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1)
(行走)
每個人的一生
從生命之輪轉動的那一刻起
就在書寫着只屬于自己一生的傳紀
每一頁掀過去之後即成歷史
歷史只能用來回味 用來反思
卻不能夠被改寫
對于人類這個物種而言
前方的每天每分每秒
都是片白茫茫的銀色沙灘
他們都在朝着蔚藍色的一切行走
被自己的雙腳所踩下的腳印
将永遠無法抹去
它們作為記憶無論是好是壞
都會伴随着他們的人生旅程前進
當猜到濕漉漉的沙子行走到海岸邊時
能夠眺望水天一色的地平線之時
傳記已經到了該擱筆的時候
在你繼續行走消失在海面上的時候
或許過了很久會有人翻閱着你的一生傳記
至于是貶是褒
已經和最在乎自我評價的他們已經完全沒有關系了
所謂的歷史
從人類的角度來看也許不過如此
(震蕩)
宿舍裏空落落的,大家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路過超市裏啤酒貨架的時候我居然鬼使神差的買了一些。
直到付錢之後,拎着裝滿袋子沉甸甸的啤酒走出自動門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買這些到底有什麽用。後來沿路想了想,或許我真的需要一個地方宣洩一下心中的苦悶,這個時候我想到了秋萦,心中不知不覺對她湧現出了無盡的思念。
回到宿舍的時候裏面漆黑一片,不過我還是能看到書桌前有屏幕的光亮照亮了揚子的臉,乍一看他那深沉而又嚴肅的面孔還真有些看恐怖片的感覺,我疑惑不解的打開了燈。
“你不是也在看黃片了吧?”有點不敢相信的我想上前去看個明白,走進一看時卻發現電腦屏幕只是屏幕的啓動畫面而已,而揚子雙手金握着拳頭,好像當我不存在一樣。
我注意到筆記本旁放着的是他視若寶書的《中國法律教學之路》,也是杜維生前寄給他的最後一些書籍當中他最喜歡的一本,但是書的最後一頁封面好像被裁切了一樣。
拍了他一下後我擔心的問:“沒事吧?魔障了你...”
當拍到他的那刻我知道了,他的身體好像已經完全僵硬了一般,在被我拍打的時候驟然猛地抖動了一下。他緩過神來了,顫抖着呼吸聲在靜谧一片的不大空間裏清晰可聞,伸手輕輕蓋上了筆記本後,揚子看起來表情很糾結。
雖然他并不是像小強或是肥凱那樣過分外向的人,可是這種表情從認識他開始我還是第一次見,令我極為不适應,甚至到了懷疑他是不是揚子的程度。
他坐在椅子上斜擡着腦袋仰視着我,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卻又沒有說出口。
站起身後他将書和筆記本收了起來,然後再也不搭理我直接出了門。
揚子的奇怪反應是本來就因楊思失蹤的我更加抑郁,将啤酒放在桌子上後我坐在了他之前的椅子上面,打開了第一罐。
喝到第三罐的時候,本來在我腦海裏刻意不去想起的秋萦,身影卻是越來越清晰。
迷迷糊糊之中我居然拿起了手機,撥打了她的電話,沒兩聲電話就通了。
她知道是我,依舊是那麽動聽的聲音:“好久不見了楊冶,找我有事嗎?”
所有的話都到了喉嚨口,再也沒有辦法将所有的苦澀隐藏的我打算将所有想法告訴她:
“秋萦,那個我...”
