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掉河裏了麽
春天的雨一下就是淅淅瀝瀝好幾天，等到終于雨過天晴，路沉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出去浪的心，丢下李定雲哼着小曲兒蹦蹦跳跳出去串門。
在半道兒遇上王大石，肩上挂着魚簍，手裏提一柄鋼叉，褲腿和袖口都挽起一截，一看就知道是要去摸魚。
路沉吟笑呵呵的跑過去：“石頭哥，是要去捉魚麽？”
“是啊，準備去山溪下游捉魚，你要不要一塊兒去，那邊有片林子，剛下過雨可以撿菌子，趙家嬸子已經過去了。”
路沉吟正愁沒事可以消遣，采蘑菇多好玩呀，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火急火燎的折回去拿籃子。
李定雲閑來無事拿了塊木頭在雕花，見她急吼吼跑回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往廚房跑，很快挎着竹籃出來又準備走，出聲叫住她：“等等，上哪去？”
路沉吟停下來扭頭朝他揚了下手裏的籃子，很興奮的說：“石頭哥要去下游捉魚，我去那邊采蘑菇！”
說完轉身又想跑，李定雲木頭一丢站起來：“我也去！”
“你也去？”路沉吟一愣，回身看他的腳，“腳傷剛好就別亂跑了吧？”
“你也說已經好了，我在屋裏悶了這麽久還不許我出去散散心？”
道理好像是這麽個道理，但……路沉吟擡手捏了下耳垂，總覺得最近李定雲粘她有點緊，跟個怕被母親丢掉的孩子似的。她暗暗琢磨，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兩相對望了一會，路沉吟沒來由有點心虛，別過頭甩了下手：“來吧來吧，一起感受大自然去！”
感情這種事不能瞎猜，猜多了會把自己猜到坑裏去的。她不屬于這裏遲早是要回去的，招惹或者被招惹都是徒增不必要的麻煩，何必自讨苦吃！
李定雲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将匕首收入袖中，對這個村子的懷疑仍在，這種時候兩個人分開并不是好事。
路沉吟已經轉身走出一段，回頭見他磨磨蹭蹭又跑回來一把揪住他袖子将他往前拖：“快走，石頭哥還等着呢！”
李定雲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撇撇嘴跟上去，最煩聽到她石頭哥石頭哥的叫！
繞過灌木叢，王大石拄着鋼叉在路上等他們，看到李定雲也沒表現出詫異，笑着朝他們招手：“都來啦，那走吧。”
路沉吟松了拉着李定雲袖子的手準備跑到王大石身邊，但剛跑開一步就被李定雲拉回去，扭頭，看到李定雲沒有表情的一張臉，薄唇動了動，對她說：“你是我的丫鬟，跟在我身邊別亂跑！”
嘿，這家夥是不是入戲太深啊！還真把她當丫鬟了？路沉吟懶得理他，“切”了聲準備走人，可手腕卻被李定雲一把捏住。
都說打蛇打七寸，她突然感覺手腕像成了她的七寸， 被李定雲一捏渾身力氣都沒了脾氣也跟着散去，扭着手腕掙了掙沒掙開，小聲嘟囔：“抓着我幹嘛呀！”
抓她手腕的手稍稍松了些，但沒放開，李定雲拉着她往前走，用她能聽見的聲音又強調了遍：“別亂跑。”
路沉吟不情不願的點頭：“哦。”
他們的舉動都看在王大石眼裏，抓握鋼叉木柄的手前後來回轉動，眼中藏着算計的光，但他們看過去時卻又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朝他們笑得和善，半點沒有等待的不悅。
***
路沉吟被禁锢在李定雲身邊一臂的距離之內，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只好乖順的走路，但從她提籃子那只手前後擺動的幅度來看，她還是不甘寂寞的，走到後來籃子都快甩過頭頂了，李定雲終于忍不住開口：“幹什麽呢，跳舞麽？”
路沉吟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是啊，公子覺得我跳得可好看？”
李定雲沒答，倒是王大石笑着接口：“妹子你這哪裏是跳舞啊，我曾經在集鎮的春祭儀典上見過巫祝跳舞，那可不是你這樣的！”
“舞蹈有很多種的，我家公子就喜歡看我跳的這種舞，旁的都不喜歡！”路沉吟開啓大忽悠模式，忽悠着還找李定雲搭腔，“你說是吧，公子？”
李定雲寵辱不驚：“是。”
