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
(堡壘)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堡壘
替你抵擋妄圖攻擊內心的一切
然而從每個人剛降生在這個世界的時候
心中卻并不存在這個屏障
只是出于對外部因素傷害的恐懼
經過時間的積累而慢慢凝固而成
的确
堡壘的堅固與否直接決定了你的受到傷害的程度
越堅固就越安全
當它已經到達堅不可摧之時
人們也等于将心蜷縮在當中躲避着外來的一切
屏蔽着一切
在不受任何傷害的時候
人們也等于本身孤立于外部世界
永不受傷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享受着只屬于自己的凄苦
(暑假)
打完籃球後,我們各自從籃球架下拿起自己的衣服,本來是可以把衣服放在長凳上的,可是出于兩個因素在此刻這種做法只能作罷。
一者:快要放暑假了,很多正在熱戀中的人面臨着即将短暫分離的痛苦,所以他們都要抓緊時間享受着分離前的短聚。二者:肥凱強烈反對我們這麽做,因為他有一次打籃球的時候衣服放在長凳上,等他打完後拿起衣服時發現輕了不少,後來一看才發現口袋裏的手機不見了。在确定徹底找不回來之後他懊惱到整整兩個禮拜沒有去過籃球場。
撿起衣服後楚希掏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有未接來電,還沒等他看到底是誰。揚子張口就是一句:“是桑薄煙打的吧?”
“恩?”楚希詫異的看向揚子,一副你怎麽會知道的表情。
揚子像是會讀心術一樣,也讀出了他的這一想法,緊接着脫口而出:
“你笑的眼睛就快睜不開了...”
楚希聽後又笑了笑,直接撥了回去,可是回應他的卻是服務臺小姐标準的磁音普通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後來楚希是不是又給她打了很多電話,可是結果都是一樣的,去女生宿舍找她也根本沒有任何的消息,宿管阿姨告訴他桑薄煙兩天前就已經搬離宿舍,提前回家了。
來接她的是一個西裝革履、戴着一副學究眼鏡的成年男子。
得到這個結果楚希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不少,因為宿管說每次放假的時候都是這個男人來接桑薄煙的,可見她并沒有出什麽意外,但是對于桑薄煙不接他電話的事他仍舊是耿耿于懷。
終于,到了各自回家的這一天,宿舍路被收拾的空空蕩蕩的。
床鋪被扒得□□,臺面也是空無一物。
小強和肥凱的家離得比較遠,他們買的是火車票,老錢和楚希就住在樂同,只需要打的或者坐公交就可以,我和揚子買的是汽車票,因此經過上述規劃後我們分成三路各自離開了。
(律師)
揚子告訴我,他寒假回家并不完全出于想要和家人一起過年的意願。
回家的迫切之情中有一大部分是每年寒暑假都會去那位著名律師的事務所裏學習。
“大哥你入錯行了吧?”
公車上我們兩個并排而坐,聽到他告訴我這件事我将眉毛的高度挑到最大限度斜視着他:“那你怎麽不去律法大學之類的學府學習啊,居然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用力的敲了一下我的頭反駁道:“你以為我不想啊,當初的第一志願我填的就是政法大學,但是我的分數線不夠,只能屈尊來這裏暫時蟄伏。本來打算利用課餘的時間來學習打算考重新考,但是哪有那麽容易的?”
聽完他說的前因之後我想到了無意間從揚子的枕頭下看見的那一本司法考試教材,頓時明白了他的話:“然後你就遇到你的伯樂了?”
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有很濃厚的憧憬之情,這種崇拜和對歌星電視明星的粉絲級崇拜是完全不同的,那代表着他的理想和目标:“你聽過杜維嗎?”
“杜維?”盡可能的,我在自己所認識的關于政法方面的名人目錄裏查找着這個名字,不一會兒,我就張大嘴巴晃動着右手恍然大悟道:“那個著名的大律師!”
