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居夏意

薛洋這兩日具是躲在孫緋養傷的這間房子裏,沒有出去亂晃,每日只是見裴泠與阿瀾兩人進進出出,替孫緋上藥、擦身。有時也蹿到裴泫房中,看上一眼,但也未發現什麽異樣,而降災他也留心着查訪,卻不知道被裴素收到哪裏去了,幾件事情都沒有着落,只得耐下心來繼續觀望。

卻說三日間雖然裴泠同阿瀾照料的甚是用心,但孫緋還是發了高燒,他一時牙關緊閉、滴水不進,裴泠只得用細紗布,沾了水一遍遍往他雙唇上抹去,他籍由本能時或抿一抿嘴唇,才有些許水落入口中,兼而保住了性命。

裴泠覺得甚是不解,這箭傷并沒有傷及要害,當不至于令他昏睡這麽多日, 何況,她和阿瀾輪流看護他時十分用心,每日小心地換兩次藥,那包裹傷口的紗布也是摸着略有些潮濕,便解下來換上幹的,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理由會如此。更何況,他很年輕,不過二十來歲,正是身強力壯,怎會如此不經事?

裴泠又替他診了診脈,氣血兩虧當是失血過多所致,可為何他還有些心力不濟?

忽然覺得有些氣餒,果然沒有老師指點自己終不過是懂些皮毛,何況針灸之術也參不透,前幾日端陽小叔叔來訪時,倒是答應了再托人帶銀針來,可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到。眼下這人高燒不斷,若熬不過三日,恐怕真當命絕于此了。

誰知第三日清晨,孫緋卻醒轉過來了。

那日裴泠捧着傷藥剛踏入客房的門,就聽到孫緋模模糊糊地□□聲,又見他手指動了動便知他大約要醒了,心裏一時欣喜,趕緊放下傷藥罐子,走到門外喚阿瀾去廚房取來替傷患煨好的花生血糯薏米粥。

“水,我要喝水……”孫緋的聲音十分虛弱,裴泠趕緊取了桌上茶壺,讓孫緋略枕着自己的手臂,将茶嘴喂進他嘴裏,這傷患想來三日都沒喝幾滴水,此刻恐怕嗓子連帶着身體都渴得生疼,所以嘴唇一沾到茶水,就拼命吞咽,可一時吞得太快,便嗆了起來。

裴泠見了只得順順他的背,對他道:“大哥哥,你莫急,慢慢喝。”

孫緋原是眯着眼睛,此刻聽到她聲音,便猛然睜開眼,細看了她一眼,見她只是個小姑娘,才悠悠道:“你是何人?可是你救了我?”

尚沒有回答,外面就傳來了嗒嗒嗒地腳步聲,裴泠知道是阿瀾送粥來了,便對傷患道:“是我爹爹帶你回來的,一會我讓他過來瞧你,你問他便知心中疑問。”

“小姐,粥我拿來了。”外頭走進來的阿瀾面上本就笑嘻嘻地,看見傷患醒了便更加高興了,又見那人仍枕在裴泠手臂上,趕緊放下粥碗,說了聲,“小姐,我來扶着這位小哥,你看看這粥可燙口不。”

裴泠試了試溫度覺得正好,便端起碗;說道“大哥哥你三天不曾吃飯,身體虛得很,不如喝了這碗粥先果腹,其他事等我爹回來你再問不遲。”

孫緋見女孩子作勢要喂他喝粥,覺得有些不妥,想要伸手去接過來,卻覺得渾身無力擡不起手臂,他只得說道:“我此刻肚中餓得慌,不如撇了那勺子,拿這碗直接往我嘴裏倒就是了。”

裴泠想了想覺得這樣大概快些,便接受了他的建議,這邊孫緋三兩下就解決了一大碗粥,末了還說道:“這裏頭加得什麽,味道可口的很,清甜裏還帶着一點酸味。”

裴泠如實道:“血糯米熬得粥,又加了補血的花生同健脾的薏米,還放了些許紅糖,我想你醒來恐怕吃了甜味太膩,所以撒了一把葡萄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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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這麽好喝,可還有剩,我仍絕肚子裏空空的,只得厚着臉皮再讨一碗。”孫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言辭仍舊是往日的謙和有禮。

另一邊房梁上,薛洋正仔細觀察着底下三人一舉一動,他忽然覺得這孫緋的面孔有點怪異。

大約三天未進食,所以他的臉龐瘦了一圈,雙頰略有些凹陷,但面皮卻有點垮下來,仿佛跟他的面孔有些脫節,薛洋略一思索,便得出了答案,此人臉上原是帶着□□,此刻瘦了,那面具顯大,所以才會有此變化。

