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兒人要走了,淩小柔才發現還不知道對方名字,難免有些失落。
穆祈聞言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還沒有想起自己的名字,不過出門在外也總是要有個名字方便行事的,想來想去幹脆指着外面的一棵柳樹,道,“我還沒想起來,你先叫我柳雲吧,待我日後想起來,再來告訴你。”
一番道別之後,穆祈還是離開了了這個小村子。臨行前淩小柔将這附近的大概的情況都告訴了他。他們現在所在的小村落位于延昭兩國交界的邊緣,按照位置來說這裏應該是延國,不過距離城池太遠了,平時也很少有官府的人管到這裏來,從這個村子往東走是去昭國的方向,往西則是延國。
穆祈被救的那條小河是村子裏的一條小河,按照水流方向推斷的話,上游是在西面,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穆祈是從西面飄下來的,但這也并不準确,因為穆祈失憶了,誰也不知道他是順着水流下來的,還是從其他地方跑過來後暈在河裏的。不過穆祈倒沒有猶豫很久,他去那條小河看過後,就決定先往西面延國的方向入城查探看看。
順着河流的方向,穆祈一路走出了村子,考慮到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複原以及對武功的不熟悉感,他沒有輕易的動武,盡量還是邊走邊休息,直到幾日後才到城裏。
入了城,本是準備先找間酒樓吃點東西休息,順便打聽打聽情況的,不過路過一間成衣店的時候,穆祈卻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皺了皺眉。
他現在穿的衣服是淩小柔已故的父親的,他自己的衣服早在被救上來的時候就被劃得破破爛爛,雖然淩小柔給他大概補了一下,不過看着滿是補丁的衣服,穆祈也沒了再次穿它的欲望,因此直接扔給了淩小柔,讓她自己拆了布做點什麽其他的東西,畢竟那衣服料子是極好的。
而淩小柔父親的衣服雖然是粗布舊衣,但也是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且這件衣服還沒什麽補丁。不過此刻到了城裏,穆祈顯然對自己的這身衣服再次不滿意起來。
穆祈站在路邊,眼睛在街上轉了一圈,突然眼神一亮,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快步向前走去,在經過一個穿着頗為精致的男人身邊時,身子輕輕地晃了一下,接着繼續向前走去。
直到拐進一個巷子,穆祈才停下腳步,掏出剛剛到手的錢袋掂了掂,對裏面的數量滿意地點了點頭,将錢袋收好,穆祈悠哉地繞回剛剛經過的那家成衣店。老板見穆祈穿着打扮一般,倒也沒有特別上心,穆祈便自行在店裏挑選。
轉了一圈,雖然對這裏面衣服仍是各種不滿意,不過對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最終還是決定換了一套深藍色的衣衫。
所謂人靠衣裝,換了新衣之後的穆祈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挺拔許多,加上他骨子裏總是有那麽一些傲氣和貴氣,給人感覺倒有幾分富家子弟的味道。
穆祈拉了拉衣衫,心情不錯地走出成衣店,順着大路一路走到了附近較大的一間酒樓。一入門,店小二便十分熱情地出來招待,穆祈看了一圈,酒樓裏人不算多,便随意選了張靠邊的桌子,點了幾樣小菜,邊吃邊暗中聽着客棧裏其他人的對話。
“知道嗎,馬上要變天了。”一名長得粗狂的大漢一邊喝酒一邊伸出手向上指了指,感慨地對着身邊的人說。
“唉,怎麽不知道,這些天連米鋪子都漲價了,還好多人去囤貨呢,也不知道我們延國是倒了什麽黴,帝上這才走,二皇子就……現在昭國那些賊人還趁亂來打劫!”那大漢身邊的人嘆了一口氣,跟着說。
“唉,你們說,二皇子真的是……?”同桌的另一人疑惑着問了半句。
Advertisement
“還能有假?”中年大漢拍了一下桌子,對另外兩人招了招手,等兩人頭湊過來後,才小聲說道,“臨烨城那兒都傳開了,說是七皇子被軟禁起來了,四皇子更是行蹤不明,指不定是不是已經被二皇子派人給…喀…”說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另外兩人看着都倒抽了一口氣。
“唉,還有昭國那賊皇帝,派了個相爺送我們三皇子的屍體回國,現在人失蹤了,還要賴我們!我看說不定就是他們自己演的一出戲,找個借口和我們打仗呢!”喝了一口酒,那大漢又感慨地嚷了幾句,“這仗要是打起來,還不是我們老百姓受苦!”
