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麽瘸了?
吃過早飯,李定雲閑來無事拿了弓箭說要去打獵,理由是在離開前多打些獵物作為謝禮送給村民。對此路沉吟表示支持,還給他塞了倆煮雞蛋讓他餓了當午飯吃。
李定雲走後,路沉吟搬了小板凳在院裏洗她自己的棉襖和換下來的內衣褲,不聽話的頭發被她用圍裙帶子綁在身後。
天氣還不錯,這兩天氣溫升得很快,桃花一樹一樹開得熱鬧。老屋旁也有兩棵,風吹過時花影搖曳,帶得陽光都像是在跳動。
門前的荒草漸漸有了泛青的跡象,春風吹過東倒西歪發出沙沙沙的聲音。空氣中有花香草香和特屬于山林的清新氣息。
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只鳥,吱吱喳喳在桃樹上唱歌,路沉吟搓洗衣服的空當擡頭看過去,滿眼繁花弄影,陰郁了一早上的心情因這鳥語花香而明媚起來。
閉上眼仰頭深呼吸,享受這難得的大好春光。
突然門前草叢傳來動靜,不是風吹過的聲音,而像是有什麽在裏面鑽。她睜開眼探頭朝那邊看,從灌木叢那頭往這邊确實有什麽在草叢裏鑽,而且是往老屋這邊來的。
未知是最可怕的,不管裏面鑽過來的是什麽,只要沒有露頭,就會被想象成任何可怕的東西。
路沉吟扭頭四顧想找個防身的武器,只看到門口靠着的一把掃帚,起身想過去拿,有什麽東西嗖一下從草裏面鑽出來,餘光瞥見吓得她差點叫起來。可她還沒張口,“汪汪”的犬吠已經響起,扭頭一看,一只半大的黃狗伏低身子翹着屁股正在朝她叫,身後尾巴下垂,一副随時撲上來咬她的樣子。
路沉吟很崩潰,自己什麽都沒做啊,這狗為什麽突然跑來朝她叫?上門挑釁麽?目的呢?
就在她一步一步往門口挪準備拿掃把趕狗的時候,聽見有人遠遠叫了聲“大黃別鬧”,那黃狗原本下垂的尾巴倏然豎起來,緊接着就開始甩,甩着一扭頭又鑽進了草叢裏。
路沉吟擡眸看出去,看到趙嬸從那邊過來,手裏提着一個籃子,身後還跟了個姑娘,隔太遠模樣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皮膚很白。
黃狗迎到她們跟前一蹦一跳鬧着要跟她們玩,尾巴甩得都有重影了。
趙嬸擡腳趕它:“去去,自個玩去!”
黃狗也不走,跟着她們一路蹦蹦跳跳的到了老屋前。
路沉吟猶豫了一會沒去拿掃把,離得遠遠地打招呼:“趙嬸,不是說好今兒我去看您的麽,您怎麽自個兒過來了?”
“這不是剛去玉珠家同她說到你,她急着想來見見你麽。”
原來跟在趙嬸身後的就是玉珠啊,路沉吟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這還是大娘幫她問玉珠借的呢!忙想要上前致謝,可她一動那只狗就湊過來,吓得又退回去,扯着袖子說:“玉珠姑娘,本該我登門道謝的,你把衣服借給我穿實在是太感謝了!”
那姑娘不知是不是害羞,躲在趙嬸身後不動,直到趙嬸轉身拉她:“玉珠,害羞什麽,快,到前面來!”
玉珠低着頭被趙嬸拉到路沉吟跟前,兩只手手指相互絞着,怯生生擡頭看路沉吟一眼,很快又低了下去。
不過就這一眼路沉吟就被驚豔了,美女啊,大美女!
白皙的皮膚,瓜子臉杏仁眼,鼻梁高挺櫻桃小口,乍看還有些像這兩年一個當紅的小花,美極豔極!
在古代的山溝溝裏,沒有化妝沒有整容,素面朝天粗布麻衣,這種情況下還能美成這樣,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過對于美人,路沉吟向來是羨慕嫉妒不恨,帶着欣賞的眼神朝她靠近半步,歪着頭說:“你好呀。”
玉珠稍稍擡頭看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有些黯淡,緩緩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帶出個笑來。
趙嬸四下看了圈沒看到李定雲,就問:“你家公子呢?”
“他去打獵去了。”
趙嬸帶了幾分詫異:“呀,他還會打獵?”
路沉吟不以為意的笑笑,随口說:“一個男人還不得會幾樣本事,否則怎麽養家糊口?”
趙嬸聽了哈哈笑起來:“你這丫頭,這樣說話不怕你家公子生氣?”
“噓!”路沉吟擡手做個噤聲的手勢,裝模作樣四下看了看,“千萬別告訴他,我怕他打我!”
又把趙嬸引得大笑起來,可她發現玉珠始終保持着那個淡淡的笑容,那弧度像刻在了臉上一樣,眼睛沒有生氣,整個人木愣愣的,像個傀儡娃娃。
多看了玉珠幾眼,路沉吟心裏有點感慨,這麽好看的姑娘,要是鮮活起來那得多明豔動人啊,鐵定迷死了一衆男人,保不定還能成為讓君王從此不早朝的一代妖姬!