“秋小姐,就這家麗園賓館了,我們就在這住下吧。”
這是個成年男人的聲音。
“好的,司機麻煩在這裏停一下。”
我的五官陷入了停止工作的狀态,我本有千言萬語想要和她說。
不知不覺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流一般不斷沖刷着我的臉頰,一滴兩滴落在了桌子上。
我沒有再聽秋萦接下來的話,挂斷了電話。
(親吻)
高考之時我想最好是這輩子絕對不要再見秋萦了。
一個月前我想最好是這輩子最好不要再見秋萦了。
而現在,我最想見的,就是秋萦。
可好像我打擾到她了,撂下電話後我非常後悔自己一時沖動打了這個電話。
我抱着時光倒流的僥幸心理想着:如果不給她打電話的話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經有男人了,盡管這種想法是非常愚蠢的,可我仍舊希望時間能夠回到我打電話之前。
回到我按下她名字的那一瞬間。
地上全都是被我喝完之後捏扁的啤酒罐,不知不覺我已經趴在了桌子上睡了一會兒。
慢慢的,我感覺到好像有一股溫和的暖流從我的背上劃過,緩緩睜開眼睛之間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視野也像是沒有戴眼鏡的老錢一般模糊,但是肯定的是我的前方站着一個人,她注意到我蘇醒之後将手從我的後背拿開了,輕輕後退了兩步打算離開。
定睛一看之後,霎時間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口中呢喃說着:“秋萦...”
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一幕出現了,秋萦居然站在了我的面前滿含着憐惜的雙眼看着我,她沒有掙脫掉我的手,相反的則是慢慢朝着我走了過來,輕輕用手繞過我的後腦勺将痛哭流涕的我拉到了她的懷裏,溫柔的撫摸着我,安慰着我。
或許是酒壯慫人膽的緣故,仰起頭看着秋萦淚水盈眶的我,居然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情:站起身緊緊的抱住了她,吻了她。
對于小強來說是件駕輕就熟的事情,可是對于我來說卻是個需要鼓足勇氣的膽量。
後來的一切,都好像逐漸被一陣撥不開的雲霧遮擋一般,我回憶不起來了。
清晨,我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好像放着什麽熱熱的東西,伸手将它取下來之後我發現是一塊已經洗過的毛巾,而再睜眼的那一刻,我感覺到頭部一陣猛烈的劇痛,迫使我又躺了下去。
“可算醒了你。”揚子看我蘇醒過來,從我手裏取走了毛巾,然後将桌子上早已倒好的白開水遞到了我面前,将我扶起後把水杯放在了我的手上:
“為什麽要喝這麽多酒?”
這時回憶起昨晚的事情,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做了一場夢。
到頭來,自己還是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堅拒)
早上的課我沒有去上,畢竟這種狀态去上課也只會讓遭到教授的白眼罷了。
揚子幫我請了病假,我躺在床上仔細想着昨晚的夢境,雖已知曉這是虛幻的,可是對我來說卻又是那麽的真實,就連抱着秋萦時她身上的溫度現在還在我的手掌心還未散去。
中午的時候我出了宿舍,剛走到宿舍裏下面就聽到角落裏有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我當即反應到了這是小強的聲音,不過聽起來好像情緒不是太好。
我偷偷摸摸的靠近了牆角的花壇,仔細聽着他在和誰說話,沒想到當我靠近到足以看清那個和同他對話者的距離是,不禁吓了一大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別再妄想了,我憑什麽幫你?”我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本來只打算看一下是哪個被小強騙完身體後慘遭抛棄的少女就走人,可是這個人使我的好奇心驟然增強了不少。
和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們從來沒有看到他這種語氣,雖然是背對着我,但是他的表情是什麽樣子的,我多多少少可以猜得出來,自從上次在宿舍裏看到一次之後,這次又出現了。
更何況和他對話的人,竟然是桑薄煙。
看起來臉色慘白的桑薄煙低着頭,烏黑亮麗的劉海遮擋住了她的雙眼以及大半張臉。
我并不知道桑薄煙到底是什麽事有求于小強,但是小強态度明顯的拒絕之後她就站在那裏不說話,氣氛倏然變得空前稀薄,就連置身事外的我都覺得呼吸困難了。
小強沒有再說些什麽轉身就要離去,剛走了沒兩步他停了下來,然後又回頭朝她走了去。
看着這一幕我本以為他是不是回心轉意了。
然而他的行動卻并不像我預期的那樣,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朝着桑薄煙的胸口丢了過去,那個東西砸到了她的胸口後掉落在了地上,猶豫有點小加上距離有限我并沒有看出他扔出的到底是什麽動西。小強冷眼看着她,只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了,這次他沒有再回頭:
“替我把這個東西還給她,以後別再和我套近乎,我和她早就一刀兩斷了。”
聽着字面的意思我聯想到小強可能已經和黎萍吹了,而且似乎并不是好聚好散。
桑薄煙一個人站在那裏好一陣,她彎下腰撿起了地上了那個東西,當她彎腰的那一刻,我忽然發現她低頭時從領口裏垂落下來一樣被紅繩挂着的東西,而這個我不久前肯定見過。
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當我想這些想得出神的時候,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個從男生宿舍樓裏不知道那個不講環保的家夥扔下來的礦泉水瓶子,在安靜的環境中卻是一個很大的動靜。
這個動靜也使桑薄煙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然而在同一時間內我們卻采取的相同的行為:
迅速的轉身離去。
我之所以這麽做是不想使她尴尬,她或許也是這麽想的。
(勸誡)
午飯之時一向是六人同行的我們今天卻少了兩個人。
當我到食堂的時候揚子、老錢和肥凱已經幫我把飯打好了,肥凱看到我之後朝我揮了揮手,我也揮手回應走了過去。坐下來之後看着平時會被自己狼吞虎咽的飯食,現在卻沒了胃口,可能是因為昨晚宿醉的緣故,現在胃裏還不停的泛酸水。
“老錢你昨晚沒回來,去哪裏了?”揚子豎起拇指擦抹了嘴角的飯粒,然後又放回到嘴裏,看着這一幕的肥凱咧嘴搖搖頭,卻也沒說什麽。
“恩?老錢昨晚沒有回來嗎?”對昨晚的事一片空白的我到現在才知道老錢不在宿舍。
揚子放下了筷子,從口袋裏抽出了餐巾紙取出了一張擦了擦嘴:
“不止是老錢,我回來的時候宿舍裏只有你一個醉鬼,後來肥凱和小強才回來。”
我看着老錢低頭只顧着吃飯,好像是沒有聽到揚子的話似的,雖然揚子說話的對象并不止包含了他,可是這種充耳不聞的反應還是有些許的奇怪。
因為他們來的比我早所以比我先吃完,揚子接了個電話離開了,肥凱也沒有多呆多久。
可是老錢卻坐在我的對面一直玩着手機,始終沒有離開。
本以為他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可是他卻始終看着手裏的收集屏幕,并沒有瞅我一眼。
我放下了筷子,剛站起身對老錢說:“我們走...”
那個“吧”字還沒有說出口,老錢就将遮擋住自己大半張臉的手機拿了下來,滿臉嚴肅的看着我,像是有什麽大事一樣,我看着他的表情覺得很不自然,不由自主的又坐了下來。
将手機放回到口袋裏後,老錢那雙犀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盯的我很不舒服。
“你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我試探着問。
老錢的眼睛朝着右下角瞥了一下然後又看向了我,這次他的表情要緩和很多,站起身後他搖了搖頭示意并無想說的話後就朝着大門走去,看着他背對着我,一時間摸不着了頭腦。
可是正當我将視線從他的後背轉移打算也離開的時候,老錢那深沉的聲音卻在門口傳了過來:“最好這一段時間不要和楚希說話,他的心情很不好。”
後半句充滿了令我無法理解的韻味。
我又重新看向了老錢聲音的方向,發現老錢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印入我眼簾的是那扇還在搖晃着的玻璃門,像是我那關不上的心門一般。
(同病)
和桑薄煙那不愉快的會面之後,小強沒有回宿舍而是去了人工湖。
也不知道該說巧還是不巧,黎萍正好坐在了人工湖的石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發着呆,當她注意到小強站在她身後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該做些什麽。
只能夠保持這種狀态近距離注視着他,她明白:也許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就再也不可能了。
如她所料的那樣,小強果真是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就揚長而去了。
在花園小徑裏,他憋不住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出來,見四下并無人的小強擡起腳拼命的在假山石頭上猛踹着,根本不顧及他的腳到底有多疼。他所想的只是盡快讓自己的大腦溫度能夠降下來,免得血管爆裂而死。
終于他停了下來,左腳也早已麻木了,等麻木感消失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的疼痛感。
他顯然已經站不住了,雙手扶着假山坐了下來,背靠在假山石壁上。
在不均勻的劇烈喘息中所持的平穩呼吸并不能持續多久,很快的之前的怒火又再次重生了,小強攥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正想那自己的後腦勺使勁裝假山的時候。
身後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再撞下去的話你不死假山也塌了...”
