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琉璃客聽到這個話,暗道一聲不好,只覺身邊一道氣流異動,便有一道紅影閃過。

嬌奴啊了一聲:“是沈公子。”

迥于以往劍比結束後的轉身就走,這回聶明心還站在原地仔細看了看雲海濤。

他是個愛劍之人,看人看事,自然有自己的看法,雖然雲海濤評論沈卿的話讓他不喜,可雲海濤的劍倒還算讓他喜歡。

一個人心性如何,總歸會在他的言行舉止上表現出來。便如同他的劍,他的劍路,他的劍意,他的劍心。

在這世上,劍路千奇百怪,劍意崎岖曲折,而這劍心,萬中無一。

雲海濤是個難得有劍心的人。

他對這樣的人,總是有幾分寬待的。

聶明心道:“你為什麽想拜我為師?因為我是劍君?”

雲海濤道:“因為你很厲害!”

聶明心指了指不遠的高臺之上:“那邊那兩個,也很厲害。”

“倘若你想學刀,隔壁的三位刀主,也不遑多讓。”

雲海濤一時語塞,他想了想,認真地問:“如果我答出來,您會收我為徒嗎?”

聶明心道:“不會,這麽糟心的徒弟,一個就夠了。你已有劍心,劍招随心而發,問鼎巅峰,不像你想的那麽難。”他輕輕笑一聲:“沈卿如何不好,也是我的徒弟,尚還輪不到他人替我管教。昨天的時候,我聽見你置喙沈卿,心中稍稍有些不高興,今天來,其實本來是稍微教訓你一下的。”

雲海濤只能道:“劍君您可真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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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明心眼角瞥到一抹紅影,将神情掩在黑色帷帽紗窗之下,輕輕将食指橫至唇中,不輕不淡:“可人心都是偏着着長的。”

“那你最後為什麽又換了心思?”

“日後歡迎到天雪崖上作客。”

聶明心沒有答他,他微微轉身,又換成了寒眉肅目的另一張面孔。看也不看追下來的沈卿,背身而走。

回到竹樓之上,琉璃客道:“我本以為,你是替沈卿讨不平去了呢。”

聶明心道:“你是太小看我,還是太小看沈卿?”

“噫~話不是這麽說的。”琉璃客折扇輕搖,“明心你呀,不是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是偏心偏得沒邊了?”

“哦?比如?”

琉璃客但笑不語。

聶明心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又回他的位置閉目靜坐。

琉璃客料到他還會開口,他折扇搖到第七下,微微一頓,便聽聶明心道:

“我後來想,哪怕我替他出了這個頭,讨了這個不平,除了解氣,其實沒什麽意義。何況讨了這個不平,只會招人非議。再說我本來也沒生氣,就不提解氣了。”

琉璃客輕輕一笑,輕瞥一眼已至樓下、卻偏偏止步的沈卿,不急不緩地道:“你這樣冷靜,看得這麽透徹,那還跟沈卿鬧什麽別扭,說開了不就好了?”

這次聶明心沉默了許久。

久到琉璃客以為他不會再答。

“我少時離家,家中有善蔔筮的長輩,臨出門前,兄長曾請他為我蔔卦。”聶明心緩緩睜開眼,如黑琉璃般通透的眼睛半阖着,語調平緩卻帶着幾分不解其意,“渡風波,勘塵劫;生碌碌,為情終。”

“我年少的時候,只以為是要我劍破塵劫,勘定風波。而這兩項,我這無雙寶劍,向來無往不利。可生碌碌,為情終,又是什麽意思呢?”

琉璃客一撫折扇:“情鐘,情終,情種。噫,這是在暗示你将是個多情種子?”他又反應了一下,打趣道,“啧,我剛剛聽見了什麽,長輩兄長?明心原來你并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呀。”

聶明心掃他一眼,實在是懶得動手打他了:“這蔔辭後半的主人,是我,又不是我。”

“不是你?”琉璃客略微思索,他心中已有定論,摩挲着扇柄的手指微微一頓,挑眉道:“哦……沈卿?”

“所鐘,所終,不得所終。”聶明心壓低聲音:“是心動?意動?還是情動?我不知道。可這一動,就要一個人一生碌碌,為情所終,不免可笑。”

“哎呀,人各有志,既然他一心想做個癡情種,你又何必阻攔他呢。”琉璃客道:“你心中明明已經有了決斷,就不要再猶豫不決了。既然你覺得這箴言可笑,他那鐘情可嘆,癡情可恨——”

他舉扇一橫,劍氣随扇而出,直接把聶明心身下圈椅的四條腿一氣切斷。

“——快劍斬情絲如何?”

琉璃客一雙桃花眼微微一眯,感受到某人息氣一紊,意味猶深。

“你的快劍,可是舉世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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