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品位獨特!”穆祈哼了一聲,咬着牙說道。
“因為是你做的。”步懷遠溫柔一笑。
“……”穆祈冷着的臉微微有些泛紅,瞥了一眼步懷遠,帶着些不滿地說道,“那你也給我做一個。”
“嗯?”步懷遠一個怔愣,略帶訝異地看向穆祈。
“怎麽,不願意?”穆祈冷下臉,“只有我給你做,多不公平!”
“好,你若喜歡,我就給你制一個。”步懷遠輕笑,穆祈失憶了,自然不記得那些習俗,不過做一個香囊又有何妨。
“那我就等着。”穆祈勾起嘴角笑起來。
城門口距離安國侯府尚有一段距離,因為顧慮穆祈有孕,步懷遠特意命人駕馬車的時候慢一些平緩一些,因而花費的時間也更久一些。
一早便出城,又在外等了許久,步懷遠難免感到有些累,不過仍是強打着精神陪着穆祈說話。想來他們也有好久沒有如此輕松的談話了,這些年來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商量正事,而且穆祈近年來是越發的沉默內斂,與小時候那愛玩愛鬧的性子相去甚遠……
看着眼前這個會笑會怒的穆祈,步懷遠突然覺得,也許失憶對于穆祈來說是件好事,那些不開心的事都不記得了,這樣以後也可以活得更自由些。
“你發什麽呆呢?”穆祈伸手輕晃了一下步懷遠。
“嗯?沒什麽。”步懷遠搖搖頭。
“你臉色不太好。”穆祈皺着眉湊近步懷遠的臉,認真說道,“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吧。”
“我無事。你剛剛說什麽?”
“逞什麽強,既然不舒服就休息,這麽大人了這個道理還不懂?難道還要到撐不住倒下了才知道嚴重嗎!”穆祈拉下臉,語氣微沖地對着步懷遠訓道,他早聽白一說步懷遠是個病秧子,現在看着一臉倦容還死撐着的人心裏突然很不爽。
步懷遠又是一怔,看着穆祈突然有些失笑,以前穆祈每次勸他都是冷冷淡淡,最多不過是執拗地和他比毅力或是又找一堆理由上奏他一本,卻不會像今日這般直剌剌地指着他鼻子訓斥……不過這樣的感覺倒也不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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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祈和我一起休息一會。”揚起嘴角,步懷遠輕輕拉着穆祈一起倒靠在身後的軟榻上,“你有了身孕,也要多休息。”
“我好得很,可沒你那麽弱。”穆祈挑着眉,自己動手摸了摸有些突起的肚子,語帶驕傲地說着。
“呵呵,那也要小心,多休息一會兒。”步懷遠伸出手溫柔地撫上穆祈的肚子,柔聲說。
“嗯哼,你快睡,到了我再叫你。”穆祈不置可否,只哼了一聲說道。
步懷遠也是累極,這些日子心思一直緊繃着,如今見了穆祈本人,心裏大石落下,躺靠着沒多久便睡着了,而穆祈則緩緩睜開眼,一瞬不動地看着步懷遠。
步懷遠閉着雙眼,一只手緊緊握着穆祈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搭在穆祈的肚子上,臉色雖然蒼白,唇角卻帶着微笑。
看着步懷遠溫和的睡顏,穆祈垂下眼眸,這個人果然是他要找的人吧,剛剛見面時心理一跳的感覺,一定是他。
他雖然失憶,但是兩人相處起來卻好像沒有絲毫影響,就好像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樣,所以他們成親是真的吧。覆上步懷遠的手,穆祈隔着步懷遠的手掌摸着自己肚子,淡淡笑起來。
不過,他看上去好消瘦,比他這個受過傷又懷了孕的人還顯着憔悴,身體這麽差嗎?想到夢裏那個擋在自己身前,感覺特別高大挺拔的身影,穆祈蹙眉,回去要給他好好補補才行,他的夫君怎麽能這麽瘦弱呢!
