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
寬容她,直到那些關心她的人被她所傷害,慢慢的從朝她聚集的狀态轉為遠離她。
(心寒)
所謂人所持有耐性的限度,并不是用之不竭的。
大家漸漸對自己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有所反感,所以慢慢的疏遠楊思,甚至有人開始在她的背後對她指指點點,一時間議論不斷,不過卻沒有一個人敢招惹她,他們所采取的唯一方式就是對她進行冷處理,多數人是想通過這個殺殺這個不知好歹丫頭的氣焰。
“不就是死了媽嘛,有什麽好嚣張的...”
“就是,好像全世界欠你的一樣...”
不知不覺這種對楊思類似于人身攻擊的話開始慢慢從同學之中流傳開了。
而少數人則認為楊思是個敲不破融不化的冰塊,對她再好也是白費。
盡管是如此,班主任老師依舊對她十分耐心,還勸導那些帶頭對楊思“冷處理”的學生不要再進行下去,結果卻是收效甚微。其實他們這麽做并沒有什麽道德上的負面傾向,無論是哪個一般人,對于那種不識好歹妄自尊大的人最紳士的方式,也不過是敬而遠之。
畢竟,他們也曾善良過。
鑒于楊思的情況班主任也多次找她進行談心,勸她不要将自己太過孤立,大家是關心她的,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在班級裏的處境會越來越糟糕。可就算是班主任如此苦口婆心的勸說,楊思依舊是置若罔聞,沒有給與任何的回應。
這一幕正好被路徑物理教師組辦公室的顧潇看見了,他停了下來趴在陽臺扶手上背對着他們,看似在欣賞樓下空地上在踢毽子的學生,實際則在聽着楊思和班主任的談論內容。
楊思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顧潇沒有轉過身,他以為楊思不會發現,沒想到楊思轉身的時候伸出了手使勁了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沒等顧潇捂着後腦勺喊疼,楊思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直接朝着前方走去,将顧潇丢在後面。
放學後,顧潇推着自行車走在楊思的身旁,對于白天她與班主任的對話他聽了八成,剩下的兩成有一定邏輯思維的人也能夠推斷出來,顧潇不笨,自然想得到發生了什麽。
“聽說你在班級裏開始不受歡迎了。”顧潇嘗試先詢問這件事,然後慢慢勸她。
面部表情平靜如水的楊思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件事,反而冷笑道:
“我不記得自己曾經對他們有過對我好的請求,是他們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顧潇覺得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想法,正如在辦公室裏班主任所說的那樣,楊思會将自己越來越孤立,而這并不是顧潇接近她時所期望的結果,他是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使楊思慢慢從陰霾之中走了出來,而現在看來,難度似乎是越來越大了。
他甚至開始覺得楊思越來越來可怕了。
(噩夢)
現實當中時常會出現這樣的一種人:
他們的雙手紮滿了細長而又尖銳的利刺,可他們并沒有忍着疼痛将這些刺拔出來的勇氣,只能任由那些刺紮在自己的手心中,一旦別人與自己握手的時候,也會被這些刺所傷。
因此,這些本想和他們握手的人們慢慢的開始懼怕他們的刺,因此疏遠。
而在握手時紮到對方的同時,這些刺又一次深深的朝着自己掌心內刺了進去。
疼痛,不止是單方面的。
今天是星期五,推着自行車的顧潇卻沒有在學校大門口看到楊思,頭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本來人總會有點突發事件,他也沒有多想就推着車出了校門直接回家了。
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顧潇還是從包裏掏出了原本處于關機狀态的手機撥通了楊思的手機,電話那頭雖然顯示已經接通,可是楊思卻怎麽也不接電話。
這時候他正好路徑他們經常呆的公園山坡,此刻卻是另一對年輕男女。
這一夜注定他睡不安穩,好不容易如夢了卻又做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夢:
楊思的衣服破爛不堪,渾身是血的她艱難地爬向大門口,而自己就站在門外,那一刻自己被吓壞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可是直覺使他本能的朝楊思伸過手去,然而正當楊思的手就要碰觸到自己的手時,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快速她又拉了回去。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扇烏黑的大門“咣”的一聲關上了...
