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幽深的大宅裏,卻少見地布滿了明亮的高燭,光亮仿佛将那些用來積灰的古畫青瓷擦拭了一遍。

伏念洗淨并擦拭了雙手,将一只長簪別在曉夢的發髻上。

曉夢面色平靜地跪在下方,領前的子母扣被明燭反光得格外刺眼,随後她對着伏念行跪禮。

赤松子和藹地看着曉夢,“及笄之後,你就要統領道氏天宗,要多加努力啊。”

曉夢依禮應允了,扶着伏念的手掌起身,松綠蟒雲的織金馬面掃過地毯,寬大厚重的裙擺險些被踩到。曉夢面上并無半點波瀾,只是手上抓得伏念更緊。

平靜地走了一段路,曉夢側頭看向伏念,“我看上去有黑幫老大的威懾力嗎?”

伏念垂首答道:“前輩是有的。”

“你能不能……”曉夢嫌惡地皺眉。“不要叫我前輩。”

赤松子病衰體弱,其師妹曉夢統領道氏天宗,并公開宣布依附于秦氏。

赤練看着遠處拉開的紅簾幕,手上擰開口紅,锃亮的漆皮細高跟随着節拍輕敲地面。彩燈旋轉的舞臺上,做完了一連串引人遐想的動作,舞女們一致地滑下鋼管,鑲滿水鑽的束胸衣在燈光下灼灼發亮,皮質的黑襪帶連接着曲邊蕾絲,顯得包裹着的雙腿若隐若現,臺下的觀衆發出此起彼伏的哨聲,争相将手中的紙幣塞入舞女的雙溝中。

塗完口紅,赤練将口紅放入随身攜帶的小包中,連同那些致命的管裝□□一起。立在她不遠處的白鳳皺了皺眉,他知道她又要開始八卦了。

“真是一群腦子裏只裝精蟲的男人。”赤練道。“見着漂亮女人就挪不開步了,難怪到時候跪在床上,掏錢掏得比拿錢還快。”

赤練微側目,看着白鳳在一邊閑散地翻着賬單,突然起了八卦之心。

“白鳳啊。”赤練踱步到白鳳面前,順手奪了他的賬單。“你知道衛莊先生……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出來嗎?”

白鳳看了赤練一眼,“老板在外被人通緝,不出來自然是為了自身安全。”

他伸出手想奪過賬單,結果赤練手一轉,讓他撲了個空。

“非也非也。”赤練笑道。“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做屬下的,怎麽一點不懂上司的心。”

“那你說……老板為何不出來?”

“自從衛莊先生被通緝,我就想給先生物色幾個女人——你也懂,在這種一直照不到太陽的地方,總需要滿足生理需要,不然成天待在那個小黑屋裏面,再清心寡欲的人也會憋壞的。”赤練語氣一轉。“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老板把她們都扔出了門。”白鳳接下赤練的話。“一個還脫得差不多,自以為姿色不錯,整個人都纏床柱上擺姿勢了,就被老板揪着頭發拖了出來,披頭散發吹了一夜的冷風,看着真是可憐。”

“對對,就是這樣。”赤練道。“哎呀,我那時候就慶幸多虧內部消息封閉,不然傳出去都認為衛莊先生性冷淡。哪個黑幫大佬不是成天美女圍擁,我們裏面那位倒好,把這份開支都省了。”

白鳳嘴角勾起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也許老板有特殊癖好呢。”

“什麽?特殊癖好?”赤練忽然說道,把賬本往白鳳臉上一摔。

“叫/床好聽的男/妓?還是喜歡拿小皮鞭抽的站街女?還是上了歲數的那種?——你覺得我成功的話,還會現在和你說這些?”

白鳳笑出了聲,赤練白了他一眼:“你笑什麽!”

“‘近水樓臺先得月’,你不知道老板的心上人永遠只有一個。”白鳳道。

“哦,那是誰?”

“老板口中挂的人誰最多,那就是誰了。”白鳳重新翻開賬本。“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啊。”

赤練皺着眉,“蓋聶?”,頓了頓,“蓋聶?!!”

“這種人,你還是不要想方設法地把他搞上老板的床了,我怕我第二天打開房門,發現他們兩個互相掐死在床上。”

“不對不對。”赤練又搶過白鳳的賬本。“衛莊先生明明說過蓋聶是他……”

“‘蓋聶是他一生必須打敗的人’,這句是吧。”白鳳道。“我還無數次聽老板說過要殺了蓋聶——你也不看看前天,兩人跳華爾茲就差跳着跳着就跳到床上了,這像是要殺人的樣子嗎。”

白鳳拿過了赤練手中的賬本,“你還說我不懂上司心,你作為女人,應該比我觀察得更仔細。”

“……多嘴。”

此時木門被打開,白鳳赤練先是一驚,就看到衛莊披着那條盤龍大氅走出來,把一個小型儀器扔給他們。

“蓋聶的位置。周邊五百米街道布上我們的人,十分鐘後出發。”

“好的,老板。”白鳳說道。

木門又重新關上了,白鳳看了一眼旁邊的赤練:

“還楞在那裏幹嘛,老板叫我們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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