“侯爺相爺……”馬車漸漸緩速停下來,駕着馬車的人在外輕聲在外叫了一聲,準備告訴兩人安國侯府到了。
“噓。”穆祈擡手做了個噤聲手勢,随後也輕聲回道,“侯爺累了休息會,看好馬車,在外候着。”
車外的下人立刻住了嘴,回了穆祈一聲,穩住馬車後就不再說話,穆祈躺在步懷遠身旁,他看步懷遠好不容易睡下,便沒有叫醒他,讓人在外候着,想讓步懷遠多睡一會。
☆、初疑
馬車在侯府門口停了兩個時辰,一旁的侍衛們安靜地守着馬車,府裏張伯本來收到消息是要出來迎接的,後來得侍衛們傳話,知道步懷遠在車上休息也就沒敢打擾,帶着下人先行在府裏忙活起來
馬車裏墊着厚厚的軟被,步懷遠靠睡在軟榻上,此時已經轉醒,慢慢睜開雙眼。
“醒了?進去吧。”穆祈本是單手撐着頭斜靠着休息,看到步懷遠醒了也随即睜開眼,開口問道。
“怎麽沒叫醒我?”步懷遠輕聲道,許是因為剛睡醒,聲音還略有些沙啞,與平時溫和的嗓音有些區別。
“又差不了這點時間。”穆祈斜了步懷遠一眼,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
“……先進去吧。”
步懷遠輕笑,自從穆祈失憶以後,他們的交流模式就有些變化了,以前穆祈很少會和他反駁,如今卻是句句不肯退讓,似乎強勢了許多,倒有些像小時候那個不肯認輸的樣子了。
沒有再說什麽,步懷遠也跟着起身,帶着穆祈下了馬車入了侯府。府裏張伯正在準備膳食,步懷遠看着時候還早,便讓張伯繼續準備,而他則帶着穆祈先回了房間,并讓下人請了禦醫過來。
“你先坐會兒,我請了禦醫來給你看看,一會兒給你探探脈象,若是有哪兒不舒服你也告訴他們。”步懷遠領着穆祈回了房間,轉頭示意下人去準備些茶水。
“我身體好的很,該看的人是你把?”穆祈随意挑了張凳子坐下,撐着頭看着步懷遠。
“我身子是老毛病,倒不礙事,你有了身孕又一路在外奔波,還是先讓禦醫看看。”
“随你。”穆祈挑了挑眉,無所謂地說道。
備茶水的下人很快回來,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放在了桌上。禦醫被小厮請着很快到了房外,步懷遠忙将禦醫請入了房間,揪着禦醫給穆祈看診。
禦醫們進來一看是穆祈,個個都有些蔫了,畢竟穆祈以往在盛京名聲可不是吃素的,幾個禦醫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沒辦法,一個年紀輕一點的被推了出來給穆祈把脈。穆祈倒是大方的很,一邊伸出了手給對方看,一邊擡頭環視了一下房間。
“怎麽樣?”一會兒禦醫收回手,步懷遠坐在一旁溫聲問道。
一群人又在一起交頭接耳了一陣,那名年輕的禦醫又再次被推出來,揪了一下眉,先是悄悄看了一眼穆祈,後又轉過頭看了一下步懷遠,小心翼翼地措辭說道,“回安侯,相爺身子骨好,之前受的傷都已經痊愈,目前沒什麽大事……不過之前消耗過度,現在胎息還有一些弱和不穩,稍加調理就可以了。”
“嗯,那你們斟酌着開些調理的藥。”步懷遠點點頭,輕聲吩咐着。
“是。”一衆禦醫忙俯身應道,退了下去。
穆祈卻是突然開口,指着剛剛那名看診的禦醫說道,“你先別走,給他也看看。”
還站在原地的李樂一驚,順着穆祈的手勢微微擡眼,看到微微蹙眉的步懷遠,一時間頭上多了兩滴冷汗。他就知道摻和近安侯和穆相之間的事最麻煩了……安侯歷來最不喜其他大夫探視,雖然看上去溫和無害,但要是發起火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啊;可穆相又是出了名的冷漠無情,現在又是有了身孕還失了憶,如果這時候駁了穆相會不會被報複啊?哎喲就知道把他帶過來肯定沒好事啊,這群老頭是想整死他啊!
“怎麽?是我請不動禦醫嗎?”看着李樂自顧自低着頭毫無動靜,穆祈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步懷遠,揚聲說道。
“穆相息怒!”聽穆祈突然挑高嗓音,李樂瞬間從自己發散的思維中回過神,回道,“不是下官不願,只是……安侯向來是雲神醫看診,即使神醫不在也是由微臣的師父,禦醫院的醫座看診,不經他人之手的,因此……”言下之意,你等等,我去請我師父來!