他猛地睜開自己的雙眼,接下來驚魂未定的他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燈。
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迎來了第二天的清晨,本來以為她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的時候,眼前所看到的卻打消了他的擔憂:楊思依舊坐在她所在的班級窗口邊發呆。
看來自己是多想了。
(無語)
與往常不同的是,楊思看到顧潇後完全裝作不認識的模樣與他形同陌路,放學後也不再校門口等他了。顧潇很難再見到她,即使見到了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楊思看起來是有點孤冷,可是一直以來對顧潇的态度都有別于常人,可是突然間關系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轉變使顧潇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曾經多次想要找楊思單獨聊一聊從而知道她到底是怎麽了,或者是自己怎麽了。
終于有一天他早早的結束了值日任務,破天荒的早那些一起讨論游戲的男生一步提前回家,而在校門口他也成功看到了在哪裏正準備走的楊思,很少大聲說話的他第一次失聲大喊:
“楊思!”
背靠在大門石柱上的楊思聽到後瞳孔明顯放大,整個身體不覺為之一顫,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循聲而去卻清楚的看見顧潇正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
如時間停頓一般的短暫靜谧後,楊思恢複了平靜,她沒有對顧潇的呼喊作出任何的回應,反而手插口袋轉過身朝着校門外走去,只留給他一個冰冷的後背。
顧潇見楊思并不打算理睬自己,握着車把手的手不禁像是摩托賽車手準備起跑時來回轉動油門一般,他覺得很不甘心,一擡腳跨上了車子朝着楊思的方向快速的踩踏着腳踏板。
“你是怎麽了?”
騎到楊思身旁的時候他放慢了速度,調不均勻呼吸的他顯得有些喘不過氣。
可是楊思依舊是目視前方,好像身旁完全沒有人再對她說話一般将顧潇當做空氣,而就是這份看似沉着的冷靜表情,卻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掩飾性那麽的強。
突然她停了下來,顧潇也停了下來。
并不是楊思不想繼續向前走,而是她的左臂此刻正被顧潇牢牢的抓住,無法掙脫。
可即便是如此楊思也沒有看顧潇一眼,明顯看得出來她硬撐着的冷靜表情似乎有一些繃不住了,她雙手緊緊握緊拳狀,揚起了下巴始終目視前方。
“不要讓我再問第二遍!”
這是第二次顧潇失聲大喊,而這一次并不是在校園裏喊楊思的名字那樣看起來順理成章,路人和道路兩邊商戶的注意力好像都被他這一聲叫喊吸引住了,一時間他們兩個像是在演舞臺劇的男女主角成了所有人眼球中的焦點。
叫喊完之後顧潇覺得剛才的自己完全不像是自己了,底氣一下子跌落谷底。
不過楊思卻扭過了臉看着顧潇的眼睛,顧潇慶幸她終于肯正視自己了,可是沒有等他慶幸多久,楊思就擡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顧潇緊緊抓住她左臂的手上。
将那只手從自己的胳臂上拉了下來,随即再也沒有看他直接朝着前面走去。
(少女)
一樣的夕陽,一樣鮮紅如同天際在燃燒。
兩個人的內心卻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他目送她,她背對着他,兩個看似平靜的人內心卻像是放在烈火上煎烤一般,等烤到快要聞到焦味的時候,又被扔進了冰窖受盡寒氣的摧殘和揉捏。
這一刻起,顧潇明白他與楊思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那種樣子了。
緊緊咬了牙齒之後他扭轉車把手朝着反方向推着前進,燈光照耀着他那落寞的身形。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當顧潇躺在床上閉着雙眼的時候,漆黑的一片視野裏不斷浮現出楊思哭泣的表情,而這表情是別人從來沒有看過的,在看似楊思為自己構築的堅強堡壘下,實際上根本經不起外界的任何風吹雨打,可即便是如此,她仍舊是一個人蜷縮在風雨中,任由雨水将自己的身體打濕,不斷周而複始的将被侵襲而毀壞的堡壘重新修複。
剎那間眼前被蔚藍色填滿,很快的他發現自己正站在面對着正片大海的沙灘上,四周空曠寂靜,連海浪聲都聽不見,天空也不見一只海鳥,正當他四處尋找有沒有人可以告訴自己這裏是什麽地方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少女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微微隆起的腹部看起來像是有了身孕一般,輕輕的海風拂撩着她披散的秀發。
“不好意思小姐,這裏是...”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問出口,甚至心裏突然抖了一下,因為他定睛看到那個少女的長相時不由的吓了一大跳:楊思,那是楊思!
