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為我怕死

路沉吟在他臉上亂摸的手立時收回去,手指在身上蹭着,清清嗓子說:“那個……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李定雲之前并未注意到,聽她這麽問凝神細聽了會,四周安靜得掉一根繡花針到地上他都能聽見。

奇怪的聲音,在哪?

他還沒開口,路沉吟的手又不安分的伸過來,這次抓着他衣襟,壓低聲音緊張兮兮的說:“現在好像沒了,但剛才我聽到嗚嗚嗚像是有人被捂着嘴掙紮發出的聲音。”

“是麽?”李定雲并不怎麽信她,估摸着前天晚上騙她有奇怪的聲音拉她跑了那麽久,現在找機會報複呢,但又怕是真有動靜而他沒發現,雖然這麽語帶懷疑的問了聲,可還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四周,他聽覺一向很好,相信要是真有聲音,絕逃不過他的耳朵。

但确實沒有任何異樣。

路沉吟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攥住他衣襟,整個人幾乎是貼在他身上的。他把那只快要将他衣服扯松的手拉開,盡量跟她保持距離,有些嫌棄的說:“你一個姑娘家這麽貼着我成何體統?”

本來因為緊張,路沉吟壓根兒沒想到男女有別這件事,況且在訓練基地跟其他男運動員稱兄道弟一起玩也是常有的事,倒并不是很在乎這個。不過想到李定雲封建社會長大的小夥子一枚肯定接受不了,趕緊往旁邊退開一步,連着和他十指緊扣的那只手也收了。但四周黑暗依舊,心裏的恐懼也還在,雙手放哪都覺得沒安全感,索性背到身後用力壓住,靠着牆至少踏實一些。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比黑暗更讓人窒息。

路沉吟一直想開口,可發現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說什麽才不顯得突兀。其實對于李定雲的不耐煩她是能感覺到的,她也明白自己确實不該這麽不把自己當外人,可都說患難之交,他們怎麽說也是一起從山賊窩裏逃出來的革命感情,在這個世界她沒有可以依賴的人,下意識将李定雲當了自己人也無可厚非吧?

可人李定雲肯定不這麽想,估計還當她是什麽浪蕩不知檢點往男人身上撲的女人。想着就忍不住嘆氣,倒黴催的怎麽就讓她碰上了穿越!

沉默一直持續到上頭有了動靜,路沉吟原本倚着牆緊繃的身子已經稍稍有些放松,這動靜一出瞬間又繃緊了,低聲問旁邊的李定雲:“你說是山賊還是村長?”

李定雲不說話,她挺胸收腹努力貼住牆,好像這樣用力貼着就能和牆融為一體。

接着“哐當”一聲,上頭蓋板打開,光亮照進來的那個剎那她感覺到肩頭一沉,随即被李定雲拉過去抱進了懷裏。

臉埋在李定雲胸前,有一瞬的窒息感,眼睛前一刻被那突然照進來的光亮閃到了,到現在閉着眼眼前都還白花花一片。李定雲的手扣在她背上,感覺手掌很寬大,莫名就覺得很安心。

“快上來吧,沒事了!”

老婆子的聲音從上頭傳下來,嗡嗡嗡居然像帶了混響。

李定雲沒有立時松手,路沉吟愣了愣,輕輕推他他才放手。

從李定雲懷裏退出來,路沉吟擡眸對他笑笑:“謝謝啊。”

蓋板打開的那一刻他是想保護她吧,夠爺們的。

李定雲神色微微起了變化,看她一眼之後從她旁邊繞過去,走了兩步稍稍停下來偏頭對她說:“別謝我,拉你過來是當擋箭牌的。”

說完走過去攀着木梯上去了。

路沉吟聳聳肩膀轉身跟上去,怎麽辦呢,看過太多小說電視劇,套路都太熟了……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是不是要假裝自己被氣到了?

算了,她還是做個好清純好不做作的女孩子吧,戲精的人設不适合她。

***

路沉吟磨磨蹭蹭從地窖爬出來,李定雲已經在跟村長夫婦了解情況,三人聊得投入沒人想到要拉她一把。

最後兩步她爬得艱難,幾乎是手腳并用才出來的,本想趁他們沒注意爬起來整理一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然後離開,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李定雲突然轉頭朝她看過來,恰好看到她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的那一幕。

李定雲緩緩眨了下眼,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做,收回目光繼續跟村長夫婦說話。

路沉吟本以為至少會過來扶她一把,可人假裝沒看見……置了一肚子氣,心裏罵罵咧咧爬起來,拍身上灰拍得像跟自己有仇似的砰砰響,這下老夫婦倆也注意到她了,老婆子走過來一開口就說:“山賊已經走了,不過你們恐怕暫時不能離開。”

路沉吟拍完灰正在整理衣服,聞言手一頓,有些奇怪的看向她:“為何,出什麽事了麽?”

