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其實我們是私奔出來的
李定雲緩緩眨了下眼睛，突然反手抓住她手腕将她從身後拉出來，兩人并排面對獵戶，路沉吟還詫異他這是做什麽，就聽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這位大哥，其實我們是私奔出來的……怕被家裏追上慌不擇路才躲進這山林之中，卻不想迷了路。”
路沉吟一口老血差點把自己嗆死，這位李大哥，在民風淳樸的古時候您就這麽把私奔放嘴邊，不怕吓到這位老實巴交的大兄弟？
獵戶果然吃了一驚，目光在他們倆之間來回逡巡，最後看着路沉吟露出了讓她牙癢的表情。
那表情，真就差直接開口問李定雲：你怎麽會看上她的？
路沉吟磨牙，她好歹是他們隊裏小有名氣的隊花好不好，穿越過來模樣又沒變，只不過吃不下睡不好這陣子瘦了不少，顏值就已經降到要被一個獵戶嫌棄了麽？！
李定雲倒還淡定，表情溫柔看她一眼，又對獵戶說：“這附近可有村莊人家，我們想找地方歇歇腳再往官道上去。”
他這一問獵戶眼中再次閃過怪異的神色，但很快收斂了，扭頭指着來路說：“村莊是沒有，不過你們沿這條道兒往前走，遇到朝南的大路順着路一直向前就能到官道，那裏有茶寮可以歇腳。”
路沉吟踮腳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前頭雖不是密林但也稀稀拉拉長了樹，視線多有遮擋看不遠，不過看起來也就這麽一條路，怎樣都不會走岔了吧。
于是兩人向獵戶道了謝準備走，走兩步獵戶突然轉身追過來，朝他們伸出手，手心裏一張餅，常年風吹日曬黝黑的臉上挂着憨厚的笑：“你們該是餓了吧，這裏有張餅子，先吃一口墊墊吧。”
路沉吟心頭一暖伸手去接，心說這才是善良老百姓該有的模樣嘛！
再次向獵戶道了謝，兩人相攜沿路往前走。路沉吟低頭将餅子撕成兩半，但手一抖沒撕勻，盯着一手一半大小不一的餅子，糾結猶豫了好一會，将大的那塊遞給李定雲：“給你。”
李定雲接過看了眼沒往嘴裏送，表情倒是看不出什麽但心裏畢竟嫌棄，這麽一塊冷硬的餅，沒有餓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想吃的。
路沉吟倒是不挑，餓的時候吃嘛嘛香，塞進嘴裏咬一口，雖然又幹又硬，可細嚼有粗糧的香味，城裏人花大價錢去農家樂吃的不也是這些東西麽，如此艱苦的情況下有得吃她很知足了。
餘光瞥見李定雲沒吃，就轉頭問他：“怎麽不吃，挺好吃的！”一開口嘴裏餅子碎屑噴出來，有些落在李定雲衣服上，明顯看到他皺了下眉，眼中浮起一抹嫌棄。
路沉吟撇撇嘴往旁邊退開半步保持安全距離，又說：“你看人家獵戶大哥好心将幹糧送我們，這可能是他今天的午餐呢！”說着轉頭朝來路看，剛回過頭去卻“咦”了聲。
“怎麽了？”李定雲也回頭，恰好看到那獵戶忙不疊轉身匆匆跑開的樣子，眉頭蹙得更深。
路沉吟有些奇怪的說：“剛才那獵戶好像一直站那裏看我們，總覺得怪怪的。”
自己說完其實也沒當回事，轉回去接着啃大餅，但李定雲的神色陰沉下去之後一直沒有好轉，往前走時又回頭看了幾次，确認那獵戶确實已經離開之後緊蹙的眉頭才舒展了些，但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們按獵戶的話一直往前，路沉吟餅還沒啃完，遇到一條岔道。和他們來時的這條路差不多寬，兩旁都長着半人高的葦草，由于剛開春葉子還沒翻綠，看上去還是一片枯黃衰敗的景象。風吹過葦葉相互間拍拍打打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和路沉吟嚼餅子的聲音相呼應和十分和諧。
李定雲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剛想問她這餅有這麽好吃麽，還沒開口就聽她含糊着聲音說：“這應該不是獵戶說的向南的大道吧，這麽窄哪裏像大道了？”
将視線從她臉上收回來，李定雲用目光丈量一下岔道的寬度，都不足以行一輛馬車，确實不像是大道，就說：“應該不是，估計還得往前。”
“那走吧。”路沉吟将最後一塊餅塞進嘴裏嚼着轉身步子輕快地繼續往前走，還別說，這餅真管飽，半塊下去居然有點飽了，舔了舔嘴角的餅渣子，就是有點幹，要是能喝口水就好了。