“嗯?什麽病專門要神醫才能看?”穆祈看了一眼李樂,又看了一眼步懷遠,嗓音微輕,略帶危險地問道。
“只是習慣而已,既然李禦醫是嚴醫座徒弟,看看也無妨。”步懷遠對着穆祈微微一笑,随後看着李樂微微笑了一下。
李樂頭上冷汗瞬間又多了兩滴,對上步懷遠略含深意的微笑,直感頭皮發麻,咬着牙應了一聲,上前給步懷遠探起脈來。
“說吧。”穆祈問道。
“嗯……安侯脈象還算平穩。”哎喲天哪,這亂七八糟的脈象,什麽玩意啊!!師父平時怎麽看的啊?
“嗯?”穆祈眯了眯雙眼,盯着李樂看。
“呃……就是有一些陳疾,身體較虛……”這經脈好像都斷過一次啊?誰給接上了,好厲害!哎喲,安侯瞪我了!!!“不過!調養調養就…就好了。”
“什麽陳疾?”穆祈眉頭有些皺起看了一眼步懷遠,又看向李樂。
“這個……下官不知,要…問問下官師父或是神醫了。”這回是真的不知道啊,不要再瞪我了啊,衣服都被汗浸濕了!
“好了,莫要為難李禦醫了,他為替我看過,自然不知,先回去吧。”步懷遠收回手安撫地對穆祈笑了笑,随後對李樂點了點頭,示意李樂下去。
李樂擡頭看了看,見兩人都沒有再攔截的意思,暗中呼了一口氣,行了個禮立刻收拾離開。
“你什麽陳疾?”等李樂離開,穆祈看着步懷遠問道。
“小時候生病留下的,沒什麽,身體虛一些而已。”步懷遠搖搖頭,淡淡笑道。
當年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如今穆祈失憶,他便不願讓穆祈再次想起來。以前不想讓穆祈因為愧疚而背上一生的痛苦,因此他拒絕穆祈,可現在他想明白了,不管穆祈是因為愧疚還是喜歡才和他在一起,如果他到死都拒絕穆祈,才是最傷他的心吧,那不如在人生最後的階段,讓彼此沒有遺憾一起度過,而且現在穆祈有了孩子,等孩子出生他就會有新的寄托了吧……至于他的身體,他早已不含希望,只願能支撐到孩子出世,再多陪陪穆祈。
“是嗎。”穆祈懷疑地看着步懷遠,不過沒有追問,雖然他們是夫夫,這個人也應該就是他要找的人,但畢竟他現在還是不記得對方,逼問下去也沒有意義,倒不如慢慢來,他倒不相信,他會搞不定這個人。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看了看房間,轉而問道,“這是以前我們住的房間?”
“嗯,是啊。”步懷遠點頭。
站起身繞着房間走了一圈,随後回過身,雙手抱着胸一臉懷疑地看着步懷遠,“我們以前分房睡?”
步懷遠一怔,以前穆祈對于他安排兩人分開住很不滿,因此他早已經把穆祈的東西都從原來的房間搬過來,就是擔心穆祈回來亂想,但是他沒想到穆祈一眼就看出不對,想一下,才溫聲問道,“怎麽這麽說?”
“猜的。”穆祈随意地擺弄了一下放在床邊案上的東西,随口說道。這屋裏東西擺放都很奇怪,另外一個人的東西像是後來才全部搬過來的,即使是他嫁入以後搬過來,如果一直住在這,使用習慣下東西擺放總會有一些不一樣。但現在就是怎麽看怎麽奇怪。
其實夫夫分房睡也沒什麽,一般大戶人家的夫夫或夫妻都是分院子的,因此穆祈本也沒想這麽多,但步懷遠将他帶到這間房說是兩人的房間,看着不大和諧的房間,穆祈難免有些奇怪。他和這個人以前感情到底是好到住在一間房,還是有什麽其他問題?
“嗯,以前你住另一間房,不過你外出前就搬過來了,只是沒住太久就去了延國。”看了一下房間,步懷遠大概也猜到穆祈所想,面不改色地開口說道。
“嗯。”點了一下頭,算是對步懷遠的答案表示知道,穆祈點到為止,即使心中還有疑惑,也不在追問。
心中暗嘆一聲,步懷遠發現回來以後的穆祈雖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起伏,卻讓他應對上多了很多不知所措,果然是在懲罰他以前的自私狠心嗎。輕揉眉角,步懷遠上前拉過穆祈的手,輕聲道,“晚上再看吧,先去吃飯,張伯應該都準備好了。”
“好,那走吧。”穆祈聞言側過臉揚起一笑。
☆、昏迷
步懷遠帶着穆祈到了飯廳,張伯已經帶着下人張羅好了一桌的菜,全都是以往兩人愛吃的,考慮到穆祈有了身孕,也都是比較養身的菜式。見兩人過來,張伯立刻上前相迎,有些激動地看着穆祈說:“穆少爺你終于回來了!”