不過也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她有時候情緒低落也會這樣半死不活對外界任何反應都慢半拍。
她把兩人帶到門前樹根做的那套桌椅前,從爐子上拿壺給她們倒了杯水:“你們先坐坐啊,我把衣服洗了。”
她坐回去繼續洗衣服,趙嬸拉着玉珠坐下來和她唠嗑。
話頭轉着轉着就轉到她的頭發上來。
“丫頭,我聽嬸子說你早上拿了剪刀找她幫你剪頭發?”
路沉吟眼睛鼻子都要皺一起去了,天哪,又要來說教了麽?早上被大娘拉着說了那麽久,現在又要再來一遍麽?!
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聽得耳朵都要生繭了,扭頭帶着哀求的眼神說:“嬸兒,我知道錯了……您就別說我了好不好?”
趙嬸捧着手裏的杯子手心來回輕搓着,表情嚴肅的問:“你怎麽突然想剪頭發,遇到什麽事兒了麽?”
路沉吟鼓了下腮幫子搖頭:“沒事。”
“有什麽事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嬸子幫你想辦法,啊?”
……能有什麽辦法,這事除了把頭發剪掉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
本來實在是懶得再說,可又受不了趙嬸一再追問,只好把自己對這及腰長發的不滿又拿出來說了遍,說完果然趙嬸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将頭發剪了?”
路沉吟撇撇嘴,在她看來不是小事啊,都快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了,怎麽算小事了?
“孩子,你聽嬸子一聲勸,頭發不能剪,尤其是女孩子,你把頭發剪短了以後哪個婆家肯讓你進門啊!”
……剪個頭發而已,要不要扯這麽遠?結婚和頭發有毛關系啊!
“你看我們家玉珠,”趙嬸突然伸手将玉珠摟到身側,把她頭發拉到前面,“她的頭發可比你長多了,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方便!”
玉珠的頭發确實長,現在是半绾了一個髻,若是放下來估計得到大腿,她的發質細軟看起來特別柔順,發色又極黑,像是黑綢一樣披在身上,襯得她愈發膚白貌美。
路沉吟看着有點羨慕,現代各種洗發水護發素精油用着頭發都還像草一樣幹枯,這些古代人到底是怎麽潤養頭發的?不僅是玉珠,李定雲也是,一個大男人發質居然比她還好!
手在圍裙上擦擦幹,路沉吟起身走到玉珠跟前,笑呵呵的向她讨教:“玉珠妹妹,你這頭發這麽好,平時是用什麽洗頭的呀?”
玉珠還是木愣愣的沒什麽反應,趙嬸就替她回答:“自然是皂角了,昨日給你洗衣用的皂角水便能洗頭啊,平日淘米的水留着洗頭也甚好。”
淘米水洗頭,現代好像也有這種說法,據說能讓頭發烏黑順滑還不分叉,不過以前從來不信這些,總覺得要是這種小偏方有用的話生産洗發水的廠家不都得關門?現在看到玉珠的頭發,突然覺得可能純天然的确實要比化學産品來得好。
她正晃神思考洗頭的事,趙嬸突然伸手拉着她說:“丫頭,這幾日玉珠在為自己繡出嫁時用的紅蓋頭,你反正在家閑着也無事,你去陪陪她吧,順便給自己也繡一塊。”
“繡花?”路沉吟回神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讓她繡花還不如給她把鋤頭讓她去刨地呢,至少刨地只要蠻力就夠了。從小到大學過的針線活只夠她縫個紐扣的,昨晚上補的那件襖子都沒眼看好不好,還讓她去繡花,這不是存心讓她出醜麽?
“是啊,你遲早也要嫁人的,早做準備不也挺好?”
路沉吟苦笑着搖頭:“我就一丫鬟的命,嫁什麽人呀!”
趙嬸拍她手背,一副過來人模樣教她:“你現在和你家公子朝夕相處,好好把握機會等到時候回家了他娶你過門也不是不可能啊!”
“呵呵……”路沉吟嘴角扯了扯,“趙嬸,您想太多了,我可沒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雄心壯志!我啊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夠了,其他的一概不想。”
“好了好了,言盡于此我也不再多說什麽。”趙嬸站起來,拉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然後松開,“你不想繡花也不打緊,過去陪玉珠說說話吧。”偏頭看了玉珠一眼,“這孩子下個月就要嫁到很遠的地方去,心裏怕是舍不得家裏人,你看這悶悶不樂的樣子。”
路沉吟朝玉珠看去,又是一個父母之命不可違抗麽?心裏覺得她可憐,但怕她難受又不能表現出來,目光很快從她身上挪開。
黃狗一直在玉珠腳邊乖巧趴着,眯縫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樣。可它突然兩只耳朵抖了抖擡起頭來,路沉吟還以為它又要朝她叫,剛要往後退,黃狗兩只前爪一蹬地跳起來,朝着灌木叢那邊發出低吼。
路沉吟扭頭看向灌木叢那頭,一開始什麽都沒看到,但很快李定雲出現在視線中。弓挂在肩上,兩手空空。
怎麽這麽快回來了,沒打到獵物?
緊接着她發現李定雲走路的樣子不對,一腳輕一腳重,怎麽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