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也想找個好夫家
把食材都搬進廚房之後，路沉吟就抱着盆去老屋後面不遠處的山溪洗漱，溪水是從山裏流出來的，水流速度快，嘩嘩流水的聲音不絕于耳。溪水不深，有些下大雨從山上沖下的大石頭堵在溪流中間，水沖撞上去水花四濺，響聲更大。
溪邊石頭有些長了青苔，有些大概是經常有人踩倒是很幹淨，她選了塊看起來很穩的石頭站上去，小心翼翼蹲下來，拿盆舀了水準備洗臉，但腳下石頭太小盆沒地方放，索性就讓它飄在水面上，怕盆飄走了，左手抓着低下頭準備捧水洗臉，一低頭頭發就從肩頭滑落，有幾縷掉進盆裏沾濕了，趕緊拉出來擠掉頭發上的水，順手就松了手裏拉着的盆兩手籠着頭發準備挽起來。
就在這松手的幾秒鐘裏，她看到那個金燦燦的銅盆在水面上打了個轉兒直接朝下游飄去，她的手還抓着頭發沒反應過來要去搶，嘴裏已經叫起來：“我的盆！！”
她喊這一聲那盆也不會自己游回她跟前，只能眼睜睜看着銅盆飄遠，腦子那一刻基本上是空白的，直到一根棍子突然伸出來“咚”一聲敲在銅盆上，繼而把盆拉到岸邊，她才回神，這才發現溪邊不知何時來了個婦人，用手裏的搗衣杵幫她把盆給救回來了。
她愣了一瞬，趕忙起身跑過去，一疊聲道謝：“謝謝大姐！”
婦人彎腰将盆裏水倒了，拎起來遞給她，笑着說：“你是村長家新來的客人吧？”
路沉吟連連點頭：“嗯，我們也不是有意闖進來的，如果有打擾到你們的地方，還請見諒啊！”
婦人大概三十來歲年紀，眉眼生得還算标致，眼睛挺大雙眼皮，不過鼻子有些塌，就顯得整張臉沒那麽立體。但笑起來嘴角有兩個細小的梨渦，甜甜的，讓人看了覺得親近。
婦人個子比她矮些，站的石頭也沒她站的那塊高，說話時微微擡起頭：“哪的話，你們的事村長都跟我們說過了，就安心住下。我們村人少，又太久沒外人來一直不熱鬧，你要是閑着沒事就出來串串門，也給我們說說外面的世界。”
“好啊。”路沉吟點頭，對于表現出好意的人，她向來不吝啬自己的友善。
婦人腳邊有個木桶，桶裏裝了衣服，說了幾句之後她就蹲下來開始洗衣服，一邊洗一邊扭頭問路沉吟：“姑娘多大了？”
路沉吟抱着盆在她邊上蹲下，笑吟吟的說：“十八歲。”
從騙李定雲那一刻開始，她就決定自己在古代的年齡是十八歲不變了，誰的人生能有第二個十八歲，她要給自己創造這樣的機會！
“十八了呀，”婦人搓衣服的手頓了頓，又回過頭來打量她。
畢竟是謊報年齡，總歸有點緊張，路沉吟就怕她說出“你看起來不像只有十八歲啊”這樣的話，不過還好，看了她一會婦人似有感慨的說：“我閨女今年十六了，要是有你這麽漂亮就能給她尋個好夫家了……”
這話說得路沉吟不知道該怎麽接，擡手撓撓耳朵，但忘了手指上有傷，手指一彎繃得有點疼，垂眸看了眼手指上綁着的布條，突然想起昨晚李定雲幫她上藥的情形，鬼使神差的就說了句：“我也想找個好夫家……”
“嗯？”婦人疑惑，“同你一起來的那個公子不是你相公麽？”
路沉吟苦笑着搖頭：“當然不是，我們是主仆關系。”
婦人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又咽回去，笑着點了點頭，轉回去繼續洗衣服。
路沉吟在邊上陪了會，蹲久了覺得腿麻，探手舀了半盆水站起來：“那我先回去了，我家公子該起了，我得去服侍他。”
婦人放下手裏的衣服站起來，手往後背上擦了擦，伸手拍她手臂：“閨女嫁出去了家裏冷清得很，我家就在村長家旁邊，你要是不嫌棄沒事的時候過來陪我說說話吧。”
路沉吟彎着眼睛笑：“一定一定，那大姐怎麽稱呼啊，我好問路去你家。”
“什麽大姐，”婦人嗔她，“你就比我閨女大兩歲，該喊我嬸子，我家漢子姓趙，你就喊我趙嬸吧。”
路沉吟心說古代婦女真是耿直，哪像現代那些女明星，分明年齡都比孩子的媽還大了被小孩叫一聲阿姨還能變臉，不過也是，別說是女明星，就連她被小孩喊阿姨也不高興，多顯老啊！
其實自己估計沒比眼前這位大姐小幾歲，但十八歲的話說都說了，這時候再改口不好，就硬着頭皮喊了聲“趙嬸”。
端着半盆水回去的時候還在琢磨她喊了趙嬸，那按照年齡來算，是不是不能再喊王大石的母親王嬸了，否則不得亂了輩分？不知道現在改口喊大娘會不會引起不适？