另外兩人也跟着嘆着氣點了點頭,然後相繼喝着酒,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隔了着遠一點也就聽不清晰了,不過穆祈雖然失憶,但內力還在,因此這對話倒是聽得挺清楚。又聽了另外一些東西,看時間差不多了,穆祈招來店小二付了銀子,問了最近的客棧就離開了。
待找到了客棧,要了間房休息,穆祈才稍微整理了下思緒。從酒樓那些人的對話,穆祈也基本知道現在延國是內憂外患,原本的二皇子逼宮篡位,而另外幾位皇子則受到了迫害,甚至有下落不明的;而另一方面昭國的丞相也在延國失蹤了,昭國派了人來詢問,雙方似乎也是沒談妥,因而昭國是準備出兵了。
難怪這一路上人們都有些行色匆匆的,入了城之後,街上的行人也特別少,連酒樓都不如以往熱鬧,原來是有這麽一出,穆祈皺着眉,手指敲了敲桌面。他聽到這兩個消息的時候都有些奇怪的感覺,似乎都與他有那麽一些關系,但是具體是什麽關系卻又想不起來。
如今這兩件事裏延國的四皇子和昭國的丞相都是下落不明,而且從他聽到的消息來看,極有可能這兩人都是被迫害才會如此,聯想到自己受傷落水,穆祈心裏不免有些計較,不管他是不是這兩人,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他行事還是需要多加小心,若是他還在被人追殺的話,以他現在一人之力,很難再有一次那麽幸運被救吧。
而且……穆祈摸着自己的腹部:他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馬虎不得,尋人之事還是見機行事的好。
☆、熟人
一個半月後,昭延兩國正式宣戰,昭國大軍在蕭亦然的率領下抵達邺城,而延國軍隊也已經駐紮在花豐城外,雙方時有交手,戰局卻膠着不下,一時難分勝負。而這一個半月來,穆祈則是不停在延國邊界城池游走,一邊方便隐藏自己的行蹤,一邊暗中查探消息。
此時穆祈已退去了之前的華服,穿着一身較為普通但不顯低俗的細布軟衫,頭戴遮顏鬥笠,緩步行于街上。
擡手扶了一下頭上的鬥笠,穆祈收攏衣袖,邊走邊沉思:如今世道紛亂,他失憶在前,又不能招搖過市尋人,實在難以查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而且他現在也快有四個月的身孕,腹部漸漸隆起,留在延國始終不方便。延國雖然盛行男風,但男寵地位低下,也極易收到歧視,因此大部分有孕的男子都是選擇打掉孩子,穆祈自然不會在意他人眼光,但也不想在關鍵時刻有什麽問題,對比之下昭國的環境倒為适合他将孩子生下,或許該往昭國先避一避。
收回思緒,穆祈低頭向前繼續走着,如今戰争一觸即發,城裏的百姓們也都終日惶惶,大街上都不如往日那般熱鬧了,不過日子總還要過,大部分百姓還是正常的營生,穆祈在這座城已經呆了半個月,也算對這兒頗為熟悉了,在繞過一個巷子之後,徑直轉入一間藥房。
藥房裏一名老大夫正站在櫃臺後面整理藥材,見到穆祈進來,忙笑着從身後藥櫃中取出一包藥材,客氣地招呼了起來,“柳公子又來為夫人抓藥啊?尊夫人真是好福氣。”
“吳大夫過獎了。”穆祈一入藥房便取下了頭上鬥笠放在一旁,伸手接過大夫遞過來的藥材後淡淡一笑,随即掏出銀錢遞過。
“哪裏哪裏,柳公子一表人才又如此溫柔,實乃良人啊。”老大夫笑呵呵地接過穆祈的藥費,又指了指藥材,認真地說道,“上回柳公子說尊夫人近來食欲不振且有腹痛,因此此回藥方稍作修正,不過始終未能親自把脈,難以确認,公子若是擔心還是帶夫人前來看一看的好。”
穆祈眼裏閃過精光,随即裝模做樣地點了點頭,又看着老大夫苦笑了一下,像是有什麽苦為難之處,“吳大夫所言在下也知,不過拙荊有孕之後不願見外人,确實頗為麻煩,下回若有事恐還要勞煩吳大夫了。”
“唉,女子有孕之後心緒不穩實乃常事,若無大事也罷,若是有事,柳公子但凡來此找老夫,老夫随你走一趟也無妨。”老大夫聞言,狀似了然地摸了一下胡子,說道。
“多謝吳大夫了,如此,柳雲便不叨擾了。”穆祈彎着嘴角又客套一番,拿起藥材,重新帶回鬥笠,向老大夫道了謝離開。
出了藥房後,穆祈邊向暫住的客棧走去邊蹙眉想着,剛才那大夫雖是好意相問,但他根本沒有個夫人,長久以往必然暴露。雖說這些人不足為懼,但若為此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便得不償失了,看來是要提早離開此地了。
嗯?