步懷遠靠近穆祈耳邊,輕聲道,“這是張伯,是侯府的老管家,從小看着我們倆長大,你以前與他感情也不錯的。”
穆祈了然地點了點頭,随後轉過頭對着張伯俏皮地笑了一下,“張伯,我撞壞了腦袋,記不清事了,以後您可要多多提點我,莫讓我被欺負了去。”
本還帶着些傷感和重逢激動的張伯,看着穆祈突然大變的性格,一下愣在原地,嘴張着都忘記合上了,他望了望穆祈,又看了看步懷遠,結結巴巴地對着步懷遠問道,“少,少爺……這,這是……”
“是小祈。”步懷遠微笑,開口為張伯解惑。他知曉張伯為何會這麽吃驚,雖然他們早就得知穆祈失憶,但見面之前倒是都沒想過穆祈會轉變這麽多,畢竟穆祈已經十多年沒有這麽笑過了。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确定這就是他的小祈,而且,他一點都不讨厭這樣的轉變。
“怎麽,我有什麽不對嗎?”穆祈眨了眨眼睛,看向步懷遠。
他自然看出張伯的吃驚,其實早在邺城的時候,從蕭亦然他們的反應他也猜出一些,似乎他與之前有很大的變化,但他自己确實想不起以前的事了,難道失憶以前的他和現在真的差很多?可是剛剛和步懷遠一起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麽表示啊,如果真的變很多,為什麽步懷遠不起疑?
“沒有,只是比之前開朗了一些,張伯一時沒習慣而已。”步懷遠笑着說,拉着穆祈的手走到桌邊坐下。
“是嗎?那你怎麽就習慣了?”穆祈順從地跟着坐下,帶着懷疑的眼神看向步懷遠。
“因為你現在和小時候一樣。”步懷遠輕笑,寵溺地看着穆祈。
穆祈挑眉,一旁的張伯卻突然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回過身看着兩人說,“是了,是穆少爺,和小時候一樣,是老奴糊塗了。”
“張伯,那我之前什麽樣的?”見兩人都這麽說,穆祈幹脆笑眯眯地反問。
“呃……”被問住的張伯一時語塞。總不能說你之前陰沉的要死吧?只好求救地看向步懷遠。
“之前也很好。”步懷遠笑笑,給穆祈碗裏夾了些菜,“先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了,想問什麽之後再問。”
穆祈斜了步懷遠一眼,輕哼一聲。好吧,反正時間還長得很。
張伯見穆祈終于不再追問,趁機退了下去。出了門才長呼一口氣,擦了擦頭上汗,“哎喲!差點忘了,小時候的穆少爺可是個磨人精……”說着張伯搖頭笑起來,小時候的穆祈天不怕地不怕,鬧騰得很,他爹都管不住他,也就只有步懷遠的話他才會聽了。那時候張伯作為侯府管家,沒少吃過穆祈的虧。
不過……張伯輕嘆一聲,就算被整得凄慘,也比後來看着那樣壓抑的穆少爺好。
飯廳裏,步懷遠又夾了幾道菜放在穆祈碗裏,溫聲說道:“你多吃些,這幾個月在外面都瘦了。來,這個是你喜歡吃的椰菜。”
穆祈看着碗裏越堆越多的菜有些無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有些挺起的肚子,又瞥了一眼消瘦的步懷遠,忍不住放下筷子,轉過頭說道,“好像是你比較瘦吧。”
“我一直這樣,你卻是瘦了許多,多吃點補充營養。”步懷遠回望,眼神裏都是心疼。
穆祈見狀頓了一頓,撇了一下嘴又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後又忍不住擡頭問道,“我以前很胖?”