的确揚子并沒有吹牛,只要是在家裏的時候,他總是将空餘時間的百分之九十用在了杜維身邊,要不是偶然之間去聽杜維的講座,可能他很快就會放棄這個理想了。
那是一個非常炎熱的暑假,揚子從網上查到了近期杜維大律師将會來他所居住的城市開展為期一周的論壇講座,這令當時對法律癡迷的他來說是非常大的吸引力。
然而當他前往演講的禮堂大門口時,被門口的工作人員攔在了外面,問他要出入證。
當然沒有出入證的他是根本沒有辦法進去的,凡是能夠進去的大多數都是行政律法專業的精英或者同行,而他則是剛剛知曉從律法專業而言落榜的學生。
他站在大門口久久沒有離去,工作人員見他沒有想要進去的動作,也不去管他了。
三個鐘頭過去了,寂靜的大門口開始熱鬧起來,先是三三兩兩,然後一大群人湧出大門口,蹲在一旁的他所能聽到只是那些人對杜維的誇贊和自己受益匪淺的慶幸。
終于,大門口又恢複了寂靜。慢慢的天黑了,連工作人員都下班回家了,失落的揚子依舊蹲在大理石羅馬柱旁邊一個人靜靜的發呆。
“你是學生吧?”
驀地,從他而後穿來一個渴望已久但是又非常陌生的成熟男性聲音,他下意識的轉過頭,看着這個穿着白色襯衫,左胸口袋裏別着中華全國律師協會的徽章,右手拎着公文包彎腰看着蹲在地上的自己。
“講座已經結束了,快回家吧。”
他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了揚子的頭頂,随即轉身離去了。
(杜維)
也許驚呆了,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無論一切都和自己所認識的杜維一模一樣。
人走了之後,方才緩過神的揚子注意到自己的口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張類似于彩券一樣的紙張,掏出一看後被上面的字驚呆了,居然是杜維法律知識講座入場券。
雖然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事情到底是什麽回事,但是如獲至寶的揚子依然是滿心歡喜。
第二天,他再次經過大門口的時候工作人員很不耐煩的将他擋了下來:
“你又想不檢票進去嗎?”
這可是個報昨天一箭之仇的好機會,揚子快速從口袋裏掏出了杜維給他的入場券在工作人員眼前晃了晃:“看到沒有?我有,而且還是最前排。”
工作人員面面相觑,都傻了眼。
杜維講座的票是非賣品,采取的是将原有票數分發到各機關及院校的方法,而且每個院校能得到的票很少,直白一點說就是能來的大多數都是律政行業的翹楚。
然而面前這個看着像是處于高中生年齡階段的男生居然會擁有前排的票,這不禁開始讓人起疑他所持有的這張到底是通過什麽途徑得到的。
最終,工作人員還是将他擋在了外面,并開始對他進行盤問,這令揚子非常不爽,就這樣,大門口處的争執聲越來越大,逐漸吸引了很多人來圍觀。
“我都說了我的票是杜維給我的!”他拼盡全力阻止工作人員将他的票搶走,但是身體被架住的他仍舊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幕的發生,眼睜睜地看着手中的票被工作人員沒收。
“發生什麽事了?”
人群中一個令揚子非常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着包括揚子在內的所有人看向了站在人群中間的杜維,都很自覺的給他讓了一條道。
走到揚子面前,杜維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塵,又将他因與工作人員争執時散開的紐扣重新扭好:“你有票為什麽不進去反而在這裏大鬧呢?”
“那是因為我的票被人搶走了。”揚子扭臉看向身後處于呆立狀态的工作人員。
杜維馬上看到了自己昨天送給揚子的那張票現在正被工作人員握在手裏,便繞開揚子對工作人員笑道:“之前我送給這位同學一張入場券,能請你還給他嗎?”