忽然,穆祈腳步一頓,隐在鬥笠下的雙眉微微挑起,眼神忽顯銳利。手一轉将藥材收入懷裏,再次擡手壓了一下鬥笠,突然運起輕功向前走去。步伐速度雖然沒有變化,行進的速度卻是較剛剛變快許多,甚至有越來越快之勢。
前行一段距離後,感覺身後跟着的人竟然仍緊追不舍,穆祈目光一冷,随即繞開大路轉入路邊小巷,跑了幾個巷子之後縱身一躍跳上一旁屋頂。
不一會兒,巷子裏走進一男一女,男子青衣黑發裝扮如常,那女子卻有些與衆不同。一襲淡紫色罩紗束領長衫,發髻高高束起以玉冠穩住,青絲在身後垂下,雖不是男子裝扮卻也不是尋常女子般的打扮。
兩人進巷子後未發現穆祈行蹤,那男子欲往前行,卻被女子伸手攔下,女子環視了一下巷子周圍,似乎在尋穆祈身影,穆祈眼神一凝,不再給對方反應時間,從屋頂一躍而下,凝氣于掌襲向兩人。
感應到掌風襲來,那女子反應極為迅速,瞬間拉過身邊男子向後推去,随即擡手對上穆祈揮出的一掌,對掌瞬間氣流噴發,雙方衣物發絲均被吹起,随後各自向後退了數步。
穆祈穩住身形,臉色一肅,他倒未曾想到對方女子竟然有此功力,不過從剛剛對掌中他也發現對方功力雖然不弱但尚不如他,而那男子顯然功力更為低弱,他拼一拼倒也能重創那兩人,只不過他現在有孕在身不宜久戰,只能速戰速決。
盯着兩人,穆祈眼神流轉,雖不知這兩人是什麽人,但從他出了藥房之後他們就一直跟在他身後,他故意引他們入巷便是想借此先下手為強,以免對方回去後尋到支援,屆時人一多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了。思及此,穆祈再次凝神聚氣,暗中将內力彙聚于掌中。
那女子剛剛與穆祈對上一掌,此時臉色也有些嚴峻,緊盯着穆祈提防着,倒是那被推在女子身後的男子此時倒像是反應過來,向前一步,不顧女子阻攔邁入兩人對峙戰局之中,清冷的聲音直對穆祈,“穆相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穆祈眉峰一皺,轉而看向男子,“你說誰?”
男子俊眉一挑,倒是帶着一些驚奇看着穆祈,随後又向前走了一步,逼近穆祈,“穆相不認識清便罷了,倒連自己也不認識了?”
女子見男子向前,忙伸手欲拉回男子,卻被男子一記眼神止住,只好凝神對着穆祈以作防備。男子走到穆祈身前站定,直直對視着穆祈鬥笠下的雙眼,那雙清冷無波的眼睛竟然意外讓穆祈覺得有一瞬間的熟悉感。
“你認識我?”
“穆相前來延國,清亦有招待,見過一面。”男子淡然回道。
“是嗎?”穆祈挑起眉,驀然收回手中蓄力,一擡手掀開自己的鬥笠扔向一邊,抱胸靠牆帶着些挑釁地說道,“我失憶了,不記得,你仔細看清楚了,可別認錯了人。”
男子顯然沒料到穆祈會突然這麽做,一時也愣住了,不過瞬間又恢複那般清冷孤傲的樣子,說道,“清自認不會認錯人,你确是昭國丞相穆祈無錯。”
“哦?”穆祈聲調上揚,掃了一眼男子,“那你莫非就是那失蹤已久的延國四皇子慕容清?”
