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網球王子2
英國的夏天十分宜人,氣候溫和,空氣濕潤,并不會出現特別讓人煩躁的高溫酷暑。雖然偶爾也會熱起來,但總是很快就恢複了涼爽。前幾日剛下了一場雨,田中管家吩咐傭人将庭院重新整理了一下,這樣一來院景雖然沒有以前繁茂了,但總體卻是精神了很多。
帶着公司剛傳來的文件傳真,田中步履匆忙地來到一樓的側廳,卻在即将進入時慢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推門進入。安靜的大廳裏,滿頭銀發的老人笑意滿滿地看着與之對弈小小少年,棋盤上白子已成圍殺之勢,累得少年手持黑子苦苦思索下手之地,只逗得老人笑得愈發深刻,邊伸手拿過一旁的茶水輕抿,邊朝他看來:“何事?”
田中恭敬地彎腰行禮,示意手中的文件:“是公司那邊的事。”老人了然,但也并不多言,只對着擡頭向他的少年說着:“今日看來,你雖棋力稍長,但仍是恪于防守,進攻不足。不如自己複盤看看,必能有所斬獲。”語罷,他仍然做出一副大師的派頭,緩步走開。田中向那少年行了一禮,轉身跟上。
才出了側廳,果然就見剛才還是高手姿态的老人已興奮地将自己的胡須揉作一團,田中管家頓時忍不住嘆氣:“老爺,還是先處理要事吧。”他是和老爺一起長大的,對他一反年輕時強勢霸道的老頑童性格十分無奈。老人白了他一眼,得意地道:“你懂什麽。鼬這小子現在幾乎已是無可挑剔,唯獨圍棋一技上我還可以打壓一番他,不然豈不失了為人長輩的樂趣?”田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小少爺自幼聰穎過人,只是太過懂事了,讓人心疼。”
老人的腳步也是一緩,沉思着開口:“他本就不如一般孩子活潑,自阿實他們走後更是沉靜。這樣也好,我原還擔心他年紀太小受不了打擊,看他也絕非壓抑情緒,倒是放心了些。”他拿過田中手裏的文件随便翻了翻,不屑地哼了一聲:“一群喽啰,老頭子我雖然老了,可我結城家數代人的心血,還得給我孫子看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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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一個人待在側廳,也是松了一口氣。雖然外表是小孩子,他卻不願意和一群十歲的孩子參加什麽夏令營,實在愁人的很。索性悶在家裏,看看書也好,只是不小心被不懷好意的祖父抓來對弈,還要小心謹慎地露拙,委實辛苦。不過,這樣的祖父,總會讓他忍不住想起記憶中那個睿智而慈祥的三代目,一樣的童心未泯,一樣的慧眼如炬。不管後來情況如何的失控,他總是感激他的。
傭人來門口通報,說是跡部家的少爺到了。他雖然因許久不見的友人到來高興,但也正因為此人更加頭疼,不禁露出了苦笑。
“這幅表情,還真是不華麗啊。”果然,這個人一來,外面的陽光好像炙熱起來了,連整個廳堂都仿佛被增了幾分亮色。
鼬支着下巴,看着跡部在他對面坐下,旁邊是一向老實的桦地,打量着兩個人身上的運動衫,了然地開口:“剛從俱樂部回來啊。”他們雖然交好,但對于跡部的愛好網球,鼬卻并不感興趣,就連社團,加入的也是與網球毫無幹系的馬術部,因為并不需要經常參加訓練。
比起熱血的網球,他更加青睐射箭,手持弓柄的沉重感,拉開弓弦的張力,瞄準箭靶的專注,長久醞釀後放手射擊的凝重,以及忽略一切仿佛天地萬物皆不存在的感覺,都讓他想起那個忍者世界命懸一線的危機感。那是十分黑暗的過去,但也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記憶。
每次他們去俱樂部,鼬都會一個人練習射箭,雖然用的是最輕巧的弓,他仍然專注地射出一箭又一箭,即使早已練出了準頭,但并不會因此松懈。
跡部挑了挑眉,眼角那顆淚痣顯得分外奪目。“每次過來找你都是在千篇一律地看書,今天倒是玩起圍棋了。”他端起傭人奉上的果汁,十分嫌棄地道:“都說了不要給本大爺上這種東西了,啧。”
“那可不行。”鼬搖了搖手指,“跡部君還是小孩子,禁止咖啡。當然,茶水也是不行的。”他說的十分正經,跡部卻知道這個人絕對在拿他調侃。