“不胖,身材很好。”步懷遠溫柔地笑了笑。
“那我現在身材不好?”穆祈一聽這話立馬皺起眉,手上的筷子又停了下來,斜着眼睛瞪着步懷遠,似乎有對方一說是就摔筷子走人的趨勢。
縱使步懷遠一直應對自如,看着一臉嚴肅認真的穆祈也一下被問愣了,想了一下才柔聲說道,“沒有不好,瘦了些,多吃點就好了。”
“哪裏瘦了?明明都胖了,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呢!”穆祈擡手指着自己的肚子不滿地說。
步懷遠見狀忙放下手中筷子,抓住了穆祈的手,将其手裏的筷子奪過放下,皺眉說道,“別拿筷子指着。”
穆祈反應過來筷子被搶,心裏更氣,幹脆別過頭,飯也不吃了。
步懷遠輕嘆一口氣,果然是如人所常說的,懷孕中的人無論男女都會有一些忽然的情緒變化?無奈地一手牽起穆祈放在桌上的手握住,另一手輕輕覆上穆祈的肚子,認真地說:“這裏是寶寶,他胖了,你沒胖,你們倆都該再胖點,我喜歡。”
穆祈忽然耳根微紅,沒有轉過頭,只輕甩了一下掙脫步懷遠的手,随後哼了一聲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搗了搗碗裏的菜,刻意用仍帶着些生氣的聲音說道,“要胖你自己胖,我才不要。”
步懷遠悶笑一聲,也重新拿起筷子,輕聲道,“好。”
穆祈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的臉也有些紅了。其實他也認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地無理取鬧,但就是突然一下的心裏不爽,但步懷遠毫不生氣完全寵溺的行為,又讓他心裏有些開心,還有些不好意思……
輕咳一聲掩飾尴尬,穆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想着給步懷遠也夾兩個菜“回敬”一下,但看着滿桌的菜色,又不知道步懷遠喜歡吃什麽,最後只好随意地從靠自己最近的菜碗中夾了塊肉塞進步懷遠碗裏,哼道,“你自己多吃些!”
步懷遠看着碗裏的大塊肉有些失笑,果真是失憶,連他不吃豬肉都不記得了。正想開口,眼角餘光瞥到穆祈偷偷看過來的視線,步懷遠暗嘆一聲,無奈地夾起肉咬了一小口吞下。這麽多年不吃了,今天難得吃一些應該也沒什麽吧。
擡頭,正好看到穆祈嘴角上揚滿意的樣子,步懷遠淺笑。
一頓飯,差一點點就圓滿結束了。
可惜最後還是亂成了一鍋粥,甚至把那群暫住在安國侯府的禦醫又再次請了過來,因為……步懷遠昏迷了。
吃了肉沒多久,步懷遠臉色就有些不好,覺得反胃,本是想着跟穆祈說一下,自己離開将肉吐出再回來,奈何還沒走出飯廳就撐不住扶着門框将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到最後還咳了起來,甚至咳出了血。
這一下把穆祈整個人吓壞了,手上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扔了碗連忙跑到步懷遠身邊扶着,臉色吓得比步懷遠還白。
“怎……怎麽回事?!來人!!”穆祈看着步懷遠咳出的血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即對着門外大叫着喊人,随後緊緊抓着步懷遠的手,身體微微顫抖。他剛剛真的一陣心驚,步懷遠倒向門框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到現在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沒事,咳……別緊張。”步懷遠猛的一陣咳嗽,看着穆祈緊張害怕的樣子心疼不已,忙溫聲安撫,“沒事的,別怕,咳咳……”
伴随着咳嗽步懷遠嘴角又溢出一絲血跡,穆祈看到立刻擡手擦掉,眼睛微紅地看着他,“你不要說話了……”聲音都有些輕顫。
外面候着的下人很快跑了進來,看見這場景也都愣住了,穆祈擡頭瞪着來人,吼道,“愣着幹嘛,快去請禦醫!”