看她吃完餅活力充沛的樣子，李定雲忍不住舉起手裏的餅咬了口，但嚼了兩下就偏頭吐掉了，這麽難吃的東西虧她吃得下，估計在山上當丫鬟也沒吃過好東西，瞬間有點可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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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直往前走，可始終沒看到獵戶口中的大路，路沉吟都開始懷疑剛才看到的那條小岔路會不會就是獵戶說的那條大道，可當時是她先提出質疑的，現在要是改口豈不是打自己臉？就一邊暗暗祈禱一邊繼續往前走，可走了又走，還是沒有岔路出現。
她都快哭了，這時候要是有個手機導航一下就好了，能知道現在的位置和周邊環境，也不至于這樣一條路走到黑完全抓瞎。
真是科技改變生活，網絡的發明應該是人類社會最翻天覆地的變革了……
嘤嘤嘤，她想回家！
可就在這山重水複疑無路時，柳暗花明之間出現一山村，炊煙袅袅從村子裏升起，竹木結構的房屋在青杉翠柏之間露頭，精致小巧得可愛。
路沉吟用力揉揉眼睛，覺得那景致簡直跟仙境似的。
李定雲也看到了，他原本一直慢一步跟在路沉吟身後，這時趕上來在她身邊停下，眯眼盯着那村子看了會，說：“你覺得是那獵戶騙我們還是這村子藏得太好獵戶都不知道？”
獵戶知不知道她不清楚，反正她不知道。路沉吟扶了下老是從肩頭滑下去的包袱，沒有回答，而是問他：“要不要進去讨些吃的喝的再歇歇腳？”
李定雲想了想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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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雖然看起來不遠，可沿路繞過去卻還是花了好些功夫，走到村口時路沉吟覺得自己一雙腿都擡不起來了，村口有棵大榕樹，那樹幹粗得三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攏住，樹下有一塊嶙峋的大石頭，看起來應該是要刻上村名的，但卻什麽都沒有。她正想去樹下歇歇腳，剛走兩步，突然聽見村裏響起一聲犬吠，緊接着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起彼伏像有一百只狗在叫，吓得她轉身就躲到了李定雲身後，扯着他袖子有點緊張：“有狗！”
李定雲回頭看她：“怕？”
路沉吟絲毫不逞強：“怕！”
寵物狗她不怕，但這種散養的田園犬她怕，況且這是在古代，萬一被狗咬了都沒有狂犬疫苗打，如果發病豈不是必死無疑？雖然她是有過死了就可能穿越回去的想法，但絕對不想因為狂犬病死！
想着攥李定雲袖子的手更用力了，吞了口口水：“裏面好多狗，要不咱不進去了吧？”
李定雲剛要說話，突然聽見有人厲喝一聲：“你們什麽人？”
兩人皆是一愣，繼而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人是從村子裏跑出來的，是個小老頭，須發還沒全白，但一張臉看起來挺老，手裏提着一把斧頭很有氣勢的跑出來，左腳似乎帶了點跛，跑起來整個人一颠一颠頗有喜感。
快到跟前時，李定雲上前一步準備開口，路沉吟怕他又說出私奔這樣的話，忙一把扯住他把他拉到身後，自己迎上去，捧着笑臉說：“您好……”
才剛開口，老頭停下來手裏斧頭朝她一揮，鋒利的斧刃擦着她身前一公分劃過，呼呼生風。
路沉吟臉上的笑都被吓回去了，愣在那裏突然忘了要說什麽。
老頭開口，中氣十足：“你們是什麽人，到這裏來幹什麽？”
這防賊一樣的反應讓路沉吟覺得很奇怪，剛才遇上的獵戶看到他們也這樣一臉警惕追問他們來做什麽，這地方到底是有金山還是鑽石山，還怕他們是來搶劫的不成？
但奇怪歸奇怪，問題還得回答，否則對方肯定不會罷休，就清了下嗓子說：“老人家，我和我家公子路過此地覺得景致甚好，本打算游山玩水一番，卻不想迷路了……繞了好久沒找着官道，現在又累又餓，不知可不可以給口吃的喝的讓我們歇歇腳？”
她是一身丫鬟打扮，說李定雲是公子也沒人覺得有問題，這套說辭總比私奔要好吧。