下邊裴泠卻也注意到了這點,因她喂孫緋喝水吃粥,湊得近了,才察覺的他臉上異常,一時心中思索,卻不道破,聽他還要喝粥,就讓阿瀾守着孫緋,自己往廚房裏去取粥,其實取完粥便拐到裴素房中,一面向父親說了傷患已醒,一面又将自己的發現告訴父親,只等裴素做決定怎樣發付那名傷患。

裴素想了想便命女兒先去孫緋房中,自己随後就到。

于是裴泠便端了一大碗粥回到孫緋房中,這邊孫緋又喝下一碗血糯粥,那邊裴素就踱近了他房間。

薛洋卻在房梁上細細玩味孫緋見到裴素時的神色,想他那日在信陽的裴家舊宅中早就用鏡陣窺得裴家機密,必當認得裴素這張臉的,卻不想,裴素走進屋中,與他打了個照面,孫緋面上并無異樣,仿佛竟是第一次見到裴素。

薛洋嘴角上翹,只覺得越發有趣,此人臉上帶着面具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并且明明已經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裴素,卻又裝作不認得,只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底下裴素卻先開口了:“公子今日總算醒了,在下也着實松了口氣,那日情急之中射傷了公子,還望公子海涵。”

兩晚粥一下肚,孫緋面色漸漸紅潤了些,四肢力氣也在恢複之中,他聽裴素先開了口單刀直入地将了那晚之事,略有一絲驚訝顯在臉上,繼而又趕緊欠了欠身道:“前輩莫怪,緋無法起身行禮。那日,緋正與一怪物搏鬥,即将拿下那怪物時,卻不知道前輩為何要射傷我。”

裴素看了他一眼,語氣甚是淺淡,他道:“那是我兒,我不能眼見你殺他。”

孫緋又是訝然,不想裴素對他一個陌生闖入者竟是這般坦白。

裴素見他不語又接着道:“我兒裴泫,自小患有頑疾,常會發狂入魔,作出行為怪異之事,我怕他傷人,所以便舉家搬入這深山之中,遠避塵世。卻不知道世間如公子這樣的修仙人,好奇極重,我越是躲避,越是有人想要闖進來一探。”

孫緋被裴素那麽一說,頓時臉上泛起紅暈,趕忙接嘴道:“還請前輩原諒,恕我年輕不懂事,如我這等都是被外面的傳言所揣度,相信了那些無稽之談,所以才來叨擾。若前輩原諒,但凡我能用雙腳走得動,我即刻離開,并且發誓再也不踏入雲陽山,不知前輩是否接受。”

裴素卻搖了搖頭道:“莫要叫我前輩,我并非仙門中人,不如稱我一聲世叔,倒是更合适。”

孫緋聽他這般說了,趕忙改口。

裴素又道:“我既對公子如此坦白,公子不妨也說說自己的來歷。那日我見公子手中揮着一把通體黑色刃上跳動着綠色火焰的匕首,便知它不是普通短兵,回來一查這仙門兵器圖譜,對照了半天,果然叫我查到了,這恐怕卻是短兵法寶之首的湛露,而湛露相傳數百年來都由蓬萊方家把持,卻不知怎麽到了公子手中。”

對面孫緋聽到裴素口中說出蓬萊方家,便知他已經識破自己身份,只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對裴素道:“說來慚愧,我原本也不知道這是湛露,我家老爹收藏的仙門法寶沒有上千少說也有大幾百,那日我自家中偷溜出來,準備到中原闖蕩正愁沒有合适的兵器,于是摸進老爹藏寶室中,想尋一把趁手的用用,誰知翻了半天都是些綴了金石玉器的寶劍寶刀,我怕偷了名貴的兵器,老爹馬上就識破了,所以撿了把看上去最爛的匕首揣進懷裏誰知道,原來是湛露。”

此時薛洋聽了兩人對話,頓時驚得瞳孔收縮,那把匕首竟是湛露,他怎麽沒有看出來,而這這樣貌普通之人,竟是蓬萊島主方煜的兒子。

薛洋才回過神卻見底下孫緋卻坐直了身體,揭了面上□□,露出底下真實面容,向裴素拱了拱手道:“裴世叔勿怪,在下蓬萊方緋,方慕燕有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寫着就對另兩個支線cp腦洞大開了,大概可以概括為一對百合一對基……感覺這樣腦補下去,十萬字都擋不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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