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朵,別來無恙”
姜譽醫生的日記
2016年6月20日
Z城
晴
今天出門的時候眼睛跳,聽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記不大清了,但我在進醫院前專門眨了眨兩只眼睛,半個小時後急診部送來連環車禍的傷患。
中午休息時看了眼論壇,耽誤了十分鐘吃飯時間,出門的時候碰到了她。
人生無處不巧合。
沈朵,今天忘記問你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想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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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城第一人民醫院。
姜譽手裏端着熱水往窗外望,剛剛完成一場手術的他享受着難得的休息時間。
Z城四季分明,與C城一直溫暖如春的氣候很不相同,他剛來到Z城的時候很不習慣,可經歷幾個春夏秋冬,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就像喜歡一個人一樣,剛分開的時候很不習慣,可經歷過幾次寒來暑往,久而久之也就淡了。
挂在辦公室的鐘指向了12點30,該吃午飯了。
姜譽走下樓的時候聽見幾個小護士叽叽喳喳地讨論着昨晚的電視劇,瞧見自己來了還不忘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姜醫生中午好!”
“嗯,你們不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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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啦,減肥!”這幾個護士是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還有着對這個行業的新鮮勁,平日裏青春四溢的模樣倒是為兒童部添了不少歡聲笑語。
姜譽點了點頭,繼續往門外走着。
還不等姜譽推開門就有一個人率先拉開了門,懷裏抱着一個女人匆忙地往前走,焦急地問護士:“我女朋友發高燒,好幾個小時了!這是不是得挂急診?在哪兒挂?”
還未推開門的姜譽身子一頓,聽見身後的護士說道:“這個是得挂急診,但你走錯位置了,這兒是兒童門診部,急診在後面那棟樓呢。”
姜譽沒有推開面前的門,反而是轉過身望着他們。
如果姜譽沒有記錯的話,他是認得她的。
當然,這輩子姜譽都不會記錯。
“你就算趕過去也不一定能立馬看,那邊剛送了很多傷患,連環車禍,正在搶救。”姜譽邁開步子走向了那個男人,垂下眼簾掃了一眼因為發燒而臉部發紅的女人,平靜的說:“我來看吧。”
“你先去問問護士有沒有病房,她這種情況必須要住院觀察,她留在我這裏就可以。”一踏入診療室,姜譽就先支開了急得滿頭大汗的男人。
直到那男人走了以後,姜譽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下巴微尖,臉色不好,嘴唇有些慘白,咬牙切齒的表情算不上生動,由此可見她的确燒的不輕。
右手習慣性地轉了一下圓珠筆,姜譽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姓名。”
坐在對面那個看起來風都能吹倒的女人望着姜譽,半晌才道:“沈朵。”
“哪個沈,哪個朵?”姜譽眸色深沉地望着沈朵,說話不快不慢,恰到好處的好聽。他想要在多年未見的舊情人前來一個下馬威,今天天時地利人和,他是醫生,她是求上門的患者。
卻不料即便是生了病的沈朵,依然有着不容小觑的戰鬥力:“字兒都不會寫你當什麽醫生,那麽多年的醫科書都是就飯吃了麽?”
姜譽笑了起來,笑她都已經這樣了嘴巴還這麽硬,像個刺猬一樣不容人靠近,只是今天一切都由不得她。
他站起了身,修長的身體遮住了照在沈朵臉上的大部分陽光,沈朵覺得心也跟着陰了天。
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地能聽到他的電腦的運轉,沈朵額頭上沁出了汗,不知道是發燒發出來的,還是吓的。
姜譽站在沈朵面前,伸手幫她捋了一下頭發,她下意識的躲開,嘴唇因為高燒而微微哆嗦,可語氣依舊淩厲:“這是醫院,你要是不想被醫院開除就老實點!”
開除?
