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

郁和連續幾日都往返于公司和家裏。

因為不再需要睡在公司狹小的休息室裏,他這幾天的睡眠質量意外地變好了許多。

有時也會做一些不足以讓自己特別開心,但還是會讓暫時人心情稍微愉悅一點的夢。

身體情況也逐漸好轉,不再感到過多的疲憊。

但是不知是因為接觸賀潋的氣味太過頻繁,還是由于其他什麽未知的原因,郁和總會在一些不必要的、不方便的時候,突然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

郁和認為自己的身體或許發生了不太好的變化。

自從在頓市接受治療開始直到現在,郁和曾經有過因為藥物的刺激而全身酸疼的時刻,也有因為自己的腺體疾病而常常發熱、又或者渾身冰冷的經歷。

但即使自己的身體因為生病而帶來了許多不好的情況與感覺,他也從來沒有經受過這種喪失力氣的奇怪症狀。

郁和仔細回憶了自己的作息和日常活動。最終也只能從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日程中,找出了一個可能的原因———也許是藥物服用劑量減少而産生的副作用。

因此,他立刻詢問了何長州,希望能夠從他那裏得到一個讓自己心安的答案。

何長州回他的消息很快,但并沒有對郁和所描述的症狀做評價,只是重複了他之前在醫院時講過的老話,要郁和多多休息,正常用藥。

至于身體上的變化,何長州則告訴郁和都是正常的,讓他不必擔心。

雖然專業人士的話應該讓郁和徹底放下心來,但在直覺上,郁和還是覺得自己身體的變化着實有些怪異。

因為沒有力氣是郁和很讨厭的事情,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什麽都辦不好,什麽都無法掌控的人。

他不希望這樣的感覺長久的出現在自己身上。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自己并非是專業的醫生,久病成醫的理論在他身上也不怎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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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和糾結片刻,還是決定聽取并順從何長州的囑咐。

他沒有再想太多,更沒有考慮其他的過于渺茫的,是郁和認為這一輩子都不再會發生的可能。

最後,根據何長州的話與自己并不專業的分析,郁和把這一切反常歸結于身體因為信息素的接觸而産生的暫時性不良反應,過幾日就能夠自行消退。

而為了讓自己盡快從不受控制的狀态裏脫離,郁和将卧房裏沾了賀潋氣味的被子換掉,常常開着窗,給卧室通了很久的風。

使卧室中持續存在的、濃郁的氣息總算消散了許多,微弱到如果郁和不仔細地去聞,就絕對感覺不到的程度。

一日以後,不知是因為郁和的心理作用,還是房間裏充斥着的賀潋的氣息逐漸消失的緣故,讓郁和感到不安和擔憂的症狀神奇地、迅速地消失了。

這讓郁和不禁對自己的過度反應感到一些好笑,也逐漸放下心來。

而因為賀潋正在濱市出差,郁和公司最近的業務也不算多,所以他短暫地度過了幾天前所未有的、平和的與寧靜的日子。

——然後在賀潋離開海市的第四天,郁和接到了郁芝的電話。

在聽筒那一頭,郁芝告訴郁和要他明日陪自己去福利院一趟。

雖然她講的委婉,但郁和知道,明面上是陪郁芝去福利院,但實際上自己是要去幫郁芝完成本該由她完成的不怎麽光鮮亮麗,反而比較累人的活動。

郁家的産業很大,遍布整個海濱,家族龐大,受到公衆和媒體的關注很多。

而郁芝作為郁以誠唯一的,公開且正統的女兒,所受到了關注和苛責也更多。

郁芝十八歲成人禮的時候,從母親那裏繼承了財團。

為了經營自己的形象,也為了日後打算,郁芝在郁以誠的建議下,将財團打造成了專注于兒童、婦女和老人公益事業的慈善機構。

每過一段時間,她都需要親自到資助的福利院、農村學校或者療養院進行一些幾乎是所有屬于上流社會的家族都會進行的“作秀”活動。

因為有媒體跟拍,也有很多當地民衆的普遍關注,郁芝并不能做那種拍一張合照裝樣子,然後就離開的事情。

所以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讓郁和同她一起參加這些活動。

在郁和的印象裏,幾乎是每一次活動,郁芝都會拜托自己,讓他幫忙完成那些郁芝認為是很髒的、又累又讨厭的活動。

郁和覺得其實跟小孩子玩游戲,跟老人聊天,這些都并不是像郁芝所描述的那樣,很讓人厭煩的事情。

但郁芝第一次獨身參加完活動,回來以後向自己抱怨的內容,讓郁和覺得好像郁芝是被逼着幹了不得了的、讓人深惡痛絕的事情。

郁和對此不能理解,也因此深切感受到了自己與郁家人徹底的、如同橫亘于海洋深處的幽深裂縫那樣寬和深的不同。

後來郁芝再參加活動的時候,都是由郁和陪着她去。

由郁和來負責累的、髒的部分,郁芝負責漂亮的、體面的部分。

有時候她也會在郁和給福利院的孩子們煮飯、游戲,或者陪居住在療養院裏已經說不太清楚話的老人們聊天的時候,心血來潮地參與進來。

但是沒有幾分鐘,她也會因為覺得煮飯又累又髒,與老人聊天十分耗費耐心而放棄。

她是一個特別随心所欲的人。

郁和會在很多的時候覺得郁芝十分好命,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就可以指揮其他人來幫她做。

有很多人會為了郁芝的一句話心甘情願地幫助她,義無反顧地去實現她的願望。

只是因為她叫郁芝。

郁和有時候會讨厭這些,有時則會生出很微弱的羨慕。

但也只是羨慕。

因為郁和也只是一個很平凡的普通人,只是因為沒有辦法,受限于許多事情,所以只好裝作可以抵擋住一切,對什麽都不在乎,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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