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怆》第一樂章低沉和緩的旋律漸次響起,陸珩坐在演奏廳的第一排,雙腿交疊,修長好看的雙手交握,自然放在膝頭,坐姿仿如正在開會聽取報告的總裁。夏年總是笑他,就連坐姿都透着一股子銅臭氣,他只是一笑,不置可否,轉而伸手迅速把人撈在懷裏,一遍遍親吻夏年笑起來時好看的酒窩……
想遠了……
陸珩回過神來,曲子已經進入尾聲,夏年連彈琴時收尾的動作都是那麽幹淨溫柔,伴着低沉柔和的琴音,仿佛能讓人入眠的曲子終于結束。事實上,陸珩也的确有些聽困了。
他起身迎上結束演奏從臺上緩緩走過來的夏年,習慣性的揉揉他松軟的頭發:“彈得不錯,晚上想吃什麽?”
夏年松了松領結:“想吃你做的,什麽都好,最近忙着排練,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行,那咱們回家。”
下了車行至電梯口,陸珩才想起來有幾份文件落在車上忘了拿,他囑咐夏年一個人先上去,自己又回到地下車庫取了文件快步往回趕,夏年離開他的視線幾分鐘他都不放心。
到了家門口正要開門時,卻隐隐聽見屋內傳來不高不低的怒吼,熟悉的聲音,喊得正是夏年的名字,陸珩心中一驚,趕緊開門,看見來人和跪在客廳的夏年,幹脆連鞋都來不及換,把文件扔在門口的鞋櫃上就匆匆往裏走:“老師,您聽我解釋……”
“畜生!你們一個是我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一個是我至今最得意的學生!你們這是要氣死我這把老骨頭!”
夏年只是垂頭咬着嘴唇,拳頭在身側攥的死緊,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夏國章被他這副樣子快要氣出病來,擡腳就揣在他肩頭,這一下力道不小,夏年身上演出的西裝都被踹掉了扣,敞了懷,卻依舊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繼續沉默。
這舉動看的夏國章心頭火更盛,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脫手就砸,陸珩飛身擋在夏年身前,煙灰缸重重砸在他膝蓋上,砸的他瞬間腿軟,堪堪穩住了身形,好歹是沒摔。
夏國章看他們這副彼此維護的模樣氣的更是無以複加,卻也不想再多說什麽,大步摔門而出。
陸珩好歹是松了口氣,轉身要扶夏年起來,夏年卻紋絲不動。
“地上涼,先起來吧。”陸珩好脾氣地扶着夏年胳膊,又要拉他起來。
夏年垂目看着地板,沉聲道:“陸珩,咱們分手吧。”
陸珩拉人的動作瞬停:“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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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咱們分手吧!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陸老師,陸教授?”夏年站起來,掙開陸珩,拍了拍褲腿就要往外走,陸珩甚至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故作輕松,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知道要給誰看,至少,陸珩壓根不想。
他跟夏年在一起整整五年,這五年有多不容易,沒有人比他和夏年更清楚,現在因為夏國章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麽夏年就要跟他分手,他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是因為夏老師知道了咱們的事……”
“你還想跟我爸解釋什麽?怎麽解釋?又想把你只是把我當親弟弟疼愛那一套拿出來糊弄他嗎?”夏年臉上挂上了嘲諷的笑,側過頭,“陸珩,你能不能換個新招數?我爸也不是傻子,同樣的解釋再來第二次,他是不會信的。”
陸珩沉默。
“我爸就我這一個兒子,除了我,他還能指望誰?我總不能……連最後一絲希望都不留給他,陸珩。”
陸珩控制着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是不是老師他……”
“我爸挺好的,沒什麽事兒,是我自己想通了,”夏年再次打斷他,頓了頓,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就這樣吧,陸珩,我膩了。”
然後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關門的聲音不重,砸在陸珩心上,卻好似被重物擠壓,讓他突然喘不過氣來。但凡認識他的人,甚至于他的對手,沒人不誇他庭辯總是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刑事這麽難打,自從第一次出庭以來,他還尚未有過敗績。但面對今天的夏年,那個不同以往的咄咄逼人的夏年,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場景若是被他那些手下敗将看了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陸珩曾經拿自己把夏年當親弟弟這個理由做過一次擋箭牌,當時事發突然,情況并不嚴重,夏國章也沒有過分追究,應該是信了他的話,畢竟他和夏年相識已久,剛認識時夏年還小,這麽說也算情理之中,現在,卻被夏年反過來嘲笑他了。
五年的感情,就這麽被夏年單方面的結束,理由,是他膩了。
陸珩坐在沙發上,忍不住發出一聲譏笑。
膩了,什麽是膩了?