老頭盯着他們看了又看，頗為難的想了又想，最後點頭：“成吧，你們跟我來。”
等老頭轉身，路沉吟笑着朝李定雲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李定雲一臉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古代，人不懂這個手勢……趕緊收了手轉身跟着老頭走了，突然間渾身上下又籠上了一層陰雲。
又想起穿越這件狗血的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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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口進去一路上種了好些桃樹，這個季節枝頭都是花苞，有些将開未開帶了一點粉，還有比花先抽芽的新葉，那綠色看起來嫩得像能掐出水來。
路是鑿平的石板鋪的，表面磨得很光滑了，要是清晨沾了露水走上去估計還可能打滑。
村裏綠化很好，多的是參天巨木，有好些房子都是依着大樹而建，一層挑高懸空二層才住人，看起來有些像電視裏見過的那種樹屋。
本來是山清水秀的好景致，可村裏狗太多，他們一進村就有好幾只呲牙咧嘴嘶吼着撲出來，吓得路沉吟差點跳李定雲身上去！老頭揮着手裏的斧頭把撲過來的狗趕開，那些狗看到他有點害怕掉頭往後竄了一段，大概是不甘心又扭頭叫着撲回來，老頭就再次揮起斧頭，如此往複幾次之後狗就跑光了。
李定雲把一直躲在他身後攥着他手臂不放的路沉吟拉出來：“都跑光了，還躲？”
路沉吟擡手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朝他幹笑兩聲：“這些狗好兇啊！”
老頭朝她看一眼，反手将斧頭背在身後，擡步一瘸一拐往前走，走着說：“狗見了生人要是不兇，我們養狗做什麽？”
路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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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村子一開始就給人奇怪的感覺，一路進去家家戶戶都屋門緊閉，可好些屋子外面晾了衣服，有些煙囪裏還在冒煙，一看就是有人住的，難道是因為有外人進村都閉門不出了？好內向的村子呢！
老頭在前面帶路，也不知道要把他們帶去哪裏，走着時不時還要回頭看他們，看到路沉吟眼神四處飄，就很不高興的清清嗓子：“我們村子避世而居好幾代了，大家都不喜歡看到陌生人，你們上老朽家吃些東西就趕緊離去吧。”
路沉吟收回目光“哦”了聲，轉頭看看李定雲，李定雲給她一個眼神，也不知道是安撫還是什麽，她沒怎麽看明白，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又轉回去繼續往前走。
老頭家在村子最深處，看得出來這老頭在村裏地位非凡，估計是村長，因為他的房子是整個村子最大的，而且還是石頭壘的，一進院落，半人高的竹籬圍着，竹籬上攀了藤蔓植物，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這季節居然開大朵紅色的花。
老頭推開院門讓他們進去，路沉吟走過去時俯身去看藤蔓開的花，看花型有點像薔薇，可又不确定是不是，正要伸手去摸，老頭一聲喝：“別碰，有刺！”
吓得她一哆嗦趕緊把手收回來了。
老頭看李定雲一眼：“這位公子，請看好你的丫鬟。”
李定雲笑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老頭的話路沉吟也聽見了，悻悻在身上蹭了蹭手心走回李定雲身邊，覺得挺沒面兒的，像是個被嫌棄的熊孩子似的。
李定雲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看老頭進去了，偏頭低聲對路沉吟說：“等會趁他不注意我給你摘。”
一句話就把路沉吟逗笑了，一笑眼睛彎得跟月牙似的。
李定雲看了也跟着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