夫人道:“快別提起這話了。你表妹最愛的便是茶花,當初宮裏賞下這兩盆茶花時,你表妹喜歡得不行。哪知花房的花匠們卻不中用,養了這麽半年多,越養越不好。如今葉子都快落光了。”
傅玉婷最愛的便是茶花,這幾日有些上火煩躁,便是為此。尋常茶花倒罷了,可是這兩盆卻是極為難得的十八學士,其中一盆又是極為難得的開有粉、白、紅三色的茶花,可以說是再珍貴不過,哪知這兩盆茶花自從過了夏天,卻是一日比一日萎靡,幾個花匠也都束手無策。
如今聽陳三奶奶說起那位沈二奶奶擅長養花,傅玉婷雖然覺得微有希望,可是又怕對方是誇大其詞,因此就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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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這麽說的?”
陳三奶奶用力點頭道:“真的,表嫂還能騙你。那沈二奶奶養的佛手,起碼我在別人那裏沒見過那麽大,結那麽多的佛手。既然那茶花都已經這樣了,讓沈二奶奶試試又何妨呢,要是真的能夠救活,豈不皆大歡喜。”
傅玉婷覺得陳三奶奶說的也有道理,反正那兩盆茶花放在家裏也是眼看着束手無策,還不如讓陳三奶奶搬去,送到那沈家,也許那沈二奶奶真的能救活呢!
于是那兩盆宮裏賞下來的茶花,便經由陳三奶奶的手,送到了林溪面前。
林溪不忙着去摸那兩盆茶花,先問陳三奶奶,“這茶花哪來的?”
陳三奶奶道:“是我一個親戚家裏的,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茶花越養越不好。你看着,還能救活嗎?”
林溪道:“能救活,不過你這個親戚來頭可不小,這茶花可不是尋常人家養的起的。”
陳三奶奶訝然道:“這你都能看的出來?”
林溪摸了摸茶花的葉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十八學士吧!”在這個時代,在京城這個地方,能有兩盆十八學士的人家,可是鳳毛麟角啊!
陳三奶奶笑道:“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不瞞你了。這花是傅家的,聽說還是宮裏賞下來的。”
傅家,林溪摸葉子的手一頓,她原本想着是哪個皇親國戚,沒想到是後來出了一個皇後的傅家。聯想到後來六皇子登基以後,受盡寵愛的那個傅皇後,不就是極為喜愛茶花嗎,林溪心裏就有了譜,沒想到自己還能與未來的傅皇後有這一番交集。
她轉完這番心思,回過神便道:“這茶花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得了枯枝病,應該是夏天的時候沒有照顧得當。”
這對林溪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送走陳三奶奶後,林溪就讓人取來特制的竹剪,剪去生病的枯枝,末了又用沾染過她右手的清水從枝葉到根部都澆灌了一遍,便讓人把這兩盆茶花搬到屋子裏向陽的地方。
晚間,沈默從書房過來,便見房中多了兩盆茶花。
“哪來的茶花?”
林溪笑道:“是陳三奶奶送來的,說是讓我試試,看能不能養活。”說着話便從衣架上取了件鬥篷,“這是我今日剛給你做好的,你先試試合适不合适。京城不比晉城,這邊冷得很,早晚去書房的時候,記得披上。我看再有幾日,暖閣也得燒上了。”
原來在晉城,要到十一月中旬各房才會燒上炭盆,如今不過十月底,天就冷得不行了。
林溪幫着沈默穿上鬥篷,那件鬥篷用的是玄緞做的,人說男要俏一身皂,沈默穿上這件玄緞鬥篷果真比穿着淡藍淺藍的衣裳更好看,林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沈默伸出手給她理了理耳邊的一縷碎發,“都老夫老妻了,怎麽還沒看夠?”
林溪笑嘻嘻上前抱住他,“夫君長這麽好看,怎麽會看膩呢,就是看一輩子也看不膩。”
沈默輕咳一聲:“馬上就要傳飯了,你也不怕丫鬟們聽見。”
林溪笑着啄了他一下,方才問他這鬥篷可合适,然後幫他脫下,接着叫丫鬟們傳晚飯。
入夜以後,林溪鑽進自己的被窩,卻不忙着睡覺,反而問道:“夫君,你可知道傅家?”
沈默正躺在床上想心事,如今聽到林溪問他傅家,沈默便輕聲道:“知道,方忠跟我提過,是很有權勢的一個世家。”
林溪側過身,“夫君,我怎麽覺得你最近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林溪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沈默是從文家回來以後,才有這番表現的,便動問道:“是不是和文二老爺有關?”
沈默沒想到她細心如斯,伸手将她攬在懷裏,“沒事,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小時候母親給他講過很多文二老爺的事,說他繼承了文家人的铮铮鐵骨,根本不懼那些權貴,為此還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他如今見到文二老爺,從他言辭中便能發現,文二老爺已經變了,不管是因何而起,但是母親口中那個铮铮鐵骨的文二老爺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處事小心謹慎的京官。
沈默忍不住輕輕嘆口氣,“袁師傅常說官場就是個大染缸,這話果然不錯。”
林溪知道沈默這麽說,定然是文二老爺給了他一定的觸動,她不由輕輕把頭靠在沈默的肩上,“那也要看是誰坐在那個位置。我聽人說太子仁善賢良,将來必定是個明君。夫君你無需過多擔心。”
沈默摸了摸她披散下來的青絲,“希望如此。”
林溪在他懷裏躺了會兒,就不老實了,伸手摸了下他的耳垂,“肯定是的,夫君你耳垂長得這麽好,将來必定能入閣為相。所以那些煩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什麽郁悶煩惱的事,讓她一鬧,沈默由來都會輕松許多,這次也不例外,他順着林溪的話輕聲笑道:“你如何知道?”
林溪道:“我當然知道,我家夫君将來一定會出人頭地。”
她話裏滿是對自己的信任與肯定,由來就讓沈默有幾分動容,他忍不住摟緊對方,輕輕道,“娘子這般信任為夫,為夫真不知道說什麽好。”
林溪道:“與其說不如做,話說,就算我将來做了首輔夫人,要是膝下連個兒女都沒有,這個首輔夫人做得也沒什麽意思。”
沈默輕輕一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原來娘子是想為夫以身為報。”
話都說到這裏了,林溪也就不再矯情,一邊扯開他的衣帶,一邊道:“先前是誰說的,到京城以後就不用再小心了。我反正是想孩子想得緊,你天天忙着讀書,平日裏連個陪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原來江吟秋生銀姐的時候,她就羨慕的不得了,也許是年紀大了,她現在一心想有個粉粉嫩嫩的小閨女,好可勁的疼她。
沈默看她這般心急的模樣,有心要逗逗她,便從她手裏奪出衣帶,“還是過了會試再說吧,萬一你家夫君會試落榜,我們豈不還要回晉城,到時路遠迢迢,如果你有了身孕,我們怎麽上路?”
林溪的手上果然一頓,不過很快就道,“真要是懷孕,那就等生了孩子再走,反正我們手裏有錢,就是多租兩年宅子也沒什麽。”而且懷孕哪有那麽容易,林溪覺得這件事總要努力個半年才能有好的結果。
沈默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林溪一擡頭,就看見了對方眼裏的笑意,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好啊,你敢捉弄我!”
她惱羞成怒的就朝對方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