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手往哪摸呢?

“哐當”一聲,路沉吟手一抖手裏的碗磕在桌上。

本來都在凝神聽外面人說話,李定雲和老婆子都被這聲吓了跳,扭頭看她,她趕緊扶住碗強裝鎮定的說:“沒事沒事,手滑了。”

老婆子看她嘴唇泛白眼神中藏不住的緊張,伸手抓着她手臂捏了捏,安慰她:“是聽到山賊害怕麽,沒事的別怕,老頭子會去處理。”

說着朝門外看,村長已經丢下煙杆跟着那過來報信的男子跑了,那一陣風似的速度可一點都不像個瘸子。竹籬笆門還在開合擺動,斜倒在地上的煙杆子飄出袅袅一縷煙,被吓得散開的雞見沒人了又跑回來啄豆子吃。

一切又都歸于安靜。

路沉吟還是止不住的緊張,那些山賊怕是來找他們的,可真沒想到跑了個丫鬟居然還這麽興師動衆來找。當着老婆子的面不敢直說,看着李定雲用眼神問他該怎麽辦,也不知道李定雲看明白沒,捏着下巴蹙眉若有所思,卻始終沒有開口。

等了會還是沒等到他回應,路沉吟沉不住氣了,這裏不是法治社會,對于一群山賊來說什麽樣的事不敢做?被他們抓回去要是一刀殺了給她個痛快也就罷了,或許還能穿越回去,可萬一把她抓回去糟蹋了,豈不是生不如死?

老婆子其實也有點心神不寧,一直看着外頭的動靜,手還抓着她沒松開,抓得死緊。她伸手扯扯老婆子的衣袖,眼睛一閉心一橫,說實話:“嬸子,不瞞您說,那些山賊怕是來找我們的……”

“你說啥?”老婆子怕自己聽差了,扭過頭來湊到她跟前,“那些山賊是來找你們的?”

路沉吟看了李定雲一眼,發現他居然沒有要阻止她的意思,趕緊又看向老婆子,半真半假可憐巴巴的說:“十來日前我和我家公子從這裏路過,不料被山賊截了道,在那山上委曲求全保下了性命,前日趁着他們寨主大婚偷偷跑出來,人生地不熟的就迷路迷到了你們這裏……”說着吸吸鼻子,滿臉驚恐攥着老婆子的衣袖,帶着哭腔說下去,“他們今日怕是來尋我們的,萬一被他們捉回去恐怕……恐怕我們就……”

女人畢竟心軟,老婆子看她這副瑟瑟發抖的可憐樣,本來就不硬的心腸更是軟得一塌糊塗,伸手在她頭頂輕撫安慰:“莫急,你們現在趕緊躲起來,那些山賊老頭子會有辦法打發的。”

一個小山村的老婦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哪裏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女人,對于她的話路沉吟其實是表示懷疑的,村長一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怎麽打發那些山賊?難不成村長還是個隐世的武林高手?

聞此言,李定雲眼中也閃過幾分詫異,但再多的反應也沒了,面無表情站起來問老婆子:“大娘,家裏可有後門,我們從後門離開,若是出去不幸被山賊抓了,你們可以說我們是偷進的村子并不知情。”

路沉吟一愣,對哦,面對山賊向這些村民尋求幫助并不明智,反而有可能害了他們性命,趕緊也站起來:“嬸子,我們得馬上走了,如果等會見到山賊,你們一口咬定沒見過我們便好。”能不能順利離開就看她和李定雲的命夠不夠好了。

“那哪成!”老婆子一把拉住她,“村子就一條道兒出去,你們現在走不是趕着趟兒給人送上門去?聽嬸子的,不會有事。”頓了頓,看向李定雲,“你們跟我來,我找地方把你們藏起來。”

說完拉着路沉吟就走,路沉吟扭頭看李定雲,李定雲對她點點頭,她就只好跟着走了。李定雲抓起她放在一邊的包袱也跟上去。

老婆子把路沉吟拉進廚房,路沉吟又一次将這個一眼就能看遍的廚房打量一圈,實在不知道哪裏能藏人,難道要他們躲在那口水缸裏?