她對着自己微微一笑,然後轉過身朝着大海的方向走去,一開始顧潇并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可是越往後看他越覺得不對勁,海水已經淹過了她的腹部,而且位置不斷升高,這時他才意識到:她要沉海自殺。
“楊思不要!”他擡起雙腿在沙灘上奔馳着,奮力照着楊思的方向而去。
可是不管他怎麽跑,楊思離他卻越來越遠,不管他怎麽加速怎麽使勁,距離卻始終不能縮短,看着眼下的沙子他明白了:每踩一步腳會陷在沙子裏,拔出來非常困難。
眼見海水漫過了楊思的脖子,他絕望了,精疲力盡的他跪倒在地上握緊雙拳在沙灘上拼命捶打着,聲嘶力竭的大喊着:“楊思快回來!”
可是楊思根本就聽不見,終于,徹底淹沒在海水之中。
他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愣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驀地,一個身影從自己的身旁穿過,飛速朝着海面奔去,因為一切來得太突然,他能看得清的只是一個穿着藍色連衣裙的少女,同樣是長發飄逸,當她沖到海水不斷上漲的邊界時,一躍跳進了水中。
接着,滔天大浪打了過來,連同顧潇也徹底淹沒。
(嘗試)
嗆在水裏的感覺是每個溺水者最痛苦的回憶。
你漂浮在水中央,不斷下沉卻又時不時的浮上去,當你的屏氣時間到達極限的時候,鼻孔也口腔會失守,大量的水迅速将這兩個唯一能呼吸的器官堵住。不久,你的雙手會在完全使不出力氣的水底掙紮着、揮舞着,不斷有氣泡從自己的鼻孔和口中噴出,直到你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意識逐漸模糊...
死亡也就離你不遠了。
顧潇的手在水裏亂抓着,身體也不斷扭曲,不知不覺他的手打到了海底的珊瑚。
“啊!”
他大聲喊叫着,突然間感覺身體下有股力量在将自己往上推,原本被大浪卷入海底的他慢慢能夠看得清上方太陽照射在海面上,那代表希望與生命的白色光芒了。
終于,他的頭從海面上探了出來,可是等他神智冷靜下來之後,發現自己正坐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而左右依舊隐隐作痛,側臉看了看身旁的床頭櫃他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本顧潇并不是經常會做夢的人,尤其是這種稀奇古怪的夢越來越離奇,而且毫無例外夢中的女主角都是楊思。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睡衣也被汗液牢牢的粘在後背上,他很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或者有什麽事情已經發生了。
後來顧潇多次試着與楊思進行對話,可是一想到那天楊思在夕陽下那張慘白如紙的表情,使得他有些不寒而栗,內心不覺萌生退意,幾次掙紮都無法擺脫這種令他毛骨悚然的感覺。而那次之後的楊思,更加少的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了。
很快的,暑假來臨了。
(意外)
從遇到顧潇開始,不能對母親去世釋懷的楊思,像是承受了狂風企圖從地面上拔根而起的樹苗一樣熬到了短暫的盡頭,她感覺自己遇到了太陽,等到了光明。
包括父親和我在內都對她了解甚少,她并不是像外表似的對誰都是一味冷淡,她只是在等待一個值得自己去傾訴的人,一個真正懂得聆聽自己內心的人。
她等到了,和顧潇從認識到熟知,終于慢慢對一個人敞開了心扉。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慢慢發現顧潇不僅是了解自己的內心那麽的簡單,她發現顧潇基本已經将她的心完全占據了,這一點從那天傍晚顧潇将自己攬入他懷中的那一刻她就确定了。
可是她不懂得把握這種情愫的控制能力,以至于自己錯過了自己一生中唯一的太陽。
掀開了手裏緊緊握着手機的蓋板,屏幕的微弱光芒雖然不能改變整個屋子的漆黑,卻将楊思的臉照的透亮,望着屏幕上那自己與顧潇在小坡上的合照,短暫的陶醉之後她好像想到了什麽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樣吓得渾身哆嗦,雙手抱着膝蓋将腦袋深深的埋了進去。