小強支撐着身體将頭探到假山後面,發現一個人正戴着連衣帽子靠在自己所依靠的假山後側,與自己只有一石之隔,而這個人就是:
“楚希...”
還沒來得及令小強覺得納悶,楚希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斜着腦袋仰臉看他:
“還真是少見,你居然也會有這麽憤怒的時候。”
“要你管!”正值怒火中燒之際,小強也沒有心思去回應他的冷嘲熱諷,自然沒有好語氣:“我現在心情很糟糕,你最好不要惹我!”
楚希無力的笑道:“我就算再不會看人臉色也不至于看不出你那要吃人的表情。”
小強不再說什麽,繼續靠在假山上,兩個人就這麽背對背坐着。
誰也沒有再說話。
(男人)
下午上課的時候,坐在我身後的揚子一直心事重重,從錢包裏取出一張記憶卡後他反複看着也反複糾結着,右手握着的筆不停的在白紙上點着。
與楚望見面之後,他明白了從杜維之死開始之後很多先前自己覺得蹊跷卻根本理不清頭緒的事情,一切都要從那天他去市區修筆記本開始說起......
揚子的筆記本硬盤出現了損壞,導致電腦根本無法啓動,無奈之下他只好在星期六的這天将筆記本裝在包裏拿到市區去修理,而且叫上了我。
換一個硬盤并需要太久的時間,再加上重裝系統我們在修理店裏呆了四十分鐘,出來的時候基本已經到了中午了,在本來就需要填飽肚子的情況下我們打算去吃拉面。
常吃的那家拉面店位于美食街的二樓,揚子拎着電腦包和我一前一後坐着電梯,忽然我發現一家咖啡店裏的玻璃櫥窗邊坐着我們非常熟悉的人,定睛一看果真沒有看錯,是方莘。
“揚子你快看,是方莘。”我手指着那個方向,揚子順着我的手指看了過去。
他看到之後遠遠比我要驚訝的多,要震驚的多。
不過我們注意到點根本不一樣,我只看到了方莘,而他卻盯着方莘對面坐着的那個男人。
見他如此呆滞的神情,起初我以為他和我想到了一起:方莘已經在和別的男人交往了。
“現在的有錢女人換男朋友和換衣服沒兩樣。”我為楚希惋惜着。
揚子對我所作出的評價沒有給與任何的回應,反而低着頭不再言語,陷入了失魂落魄的境地,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好再去細問。
一向很注重飲食标準的揚子接下來的表現令我更加覺得詫異。
從認識他開始我就知道他不喜歡吃香菜,并且列舉了一大堆香菜的對他身體會造成不良影響的因素,這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可是今天他點拉面時并沒有強調這一點。
因為他沒有另外說明,所以拉面上還是覆了一層青綠色的香菜。
我本想說将香菜放在我碗裏,然而還未開口就驚奇的方向揚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雙眼無神、一副着了魔的狀态從筷籠裏取出一雙筷子胡亂往自己的嘴裏塞,完全沒吃出來有香菜。
“你到底怎麽了?不是癡呆了吧?”見他這個樣子我哪還有心思去吃拉面。
他皺着眉毛仔細的在确認着什麽,我慢慢将臉湊了過去細看他的表情。
沒想到的是他忽然眼睛一亮,手裏的筷子連帶着被挑起來像是瀑布一般的面條落到了湯碗裏,湯水濺了我一臉,我連忙抽出餐巾紙擦着臉,一臉不悅的問:
“我看你是真的癡呆了!”