他們哪裏想得到這張票是杜維送給揚子的,頓時間臉不斷的升溫,戰戰兢兢地将票遞到揚子面前,揚子快速奪回票後對杜維投去感激的眼神。
“大家不要在門口站着了,都進去吧。”
號召大家不要繼續圍觀之後,人群散去了,杜維拍了拍揚子的肩膀:
“我們也進去吧。”
(真實)
當一個人有了信仰的時候,是這個人一生最有幹勁的開始。
他會以這個信仰為奮鬥的目标,使出全力以達到能夠跟随這個信仰的腳步。
最後,超越他。
為期一周的專題講座後六期沒有一次錯過,為此杜維在臺上演講的時候,他不停地在所帶的本子上記錄着,最後居然寫滿了大半本。
最後一期結束後,聽者後紛紛散去,揚子也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每次在聚精會神邊聽邊記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半點的疲憊,然而當演講結束時他放下手中筆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的手和腰基本已經處于完全麻痹的狀态了。
伸完懶腰後,低頭打算收起筆記本之時忽然發現桌面上只有一支筆孤零零的躺在那裏,總感覺眼前站着一個人的他猛然擡起頭,發現杜維拿着他的筆記本同樣在聚精會神的翻閱。
“你記得挺詳細的嘛。”杜維将筆記本合上後輕輕地放回到桌上面,坐到了他的旁邊這才開始認真的上下打量他:“看你的年紀像是高中應屆畢業生吧。”
揚子點點頭,像是想了什麽一樣他畢恭畢敬的站了起來朝杜維深深鞠了一躬:“杜老師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到這麽精彩的演說。”
面對揚子這個有點突然的舉動,杜維先是一驚,随即被他的木讷舉動逗笑了:“沒什麽,我更開心的是你對法律有着這麽濃厚的興趣,希望我這幾天的話對你有所幫助。”
“您太謙虛了!”杜維的平易近人是的他更加不适應了,反而越發越緊張起來了。
“你是的大學專業也是這個嗎?”
他一直最怕杜維問他這個問題,因為自己沒有能夠達到這個高度而被心儀的學府拒之門外的事實,杜維一旦知道他的底細後會後悔将寶貴的入場券給他,更加擔心他會瞧不起自己。要知道,被自己的信仰瞧不起是最令人難受的。
然而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了杜維,然而安靜的等待着杜維的反應。
也許是無聲的離去,也許是嘲笑他一番後無聲的離去。
(祝福)
得知揚子并非此專業的學生後,杜維愣了三秒鐘。
随即他從他打開手上的包取出了裏面的一支鋼筆重新翻開了揚子的筆記本,在上面刷刷刷的寫下了一串數字號碼和一個地址,寫完之後他本想将比放回公文包裏,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想法令他改變了這一主意,轉而将筆別在了揚子黃色襯衫的左胸口袋中。
整個過程揚子都好像雕塑一樣一動也沒動。
“我過一段時間在這裏重開律師事務所,以後你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來找我。”
杜維揚了揚嘴角露出溫暖的笑容問他:“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同學。”
“王宏揚!”如同點到一般他快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這之後的不久,揚子便接到了樂同大學的錄取書,而後他便正式進入學校,認識了我們這幫狐朋狗友,逐漸開始他嶄新的命運。
我聽他和我說了這一段往事後不禁感嘆到:“這就叫出門遇貴人啊,估計有他的指導和日後的舉薦,你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呢。”
說老實話這其中有很明顯的酸意,揚子自然不會聽不出來,我故意拉低腔調自言自語:
“我怎麽就遇不到賈平凹這樣的人對我賞識呢?”
話音剛落我們倆一齊笑了起來。
“那你最近還和他有聯系嗎?”我問他。
他搖搖頭:“之前我偶爾會打電話給他,他有的時候也會寄一些書給我,但是最近他告訴我在忙一個非常棘手的案子,所以我沒有再打擾他了。”
“棘手的...案子嗎?”我想着,能夠讓這麽一位大人物說出這種話一定不是一般的棘手,也許還會具有的一定的危險性也說不定。
車到站後我先陪揚子去他的三號檢票口,因為他的車會比我早四十分鐘出發。
不管怎麽說我對揚子有這樣的恒心繼續實現自己的理想還是抱着衷心欽佩的,畢竟他是我們宿舍裏面讀書腦筋最好的一個的了,不免開始為他打起氣來。
“看在你軍訓的時候第一個給我吃柚子的份上我就替你祈禱吧。”
他扭過臉一臉詫異的看着我:“祈禱什麽?”