“咳咳咳……我沒事,小祈,咳咳……別擔心……”步懷遠看着方寸大亂的穆祈一陣後悔,費力地擡手輕輕拍了拍穆祈的抓着他的手,在昏迷前一刻仍是盡量溫柔地安撫着穆祈。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張伯一進門也是吓了一跳,但也算有經驗地立刻安排下人去請禦醫,并且示意從暗處跳出的影煞衛抱步懷遠回房。
穆祈站在一旁不肯松手,甚至想直接抱着步懷遠回去。張伯見狀忙上前攔下,勸道,“穆少爺,你現在有着身孕呢,別逞強,放心吧,少爺不會有事的!先讓他們帶少爺回房。”
穆祈心裏早就亂成一團,這會兒看到張伯才下意識地聽話放開步懷遠,随後跟着衆人一同回房。
到了房裏,禦醫們早已等在原地,但看着被擡回來的步懷遠又都傻了眼,他們不是來負責穆相的嗎?衆人一陣對望,最後被推出來的還是可憐的最年輕的李樂,誰讓這麽多禦醫裏只有他給步懷遠診過脈呢,而且他又是禦醫院醫座的親傳徒弟。
李樂認命地上前給步懷遠探了下脈,随後皺了皺眉頭,對穆祈說道,“穆相,下官要先為安侯施針,請衆人先退下保持安靜,另外還請派人去宮裏走一趟,安侯的病症還是我師父最為清楚的。”
穆祈這時已經有些緩過來,不似剛剛那麽慌亂了,聞言立刻點了點頭,帶着所有人退出門外,再吩咐讓張伯派人到宮裏請禦醫院的醫座過府。安排好一切以後,穆祈就站在門口,神情擔憂地望着屋內。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說不上誰占上風吧老步會寵着小祈,但小祈也會下意識讓老步的反正就是慢慢會一點一點磨合的(*^__^*) 當然,波折也總是要有的~~~(≧▽≦)/~
☆、蘇醒
房門關上後,穆祈便一直地站在房外,張伯交代完事情後回來就看到穆祈臉色蒼白倚靠在回廊的柱子邊,當下也是心中一酸,他看着這兩人長大,自然知道穆祈的感情有多濃,顧忌有多深,是即使失憶也不會消失的那份擔心。
“穆少爺,你放心吧,少爺不會有事的,你還是先回去歇會兒吧,別累着了。”張伯走到穆祈身邊,小聲勸道。
穆祈轉過頭,雖然面色已經恢複正常,但眼睛裏還殘留着慌亂的情緒。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在這等着。”
張伯擔心着穆祈的身體,還想再勸一下,房門卻在此時打開了,李樂一邊用袖子抹着額頭擦汗一邊跨出房間,穆祈看到忙向前走了兩步迎上。
“李禦醫,他怎麽樣?”
“啊!穆相啊。”李樂被眼前突然出現的穆祈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氣,才擺正臉色認真說道,“現在暫時沒事了,不過具體情況還是等我師父來了之後看過才知道。但觀安侯脈象,應該是食物過敏,他身子破……咳咳,虛弱,所以受不住這刺激,引起了病……呃,排斥反應,接下來幾日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哎喲天哪,這樣說話真累,李樂忍不住又擦了擦額頭的汗。安侯那破爛身子能不能撐到年底啊……還不讓人說,真是想不通這麽瞞着有什麽意思啊!
“食物過敏?”穆祈聽到這兒便低聲輕呼了一下,因此也沒有注意到李樂後面所說,而是轉過頭看向張伯,臉帶陰霾地問道,“他對什麽東西過敏?”
“啊?”張伯也是一臉驚訝,随後想了一下,說道,“少爺小時候好像也因為食物過敏生過一次病,應該是吃了豬肉,不過後來少爺就再也沒吃過了,這些年便一直都沒事……”說着張伯想到了給兩人準備的飯菜,因為基本都是按照穆祈的口味和對孕夫有營養的食物來準備,所以确實是有豬肉的,但都是很明顯的,照理說步懷遠不會看不出來誤吃啊。
“……”穆祈低頭沉默了一會,突然擡手一揮,拍在身邊的柱子上,立時柱子上就多了個凹下去的手印,正站在一旁的李樂和張伯兩人頓時被吓了一大跳,都心驚膽戰地看着穆祈。
這還是穆祈今早回來以後第一次黑下臉,之前都是挂着笑容帶些傲氣的樣子,此時卻沉着臉,面色蒼白中帶着愠怒,似乎正壓抑着很深的怒火。穆祈看了一眼半阖着的房門,拍在柱子上的手緩緩收緊,壓在柱子上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音。
“李禦醫,他什麽時候醒?”穆祈壓着嗓子問道。
“呃……這個,無意外的話,一個時辰左右吧。”李樂手心在背後衣服上蹭了蹭,強作鎮定地回答。