他是著名醫學院畢業的碩士生,後出國進修期間專業成績更是名列前茅,莫說開除,就是上次自己被人誤會與前來學習的他院護士有情侶關系都把院長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意亂神迷地跟着那護士跳了槽。
姜譽笑了笑,攤開右手給她看自己手上的溫度計,嘲諷道:“未免想的太多了些,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沈朵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沈朵的腦袋裏炸開,牙齒都忍不住發抖。
她唰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看着姜譽,下一秒就拎起包準備離開,可姜譽卻根本沒有給她機會。
生病時候的她手腕纖細的讓人心疼,好像自己稍微一用力骨頭就會被捏碎。
沈朵的手腕被他溫暖的手握着,掙脫不得的時候忽然腳上用力想要踹他,卻不想他竟然身子一躲就避了過去,也不知道這些年姜譽到底在哪兒修煉成了精。
估計是沈朵這陰他的招兒讓他心有不滿,他手腕微微用力,逼得她擡起頭看着自己,語氣卻如春風明媚:“如果你不自己測,那就讓我來幫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故意掃了掃黑色襯衣下豐滿的胸部,意味深長的目□□得沈朵直磨牙。
沈朵這次病的很嚴重,嚴重到姜譽以怕她燒壞腦子為由頭辦理了住院手續,沈朵對此只想發表兩個字的感想——無恥。
可是耐不住他的胡言亂語還真唬住了送自己來醫院的吳然濟,連商量都不跟自己商量一聲就跑上跑下辦好了所有手續,上樓前還不忘給自己打來一份飯。
“我問那個姜醫生了,他說這附近就這家的飯最好吃,雖然貴了點兒,但也值。”他望着高檔病房感慨了一句:“姜醫生人挺好的,給你找了這麽一間高檔病房,不然跟別人住在一起你肯定不高興。”
沈朵現在也挺不高興。
“吃不吃西瓜?姜醫生說你要多吃點水果,對你恢複有好處,手打着吊針沒關系,我可以喂你。”一邊說着吳然濟一邊起身準備再去樓下買個西瓜。
沈朵心燥的很,有些不耐煩的說:“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燒了這麽多天本來就難受,今天又看到了那麽一個冤家,沈朵覺得自己當時沒吐出一口老血已經是意志堅強。
她躺在硬邦邦的病床上,眼睛沒有焦距地注視着醫藥瓶,看着那一大罐藥水一滴一滴地流入身體裏,透過那透明的藥瓶,她好像又看到了他言辭狠戾的對着自己說:“沈朵,你拿懷孕這種大事來騙我,有意思沒有?”
地上是醫院開出來的檢查單,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未孕,也不知道是姜母找哪個無良醫院胡亂開出來的單子。
可沈朵這個人話不多,尤其是面對着處在盛怒當中的姜譽,她更沒什麽話說,所以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當時是這樣回答的——“沒意思。”
然後從那以後沈朵就再也沒有跟姜譽提起自己懷孕的事情,即便是他走的時候忍不住問沈朵會不會想念自己的時候,沈朵也是吃着冰淇淩搖了搖頭,很是認真地說:“我厭煩了你。”
這就是她給他的踐行語,簡單粗暴。
在姜譽很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情況下,沈朵丢給他一個特別堅定的背影,連頭都沒有回的離開了機場。
出了機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卡給注銷了,第二件事是搬家,第三件事就是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曾經不愛吃可現在卻饞的不行的食物。
她是真的懷孕了。
一個還沒有結婚,男朋友出了國,父母還在老家的姑娘就這麽懷了孕,這件事情足夠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上次聽她打電話,她好像還是個大公司的翻譯官呢,啧啧,這也不知道懷的是誰的孩子。”
“啊?身份那麽高,還會做出這樣的事兒?瞎說呢吧。”
“你還不信啊!說不準就是靠着這個孩子才坐到那個位置上的!”
沈朵當時胎像不穩,身邊又沒有人照顧,幹脆一咬牙就住進了醫院,這些流言蜚語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就這麽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她們口中的笑話是她與姜譽之間最濃重的一劃,劃開的傷口那麽狠那麽疼,鮮血淋漓骨肉分離,那個時候沈朵躺在病床上就發誓,她要恨他一輩子。
可沈朵沒有料想到一輩子的時光太長,要那麽久恨着一個人也挺累的,于是久而久之對他的仇恨就那麽埋在了心裏頭,沒人問她也不說,不說也不糟心,不糟心好像也就不那麽恨了。
她以為自己是個寬容大度的女子,即便是自己生養了一個兒子,也不用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雖說她不在公司的這些日子被人理所應當地頂上了位置,可好在有一份可以繼續往上爬的工作,養活自己外帶一個拖油瓶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沈朵沒有看清自己的是,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容大度的女子,她小肚雞腸,锱铢必較,眦睚必報,尤其是面對一個給她帶來如此傷痛的人,她必然是會踩之,虐之,然後再抛棄之。
然而,今日見到了闊別五年的姜譽,她忽然忘記了該如何報複他才會來的更爽快一些,那些曾經每個日日夜夜都在腦海裏循環的虐招在他面前都像是失效了。
姜譽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英俊穩重,留學歸來後更是突出了骨子裏的幾分儒雅,眉眼間多了幾許溫和,調戲人的手段不減反增……
床頭上放着的是沈朵的診斷單,後面是姜譽的字,一筆一劃遒勁有力,他說:“沈朵,別來無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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