但抓她手腕的手用力一捏，路沉吟覺得自己渾身又使不上力了，好家夥，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被他抓手腕內心的小嬌羞引起的渾身乏力，合着不是心理反應而是他搗的鬼？
目光落到他捏着自己的手指上，這算什麽，點穴大法麽？目光再上移到李定雲臉上，側臉好看的輪廓之下是一副冰山似地表情。她瞬間有點不淡定了，居然還是個武林高手麽？
可如果會武功為什麽會被山賊擄去？
被她盯久了，李定雲有點不自在，扭頭瞪她：“看路別看我成麽？”
路沉吟用力抿住嘴唇收回目光正視前方，忍不住想嘆氣，至今不知道李定雲到底是個什麽身份，真是太失敗了……
***
山溪下游離村子有些距離，走了大概有一刻鐘才走到。溪水一路從山上流下，蜿蜒經過他們的村莊又繞過一座小山，最後彙入這裏的一片河塘。
水面挺寬闊，但能看得見對岸，天氣暖和了不再有霧氣，對岸成林的樹木一覽無餘。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鑽石的切面。河面最窄處架了一座簡易的木橋，兩根木料用麻繩捆住打樁固定在河岸兩端，這幾天下雨漲水，水都淹到木料下面了，水上有波，晃晃悠悠間木料上面也被打濕了。
走到河邊，王大石将魚簍和鋼叉放下，指指那座橋對路沉吟說：“嬸子就在對岸的林子裏撿菌子，你自己過去吧。”
路沉吟會游泳不怕水，以前戶外拓展的時候也是走獨木橋的一把好手，現在兩根木料這麽寬更沒什麽可怕的，她笑着點點頭，擡起被李定雲抓着的手腕：“公子，我要去對岸采蘑菇，你放開我呗？”
李定雲不放：“我跟你一起去。”
“采蘑菇那是我們女人的事兒，你就別去了吧？”路沉吟挺無奈的看着他，“要不你在這兒跟石頭哥一起捉魚啊，晚上給你做菌菇鮮魚湯喝好不好？”
李定雲還沒表态，旁邊王大石就跟着附和：“李公子，咱們一起捉魚吧，比一比誰捉得多！”
李定雲剛想說不比，路沉吟已經一口幫他答應下來：“就這麽說定了，等我和趙嬸采完蘑菇回來看你們誰捉到的魚多啊！”
說完趁李定雲不注意一下掙脫他的手，甩着籃子小跑着上了橋。浪頭雖不大但一下下撲在木料上也讓人心驚，李定雲想追已經來不及，戰戰兢兢看着她跑過去，就怕撲通一聲掉水裏了，這種天山泉水大概還很冷徹，說實話如果路沉吟掉水裏他不是很想下水去救人。
不過路沉吟靈活得像只兔子，蹭蹭蹭就到了對岸，舉着手臂朝他們揮，大聲喊了句：“別傻站着了，魚不會自己跳上岸的！”
聞言王大石笑起來：“那我們下水吧。”
嗯？！李定雲一愣，捉魚為什麽要下水？
只見王大石彎腰将褲腿又往上卷了一截，撿起地上的鋼叉脫了鞋淌着水就走下去，河水不斷往岸上湧，水撞在他小腿上濺起無數水花。往前走一段，他轉身朝李定雲揚了揚手裏的鋼叉又指指不遠處一塊高出水面不少的大石：“李公子，麻煩你幫我把魚簍拿過來吧，哪能讓你捉魚啊，你就站那石頭上幫我看着魚簍就成。”
李定雲看了眼魚簍，又看看那塊石頭，從岸邊過去還有幾塊小石頭稍稍從水裏冒出尖兒，踩着過去應該可以不用沾濕鞋襪，他就拿了魚簍走向水邊，恰好一個浪撲過來，他跳着往後連退好幾步，才沒讓浪把鞋子打濕了。
站着猶豫了會，真氣一提運起輕功腳尖踏着水面再借力在其中一塊小石頭上一點，就順利躍到了大石頭上，居高臨下站着，雙手背在身後，手裏提着魚簍，舉目遠眺，居然能看到路沉吟的身影，彎着腰在那林子裏走，旁邊一個葛色衣服的人大概就是趙嬸。
王大石将他從岸邊跳到石頭上的那幾步都看在眼裏，眉心瞬間皺成了川字，低下頭假裝在水裏尋魚，攥着鋼叉的手背青筋暴起。
果然是會武功的，那今天的計劃還能成功麽？
***
河對岸林子裏，路沉吟運氣極好的在一棵枯竹的根部發現了竹荪。竹荪是一種隐花菌類，形狀略似蛻下的白蛇皮，除了深綠色的菌帽，整個菌株基本上是白色的，在菌柄頂端有一圈網狀裙衣從菌蓋向下鋪開，看起來像個穿了白色網紗裙的小精靈。
趙嬸沒見過竹荪，看這外形一個勁拉着路沉吟不讓她采，說這麽奇怪的模樣肯定有毒。
路沉吟給她科普：“嬸兒，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這叫竹荪，用來炖雞湯那可是絕世美味！”
“叫啥？”趙嬸一臉茫然，“竹筍？”
“不是竹筍，是竹……”路沉吟正準備告訴她竹荪的荪字怎麽寫，突然傳來“噗通”一聲響，吓得話都沒說完，愣了愣轉頭，“誰掉河裏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