“嗯,張伯,麻煩你帶李禦醫下去休息吧。嚴醫座來了之後直接請過來”穆祈收回柱子上的手,沒有回頭看兩人,直接向屋內走去,進了門之後反手将門給關上了。
屋外李樂瞪着眼睛看着張伯,一副還沒緩過來的樣子,張伯倒是恢複的很快,大概也是這些年早就被兩人折騰的麻木了,雖然對穆祈突然的火氣有些莫名,但也略微猜到一些,而且他心裏有數,這兩人即使在生氣,也不用擔心會對彼此怎麽樣。因此張伯很快照着穆祈的吩咐,囑咐幾個下人守在屋外,便領着李樂離開了。
房間裏,穆祈進門之後徑直走到了床邊。步懷遠正閉着雙眼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但氣息還算穩,似睡着了一般。
穆祈看了好一會,突然伸出手停在了步懷遠的面前,手微微有些顫抖,向摸卻又不敢碰上對方的臉,似乎怕一碰眼前的人就會不見了,就這麽又僵着了好一會,才輕輕碰上步懷遠的眉頭,手指滑過,溫熱的觸感帶來安心的感覺,穆祈眨了眨眼,一滴眼淚啪的一聲滴落在手背上。
穆祈輕輕呼了一口氣,擡手抹去眼角濕潤,順便揉了揉眉心,又看了步懷遠一眼,才離開床邊,躺在了房裏的躺椅上休息。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期間禦醫院醫座嚴素已經來過一趟,給步懷遠看了一下之後,冷冷淡淡說了一句“沒問題,養兩天就行”便離開了。穆祈得到确認也終于放下了心,屏退了下人以後又再次躺回那張躺椅,靜靜等着步懷遠蘇醒。
約莫又半個時辰後,步懷遠總算悠悠轉醒。輕顫了兩下睫毛睜開雙眼後,便是看到穆祈冷着一張臉站在床邊,步懷遠微微一笑,輕聲喊道,“小祈。”
穆祈哼了一聲,就着床邊坐下,雖然黑着臉但仍是小心扶着步懷遠慢慢坐起身,待步懷遠坐好之後,才目光如炬地瞪過去,一字一句地咬牙說道,“你、對、豬、肉、過、敏?”
步懷遠苦笑一下,輕輕拉過穆祈的手握住,帶着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很久沒犯過,以為吃一點沒關系的。”
“誰擔心你!”穆祈擡手一揮甩開了步懷遠的手,眼眶有些發紅地低聲怒吼道,“我又不記得你,今天第一次見面而已,怎麽會為你擔心?!你自己不要命,誰為你擔心!”說到最後聲音又隐隐有些顫抖,有氣的也有是害怕。
“小祈……”步懷遠看着這樣的穆祈心裏一陣刺痛,以往即使他病倒了,穆祈也都是非常冷靜地接過他手上所有的事,然後冷着臉強硬地要他休息,原來他內心其實這麽害怕嗎?再次牽起穆祈的手,步懷遠眼神溫柔地看向穆祈,輕聲道,“是我錯了,你莫生氣了,傷身。我已經沒事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過敏為什麽要吃?直接跟我說啊!我不記得那些了,你為什麽也不告訴我,如果……”步懷遠溫柔的态度讓穆祈心裏的害怕和委屈更加爆發出來,一想到這個人可能會被自己害死,穆祈就一陣後怕,雖然因為失憶不記得以前的事,但從清醒以來他就一直知道自己要找一個人。而第一眼看到他就确定步懷遠是自己要找的人,怎麽能讓他再次消失了?想到剛清醒那一日夢裏那濃烈的血紅和絕望的氣息,他就無法呼吸,他不要這個夢境變成現實,絕對不要!
“對不起小祈……別怕,我沒事。”稍稍用力撐起身子,步懷遠伸手撫上穆祈臉頰,拇指滑過眼角,擦去了那沒有溢出卻刺痛他心的眼淚。
發洩了一下情緒終于穩定下來,穆祈別過頭收起脆弱的情緒,再回轉時已經恢複那略帶傲氣的樣子,輕哼了一聲,戳了戳步懷遠,道,“以後再有我不記得事情,你一定要提醒我告訴我!”
“好。”步懷遠點頭微笑。
似乎還是有些不滿意,想了想穆祈狠狠地瞪着步懷遠哼道,“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就把你的安國侯府給拆了!”
步懷遠輕笑,緊了緊握着穆祈的手,柔聲說道,“好,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一副鐵拳打在棉花上,力氣都洩完了。穆祈哼哼地撇了撇嘴,指着步懷遠硬聲說,“往裏面去一點!我累了,要休息。”
步懷遠看着穆祈明顯比早上初見時要差的臉色,又是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