人在什麽情況下,才能面對五年的感情,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句“我膩了”?
陸珩不知道。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就在前一秒他還在車上和夏年讨論晚上做什麽菜,不過返回去拿了個文件的功夫,夏年就要跟他分手,而且真的分手了,走的也幹脆利落,比他庭辯時要利落的多。
陸珩的心上就像插了一把刀,拔不出來,好像只有這樣一邊痛着一邊流血,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依然在跳動,否則就毫無動靜,死氣沉沉。
他嘆了口氣,摁滅了不知道第多少個煙頭,才發現天都黑了,外面的燈光透過陽臺絲絲縷縷照進來,更顯屋內晦暗,擡腕看了看表,六點整。往常這個時候,廚房的暖燈會亮着,桌上的飯菜冒着熱氣,夏年一邊吃的熱鬧,一邊把桌上所有的菜都品頭論足一番,陸珩也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笑。吃完了飯,他去廚房洗碗,夏年偶爾會突然襲擊,從背後摟着他的腰,手掀開襯衣擺摸進去,不安分地在他背後游走,甚至會繞到前邊一路向下延伸,越過小腹,手指滑進他的內褲邊緣。
他雙手都占着,無法采取任何行動,只能任由夏年在他身上為所欲為,實則他也想看看夏年到底能挑逗到什麽地步。因他一副八風不動的淡定模樣,嘴角甚至連半點喘息也無,每次結束,夏年總是要笑他性冷淡,臉上是分外欠揍的表情。夏年患有先心,長大以後雖好一些了,但依然有不少忌避。因着這個,兩人每次性事都做的溫吞如水,極盡纏綿之能事,鮮少有激烈不能自控的時候。明明是顧及夏年的身體,夏年卻每次都能找着理由裝模作樣地冷嘲熱諷兩句,臉上卻帶着意猶未盡的勾人神色。陸珩本就極力控制,見此情狀不由氣血上湧,終是忍不住狠狠要了他一回。
夏年緩過勁兒來,整個身子向下移,頭停在陸珩小腹下的部位。陸珩剛擡起手就被夏年抓住:“我喜歡你的東西,陸叔叔。”
一聲陸叔叔叫的陸珩心頭發癢,下身又有了擡頭的趨勢。夏年順勢将他的xing器含入口中,陸珩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抓着夏年的頭發,重重喘息。
在陸珩看來,夏年比起同齡的男孩子,乖巧的有些過分了。他一直都懂事,夏老師一個人拉扯他長大不容易,他也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除了大學選專業時跟父親起過一次沖突,就再也沒發生過任何争執甚至口角。
剛認識夏年的時候,他還是個怯生生的、躲在父親身後的半大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卻比一般人要害羞的多,見了生人甚至會臉紅。當時陸珩他們幾個學生到夏老師家裏去做課題,間或讨論一些時下鬧得大的案子,夏年都在一旁靜靜聽着,也不知聽不聽得懂,不過偶爾會指着法條問陸珩是什麽意思。聽的煩了,就回自己房間練琴,誰也不驚動,有時候他們讨論的太投入,一直到了飯點,才發現夏年早就不知什麽時候走了。
後來陸珩保研,夏年也上了初中,那幾年是他身體狀況逐漸好轉的幾年,因此往陸珩他們學校跑的愈發勤快。夏國章工作忙,尤其是在學校,更沒什麽時間陪他,當時陸珩在夏國章帶的幾個研究生裏成績最好,最得夏國章器重,所以反而是他和夏年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
“陸珩哥,你家是不是真的很窮?”
陸珩下樓梯的腳步一頓,又不動聲色的續上,他看着旁邊夏年一臉單純無辜,心想,可真是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到底是有多沒心沒肺,才能像問“你吃飯了嗎”一樣問出這樣的問題?
“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夏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爸經常和我說你的事,他說你家境雖然不是很好,但是能力很強,學習又肯用功,總讓我學學你,”他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屑,“其實這有什麽?”
陸珩瞬間覺得自己這十幾年來為了出人頭地所付出的一切被這小少爺輕飄飄幾句話就随意否定,一時怒上心頭,卻又被他強自壓下,算了,自己跟這尚不知世事艱難的小少爺嘔什麽氣?
于是他幾乎是撒氣般用力揉了揉夏年的頭發,少年的頭發應該是剛洗過,透着洗發水的清香,陸珩心裏的怒氣莫名就散了大半,只不輕不重地說了句“你以後就知道了”,便再不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耽美,因為很喜歡虐文所以第一次寫就忍不住BE了,本來只是寫了自娛自樂的,只發給了幾個基友看,後來還是決定發上來,反正是小短篇,也不指望怎麽樣,就随便發發吧,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