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若問皇後
第五十三章,若問皇後
百裏花影一驚,随即拉着淩城小聲囑咐道:“莫要問了,你先出去。”
淩城本就是個薄臉皮的人,聽到此話立刻釋了重負,轉身出了廂房在門外等候。百裏花影蹲下身,拉着楊飛絮的手道:“我不稱你為少夫人,你便知道我與那顆柳樹相識。”她鄭重的開口,似是承諾:“你要等。有個人和我說過雖然很難,但是他一定會幫你們。他說話很管用,從未食言。所以,你照顧好自己。飛絮還柳,冬過春來,這才是你該走的路。”
她對一旁的芸兒道:“照顧好你家小姐。”
芸兒半楞點頭。
百裏花影從屋中行出,拉着淩城道:“你去找府中人問一問,暮皇後歸家那一日,衆人是在何處用膳的。”
“是。”
百裏花影行到水池邊,暮家衆人都說,芳姑那日入府之後便無了蹤影。直到屍體浮在水面上才被人發現。
她望着四周來來回回走動的丫鬟們,随意拉了一個問道:“平日裏面這條路走的人多嗎?”
丫鬟們警惕的回答道:“不算多。”
“那暮皇後回府那日,你們可忙?”
“自然是忙的。”
她了然點頭道:“這條路是從大門通向什麽地方的?”
“前廳,後院都要從這條路走。”
“既然前庭後院都要從這條路走,你們為何不常常走這條路?”她冷眸看去:“不要撒謊,好好回答。”
幾個小丫鬟誠惶誠恐道:“那日皇後回來,府上一片雜亂,我們自顧不暇,哪裏還有時間去看其他地方,我們并未撒謊,那日雖然繁忙卻少走這條路,大夥發現芳姑的時候,芳姑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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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又問道:“這麽說了,府上沒有一個人聽到芳姑落水時的叫聲?那日便忙成這個模樣?”
“不是沒聽到,是根本就沒有呼救的聲音啊。”一個小丫頭冒頭道。
百裏花影揮手放她們離去。
淩城從遠處匆匆而來,恭敬,歡喜道:“百裏少閣,丫鬟們說那日暮皇後回府是在□□的廂房之中,屬下在後院的樹木下發現了血跡,門框上也發現飛濺形的血跡。”
她笑然:“叫他們取證。”
暮太師望着面前的血跡笑道:“這不過是那日有個丫頭不小心被利刀劃傷了手而已。”他回身對着某個站在遠處的丫頭道:“就是這個丫頭,少閣且看看這丫頭的傷口。”
百裏花影颔首道:“勞煩姑娘了。”
那女子将傷口揭開,傷口半新已有愈合的狀态。芳姑于三日前被發現,瞧着女子的傷口,也确實有了三日之久。
百裏花影笑問:“不知姑娘手臂上的傷口是如何劃傷的?”
那丫頭低着頭,蚊聲道:“那日太師叫屬下去拿修補好的匕首,走到此處,腳下一刷跌落在地,無意被匕首劃傷。”
百裏花影望着牆面上的血跡道:“姑娘跌落在地之後就被匕首劃傷了?”
“正是。”
“那有一問題還望姑娘回答。”
“是。”
她仰頭望着門框上飛濺形狀的血跡:“姑娘跌落在地被匕首劃傷,為何這血跡會噴濺的這般高?”
那丫頭并未擡頭,自顫抖着身子,而後猛然跪下:“還望太師恕罪。”
“何罪之有?”太師依舊和善如春風:“少閣大人們都在此處你且說出來。”
那丫頭依舊抖着身子道:“那日是一時好奇,太師又暫無空拿走匕首,站在門外等候之時,無奈之下便取來玩,無意将手劃破。怕太師責罰才道是無意劃傷。還望太師恕罪。”
暮太師聽了此話,笑的更加和善:“不過是好奇,哪裏有什麽罪過。”他伸手将那丫頭扶起,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那丫頭福禮正要離去,百裏花影卻開口道:“且慢。”
衆人都聞聲看來,她淺笑嬌媚,手鏈上的紅珠接着太陽的照射多了幾分妖治紅豔,手腕微微擡起,銀鈴輕輕作響:“暮太師的話問完了,淩月閣的話還未曾問完,還望姑娘留步。”
暮太師依舊和煦的笑着:“不知少閣大人還有什麽問題?”