“祈禱你早些實現你的律師夢。”我一把拍着他的後腦勺:“到時候我要是犯了事兒說不定還要你當我的辯護律師呢。”
揚子愣了愣神,低沉着語氣糾正我到:“那個...我是想要當檢察官的。”
這回輪到我詫異了,我連忙修正了自己的話:“額...我想看來一個柚子的祝福是不夠的,可能還需要一車柚子的祝福才能勉強打動幸運女神。”
“我說椰子...”揚子一臉正經的看着我好半天:
“幸運女神吃柚子的嗎?”
(死亡)
回到家揚子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回答媽媽對他的問長問短,而是放下行李後直接奔向了杜維的事務所。他邊走邊拿起手機撥通了杜維的手機,然而電話那頭卻提示此號碼是空好了。
也許杜維換了手機沒有來得及和他說,揚子也沒有多想,快步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對司機說出了事務所的地址。
車穩穩的停在律師事務所門口的馬路邊,他下車後仰頭看了一眼再熟悉不過的招牌,興沖沖帶着小跑往樓上跑去,短暫的奔跑過程中他在心裏不斷醞釀着見到杜維後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麽,還沒有等他想出一個确切的答案,他已經站在了門口。
事務所的門開着,然而當他進去後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杜維的辦公桌卻被翻了個亂七八糟,整個辦公室一片狼藉。
整個場景只能讓他想起兩種情況:一是這裏可能被打劫了,二是這裏真的被打劫了。
明知道杜維的手機號碼已經是空號了,可是六神無神的樣子還是機械化的撥着號碼打了過去,回答他的自然是同樣的服務臺提示音。
這下子所有的好心情瞬間被眼前的一切擊打的煙消雲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就在兩周前杜維還在電話裏和他說正在辦一個很複雜的案子,也就是說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事務所就此關門大吉,然而所能看到的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他這個事實。
身後的門再次被打開了,他以為是杜維回來了而重新燃起了喜色,轉過頭時發現進來的是杜維的助手唐依依,就像看到唐依依很吃驚一樣,唐依依看到揚子也是如此。
“依依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杜老師呢?”揚子的手劃過這狼藉的區域急迫的問着唐依依,這個幾乎對杜維無所不知的助手是唯一能告訴他答案的人。
唐依依看起來很憔悴,雙眼也顯得有些紅腫,好像長時間哭泣過一樣。
這給了揚子以一個很不好的信號,一個最壞的念頭在他腦海裏閃現。
“杜律師他...”唐依依用深處的哽咽聲音艱難的吐出了接下來雷鳴般的事實:
“杜律師前兩天剛從平江回到這裏,結果在華智路上出意外被貨車撞死了...”
從唐依依說出最後一句話的第一個字開始,揚子就已經再心裏确定了杜維的死訊,他心裏不斷的重複着“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瞬間他的神情恍惚了,搖搖晃晃的朝着門口走去,在腳步剛剛踏出門口時,唐依依叫住了他:“杜律師生前有沒有說過什麽?”