照片上的那個楊思雖然沒有笑得很開,但是那種笑容是她一生中綻放的最美麗的表情。
淚水沾濕了兩腿之間的床單,她咬着牙将手機朝着角落使勁摔了過去,随即雙手抱着頭痛苦的放肆哭泣。她恨自己,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是自己那麽無情的對待顧潇,那個一直為自己着想的顧潇,那個唯一不求回報對自己好的顧潇。
手機的屏幕被摔碎了,雖然上面的光亮沒有消失,可巧合的是碎裂的部分恰恰是楊思那張臉的位置,已經完全看不清長相了,而顧潇那天真的表情卻依舊清晰可見。
一瞬間對人類認知的偏差會造成不可想象的後果。
接近兩個月的暑假我只在家呆了十天,剩下的我都去常打工的那家飯店做暑期工賺自己在大學裏的一部分生活費,以減少父親的經濟壓力,父親依舊照常上班,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楊思的反常,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暑假的第四十一天,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例假的楊思趁着我們不注意買了一盒驗孕棒,自己偷偷反鎖着衛生間的門測試,當第二條紅色的線條清晰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崩潰了。
這件事她由始自終都沒有和我們提半個字。坦白的說,在外面累了一天的我們回到家也無暇去顧及她,所以理所當然的我們也沒有任何的察覺。
一時間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幫助自己,腦海裏唯一閃過的那個人只有一個:
孩子的親生的父親。
(公交)
整個暑假,顧潇都将自己關在家裏。
除了去圖書館那種既能吹免費空調又能飽覽群書的地方。
泊油路、建築物被似火的驕陽曬得發燙,地表溫度高到足以在硬井蓋上燒烤,過往的行人在公交站臺上一邊用手中所有可以扇風的東西來緩解着空氣的悶熱,可是這麽做好像只會讓他們更熱,扇出的風也不過是陣陣侵蝕皮膚的熱浪而已。
顧潇也是這些人之中的一個,豆大的汗粒爬滿了他的額頭,有些随着顆粒的大小變化開始順着臉頰往下滑,他也不去擦,因為他知道:就算擦了它們仍舊會前赴後繼從毛孔中擠出。
可是去圖書館的路只有坐公交車一途,這個天如果騎車去無疑是将自己因中暑送往醫院的最快途徑,可是打的話十分鐘的汽車車程會顯得有些鋪張浪費,加之他并不喜歡坐出租車。
故此公交車成了唯一的選擇。
然而天氣的炎熱程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早上看新聞的時候看天氣預報說平江今天是高溫紅色警報,氣溫足以高達38攝氏度,可是推開窗的時候發現氣溫遠沒有電視上說的那麽誇張。誰知道早飯後僅僅過了一個多小時,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才知道判斷下的太早了。
更加要命的是他在站立這裏已經杵了二十分鐘了,平時不坐的時候,往來不絕的8路公交車此刻卻遲遲沒有到來。有些早有準備的墨鏡女生撐起了色彩各異的遮陽傘,還有些的也急中生智,将包或者是文件、書籍擋在頭頂多多少少當掉些許熾熱的光線。
反觀顧潇的手中,只有一個錢包和一串鑰匙。
他也是這拿錢包擋在自己的額頭,很快的他就發現自己這個舉動非常的蠢,将錢包放進口袋後,一邊左手拎着T恤的胸前部分前後拉動着,一邊後退了兩步慢慢蹲下身體坐在了沒有一個人坐顯得有些空蕩的長凳上。
緊接着他的屁股傳來了好像焦味一樣的氣味,接着灼熱感從臀部傳達到他的大腦。
從椅子上跳起來後,他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不去坐。
(中暑)
等車的第三十分鐘,仍然不見8路公交車到來。
有些人實在是等不下去了,忍不住不斷路徑這裏出租車的誘惑,人群一下子散去了不少,本想随大流攔出租車的顧潇此刻卻意識到自己的胸口悶得慌,汗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将他的T恤整個洗了一遍,遠方被陽光曬得發亮的泊油路面始終不見公交車的影子。