“是。”慕容清淡然地點了點頭。
“呵呵,我憑什麽……”穆祈勾唇一笑,望着慕容清的眼神裏帶着懷疑,“信你?”
“清兒,此處不宜說話。”此時一直站在兩人身後的女子走前幾步,将慕容清拉回一些,低聲說道。
慕容清皺了皺眉,冷冷回頭地看了女子一眼,“不要叫我清兒。”随後轉向穆祈,說道,“雖不知穆相發生何事失憶,但如今兩國交戰在即,穆相若能現身,便可免此一役,若需證實,昭國大将軍乃最好的人選,穆相何不随我們一同前往?”
“我怎知随你們去的是龍潭還是虎穴?”穆祈一聲嗤笑,仍立于原地不動。
慕容清見穆祈不願随行,也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此時那女子突然拿出一塊令牌,揚聲對穆祈說道,“此乃越國軍令,在下越國月靜衣,以此為誓,此去絕不傷穆相一分一毫,穆相盡可放心。”
“月國女帝?呵,我連他是不是皇子都不知道,你的真假又如何判斷?”穆祈挑了挑眉,仍未松口。
月靜衣倒也未見生氣,收回令牌後接着說道,“穆相不信我們無妨,但剛剛對掌,觀穆相氣息紊亂,倒像是有孕在身,如此纏鬥起來,對穆相并無益處;且早聞穆相與昭國的安國候年初剛剛成親,穆相此番失蹤,昭國方面也十分擔心,穆相何不親自求證一番。”
穆祈面色一沉,冷冷看着月靜衣,月靜衣發現他有孕,若武力相對,他必然讨不到好處,但對方究竟是敵是友尚且不明,不過剛剛月靜衣說到昭國安國候時他确實有所感應,莫非那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對上月靜衣和慕容清平靜回望的視線,穆祈冷哼一聲站直,放下環胸的雙手,帶着些不滿地說道,“既然如此,我便随你們前去一看,希望你們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月國大軍不便入延國之城,此次也是陪清兒前來城裏辦事,還請穆相随我們回營再從長計議。”月靜衣對穆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随後抓着慕容清的手得意地笑了一下,被慕容清一記冷淡眼神一掃,立馬僵了笑容,尴尬地咧了咧嘴。
穆祈看着兩人互動,心裏不爽,哼了一聲甩過頭,身後長發飛揚掃過,帶過一道冷風,無視兩人先行一步走出巷陌。慕容清見狀略帶警告地冷冷瞥了月靜衣一眼,抽出手一擺袖跟上,一時間巷中徒留月靜衣一人在原地吹着冷風。
月靜衣無奈地望天長嘆了一口氣,跟着兩人身後走出巷子。
☆、回來
越國的大軍還未進入延國,暫留在邊界之處,穆祈只能跟着月靜衣和慕容清出城回去。到了軍營之後,穆祈才進一步得知,月靜衣的越國大軍也是剛剛抵達延國,今日帶着慕容清入城就是和城中的暗線聯絡,打算與還在臨烨城的慕容宣裏應外合,一舉推翻慕容錦。
不過這樣一來穆祈就必須随大軍一同去一趟臨烨城,穆祈顯然是不願意的,但慕容清也不放心将穆祈丢在原地,萬一人再次沒了,他們根本沒辦法再變出個穆相還給昭國,到時候戰争還是不可避免,為此,慕容清還是決定再試圖說服穆祈。
在月靜衣單獨為穆祈辟出的營帳內,穆祈和慕容清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餐桌兩側,桌上是月靜衣派人張羅的吃食,在軍營來說算是非常豐盛的,此時,穆祈正十分舒暢的享受着。
“大軍突擊回援,再趕回來,順利的話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已經修書給舅舅,讓他先一步将你的消息告知蕭将軍,回來之後我自會護送你去前線。”慕容清淡淡地對着穆祈說着,盡管是勸說,倒一點勸人的态度都沒有,仍然是一副清冷淡然地樣子。
“你也會說是順利的話,那若是不順利呢?我可沒時間和精力和你們耗,要麽我自己先過去,要麽我在這等你們回來。”穆祈挑着眉,一邊悠哉地用筷子不時夾點菜嘗嘗,一邊狀似不在意地說着,仍是不願松口。