揚子搖搖頭,沒有用言語回答她,甚至連臉都沒有轉沿着樓梯下去了。
右手在扶手上滑動着,雖然每踏着一步臺階的時候腳步都很輕,但還是在空洞的樓棟裏還是清晰可聞的腳步回響聲。
他心目中的大樹被砍斷了。
(追問)
此刻他的心情不能簡簡單單用沮喪或者失落這樣不夠深刻的粗俗詞彙來形容了。
是精神世界的崩塌,是意識形态的潰滅。
如同孤魂野鬼一般他游蕩在大街上,周邊喧嚣的一切都沒有能夠影響他,直到現在他仍舊不能接受杜維死亡這件事情。與其說是不願意去相信,他到更願意相信自己處在噩夢中。
他期待着這種夢被打破,能夠有什麽,或者不管是什麽的事物把自己從這之中拉出來。
回到家後,他沒有理會父母和他說的任何話,将自己鎖在房間裏,久久沒有出來。
按照往常,現在的社會大衆,無論是老是少,都在積極為這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而張燈結彩,平時積累着重大壓力的人們都放下了肩膀上的沉重物。
揚子卻不是這樣,晚飯時他在法治新聞上看到了主持人報道着杜維的去世的新聞,鼻頭的酸勁兒讓他忍不住想要落淚,為了阻止自己控制不住的淚水,他一個勁兒的往自己的嘴裏扒着米飯,一筷子菜都不夾。
盛着飯的碗蓋住了自己幾乎整張臉,父親知道他面對杜維死訊所懷着的悲痛心情,拿起遙控器切換到了播放喜劇的頻道,對于他這種欲蓋彌彰的行為,兩人都沒有說什麽。
被扒進嘴裏的米飯他使勁咀嚼着,順着臉頰流淌到碗裏的鹹濕液體和米飯攪拌在一起。
吞咽着。
洗完澡後,揚子擦拭着濕潤的頭發,父親敲着衛生間的門:“宏揚,外面有人找你。”
他來不及完全擦幹身體,頂着一頭半濕的頭發走到門口,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唐依依。
根據唐依依的意思他們下了樓,在小區裏的花壇邊他和她坐了下來。
“事實上杜律師很可能是因為調查那件很危險的案件才會遭遇不幸的。”
唐依依的這句話從揚子兩周前聽杜維親口說出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猜出大概了,他轉而問道:“我有什麽能夠做的嗎?”
“我下午問你的那件事你好好的回憶一下,杜律師真的沒有和你說什麽或者說是給你寄出什麽東西嗎?”看唐依依的樣子好像這件事情非常嚴重,的确,如果不是嚴重到一定的程度,杜維也不會因此喪命。
可揚子仔細回憶前段時間杜維和他之間所有的聯系情景,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稱得上線索的東西,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
看樣子唐依依和自己一樣同樣急于弄清楚杜維所謂事故死亡的真相。
可揚子卻不能提供給她任何的線索。
所以只能是默默的看着她逐漸遠離自己的失望背影。
等到唐依依徹底在自己視野中消失的時候,揚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頭早已變成刺猬一般。
(交心)
回到房間後,揚子打通了我的電話。
他告訴我這一天他從天堂落入了地獄,我聽後先是一驚,随之而來是他的同情和安慰。
“人發生意外是難免的,既然他已經離開了你也不要太過悲傷,衷心祝他一路走好吧。”
這種事我是非常有經驗的,因為我先後兩次親手送走了我的母親。
和我那還未出世的外甥。
揚子聽完我這句話後突然激動起來:“根本就不是意外!他一定是因為掌握了所調查的案件的關鍵線索才會被對方殺死的,不光是我,連他的助手也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我還是生平第一次見揚子情緒有這麽大的波動,他極力排斥我話語裏那個“意外”。
“省省吧我的大偵探,看不出你還挺有當偵探的頭腦的嘛,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可要小心了。”我本想取笑他,但轉念一向覺得不對,便言語有些僵硬的勸告他:“如果真的如他那位助手所言杜維生前将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你,或者害死杜維的人以為他交給你的話...”