慢慢的,眼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恍惚了,他感覺自己現在很想嘔吐,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視野就被染黑了,接着發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周邊都是穿着白色長衫和藍色工作服的一聲和護士,還有坐在自己身邊,此刻正焦急萬分的父母。發現他醒過來之後,顧潇的父母這才終于放心了,通過醫生的敘述,他是在公交站臺上中暑暈倒的。
幸好被路人送到醫院,否則的話情況還真是不好說。
不過醫生囑咐雖然現在沒有什麽大礙了,但是還是在醫院好好休息幾天恢複一下身體,這也是顧潇的父母所希望的,顧潇本來并沒有什麽意見,可是當他看到自己身上白色杯子上印着紅色的“平江市人民醫院住院部308”字樣,突然間對住院這件事非常排斥。
掀起被子後他伸手想要拔掉插在手背上的輸液針,卻被他的父親阻止了:
“你幹什麽?中暑連腦子也燒壞了是不是?”
平江市人民醫院,這個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當初第一次遇到楊思的時候他就是将她送到這家醫院,也就是在這家醫院,他聽到了那件事情。
他正走着,迎面而來的護士邊讨論着杜馨緋死亡的事情,這個名字起初他并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可是他越想越覺得剛才好像在哪裏看到過。很快的,他想起來這個名字正是楊思連鞋子也不要飛奔進那間病房的房門上所寫的名字。
而自己為了還給那個西裝男子領帶別針而追到了秋雲祥辦公室的門口時,卻聽到裏裏面有這樣一段對話:
“你怎麽可以直接到醫院裏來?”秋雲祥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有些害怕,就像是做賊怕被人看到他們分贓的醜陋行為一樣膽戰心驚。
西裝男子嘴裏還嚼着類似于口香糖一樣的東西,他對秋雲祥的态度并不以為然,而是很幹脆的将手裏的箱子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從上而下的眼光蔑視着他:
“這是應得的酬勞,按照你的意願都是不連號的現金。”
打開箱子後他确認了裏面的現金,迅速将箱子放到了桌子下面,西裝男子腮幫子抖動了兩下,然後朝着垃圾簍的方向吐掉了口中已經沒有味道的口香糖:
“這件事為了你自己的名譽考慮最好管好你的嘴巴。”
“于秘書你放心好了,我不至于那麽笨。”秋雲祥的內心抖動着,還沒有從親眼目睹那麽多真實鈔票的驚喜中走出來,以至于雙手仍然抑制不住發抖着:
“不管怎麽說也是拿杜馨緋的命去換了另一條命啊。”
(電梯)
抗争完全沒有用處,在父母的堅持下顧潇沒有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出院。
而他極力要求出院的目的不止是因為自己讨厭秋雲祥這樣将自己良心擯棄,去換取散發着濃烈油墨味的紅色鈔票的人。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已經被秋萦看見了,自己這段時間一直最大限度的遠離這家醫院以免被人認出來,那個叫秋萦的女生一定會将她看到的告訴她母親,一旦被秋雲祥看到了自己,很有可能因為害怕交易被揭穿而對自己不利。
雖然他是想的極端了一些,可是并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父母在的時候他想要逃出這個醫院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父親總要去上班,而母親也需要回家做飯,這個空檔是他逃跑的好機會,在這裏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中午十一點,母親讓他呆在這裏等她帶飯菜和換洗衣服來,還囑咐他不要訂醫院裏的飯,顧潇滿口答應,可是當他舉着點滴瓶站在窗戶邊确定父母都上了車并且車子開出醫院的大門後,他快速回到床邊将點滴瓶重新挂在了支架上,然後果斷的将還插在他手背上的點滴針拔了出來,瞬間又少許的鮮紅液體從他的針孔處擠了出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