“別急,沒事的。”老婆子把她拉到竈臺旁,松手之前又安撫她一句,然後轉身去搬碼成堆的柴火。

幹柴用草繩一捆一捆綁好,堆了足有半人高,老婆子一捆一捆往下搬,看着有點吃力,路沉吟就想上去幫她,但被李定雲拉住。李定雲把她往後拉開些,自己上前一手一捆幫着老婆子把幹柴都搬到一旁,等最後一層的柴火搬走,老婆子用腳将地面上的柴火屑子掃開,露出一條縫來,再仔細看就能看出應該是個蓋子,蓋住了下面的什麽東西。

老婆子伸腳踩在那蓋子一側,用力往下一蹬,蓋子以中間為軸下翻九十度垂直打開,露出一個洞口。老婆子轉頭對他們說:“快下去,下面是地窖,你們躲進去山賊就找不着了。”

地窖?路沉吟和李定雲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吃驚。

家裏有地窖不稀奇,畢竟都有要儲藏糧食的需求,可地窖入口藏得這樣隐秘就奇怪了,自打進入這個村子就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萬一下面是陷阱呢?要是下去了豈不是自己找死?

面對這樣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路沉吟饒是訓練多年的運動員心理素質也不夠用了,頓時沒了主意,就看着李定雲決定跟着他,下去或者不下去,他怎麽選她就跟着怎麽做。

李定雲遲疑了那麽幾秒,一咬牙:“我們下去。”

路沉吟吸口氣,真要下去啊?

然後看着李定雲先她一步走過去,洞口下面應該有梯子,他往下走了一半朝她伸出手,語氣居然帶了幾分溫柔:“別怕,有我在呢。”

路沉吟咬了下嘴唇,吸口氣決定豁出去了,就算死了那也是帥哥在側,死後要是穿越不回去有個帥哥作伴也值了!

想着走過去,李定雲已經下到底,她探頭看下去黑黢黢一片,就着洞口照下去的光堪堪能看見李定雲的臉,他仰面對她說:“快下來,再磨蹭山賊要來了。”

路沉吟沒再遲疑,攀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下走,感覺心跳得都快從嗓子眼鑽出來。快到底的時候李定雲伸手扶住她的腰将她從梯子上抱下來,腳剛落地,頭頂轟一聲響,蓋子就這麽合上了,嚴絲合縫一絲光都沒漏下來。緊接着就是老婆子搬柴火往上碼的動靜。

黑暗是恐懼最好的夥伴,原本還能假裝鎮定的路沉吟牙齒都開始打架了。李定雲的手還搭在她腰上,大概是看她站穩了打算松開,力剛卸了準備收手,卻被路沉吟一把抓住。

李定雲愣了下,她的手心微濕還發着抖,就算此刻什麽都看不見,也能從她粗重的呼吸判斷出她有多害怕,一時不忍就沒退開,反而将她往身邊一拉讓她靠進自己懷裏。

黑暗蒙住了人的雙眼,卻增強了其他感官的作用。

他聽見兩個人的呼吸,一起一伏,從一開始的淩亂到後來慢慢同步,路沉吟抓着他的手也有了放松的跡象,看來應該是平靜下來了。

他輕籲口氣,對她說:“你先放開我,我們往旁邊退一點,萬一等會這個地窖被發現了了也不至于一打開就看到我們在下面。”

“哦。”路沉吟應了聲,松開抓着他的手,感覺到他收了手從身後退開,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萬一他一轉身不知躲去了哪她怕是會害怕到崩潰,就在他收手的一瞬間又将他抓住,緊攥着他的兩根手指輕聲說:“我……我害怕,你別走啊……”

李定雲有些無奈,可她這樣軟聲細氣的說話心也硬不起來,就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指帶着她摸黑往後挪。他下來時粗粗掃過一圈,借着洞口透下來的光雖然看不真切,但有種感覺,這裏絕對不止這麽一小間房子的大小。

往後退了八九步的樣子,後背撞上硬物,反手摸過去是面牆,手探到另一邊摸索沒摸到邊際。

若他獨自一人大概是會摸着牆往前面去探探,但現在跟了個受驚小貓似的路沉吟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把路沉吟拉到身旁讓她後背貼着牆,這樣應該能安心一些。

靠牆站定緩了緩,路沉吟抓着他的手緩緩松開,他以為總算要放開他了,可只松了一下又攥緊,攥了攥居然還一把握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李定雲很是愣怔了一會,回神偏頭朝旁邊看了眼,分明看不清卻還是朝着那個方向苦笑起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跟一個女孩兒牽手,而且居然還是女孩兒主動的。若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真要以為路沉吟是有意接近他想要勾引他。

但也不是不可能,那些訓練有素的人什麽樣子裝不像?

從勾引他這個角度看,路沉吟漂亮是完全夠了,就是脾氣不行,不對他胃口。他喜歡女人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身邊這個太聒噪也太自說自話。

正想着,突然有什麽東西爬到他臉上,微涼觸感輕輕掠過,他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皮都麻了。驚愣間,一只手摸上他的臉,手心濕潤微涼,手指在他嘴唇上輕輕撫過,帶着微癢酥麻的感覺。

一股異樣的情緒從心底直蹿頭頂心,他壓着嗓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手往哪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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