我和他的話筒中間仿佛時間停頓一般,五秒鐘的間隔使他一下子冷靜下來了,老實說我并不像說這個,但是不知怎麽回事我的心裏總覺得有很強烈的不安,所以還是脫口而出了:
“他們一定會找你的。”
揚子好像是被我的話震住了,短短的時間內他沒有說任何的話或者發出任何聲音,神情呆滞的握着手機久久沒有動一下身軀,我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句話的多餘性:
“我也是從電視上看到的,那些警匪片常常會演這些橋段。”
“那你最好分清楚虛拟和現實的分界線在哪裏。”
沒好氣的揚子挂斷了電話,沉悶的幾乎快要讓我們兩個窒息而亡的氣氛就此被打破,我放下了手機扔到了桌面上,擦了擦臉上的白面粉,繼續和着面前盆裏的面團。
不管通過怎麽樣的語氣和形式,我把最壞的結果告訴了他。
同樣撂下電話後他陷入了沉思,原本唐依依來問他的時候自己只是粗略的回想着杜維有沒有和他說過什麽或者給過他什麽東西。這次,他開始仔仔細細的回憶着。
從杜維和他說辦這件案子的開始到至今,杜維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從腦子的回憶紀錄裏調閱着,反複推敲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玄機。
令他失望的是,他想破了頭也沒有找到任何的可疑之處。
(可疑)
整整好幾天,他渾渾噩噩的呆在家裏一步也沒有出去。
很快到了小年夜,呆在家裏面對着游戲畫面的人物一次次殺死敵人後又被敵人殺死,倒在血泊裏,雖是難得的放松,但是心裏覺得空落落的。
索性,他關掉了電腦,拿起了椅背上的紅色羽絨服穿在身上,推門出去透透氣。
每根街道邊的路燈杆子上都挂着鮮紅色的“歡度春節”橫幅,年貨市場也是非常熱鬧。他游離于人群之間總覺得這些快樂都是別人的,自己僅僅作為一個旁觀者而已。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了很遠,等他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昔日杜維事務所的樓下了,深沉的嘆了口氣後他擡步上了樓梯。
推開門之前,他心裏默念着、祈禱着杜維正活生生的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桌子上放着熱氣騰騰的巴西豆咖啡,唐依依忙裏忙外的幫他整理資料,所有都和往常一樣。
然而事實總是讓人失望的。
裏面的一切依舊和幾天前一樣一片混亂,他強制性的讓自己燃氣的泡沫希望又一次在騰在空中的陽光照耀下破滅了,将他打回現實世界。
驀地,從混亂的文件中間站起了一個人,他穿着墨黑色的單衣外套,修長的劉海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上,整個人看起來像是黑客帝國一樣。手裏拿着幾張像是文件一樣的紙張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此刻的揚子正在一臉疑惑的站在門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不知不覺之間,男人也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揚子,他将那些紙張放回原位同樣上下打量着這個像極了學生年齡的年輕人,兩個人就這麽對峙着,久久沒有說話。
揚子在想這個人是不是害死杜維的人,他下意識的稍稍後退兩步,伸手擋住了大門口,黑衣男士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揚子閃電一般跳出門外伸手将門關上然後撿起對面地上清潔工的拖把插在了兩個把手之間。
接下他他做的事情就是撥打110:“110嗎?我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男子在莊牙路79號國辦大廈2樓杜威律師事務所,請你們立刻派人過來!”
門被劇烈的搖晃着,顯然裏面的男子想要将門打開,但是這是徒勞的。
挂斷電話後揚子守在門口等待着警察的到來,一開始對方還在試圖用力打開門,後來門口漸漸沒了動靜,揚子心裏覺得奇怪,剛想伸手把拖把拿下來看看究竟。
然而理智馬上告訴他這麽做極有可能在開門的時候被對方襲擊。
故此他時刻保持者警惕守在門口。
(回擊)
很快的警察趕到了,揚子連忙向後退了退,兩個警察非常謹慎地取下了拖把後輕輕推開了門,在後面的揚子夢魇了兩下口水,門敞開後警察貼着門邊慢慢進到裏面去。
然而,找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沒有發現那個黑衣男的一點痕跡。
“我想他是從這裏逃走的。”一個警察指向了被寒風吹着不斷搖晃的窗戶。
略微向揚子詢問了情況之後,警察把這件事當做簡單的入室行竊上報了,可揚子卻不這麽認為,他堅信那個黑衣男一定不是普通的小偷那麽簡單。很快他就找到了證實這一想法的證據:他快步走向了杜維的辦公桌,習慣性的拉開了抽屜,取出裏面的懷表放在桌上:
“如果是入室行竊的話為什麽他不偷這個表?”對于這個懷表他非常熟悉,好幾次見杜維從抽屜裏把他拿出來仔細的擦了又擦,杜維告訴他這是之前的一個教授給他的,是他的至寶,有時候杜維在忙,他幫着打掃衛生的時候還觸碰過幾次。
可揚子的這一舉動反倒是讓警察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樣,說話的語氣仿佛也由詢問轉為了審問一般:“你倒是很清楚嘛,該不會這是你自導自演的吧?”