他找遍了床的周邊,發現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母親拿回家了,自己現在穿的是醫院病服。
可即使是如此也絲毫沒有動搖他離開的決心,他穿着醫院的拖鞋摸出了病房門,快步穿過走廊朝着樓下的大門口奔去,行走的過程中他發現了秋雲祥的辦公室,不禁令他更加加快了自己的步伐速度。可是不巧的是,當他快要走過秋雲祥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打開了。
穿着白大褂,頭發向後梳泛着油光的醫生從門內走了出來,而他白大褂左胸口別針下挂着的工作證上寫着的,正是秋雲祥這三個大字。
對顧潇來說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連忙低着頭看也不看他快步穿了過去。
幸運的是,秋雲祥看到他并沒有很明顯的表情,眼神甚至在他的身上沒停留超過兩秒。
光從外表開看,很難看得出秋雲祥是那種會昧着良心做肮髒勾當的醫生,要不是顧潇親耳聽到的話,他也不會相信為人民救死扶傷的醫生之中會藏着這種人。
他快速按了電梯按鈕,等待着電梯的到來,當電梯到的時候他一個跨步閃了進去。
按了數字一按鈕後,他總算是放心了,金屬制的電梯門也慢慢被關上了,就在電梯門合上前僅有幾公分的距離時,一只粗壯的手将門拉住了。
顧潇被吓了一跳,因為剛才那個人伸手将電梯門拉住,門朝着相反的方向再次打開了。
而站在門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秋雲祥。
(敏感)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這幕吓壞了,即使是已經靠在電梯的最裏側了卻還是繼續後退,直至将後背貼在了冰冷的電梯內壁上,猛咽了一下口水的顧潇強制使自己鎮定下來。
正拿着手機講電話的秋雲祥卻并沒有在意顧潇的表情,進入電梯後他按了二樓按鈕并且同時還和電話裏的人讨論關于手術方面的事情,此刻站在他身後的顧潇連大氣都不敢喘,雙手始終死死的抓着電梯的扶手。
電梯到了二樓,秋雲祥走依舊一邊講着電話一邊走出電梯,好像是沒有看見顧潇一樣。很快的等在外面的人也三三兩兩的走了進來,這時精神過度緊張的顧潇才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而扶手上早已沾滿了他手心的冷汗。
一樓的燈亮後,他定了定神晃動着麻木的雙腿出了電梯門,這下子他更加确定了自己這輩子都不能進這家醫院的信念,就算是秋雲祥離開這裏,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卻一直會在顧潇的眼前游蕩,攪得他心神不寧,最終很有可能到達崩潰的邊緣。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醫院的大門已經近在咫尺了,此時他的緊張神色才稍見舒緩。
然而剛剛朝着大門的方向走沒有幾步,卻覺得身後的某個角落好像有一個自己非常熟悉的人,他扭過頭在排着長隊的人群中尋找着這個強烈的感覺的源頭。夏季原本是醫院人群高度集中的地帶。這個季節的人們,尤其是青少年和嬰幼兒的急性腸胃疾病是很常見的。
因此挂號臺擠滿了人根本就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可是找了很久他都沒有找到那個人。
他擡起頭,發現了寫着自己父親企業的紅色條幅挂在了挂號臺正上方的樓梯走廊扶手邊,這時候他想起來前幾天父親給這家醫院捐贈了一部分款項幫助醫院購置更好的自體血回收機、快速血氣分析儀以及心髒起搏器等醫療設備,因此醫院挂起了這個橫幅一點也不奇怪。
這就不奇怪他為什麽能夠住在一般病人沒有資格居住的三樓病房了,而剛才那個令自己非常熟悉的東西,或者就是橫幅上父親企業的名稱。
看來自己是太過敏感了。
(門外)
一個人坐在公園的小坡上,手中握着剛剛換好屏幕的手機。
通話剛剛結束,電話那頭的回應令她的心涼透了。
那個半哄半強迫,最後采取完全強迫的方式讓自己與他上床的男人一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開始他安慰着楊思,說着一些冠冕堂皇的甜言蜜語,可是楊思一問他這個孩子應該怎麽辦的時候,他卻顯得支支吾吾,最終說出了令楊思心碎的三個字:打掉他...