可揚子卻雙手拍着桌子非常認真的問我:
“你還記得我寒假和你提到過一直跟蹤我的那個人嗎?”
我點點頭表示記得,他随即大聲對我說道:
“就是我們剛才看到那個男人,那個坐在方莘對面的男人!”
(追趕)
為了驗證自己并沒有認錯人,而且更重要的是弄清楚他為什麽會和方莘在一起,揚子立刻撥打了方莘的電話,可是電話卻遲遲沒有人接聽,後來被挂斷了。
我也聯想到了揚子在春節期間和我提到過的那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子,如果他并沒有認錯人的話,我想這件事一定不是用簡簡單單的巧合就可以對付過去的。
揚子沒等多久又重播了回去,發現對方正在通話。
“不要打了,我們直接過去吧。”我站起身從錢包裏取出了二十塊放在桌子上,揚子也拎着電腦包站了起來,我們一起朝着剛才方莘和楚望見面的地方快速跑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跑得太急了,揚子沒有注意到從拐角裏走過來的人,和他迎面撞上了。
兩個人都坐在了地上,我想能夠把揚子這種體态健碩的人撞到最起碼也要達到肥凱那種标準,正這麽想着,像是見鬼了一樣的情景出現了:在揚子對面摔倒的人,就是肥凱。
“沒長眼睛啊你...”肥凱也沒有弄清楚到底是誰撞了自己,剛想破口大罵,卻發現是揚子坐在他的前面,對此揚子也顯得非常震驚。
兩個人都站了起來,相互拍了拍對方後背上的灰塵,然後異口同聲的問了一樣的問題:
“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知道揚子是出于什麽目的,他并沒有說出我們快速奔跑的原因,而是指了指手裏拎着的電腦包說:“我的電腦壞了,和椰子一起來修筆記本順便吃個午飯。”
“哦,是這樣啊。”肥凱明了之後回答了揚子的問題:“我叔叔說今天給我彙了一筆錢,剛巧那家銀行只有這裏才有,所以就來市區了。”
我看着肥凱的臉上有一處非常明顯的特征,斜眼幫他補充道:“順便大吃了一頓。”
肥凱聽後對我這靈光一現的預言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的?”
走到揚子身旁後我指了指他的嘴角說道:“先把你嘴角的番茄醬擦了再說吧。”
揚子并沒有像我這樣的閑情逸致來和肥凱在這裏寒暄,他拎着包朝着我們之前的預定地點跑去,我匆匆和肥凱道別就立馬跟了上去。
“哎!你們去哪兒啊?”肥凱也追了上來。
當我們到的時候,發現之前他們所坐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了。
而再次打方莘的手機時,她已經關機了。
(約見)
我們都是被命運抛棄的玩偶,在上演了一連串的鬧劇之後。
玩偶會被任性的天使肆意拉扯,直至破裂。
在那被撕開的破布縫隙中飄灑出白色的棉花,随風飛蕩着。
回到學校後對于那個男人揚子一直耿耿于懷,其實不用說他,就連我的內心也不能平靜下來。不知不覺的從心底産生了這樣的一種想法:我并不希望揚子能夠見到那個男人。
至于理由到底是為什麽,我也說不上來。
肥凱拉着我一起去超市,問揚子去不去,揚子搖搖頭說想回宿舍睡一會兒。
本來差不多就要被自己忘記的人,現在居然突然出現,連帶着之前杜維之死對自己産生的巨大打擊一下子又被拉扯了出來,擾亂着揚子的神經。
剛剛斜躺在床上沒超過兩秒,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後放在自己的眼前,上面顯示的號碼令他像是從彈簧上被彈起一樣迅速坐了起來:
“喂!”他迫不及待的按了接聽鍵,因為此刻手機上顯示的是方莘的號碼。
然而電話那一頭卻并不是方莘的聲音,而是那個自己許久之前聽過,從而隐藏在自己記憶深處的那個低沉的男性聲音:“我們好久不見了吧?王宏揚同學...”