“你一個人行動不安全。”慕容清一口回絕穆祈的提議,這兩種建議,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法确保穆祈不會再一次失蹤,除非有他或者月靜衣看着,但他必須回臨烨城,他不跟着回去,月靜衣帶着大軍前去,就沒了根由,而月靜衣如果不去,越國大軍根本不聽調動,因此最好的方式還是穆祈跟着他們一道。
穆祈聞言放下手中筷子,一臉好笑地看着慕容清,略帶慵懶地說道,“跟着你們更不安全吧。”跟着一隊要去打仗的人就很安全嗎?他是失憶,又不是失智。
“你之前為何失蹤失憶,現在還未查到,但是根據昭國透露的消息,同你一起的護送隊幾乎全滅,兇手卻沒找到,你一個人不見得比和我們在一起來的安全。”慕容冷冷看了一眼穆祈,說道,“動你的人不是延國的人,那時候慕容錦叛亂根本沒有誰有多餘的精力專門去負責你,那麽只能說那些人是專門沖着你或者你們昭國來的。”
穆祈沉默了片刻,雖然他不能确認慕容清所說是真是假,但如果他的身份是成立的,那麽慕容清的說法就有一半可能是真的。
“你在這兒耗時間沒必要,我們有絕對把握此去臨烨一路順利,這樣等延國局勢一平穩,即刻送你去昭國。”慕容清繼續說道。
“好,我随你們去。”盯着慕容清看了半晌,确認慕容清澄清的眼神裏沒有任何閃躲,穆祈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同意。
最後确認了一下行程,慕容清囑咐穆祈好好休息就離開了。送走了慕容清之後,讓人收走了桌上殘羹,穆祈随意地躺在床上,摸着肚子思考。
其實,對于慕容清和月靜衣,他不過是初次見面,即使如他們所說他真的是昭國丞相,算上沒失憶前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何況這段日子他也聽過不少兩國早有舊仇在先,于情于理他都不該這麽輕信兩人的;但是在延國游蕩了一個多月,對記憶身世毫無所獲,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心裏也有些焦急,倒不是害怕什麽仇家,只是心裏總有一塊不停地叫嚣着快一點,快一點,讓他快一點找到那個要找的人。因此他才會跟着慕容清他們回來,也才會同意跟着他們。大概也是因為他看不出任何慕容清說謊的痕跡,或是下意識認可了慕容清的說法,否則,即使拼一拼他還是能夠一個人離開的。
那麽,他要找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在昭國娶了他的安國候步懷遠呢?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讓他願意嫁給他?真的是很好奇啊。
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也許,很快就能知道了。
******
慕容清帶着月靜衣的越國大軍在內應的配合下一路突破直入臨烨城,不到半個月就解決了這場荒唐至極延國內亂,雖然延帝生前曾說屬意要慕容清繼位,但此番慕容清回國是以越國男後的身份帶着越國大軍回援,自然無法再繼位登基,因而新延帝就成了七皇子慕容宣。就這樣,兩個月不到,延國的國君二度易主。
慕容宣繼位後首要面對的就是和昭國一觸即發的戰争,之前靠着淩戰拖了兩個多月,如今必須盡快解決了。慕容宣不是好戰之人,且延國如今內亂剛平,确實不适宜再起戰争,慕容清雖然可以帶着月靜衣回援,卻沒法帶着越國大軍去打昭國,因此慕容宣繼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派了使者去昭國大軍談和,并且透露了穆祈的消息。
越國大軍不能久留延國,因此慕容清助慕容宣登基之後便随着月靜衣的大軍離開,穆祈也在大軍護送下成功抵達了兩軍交戰前線,此時,他的肚子也有四個月了,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看出一些微微突起,不過穿的厚實一些倒也不明顯。