聽到這三個字後,楊思沒有再聽電話裏的那個人說下去,握着電話的手慢慢從耳邊下垂,無力的挂在了膝蓋上。她暗自嘲笑自己居然會向一個強奸犯征求意見,而且自己根本就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只不過內心深處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這麽做。
之後,那個男人看到自己依舊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與自己相處。
楊思打算維持自己原有的想法,也算是圓了那個男人的願望,只身來到了醫院。
起初她并不了解打胎需要準備哪些,需要做哪些,因此她一個人內心忐忑的死死握住斜挎在肩膀上的肩包袋子,跨過了自動打開的感應玻璃門。
然後剛到二樓的時候她卻忽然發現下方的大廳內有一個自己非常熟悉的人一下子吸引了自己的眼球,她雙手扶住挂着鮮紅橫幅的欄杆,瞪大眼睛吃驚的看着穿着病服的顧潇一個人站在被人群淹沒的大廳中。而顧潇好像在找什麽一樣,回過頭上下找着什麽。
她連忙蹲下自己的身體,害怕被顧潇看見。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敢慢慢探出頭往下看,再三确定後顧潇已經不在後她才站起身,朝着婦産科辦公室的方向走去,無形之中好像有個巨大的啞鈴拖着自己的心髒往下垂一樣,楊思覺得她的腳步非常的沉重,這種感覺從看到顧潇之後開始更加強烈了。
好在今天婦産科的門口求診的人并不是很多,很快的就輪到楊思了,她環顧四周貼滿嬰幼兒保護措施以及相關法律法規的貼板,心有餘悸的坐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一聲很快看出了她情況的八成,也看出了她來的目的,結果楊思的病歷卡後幾乎不問及原有就在上面刷刷的開始寫了些什麽,邊寫還便問楊思的年齡以及身體大致的狀況,然後将病歷卡交給她,随即她抽出了一張單子放在面前擡起眼看着楊思:
“要留下來嗎?”
顯然楊思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還沒有防備,一下子沒緩過神來“啊”了一聲。
醫生下意識認為她是個失足少女,滿懷惋惜的嘆了口氣:“像你這麽年齡段的人一般很少有要下這個孩子的,我剛才看了你的驗血報告,顯示胎兒非常健康,即使不要這個孩子,最好還是回去和那個男人商量一下,以免将來後悔。”
見楊思低着頭不打算回答,醫生探着頭向門外張望了一下,對着一直站在門外聽着她們對話的人說:“你說是吧?”
楊思驚愕間回過頭,詫異的發現面色慘白的顧潇,正扶着門框同樣詫異的看着自己。
(暈倒)
醫生很早就看到了門口的顧潇,加上他用那麽關切的眼神一直注視着楊思,不免讓人以為這個孩子是他的,所以她對門外的顧潇這麽說也是人之常情。
有的時候說破一件事會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非常尴尬,楊思和顧潇彼此看到對方眼睛的那一刻就快速的各自閃避開了,随即楊思将桌面上的病歷卡胡亂塞進包裏轉身沖出了門口,一切來的都太突然,顧潇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等他追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楊思早已經不見了。
開始的時候他确實以為自己是被那個紅色條幅所吸引,可是等他定睛一看,竟然在樓道扶手的下方看到了楊思正縮着身體蹲在下面,等他上了二樓的時候又看見神情緊張的楊思進了婦産科診療室的門,這令他非常不解,可是看多了電視劇的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還有很多的事要問她,可是不管是打手機還是去他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