一聽到這個聲音揚子随即判斷出這個人是誰,緊繃着臉謹慎的問:
“沒錯,是很久沒見了,之前我曾經問過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對方輕笑着:“你說的對,我的确欠你一個謎底,不過解開這個謎底的關鍵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揚子完全不明白他那意味深長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牢記在心。”他的語氣使揚子感覺到事情朝着越來越詭異的方向發展了:“下個禮拜一我們在你學校不遠的咖啡店見面,到時候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
禮拜一,作為學生來說是一個上課的日子。揚子感到奇怪,不過還是答應了。
在挂電話之前,那個男人又說了一句令他捉摸不透的話:
“你要和我見面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包括你的舍友。”
他頓了一下,說出了讓揚子宛如心髒沉入水底一般的話:
“如果你和任何人說出關于我的事情,我将再也不會見你,你所知道的真相也将永久石沉大海。”
仿佛一切離真相,只差一步之遙。
(憎恨)
通話結束後,楚望将握着手機的手伸到了方莘的面前,可是伸到方莘面前她剛想伸手接過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方莘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眼神變得格外兇狠起來。
楚望以為是揚子打回來的,想将手伸回來,卻被方莘一把将手機奪了回來。
鈴聲始終在響,楚望驚訝的看着方莘異于往常的樣子,開口問道:
“看來這個人令你非常緊張。”
她什麽都沒有說,手裏緊緊攥着手機低着頭不說話,楚望縮小瞳孔警惕的看着她:
“你不會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吧”
從楚望的語氣中可以聽得出來他并不完全信任自己,即使自己了解事情的大概,不過也是楚望為了利用自己去接近楚希和桑薄煙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這一點她早就明白了。
早在三年前就明白了。
方莘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你不需要擔心,我并沒有出賣你,這是我的私事。”
等到楚望離去之後,電話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個號碼。
她長長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将手機放在耳邊,用非常親切的語氣和對方說:
“爸爸,找我什麽事?”
......
回家後她直接去了房間,将包放在桌子上後靠在椅子上發着呆,夕陽的餘晖罩在窗臺下方的桌面上放着的相框,雖然在背光的情況下,根本看不清裏面那個将小女孩舉在頭頂騎着自己脖子的男人所長的那張臉,到底是什麽樣子。
然而這張臉卻在方莘的內心中永遠也揮之不去。
她抱着雙膝滿臉幸福的回憶着往日的時光,此時門外傳來的敲門的聲音,将方莘從虛幻的回憶之中拉回了現實。聽着門外的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叫着自己:
“小莘,晚飯好了,快下樓吧。”
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刻,方莘臉上所有的幸福笑容全部都化煙飛散,抱着膝蓋的雙手非常用力掐着自己的皮肉,痛楚也不能使她的情緒有任何的平複。
慢慢的,在那個人的腳步聲沿着下樓越來越遠的時候,她放開了自己僵化的雙手,擁有優美線條的雙腿落了下去,她深邃的眼睛裏像是在想這些什麽。
推開門後,她像往常一樣的笑着下樓,對坐在餐桌邊的那個中年男子親昵的稱呼:
“爸...”