在和談會上看到蕭亦然一行人的時候,穆祈仍然是感到很陌生,并且對于始終冷着臉的蕭亦然穆祈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而由于不知道穆祈失憶加上這段時間的擔心蕭亦然的态度也不算太好,因此見面的效果并沒有達到衆人預期的效果。好在蕭亦然軍中還有個處事一流的莫言,一番交流之後,穆祈才同意跟着蕭亦然一行人回去,而至此,這場莫名而起的戰争總算是解決一半,接下來就是和談的內容了。
不過和談不是一夕而成,有了身孕的穆祈又不願意再留在這裏耽誤時間,因此權衡安排之後,蕭亦然派了一隊人,率先護送穆祈和白一先行回盛京。而遠在盛京的步懷遠也在同一時間接到了穆祈先一步傳回的消息。
已經沉寂了四個月的安國侯府總算恢複了一些生氣,步懷遠得知消息的第一日就派人将侯府上上下下重新打掃了一番,又将穆祈的東西一起搬到了主屋,而原本安排給穆祈的房間則直接讓人封掉了,不過書房倒還是留着的。
後來進一步傳來穆祈受傷失憶又懷孕的消息,步懷遠更是驚得當天就連發了十二道急信到雲霞城讓人轉給雲清染以便聯絡神醫雲墨之,如此仍不放心派人地請了幾名禦醫到安國侯府坐鎮,搞得禦醫一開始還以為安國候又是病發了,吓了一大跳。
不過這段時間步懷遠也确實是憔悴了許多,雖然一直撐着沒有倒下,但臉色比之前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少爺,您這些日子都沒休息好,最近聽您咳嗽又嚴重了些,今日還是喝了藥早些休息吧。”張伯是這段時間最直觀看着步懷遠憔悴的人,也是最為擔心和關心的人了。
“咳咳,我沒事,張伯,過兩日小祈回來讓廚房做些他喜歡吃的菜,不過注意讓禦醫看着些,對孕夫身體不好的就不要做了。”将影煞衛最新傳來的消息看完收入懷中,步懷遠淺淺笑了一下,說道。影煞衛跟着護送隊一同回來,如今隊伍已經快到盛京,按照行程也就是後日就能到了城外了,他也可以準備一下,屆時出城接人了。
按照時間推算,穆祈有了身孕的話也差不度是快有五個月了,就影煞衛傳回的信息裏顯示,現在穆祈的肚子都有些微微突起了,光是想到那樣的穆祈,步懷遠就不禁眉眼柔和地輕笑了一聲,恐怕不止是他,小祈自己也沒有想到那一夜之後就有了吧。
“早就傳達過了,您不說也會準備的好好的,少爺您就放心吧。”張伯無奈地說道,“倒是您,看看您這氣色差的,穆少爺回來之後看到您這樣,怕是氣都氣飽了,哪還能吃得下啊。”
“沒那麽誇張吧,張伯。”步懷遠搖頭失笑,穆祈現在都失憶了,能不能記得他還不知道……又還記得擔心嗎?步懷遠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收拾了穆祈的屋子,讓他搬到了自己的屋子,如今穆祈失憶,這麽做也不知穆祈能否接受……
之前他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只要穆祈回來便是只有一日他也願意陪着他一起,可如今他才突然驚覺穆祈已經失憶了,不再記得他,那是否還會需要他?步懷遠苦笑,或許這就是是懲罰他以前的不知珍惜嗎?不管怎麽樣,他既然已經做好的決定就不會再猶豫更改,畏畏縮縮退守,只怕穆祈恢複記憶之後會更加難過吧,既然如此,這回就反過來由他守着穆祈好了。
察覺到步懷遠心情,也想到穆祈失憶的事情,張伯也是無聲嘆了一口氣,随後還是說道,“穆少爺雖然失憶,但看到少爺您這樣也肯定還是會擔心的,您還是喝了藥先休息一會吧。”
“知道了張伯,藥端過來吧。”笑了一下,步懷遠沒有再拒絕,既然已經答應自己要盡最大努力陪着穆祈,自然身體也是很重要的了。喝完藥遣走了張伯,他也沒有再繼續做事,揉了揉眉心,躺在軟榻上休息。
只要我還活着,這一次不會再次推開你了,小祈。
☆、見面【含圖】
穆祈和白一一路輕裝,一月不到時間已經到了盛京城外,也許是因為都是孕夫的緣故,穆祈對白一印象不錯,而白一作為一名大夫又是有過生産經驗的孕夫,也指導了穆祈一些孕期注意的事情,一路上兩人倒是相處和睦。
明日就要到盛京了,穆祈突然也有些很微妙的感覺,之前他已經從白一口中探過口風,但白一與步懷遠并不相熟,也只說了一些聽聞,因而穆祈目前只知道那個未見面的夫君是個身子不太好的侯爺,而且照白一所說,他們會成親還是他自己請旨賜婚的,穆祈撐着腦袋揚了揚眉,莫非,那個安侯就是他夢裏要尋找的那個人嗎?