“太師的匕首可否拿來一觀?”
此言一出就連暮太師面上的溫和都冷卻了幾分,他轉頭對着那丫頭示意,那丫頭轉身往庫房走去。
百裏花影拿到了匕首,左右使用了一番,對那丫頭道:“不知道姑娘可否将雙手攤開?”
那丫頭如實的攤開雙手,左手上有些薄繭,匕首上也有常年握住而顯現出的褪色。
将匕首交給身後的淩城:“叫采證的畫師将此處每一處細節都畫下,待我看過之後再做收工。”
吩咐完後,她笑問:“姑娘在太師府都做些什麽活計?看你弱質芊芊的模樣應該也不是幹粗活的人。”
那丫頭的呼吸粗重了兩分,百裏花影的目的達到了,笑顏如花:“看來姑娘傷勢未愈啊,不過幾個問題就這般不适了,那……本少閣也不再為難姑娘了,淩月閣的話問完了,姑娘可以離開。”
暮太師半眯着雙眸盯着百裏花影:“不知道少閣大人查出了些什麽?若是有暮府能幫上忙的事情,本官必然叫下人們配合。”
“太師您已經很配合了。”也不知是諷刺還真誠,她蔚然一笑:“不知太師那日可見過芳姑?”
暮太師半眯着眸子冷笑道:“自然沒有。”
待衆人将畫卷收理好,淩月閣衆人離去。
百裏花影行出太師府便在不遠的茶樓處聞到兩縷冷香,囑咐衆人先行歸去,她闖進茶樓順着那茶樓找到了正閑然吃着點心的樂正餘亦。
“好啊,你。我那麽辛苦的查案子,你竟然在這裏喝茶吃點心?”
餘亦難得沒有反駁她只是笑道:“我錯了,還望少閣大人恕罪。”轉念問道:“查到什麽了?”
“有很多奇怪的點。滿院子的人嘴裏一半真話一半假話。聽得我累死。”
“說來聽聽。”
百裏花影立刻乖巧的趴在桌子上蹙着眉宇一一念道:“其一,芳姑那日去送簪子,正好趕上皇後歸家,可是府中上下除了丫鬟就是楊小姐,更尊貴的是皇後。丫鬟們配不上那些簪子,楊小姐萬念俱灰根本就沒有打扮自己的意思,皇後娘娘在宮中怎樣的金銀玉器沒有?為何要在宮外這樣的野店買東西?這些簪子到底是給誰用的?芳姑那日為何要去送簪子。”
她給自己沏了一杯茶,茶苦卻莫名的有微甜的餘味在空中流轉:“其二,丫鬟們說她們那日極忙,不是沒有聽到呼救的聲音,而是根本就沒有呼救的聲音,這一點正好解釋了,芳姑真正的死因是頸後薄如蟬翼般的傷痕。”
指尖輕扣着桌子,她抿唇道:“其三,我們在門框上發現了血跡,血跡是飛濺形的,你曾經和我說過下手極快才能将血跡飛濺出一道痕跡,門框上的血跡整齊而且極細。應是芳姑的血跡,由此可以推斷芳姑真正被殺的地點就是門框前。我問了府中的人,聽說那日皇後回府就是在那處用的膳。我猜啊,芳姑必然是聽到了什麽東西。所以才被殺人滅口。”
樂正餘亦認真的聽着,并未插話,百裏花影接着道:“其四,暮太師找了個丫鬟來冒名頂替受傷之人,漏洞百出,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且……”她頗為糾結的開口:“那丫頭看起很傲然,手上有薄繭,她會武功。最重要的是,她對着太師自稱的不是丫鬟,不是本名,而是屬下。”
“屬下……”餘亦聽着這二字,反問道:“你可看清了那丫鬟的容貌?”
“看清了,只是……頗為平庸,并無半分明豔之處。”
“殺手本就要容貌平庸叫人看不出長相。”樂正餘亦又問道:“那女子的身上可有什麽奇怪之處?”
“奇怪之處?”她略做思量:“她身上似有很多的傷痕。雖然很淡,但是她将手臂的傷痕露出時,我瞧見她上臂上的青紫還有許多刀疤。”
餘亦眉眼多了焦灼之色,語調卻意外的平靜,問道:“她的呼吸是不是極輕?卻偶有粗重之音傳來?”
百裏花影呆愣的點頭:“你如何知道?”