“什麽?”面對警察的質疑揚子覺得有些不可理喻,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警察的懷疑并不是空穴來風般的無理取鬧,任誰在這個情況下都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警察不打算和揚子廢話,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像是保镖一樣打帶打算“護送他回去協助調查”。就這樣,原本報案的揚子生平第一次被進了警察局。
面對坐在他對面的兩個警察輪番對他展開軟硬兼施的心理攻勢,企圖讓他招供自己的“所謂罪行”,可什麽都沒有做的揚子自然說不出他們想要的東西。
終于,有一個警察開始沉不住氣了,拍着桌子大喊道:“你知道入室行竊要判多久嗎!小心你的下半輩子在監獄裏度過,到時候看你的嘴還硬不硬。”
聽到警察的恐吓揚子反倒笑了起來,滿懷嘲笑的語氣毫不客氣的予以回擊:
“《刑法》第264條規定:盜竊公私財物,數額較大的,或者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産;盜竊金融機構數額特別巨大的,或者盜竊珍貴文物情節嚴重的,處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産。”(此段是筆者在百度百科上複制下來的,詳情請搜索“入室行竊”關鍵字。)
他如流水一般準确無誤一字不差的背出了關于入室行竊的相關條文,這讓警察面面相觑,一時間啞口無言,揚子雙手撐在桌面上站起身俯視着她們兩個:
“要不要我把非法拘禁和恐吓的相關條款再提醒你們一下。”
(監視)
過了二十分鐘,警察在事務所窗戶後小巷子的監控找到了拿個從窗戶上跳下來的黑衣男子倉皇離去了,這才解除了對揚子入室行竊的嫌疑。
雖然前後在派出所只待了兩個多鐘頭,以這種方式進派出所傳出去是十分丢臉的,但是換言之以現在的姿态昂搜闊步走出派出所的大門傳出去卻是十分光榮的。
回家的路上,他總是回憶起那張清秀卻又冰冷的臉,零下十幾度的眼神透過眼鏡直視着自己,回想起來才不停地打起冷顫。
抱着這種異常複雜的心裏,揚子迎來了又一年來臨的時刻。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和父親冷冷清清在包着餃子,揚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其實不用接我也知道他有想要和我讨論杜維的事情,來不及洗幹淨手的我将電話放在耳邊用脖子夾着:
“我說大哥,要拜年也要等到十二點過後吧?”
揚子躺在床上翹着腿将書攤開蓋在大腿上:“拜年也是你應該給我這個二大爺拜年吧。”
“去死...”
他的話音剛落我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出了同樣的兩個字。
“我前幾天和你說過吧,我沒有猜錯,杜維的死真的不尋常。”揚子的樣子有點緊張,他把和黑衣男子的相遇包括進派出所的事情都和我完整的描述了。
聽完後我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下你可揚眉吐氣了,不枉杜維省錢那麽看重你。”
可他卻沒有心思聽我對他違心的贊揚:“沒工夫和你扯淡。”
他挂斷了,然後又打電話給了楚希,楚希因為他哥哥不在家所以也在和家人忙着,來不及聽揚子說就匆匆挂斷了,揚子索性一甩手機從床上跳了下來。
“都忙都忙...”
伸手拉開窗簾後,他看着外面的夜景,隆冬的風像是冰冷的手粗糙的撫摸着他的臉,可他卻沒有覺得難受,可能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慢慢的,他覺得有一些不對勁,樓下花園的一棵樹後總有一個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