明天就能見到了,到時候倒要好好看看。穆祈淺淺笑了笑,俯身吹熄了蠟燭上床歇息。
第二日一早隊伍就從客棧出發,午時不到已經到了盛京城門口,安國侯府迎接的人也是一早就在城門口等着了,穆祈和白一到的時候立刻派了人前來傳話,請穆祈上對面的馬車。
穆祈掀了車簾看去,城門口沒有太多人,偶爾一些行人路過,安國侯府的馬車停在城門口,周邊跟着一些侍衛十分顯眼,馬車邊上站着一名華服青年,正擡頭望着這個方向。
“那我先過去了,小白你自己回去吧。”穆祈回頭對白一揚起一個笑容,朗聲說道,随後對着傳話的下人說了一聲走吧,便利索地輕輕躍下馬車,向對面走去。
“小祈。”步懷遠看着穆祈慢慢走近,眼神無限柔和,張嘴輕輕喚道。
穆祈走到馬車前站定,擡眼看去,步懷遠穿着白色上衣褐色下裳,外罩一件月白色外衫,長發沒有束起只在腦後随意挽了一下,手上拿着一把玉扇,靜靜地站在陽光下,一派溫和。
“你就是安侯?”穆祈挑眉問道。
“是。”步懷遠微微一笑,伸出手溫聲說,“歡迎回來,小祈。”
“侯爺百忙之中還特意抽閑來接我?真是受寵若驚。”看着步懷遠柔和的笑容,想到自己在延國晃了三個月而對方卻一直呆在盛京,穆祈心裏突然莫名湧上一股委屈不滿,下意識地挑着嗓子諷刺道。
步懷遠顯然沒有想到穆祈會這麽說,愣了一下,随後有些內疚地看着穆祈,“是我不好,沒有及時找到你……先随我回去吧,有什麽事回去再說。”
穆祈說完那話之後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他本沒有想要一見面就諷刺對方的,只是話已出口也難收回。現在聽到步懷遠的回答,哼了一聲點了點頭,擡手抓住了步懷遠一直伸在外的手,而後主動拉着步懷遠走上馬車。
馬車裏布置的很舒适,步懷遠知道穆祈有了身孕,特意讓人在車內放了軟墊。上了馬車後穆祈靠着軟墊坐下,想起一同回來的白一,随即掀起車簾對着對面白一的馬車喊了一聲道別。步懷遠就坐在穆祈身邊,溫柔地看着穆祈的舉動。
感受到注視的視線,穆祈轉過頭看去,正好看到挂在步懷遠腰間的一個紫色香囊。之前在車外因為有衣袖的遮擋住并沒有注意到,此刻坐下,做工拙劣的紫色香囊在步懷遠一身華服上即刻變得醒目起來,穆祈好奇地指着那紫色香囊,道,“這是什麽東西?”
步懷遠随着手勢看到香囊,眼神瞬間更加柔和,輕聲道,“你送的香囊。”
“我送的?”穆祈拔高嗓音,“難道是我做的?”他這段時間聽白一說過一些昭國夫夫成親的習俗,也是知道有男妻會送親手做的香囊這回事,但這幾個月的漂泊生活他可沒發現自己有什麽手工才能,因此他一直以為他是免去這個環節的……
步懷遠輕笑出聲,輕輕握了一下香囊,“我想,應該是你自己做的。”
“笑什麽笑!不喜歡就不要帶!”穆祈耳根瞬間有些紅,狠狠瞪了一眼步懷遠,伸手便要奪過來。
步懷遠忙将香囊握在手中,一把攔住穆祈伸過來的手,急聲道,“我很喜歡!”
伸出的手被步懷遠沒什麽力氣的手包住攔下,穆祈頓了一下,雖然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掙脫,但卻還是下意識停住了沒動,只能看着那慘不忍睹的紫色布塊被步懷遠快速收入懷中,窘怒之下甩過頭收回手不再說話。
步懷遠收好香囊,看着穆祈別過頭,有些好笑地向前蹭了幾步,坐到了穆祈面前,看着穆祈的眼睛認真地說,“小祈,我是真的很喜歡。”
“這麽醜的東西也能喜歡,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