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就強迫她吃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整個村子就熱鬧起來，老屋已經算是在村子的僻靜處，但路沉吟他們還是被吵醒了。
昨晚睡得太晚，仿佛剛睡着就醒了。路沉吟頭重腳輕的爬起來，一邊用手胡亂抓着頭發一邊對同樣被吵醒的李定雲說：“等會給玉珠送行你去麽？”
李定雲雙臂撐着身子半坐起來，眯着眼睛看她：“我一定要去麽？”
“最好別去，萬一玉珠等會沒把持住抱着你不撒手什麽的就尴尬了。”
“那我就不去了。”李定雲雙臂卸力又躺回去，将被子拉過下巴，“就說我腳不方便走不了那麽遠。”
路沉吟綁好頭發抱着盆往外走，開門的時候扭頭對他說：“成，那等會中午有個宴席你也別參加了，我外帶給你吃吧。”
關門時聽見李定雲發悶的聲音傳出來：“是不是過了今天你就可以不用這樣成天往外跑了？”
這話聽起來就跟個怨婦似的，路沉吟瞬間心情都好了，笑着說了句“可能吧”關上門出去了。
李定雲在床上翻個身，抱着被子嘆口氣，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好想回家……
***
路沉吟洗漱完匆匆趕到玉珠家，天才剛亮起來，玉珠卻已經準備好要出閣了。
門口停一輛牛車，拉車的老牛牛角上挂着紅綢子，呆愣愣站着，對來往進出的人都視而不見，自顧自嚼着前一刻有人塞給它的一把幹草。
玉珠夫家接親就來了個男人，一身黑衣，半點不像是來成親的，就站在牛車旁垂手望着屋裏，大概是在等新娘子出門。
王大石看到她笑呵呵的迎上來：“我娘和趙嬸都在玉珠房裏幫她梳妝打扮，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怕玉珠見了她就想起昨晚的事難堪，路沉吟笑着搖頭：“她們估摸着也該出來了吧，我就在這兒等不進去了。”
說着朝牛車旁那男人看了眼，小聲問王大石：“石頭哥，那人是玉珠的夫婿麽？”
“是啊，今早剛到的，為了趕着吉時回去拜堂成親這不是都沒能歇歇就得啓程。”
這麽拼？路沉吟沒忍住又朝那人掃了幾眼，恰好那人朝這邊看過來，不期然目光撞上，卻被那冷厲的眼神驚了下，趕忙別過頭，但心裏覺得挺奇怪，又往王大石身邊靠近些，壓着聲音問：“石頭哥，你知道玉珠夫婿是做什麽的麽？”
“聽說家裏是屠戶。”
所以剛才那種眼神是……殺氣？
正想回頭再偷偷看一眼，聽見裏頭趙嬸高喊了句：“新娘子出閣咯！”
順勢轉身朝門口看，順便餘光瞄那男子，看到他冷峻的臉上神色終于變暖，很尋常平淡的五官沐在這晨光之中居然也柔和不少。
趙嬸手裏拿着一個紅綢挽的花球，樂呵呵的跑出來給挂到了新郎身上，低聲跟新郎說了句什麽，新郎臉上露出個笑來，居然還有一絲腼腆。
緊接着老婆子扶着穿了嫁衣蓋着紅蓋頭的玉珠緩步走出來，趙家兄弟在旁邊起哄：“新娘子出來喽，新郎抱着新娘上牛車喽！”
紅蓋頭遮着臉看不見玉珠的表情，路沉吟看着她被那男人一把抄起打橫抱着上了老牛後面拉着的平板車，心中沒來由的就覺得難受，臉上雖然笑着，眼角卻泛起淚光。
今日一別怕是再也見不到了，除了祈禱眼前這個男人能善待她以外，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本以為今天玉珠會哭鬧一番，可她坐在牛車上異常的安靜，雙腿縮着雙臂抱住膝蓋一動不動坐着，是因為昨晚被李定雲無情拒絕而心灰意冷了？
牛大爺上前跟孫女婿說了幾句之後，那男人退到車邊往車沿上一坐，甩起鞭子抽到老牛身上，老牛吃痛仰頭“哞”一聲，邁開步子上路了。
牛車走得慢，一群人跟在車旁一路将他們送到村外，路沉吟也跟着。
眼看着車子越走越遠，車上穿嫁衣的玉珠慢慢變成一個紅色的小點，再慢慢什麽都看不見了，路沉吟沒忍住擡手抹了下眼淚。
旁邊趙嬸發現了笑她：“舍不得麽？”
路沉吟吸吸鼻子遠眺的目光還沒收回來，悶聲說：“女人就一定要嫁人麽？”
“你這說得什麽話呀，女人不嫁人還能做什麽？”趙嬸擡手在她背上一拍，“話說你都十八了，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要覓個夫家嫁了？”
……這說話的語氣怎麽跟家裏那些催婚的三姑六婆似的，老大不小了關你們什麽事，吃你家米了還是睡你家床了！
她撇撇嘴抓了李定雲做擋箭牌：“我賣身在公子家裏當丫鬟，沒有嫁人的資格。”
趙嬸突然湊過來摟住她胳膊，靠近了低聲跟她說：“你要是不想再當丫鬟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要不我們幫你逃離你家公子？”
“诶？”路沉吟一臉震驚轉頭看她，“嬸子，你這是想做什麽呀，我跟着我們家公子挺好的，暫時不想離開他。”
