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這樣打了五日,武道大會的各樣比武名次也都出來了。

同劍君刀王的挑戰安排在翌日午後,晚上還有個吃席,一來招待天下豪傑,二來也是呼兄喚弟商讨武林大事的好場合。

聶明心興致缺缺,也沒去給他準備好的正席,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夾菜吃。他如今是少年模樣,不比從前打眼,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是哪家少俠,安安靜靜坐在一處,也沒什麽存在感。

他不同人搭話,認識的人也不敢輕易上千叨擾。這位劍君不比另二位好說話,倘若他不高興,是一句話都不會搭理你的。

席上各家英雄高談闊論,說來說去,不外乎:刀光劍影女兒香,錢財權勢英雄冢。着實沒有意思。

先說是哪家英雄配了哪家小姐,哪哪英雄又得了稀世的寶貝,又提到了近日一樁命案,說是清原的鑄劍名家玉千手被人屠戮滿門,僅剩一名八歲大的小姑娘孤苦無依,被路過的俠客救出,一路北上,此時此刻也到了問天峰。

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不知為何又提到了十五年前被滅了滿門的天琴魔宮。

自然而然,提到了沈卿。

天羅棋布閣行事亦正亦邪,武林中人也頗拿不準沈卿地位,可觀其行事,又異于正道,更遑論他離經叛道,還對自己師尊心懷不軌。

風言風語,自然從無斷絕。

聶明心不是第一次聽人說沈卿的壞話,可十分新鮮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他面上。

什麽鼎爐采補交合渡氣,什麽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說了一通這些,又仿佛極看不下去地假設了一番如果他是劍君徒弟,又該會做出如何怎樣的一番豐功偉業。

聶明心分了個心神看了一眼正在那裏高談闊論大言不慚的英雄好漢,人倒是不認識,但衣服倒是十分熟悉。

雲海清波閣自謂清風朗月,門下弟子也都一脈相承的青紗罩白衫,這人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樣,一眼看過去也算面目也算周正,偏偏說不出的惹人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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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明心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道了一聲:“閣下對這小畜生這樣看不過眼,想必功夫一定萬分高明了?你有意取而代之?”

他聲音涼涼的,神色不氣不惱,倒是萬分冷靜。

答複倒是铿锵有力:“當然!”

聽罷,聶明心不由得輕笑一聲。

“用刀用劍?武比名次,誰門下?”

那雲海清波閣的弟子聽他這樣問法,轉頭一看,頓時也是一愣:“你是……劍君!”他反應得倒是很快,不卑不亢:“在下乃是雲海清波閣第三代弟子雲海濤,不才正是本次的劍比第一。”

海字輩,那就是少掌門了。

“很好。”聶明心将筷子放下,眼中沉沉暮色,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我給你這個機會。”

他這一言既然,四座嘩然。

劍君武學何等玄妙,平素勻出個一招半式已是天大的恩賜,若是得他傾囊相授,哪怕不能一步登天,也是同巅峰二字更近一步。

雲海濤險些被這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昏了頭腦,他有心細問,聶明心卻無意解釋,也不屑解釋。他不輕不重地環視了一周,輕輕哼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很快便又到了第二日的劍比。

聶明心早早就到了三君列席,靜坐養神,藏在帷帽下,少年稚嫩清逸的臉卻帶着天雪崖上常年化不開的風雪,寒冷凜冽,生人勿進。

在最後的劍比開始之前,自然還是由本次雲海清波閣的掌門雲望游宣讀判則。

雲望游對昨夜之事也稍有耳聞,心中挂礙,将判則宣讀完畢後,便也就笑吟吟地來打探。

“聽聞劍君有意收徒?”

聶明心單手正撐着下颌,側着頭半伏在案幾上,也不知道将方才各家英雄在臺上的高談闊論聽進去多少。

聶明心聽見有人叫他,便也眼尾微微挑起,藏在眼皮底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動了動,卻并未看向商清越。

一聲輕薄袖響,便有一道聲音似幽似怨,遙遙而至。

“我不過稍稍離開幾日,師尊你便又不在山上了,這樣會跑,可真是叫我好找。”

——再一晃眼,便見一道紅衣身影身形潇灑,輕功卓絕,憑風踏影而來,分毫不差落在聶明心座前三尺。

聶明心眼也不擡,空閑的右手往桌上一抓,一握,一擲,衆目睽睽之下,一道白影便挾着驚風,朝着沈卿臉上砸去。

沈卿微微側臉避了過去,鳳眼微微一凝,薄唇一抿。他這一路星月兼程地趕來,方方到此便遭此‘禮遇’,心中自然不甘不願,喉頭便有一口怨氣盤桓其中,吞不得,咽不下,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子冷氣。

氣氛一瞬間劍拔弩張。

“咦咦咦,明心你真是好大的火氣。”一旁琉璃客微微轉身,變道将那白影穩穩地截下,原來是個青花茶盞。他覆手一松,将這滴茶未漏的茶盞挾着盞托,又穩穩地放回桌上。“誤傷了花花草草,可就不美了。”

“喝口茶,消消火氣如何?”琉璃客折扇一開,往兩邊各看一眼,又湊到聶明心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跟徒弟鬧什麽脾氣,大庭廣衆的,你這樣恣意妄為,難道不要面子了?”

聶明心:“沒事,打不着他。”

琉璃客笑意一僵:“……你們師徒之間的情趣我真是不懂了。”

你來我往間,倒是将堂堂雲海清波的掌門完全晾在了一邊。

雲望游也不氣不惱,他對這對師徒不合的傳言也有所耳聞。

聶明心喜怒無常,他有心打探他昨夜言語虛實,卻也不知道從何處下手為好,如今眼見為實,聶明心同沈卿越是不合,對雲海濤而言便越是有利。

他也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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