胡思亂想着回到老屋，李定雲已經起了，穿戴整齊在門前站着揮拳踢腿舒展筋骨。
見她回來，沉着臉問她：“一大早去哪了，到處找不見人？”
從被山賊擄上山開始他就沒踏踏實實睡過覺，這兩日也都是上半夜一直清醒，得拖到淩晨時才能入睡，一睡就睡得很死，警覺性也低了，他今天都沒察覺路沉吟什麽時候起床的，等他醒來發現隔壁床上空了，出來找一圈沒見人的時候心裏其實挺着急。
他發現家裏少了個盆，就一路找到山溪那裏，剛好看到她和一個婦人蹲在水邊說話，其實他不是有意偷聽，就聽到了她說的那句“我也想找個好夫家”。見她完好無損，他也就放下心來，偷偷的去又偷偷的回，揮一揮衣袖沒留下一片雲彩。
又等了好一會這丫頭才回來，一路走着還心不在焉的，他偷偷探頭看了她好幾次都沒擡頭，也不知道他走後又說了什麽，一臉的凝重。難道找不到好夫家是如此痛苦的事？
因為擔心她而到處找她的事當然是不想讓她知道，李定雲就裝作一直在這裏站着的樣子，問了那麽一句話。
路沉吟擡眼看他，勾起嘴角笑笑：“打水洗臉啊，你要不要洗？”
他停下打拳的動作雙手背到身後朝她走過去，看了眼盆裏的水，皺眉：“冷水洗臉？”
路沉吟歪了下腦袋：“你怕冷？”
李定雲理所當然點頭：“怕。”
“哦，那你自己燒熱水吧。”路沉吟淡淡說完，端着盆進屋去了。
李定雲撇嘴：“燒就燒，又不是沒燒過。”
***
洗漱完，路沉吟拿着昨天白天沒吃完的那兩個餅從屋裏出來想問李定雲吃不吃，就見李定雲在院裏蹲着生爐子，毫無形象可言。
火石啪嗒啪嗒打得震天響，可火星子卻小得幾乎看不見。路沉吟在門口站着想看他到底什麽時候能把火點着，結果他試了幾次沒成功居然急眼了，揚起手裏的火石就想狠狠往地上砸，路沉吟眼疾手快跑過去搶下他手裏的火石：“多大人了，點不着火還拿火石撒氣！”
自己沒用的一面被她看到，李定雲又羞又惱，頓時脾氣就上來了，冷着臉一甩袖子轉身就走，穿過地上的雜草叢生一路走到灌木叢那邊一轉就要出路沉吟視線了，可突然又轉身折回來。
路沉吟就在爐子旁站着，等他走過來，伸出手，手心是剛才從他手裏搶來的火石。李定雲什麽都沒說，沒好氣的一把拿過火石又蹲到爐子前打火。
這別扭傲嬌的性格喲！路沉吟看着他的後腦勺忍不住苦笑起來，又站了站，上前兩步在他旁邊蹲下，手支着下巴說：“凡事都不能心急，速度慢一點，讓火星有個反應的餘地啊。”
聽了她的話，李定雲雖然沒說話，但手上動作确實慢下來了，路沉吟伸手将用來引火的枯樹葉攏高，讓打出的火星更容易點着樹葉。
又嘗試兩次之後，伴着一縷白色煙霧的騰起，火苗也竄起來，枯黃的樹葉被火一燒就蜷縮卷曲成黑色的灰燼，風一吹就散了。
路沉吟又抓了把枯葉塞進去，接着從旁邊簸箕拿了木炭一塊塊放到已經燒得挺旺的樹葉上，之後拍拍手站起來：“好了你看着別讓火熄了。”
手指上沾了木炭灰，黑乎乎一片拍不幹淨，她就彎腰把手裏裝餅的幹糧袋塞給李定雲：“早飯不想做了，就吃這個吧，你先吃着，我去洗個手就來。”說完轉身，走兩步又回頭，“別全吃了，給我留一個！”
李定雲捏着幹糧袋皺眉，昨晚不是說給他做好吃的麽，睡一晚就不認賬了？吃餅吃餅，這麽難吃的東西真不明白她是怎麽咽的下去的！很嫌棄的把幹糧袋往旁邊地上一丢，雙手抱膝盯着那幾塊已經成功點着的木炭看了會，扭過身子又把幹糧袋撿起來，将爐子拎到屋檐下放上水壺，拖了張凳子坐下。
路沉吟洗手的時候不當心把包傷口的布條弄濕了，一邊拆着布條從廚房出來，一邊問：“昨晚上的藥你放哪了，我換個藥。”
“就在床頭的籃子裏。”
路沉吟進屋找到籃子拎起來，藏青的那塊布還蓋着，掀開才想起昨天晚飯的碗沒洗。看了眼手指上拆了布條之後裸露的傷口，決定先去把碗洗了再上藥，就拎着籃子去了廚房。
爐子上水壺的水裝得不多，很快就燒開了，李定雲倒了一杯放在那截樹根上，就進屋去洗臉了。
路沉吟洗好碗出來想讓他幫忙上藥，但沒見他，走過去看到放了碗水，一摸還是熱的，一早上沒喝水有點渴，端起來就喝。一口水還沒咽下去，李定雲沉着聲音說：“那是我的水。”
路沉吟擡眸看他一眼，把碗遞過去：“呶，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