算起來,他們從認識到現在已經有五年了。雖然時間并不長,但已足夠他認清眼前這個家夥。當初旁人口中那個孱弱不經人事的富家小少爺的形象早已支離破碎,重新拼湊成了這個一臉無害,滿臉笑容,看似乖巧卻會不動于色狠狠回擊傷害的少年人。
國王小學的學生雖然多出自上層階級,但正是這樣的背景才讓他們有着更陰暗的手段。跡部家和結城家都是來自遠東的外族,和這些本地財團比起來顯得根基不足,這些年日益發展壯大,不知擋了多少人的財路。來自家庭的信息深深地影響着孩子們,雖然大多數人都持着交好的态度,但也不乏找茬鬧事之流。尤其是鼬,當初因為結城夫婦過世,結城集團股市動蕩,雖然結城家的老家主重新出山掌權,穩定下了局面,但目光短淺的鼠輩在哪裏都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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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跡部與結城,他們怎麽可能讓別人有機可趁。學業,社團,活動,比賽。他們一起告別昨日的成果,一起迎接明天的挑戰。直到畢業為止,已經無人能與他們争鋒。五年的相處,鼬對他也不再是一貫的溫和有禮,似乎并不在意平時隐藏着的另一面在他面前顯露。只是他的友人,心裏似乎有着不能與人分享的領域呢。跡部雖然無法看透,但并不放在心上。“誰讓這家夥是本大爺認可的朋友呢,姑且就容忍他了。”跡部景吾是這樣想的,帶着足以讓外人驚訝的體貼。
結城家的這個側廳溫度調整得适度,十分适合休息。因為不是向陽的方向,照進來的陽光并不強烈,反而有些模糊的光暈,迷迷蒙蒙;并沒有布置太多的裝飾品,只在牆上挂了水墨的書畫,取素雅之意。淡色系的沙發倒是很柔軟,讓人坐上去就忍不住放松下來,就像他現在這樣,回想着舊事不經意間就說出了口:“我要走了。”
跡部景吾要走了。并不是如往日那樣簡單地甩他一個白眼然後回家去,而是由于父親要在亞洲開拓業務的原因,舉家遷回日本。雖然祖父祖母仍然留在英國,但是他是必須要随着父母離開的。鼬乍一聽這個消息,雖然有些吃驚,但也并不覺得意外。近些年來亞洲逐漸成為重要的市場,但凡有野心的資本家都不會輕易錯過。
“那麽,學校已經選好了嗎?”跡部若有所思地回答:“嗯,是跡部家持股的一所私立學校,叫做冰帝學園。雖然現在并不起眼,但在本大爺美學的照耀下,一定會成為一流的學校的。”
鼬忍俊不禁,“那網球呢,跡部君那麽自豪而熱愛的網球,甚至不屑參加正式的比賽,難道要放棄麽?”如同調笑一樣的話不出意料的招來了跡部的白眼:“怎麽可能。雖然不濟,但日本也是有網球比賽的。等着瞧吧,本大爺一定會成為冰帝網球部的部長,帶領網球部拿到全國比賽的冠軍!這可不是說說而已。”他的語氣并不強烈,但有着目空一切的自信,讓人忍不住想相信他。鼬怔了一下,還是淺笑着應道:“那就拭目以待了,跡部君。”
這個少年,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年紀雖然尚且幼小,但思想行為已經相當成熟;他雖然出自名門,但并不因此傲慢;他追求成功,但從來光明磊落;因為性格原因似乎總是會說出讓人惱火的話,但是對待朋友卻有着足夠的耐心與溫柔;他為人十分自大,但那是因為他自身的才能使他有着驕傲的資本,而并非因為家世,正如他所信奉的座右銘——高貴不存在于血脈,而源于心中。雖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但是在他面前,永遠不需要僞裝太多,因為知道,作為他認可的友人,自己是被包容着的。
真是沒出息的想法啊。他默默感嘆,又忍不住微笑,應該說,不愧是熱血網球少年跡部君麽?
少年人的夢想總是在熠熠發光,他們永遠不屈服于失敗,自信世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他們相信努力就會成功,付出必有回報。就算是一時的挫敗,他們也會當做是下一站挑戰的墊腳石。為了自己的目标就算遍體鱗傷,也會不顧一切。而結城鼬,早已失去了能為此奮不顧身的夢想。
但是,他仍舊會相信他們。相信跡部景吾,一如相信當初的漩渦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