“那你準備一輩子做丫鬟？”
路沉吟眨眨眼：“那倒不是……”
“那不就得了，現在多好的機會，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到底什麽情況？路沉吟似乎聞到了一絲陰謀在裏面，仔細盯着趙嬸看了會，吞了吞口水問她：“嬸子，你是不是想幫我做媒嫁給什麽人呀？”
趙嬸一愣，立馬搖頭：“那倒沒有，就是喜歡你喜歡得緊，希望你能留下來。”頓了頓，擺上一臉遺憾垂下眼睫嘆氣，“你若當真不願意，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路沉吟點頭：“好，那我就當你什麽都沒說過了。”
趙嬸：“…………”
***
牛大爺張羅了一桌酒席，全村人都來了，忙碌半天和樂融融坐下來吃飯，路沉吟裝了飯菜回去給李定雲送飯，她前腳剛走，屋裏氣氛瞬間就變了。
趙嬸先放下筷子開口，問的是老婆子：“嬸兒，你不是說這丫頭一直在吃花粉麽，可我看她清醒得很啊，半點都不聽話。”
她這一問，所有人都看向坐在一起的村長一家三口，老婆子筷子往桌上一拍，冷下臉來：“你這什麽意思，是說我騙你們麽？那丫頭一看就猴精，或許根本沒有用我給她的那瓶香料，這個我也不好強迫她吃吧？”
“娘！”王大石拉她，“別這麽大火氣，這事兒現在刻不容緩，再過半個月咱們就得把人交出去了，要是她一直這樣清醒會很難辦的。”
老婆子看兒子一眼，用力吸口氣斂下情緒：“既然這樣，那就強迫她吃。”
趙家兩兄弟相互看了眼，小弟說：“需要我們用強麽？”
“去去去，除了用強你們還會什麽！”老婆子啐他們，“我說的強迫她吃是讓她盛情難卻，接下來我們多往他們那裏送吃的，看着他們吃下去，我就不信還治不了她！”
幾人相互間看了眼，都覺得這個辦法好。
一直沉默的村長拿起放在手邊的煙杆子在桌上敲了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之後，他問：“那小子怎麽處理？”
自始至終他都覺得路沉吟不是威脅，難辦的是李定雲，李是國中大姓，雖不一定姓李的都是王孫貴族，但萬一是個惹不起的主呢？之前讓玉珠接近他本是想使美人計探探他虛實，奈何那小子油鹽不進，所以于他來說始終如鲠在喉，刺得難受。
可其他人似乎并不像他這麽擔心，都不以為意，趙家兄弟說直接殺了了事，牛二說賣到男色館也能賺上一筆，七嘴八舌根本沒意識到事情可能的嚴重性。
他氣得一拍桌子站起來，拎了煙杆轉身就走，這事看來還得他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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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十天過去了，李定雲的腳傷大有起色，原本傷口也不深，結痂之後沒多久就開始微微發癢有脫落的跡象。
本來他以為路沉吟會很高興，可她這幾天看起來都沒什麽精神，射箭也不練了，無事的時候就坐在院裏盯着不遠處那幾棵落了花結滿小果兒的桃樹發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忍了好幾天終于沒忍住，他搬了張凳子在路沉吟邊上坐下，問她：“在想什麽？”
路沉吟動作遲緩的轉頭看他，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我就是覺得好累啊……渾身都乏，每天都像是沒睡醒的樣子……”
“可你昨晚天剛暗就睡了，怎麽還沒睡夠？”
路沉吟揪着頭發搖頭：“我也不知道，感覺腦子都快停轉了。”
李定雲有點擔心她，伸手覆上她額頭，可溫度很正常。
“除了覺得累，還有別的不适麽？”
路沉吟搖頭。
怎麽會這樣？李定雲有些煩躁，前些天還跟他拌嘴來着，這突然變成這樣他很不習慣啊……
最近也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吧？
正想着，王大石從灌木叢那邊繞過來手裏拎了個籃子朝這邊走，李定雲心裏咯噔一下。
不對，最近确實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從玉珠出嫁之後那天開始，村長家就變着花樣往他們這裏送吃的，說是害他腳受傷一直心裏過意不去，但前陣子忙玉珠的婚事忽略了他，現在想要彌補。
送來的東西都是雙份的，他挑嘴不肯吃的都讓路沉吟吃了……
目光又回到王大石身上，該不會是那些吃的有問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