(惡心)
方莘的母親因為出差去了青島,家裏只剩自己和餐桌對面所坐着的這個男人。
“最近看你有點沒精神,不要緊吧?”他用手捏着筷子朝方莘的碗裏夾了一塊肉,滿臉慈祥的笑道:“不要總吃那些不健康的食物,該吃肉的時候還是要吃的。”
望着碗裏這一塊看似與平常無異的肉塊,方莘卻一下子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完全不能呼吸,指關節不斷對手中的筷子施加壓力,幾乎要到斷掉的地步了。
“怎麽了?快吃吧。”他依舊保持着一樣的笑容催促着方莘。
用筷子将碗裏的肉壞夾起後,方莘把肉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幾乎沒有怎麽嚼就咽了下去,她的內心之所以這麽排斥這一塊肉,并不是因為它的味道有多麽的糟糕,而是它的本身就是那麽的令自己難以下咽,令自己作嘔。
男人滿意的笑了,有夾了一塊肉放到了方莘的碗裏,這一舉動使她冷汗忍不住從後背上的數多毛孔中滲了出來,不過她仍舊是将它夾起來放在嘴裏咽了下去。
“學習還順利嗎?”男人開始向她噓長問短,對她的生活非常關心。
方莘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拉扯着自己的嘴角,露出了對自己來說極為僵硬的笑容,雖然男人并沒有看出來,但是方莘卻在內心拼命的掙紮着,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餐桌。
“恩,還算可以。”與內心的強烈波動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臉上顯得極為平靜,話語間也和往常談笑自若的她沒有一點差異,控制的非常好。
兩個人在飯桌上親密無間的閑話家常,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對關系很好的父女在談心。
吃完後,方莘站起來打算收桌子,剛剛伸手去拿飯桌上的盤子時,忽然那個男人輕輕的抓住了自己的手,這一刻吓得她有些花容失色。不過男人先将手拿開并笑道:
“讓我來收就好。”看起來他和方莘是同一時刻想拿那個盤子,只是時間差造成的錯誤。
迅速将手收回來後,她離開了餐桌:“我出去一下。”
“這麽晚了?”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男人想要加以阻止。
方莘沒有再說很多,直接從衣架上取下外套撂下一句就快速出門了:
“我馬上就回來。”
(血紅)
外面的晚風有點冷,可是卻令方莘放松了不少。
她雙手抱着手臂不斷揉搓着,望着路面上不斷被風吹拂着的泛黃楓葉,心想這些樹葉和自己好像并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連它們都不如。
遠遠的凝視着這個伴随着自己前面所有回憶的房子,上小學的時候每次放學只要回家看到被燈光照亮的窗戶就會覺得心裏很暖,步伐也會由原本的速度加快,成為小跑。
因為回到家中,有慈愛的父親在等着自己。
然而一切并非保持着這種美好一直持續下去的,就在方莘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也就是她剛滿十二歲的那一年,一起突如其來的變故卻突然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原本天真爛漫的少女,慢慢的成為了一個懂得隐忍的女生。
雖然外表看上去還是那個喜歡笑的美麗女孩,然而這種笑容的背後,卻隐藏着極大的悲怆和無言的憤怒。經歷過漫長的隐忍之後,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那天是個下雪天。
她和往常一樣蹦蹦跳跳的往家走,右手拿着父親給他做的風車,風車随着雪花一起轉動着。漫天飄下來的雪花打落在她潔白的帽子上,她停了下來伸出左手掌托着落下來的雪花,還沒有來得及等自己欣賞它們的形狀時,卻都被自己手掌心的溫度所融化。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失望的看着已經化成水的雪花,撅着嘴顯得很沮喪。
剛剛沒有走兩步的時候,就看到前方的路上趴着一個人,在痛苦的掙紮着。
這個倒在地上的人背影太過熟悉,就算不用細致的觀察他的臉,方莘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拿着風車快步朝着他跑了過去,蹲下去推着那個人的肩膀,細聲喊着:
“爸爸...爸爸...”
表情痛苦的父親沒有辦法給不斷呼喚自己的方莘任何回應,他的手捂着腹部。
等他翻過身的時候,接下來的場景在方莘幼小的內心中造成了極大的創傷和陰影:
父親的腹部插着一把刀,血液不斷順着刀刃流了下來,路面還不深的積雪被這鮮紅色的液體染紅了。方莘哭了,手中的風車落到了血泊中,她使勁搖晃着父親的身體,不斷呼喚着他,直到聞見她哭聲的人趕了過來,将她的父親送到了醫院。
過了四小時,方莘的父親告別了自己。
(葬禮)
在父親去世後的第二天,母親就從外地趕了回來處理喪事的事宜,父親生前留所經營證券公司的所有事務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兩天過去她就顯得非常憔悴了。
葬禮結束後,一身黑色喪服的方莘站在墓碑的最前方,帽檐下的那雙茫然的眼睛始終注視着碑上的那張照片,直到現在為止她都不相信這是真實的,仍然天真的認為等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依舊會以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