餘亦的形容太過真切,似是親眼見過那樣真确。
“她是死士!”樂正餘亦眸色之間多了三分凜冽,無數恨意與不屑交雜其中,下一瞬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碎成千萬粉末落在茶幾上。
“死士?”愕然之意在心中輾轉幾度,最後雙手失了溫度,她尖聲道:“這可是死罪啊。他哪裏來的銀子去養死士?”
“死士又怎麽樣?還有人城外養着私軍呢。”餘亦冷笑:“他倒是比平陽将軍要聰明,知道以小擊大,現在看來,只怕暮府的府兵都是死士才是。”
百裏花影拉着餘亦道:“你快些進宮告訴陛下啊,這樣的事情總不能瞞着他吧。”
“先等等,我也有些消息要告訴你。”
她收斂了焦急的心态,側眸凝神:“什麽消息。”
“暮皇後給陛下送了三個美人,芳姑那日去送簪子應是送給那三位女子的。我一會兒便回宮去求南鬥,叫他給我詢問的資格,得了消息我便回來尋你。還有……當年皇太後死時身上便有這樣的傷口,所以,此案關乎的可不止芳姑一個人的性命。”
百裏花影了然。
小侯爺放下銀子,踏上窗臺:“我走了。很快就回來。”
對于餘亦去而複返,夏侯南鬥早已不驚訝,澹臺綠水卻笑道:“不是說今晚不回來了嗎?”
“得了證據,所以回來尋你們商議。”他輕咳兩聲,拉過南鬥的肩頭道:“叫暮瑤和那三個女子過來,我有話要問她們。”
“問她們什麽?”
“總之你先叫過來。她貴為皇後,花影問不得她,只有我來詢問。”
夏侯南鬥縱然有一律還是傳旨宣了過來。
“對了……南鬥。”他肅然道:“暮家養有死士,你叫南山留心一些。”
澹臺綠水靠在一旁道:“真的假的?他這麽大膽子。”
“地有多大産,人有多大膽。”餘亦微微搖首:“都是些要權不要命的主子。”
夏侯南鬥靜站一旁,一言不出。
暮皇後站在那處盯着樂正餘亦面上的冷然:“不知餘亦你有何事?”
他冷然的笑恰是冬泉無盡的陰翳,渾身的冷香叫人魂牽夢萦,餘亦轉身走到那三個女子面前:“三位可否将雲鬓上的發簪取下?”
女子們不解的盯着他,最後還是動手将那發簪一一取下,餘亦握在手中看了許久,突然燦然一笑,眉目似有無數桃花灼灼而舞,惹人心動:“你們這簪子是從什麽地方得來的?”
許是他笑的太過靈動多情,姑娘們紛紛紅了臉,推搡着嬌羞着,争先道:“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的。”
“莫要騙本侯。”他多情魅意的流轉眼波,驚鴻的不可方物:“這可不是宮裏女官們的手藝,宮裏的手藝可沒有這般靈巧。”
暮皇後伸手奪過他手中的發簪:“這是前些日子本宮在簪花錄替這三位姑娘定制的。”
“不知是哪位制作東西的姑娘呢?瞧着她手藝這般好,本侯想跟着她學上一段時日。”
暮瑤蹙着眉宇,半含怒意道:“學這個做什麽?”
“自然是給心上人做首飾。”
終是在意,皇後蹙着眉宇道:“此人被發現死在太師府之中,侯爺還是莫要提起這些晦氣之事吧。”
“死了?”他不解:“如何死了?”
“下人們閑聊之時,被本宮無意聽到,她是如何死的,本宮如何會知道?”
樂正餘亦卻笑道:“怎麽說來那女子最後一面見的便是皇後娘娘與三位了?”
那三個姑娘皆颔首:“自然,那日□□的廂房之中大夥都在。”
“哦?暮太師也在嗎?”餘亦故作無辜:“他一個男子還懂這些?”
“自然是在的。”其中一女子似是無限傲然:“皇後娘娘賜了東西給咱們,自然是全府矚目。”
餘亦了然一笑,瞧着那發簪接着嬉笑:“不過……這簪子當真是做的好啊。”
“可不是嘛。”女子連連上前:“那手藝人的活計極其好,我們說哪裏不好,她便當場給我們改了,可惜啊,一失足落在湖裏了。”
“落在湖裏了?”餘亦頗為訝異:“你們如何知道她是怎樣死的?這可是連皇後娘娘都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