老婆子緊抿着唇點點頭:“是啊,山賊那邊出事了,事還很大。”

“什麽事?”路沉吟瞪大眼睛覺得很詫異,若是她和李定雲逃跑這件事,那肯定不算大事吧?跑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在他們看來話都不會說的“傻子”能算大事?

難道在他們離開之後山寨裏出了別的事?

“姑娘,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村長原本和李定雲并肩而立,突然朝她走過來,很嚴肅的看着她。

路沉吟吞了口口水,身子下意識往後退開些,點頭:“您……您請問。”

“你是不是虎頭寨寨主新娶的夫人?”

“诶?”路沉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擡手抓抓後腦勺,“您怎麽會這樣問,我只是個丫鬟而已,怎麽可能是壓寨夫人。”

村長盯着她看了很久,又轉頭去看李定雲,擡手撚着胡子沉着聲音說:“你們最好別騙我,否則我會讓人将你們綁了送去虎頭寨的。”

路沉吟:“…………”

老婆子伸手扯住丈夫袖子意思是讓他別再說了,村長用力嘆口氣:“我也不想這樣威脅你們,可剛才過來的山賊說他們大當家死了,洞房花燭夜被新娘殺死了!不問清楚我怎麽放心?”

卧槽?路沉吟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那壓寨夫人她可是見過的,那麽嬌滴滴一大小姐能殺人?打死她都不信……

可村長的表情半點不像是在開玩笑,那些山賊也不敢拿他們大當家的性命開玩笑。

所以……真的死了?人稱白日閻羅的虎頭寨老大被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殺了?

若真是這樣,那位小姐的演技要是進軍影視圈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個奧斯卡小金人?這古代當真是藏龍卧虎啊!

反過來想又覺得古代真危險,動不動就殺人放火,她一個人能在這個世界安全活下去麽?

相較于她的一驚一乍,李定雲神色更趨于平靜,除了在聽見寨主死了的時候眼中飄過一絲詫異之外,并未對壓寨夫人可能是殺害寨主兇手這件事表現出吃驚,就好像他早就知道那壓寨夫人會殺人似的。

只是,可能麽?

誰都不說話,相互間幹看着,就怕一開口自己就跟此事沾了邊。

靜了好一會,突然有人掀簾子探頭進來喊了聲:“爹娘,我回來了。”

聲音有幾分耳熟,路沉吟轉頭去看,就看到昨兒早上遇到的那個獵戶,草帽摘了之後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那獵戶也看到她了,本來應該還有話要說,在看到她之後愣了下,但看眼神分明沒有認出她來,直到目光掃到李定雲才“呀”了聲,接着又看向路沉吟,似乎是在确認她是不是昨天碰上的那個姑娘。

見他半探着身子站在簾子外,盯着路沉吟一臉癡相,村長朝他吼:“傻站着做什麽,那幾個山賊後來有沒有說別的?”

獵戶回神,搖搖頭,搖着發現不對又改點頭。

村長走過去手指戳着他額頭将他推出去:“到底有還是沒有?”

“有,他們說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把殺他們老大的兇手給找出來弄死!”

村長跟着出去後簾子落下來,原地打着晃兒。

路沉吟咬住嘴唇盯着簾子腦子都空白了,攤上這事兒總感覺說不清了,李定雲是和壓寨夫人一起擄上山的,而她是跟李定雲一起逃跑的,十有八九會被當成同夥。

老婆子沒出去,看看她又看看李定雲,對他們說:“我願意相信你們跟那山賊頭子的死沒有關系,但你們近期最好不好離開,萬一出去遇上山賊,你們有危險我們也逃不過。”

确實是這個道理,對于留下來路沉吟倒是并不反感,反正她也沒地方可去,能在這裏待一陣好好理一理将來的打算也好。不過李定雲就不一定了,家裏人肯定會擔心,怎麽能在此久留?

她沒有立即回答老婆子的話,而是看着李定雲等他先說。李定雲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老婆子:“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在此叨擾一陣了,有勞大娘費心。”

老婆子聞言笑起來:“無妨無妨,既然相識便是緣分,你們就住在昨晚住的那間老屋吧,等會讓石頭給你們送一點家具物什過去,捯饬捯饬住得舒坦些。”

沒想到李定雲會答應,路沉吟覺得有點恍惚,接下來要和他同吃同住,這兩天相處已經發現他們的性格不合,到時候不會打起來吧?

應該是久等他們不出,村長不耐煩的在外面喊:“你們還在裏面做什麽,磨磨蹭蹭的趕緊出來!”

老婆子拍拍路沉吟的手臂:“走吧,我們出去說。”

看着老婆子往外走,路沉吟朝着李定雲嘆口氣,小聲問他:“你為什麽要答應留在這裏?”

李定雲淡淡說:“因為我怕死。”

路沉吟撇嘴,真是個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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