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帝·3

林辜是被押着離開德麟殿的。

為了防止他胡亂說話惹陛下不開心, 負責押人的侍衛非常熟練地将林辜的嘴給捂住了。

林辜顧不上往日的體面, 拼命掙紮, 卻怎麽也掙不開桎梏, 直到在德麟殿外頭,女帝在步攆前停下, 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像是有話要說,這才讓人松開了他的嘴。

“陛下!”林辜被壓着跪在地上, 仰着頭看着眼前一襲紅衣金紋、妝容豔麗的九五至尊, 呼吸不穩道:“陛下錯愛,學生苦讀數年入京趕考,為的是替陛下分憂, 匡扶社稷,若要學生被困在宮牆之內碌碌此生,還不如賜學生一死!”

他說得決絕凜然, 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紅了眼眶,嘴邊還帶着指痕的模樣要多招人。

楚言一副注意力都在他臉上的模樣,心裏卻不由感嘆:殊文閣兩位閣老容不下他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林辜這番說法發自內心,甚至書寫進了殿試文章中, 有才有能,卻把女帝當成想要效忠的人, 殊文閣能不警惕就怪了。

可惜女帝對林辜一見鐘情, 鐘的是顏, 而非內在,後來才慢慢泥足深陷聽之任之,所以楚言知道,此刻聽到林辜的懇求,她要做的不是如他所願,而是殘忍拒絕。

楚言伸手撫上林辜的臉頰,食指指腹蹭過他嘴邊那一抹淡紅的指印,輕聲問道:“朕不讓你死,你敢死嗎?”

林辜愣住,像是沒想到女帝會這樣回答他。

楚言彎腰,唇瓣劃過他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豔紅的口脂,然後停在他耳邊,說道:“你該有家人吧?若是沒有,教你讀書給你啓蒙的老師呢?你若要死,我便讓他們陪你,你敢嗎?”

一字一句,都像是泥沼裏伸出的一雙雙骨手,用力地纏上林辜,抓破他的衣服,陷進他的皮肉,将他拖拽着不停下沉。

楚言直起身,嘴角嘬着笑,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留在林辜臉上的豔紅口脂,以及他跪在炎熱夏日裏輕顫的身軀,然後才愉快地轉身坐上步攆,帶着無力反抗的林辜,擺駕去了墨竹閣。

墨竹閣的主位是邱嫔,本名吳澤,原是個民間大夫,一次女帝微服私訪遇見了,覺得他給人紮針的手格外好看,便讓人把他帶回了宮裏,原本位份也不高,只是有一技傍身,時常給隔壁愛打架的厲妃和靖妃治療,還能把刀劍留下的疤痕褪幹淨,女帝便升了他嫔位。

楚言踏入墨竹閣主殿,聽到通傳聲的吳澤迎上來,一身墨青色的長袍,拱手行禮:“陛下。”

楚言托了托他的手,在他直起腰後順勢抓過他一只手,握着把玩的同時,又看了一眼他身後跟着的男子。

男子被侍衛從飛瀑軒押到後宮墨竹閣,估計是掙紮過一番,衣服頭發都是亂的,看着比林辜還可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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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拉着吳澤坐下,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林辜,最後先問男子:“你叫什麽名字?”

連名字都不知道就被女帝扔進後宮,确實是比林辜還要可憐一點,他近乎屈辱道:“回陛下,微臣尚佳彥,是殊文閣一小小文書,還望陛下……”

楚言打斷他:“衣服脫了我看看?”

尚佳彥漲紅了臉,他看看一臉平靜的吳澤,又看看楚言,結巴道:“陛、陛下,這、我、我怎麽能……”

“自己脫,或者我讓人給你脫。”楚言輕輕捏着吳澤修長微涼的手指,慢慢悠悠道:“你自己選一個。”

尚佳彥聽到了身後有人靠近的聲音,許是來的一路上被吓怕了,立刻便當着楚言的面,脫了自己這一身小文書的官袍,渾身上下只剩一條下褲。

明明是夏日,尚佳彥的手臂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擋了擋,根本不敢對上殿內任何一個人的視線,直到耳邊響起楚言的聲音——

“算了,還是穿上吧。”語氣裏帶着些許嫌棄,“日後也別在我面前脫衣服了,沒幾兩肉,傷眼睛,還是穿着衣服好看些。”

毫不客氣地評價,不僅讓尚佳彥羞憤欲死,也讓吳澤笑出了聲。

吳澤清了清嗓子作為掩飾,然後看向林辜,問楚言:“陛下,他是……”

楚言的語調明顯歡快起來:“他叫林辜,本該是這一屆的新科狀元,不過現在不是了。”

吳澤一愣,錯愕的視線對上林辜黯淡無神的眼,随即垂下眼簾,開玩笑一般問道:“他不用脫衣服嗎?”

“暫時不用。”楚言把吳澤自帶涼意的手貼到了自己臉上,随口道:“等哪天我看膩了他那張臉,再讓他脫。好菜嘛,總是要一口一口來品。”

之後楚言便讓人把林辜和尚佳彥帶下去安置,還屏退了吳澤和自己身邊跟着的宮女太監,不過說是屏退,實則還是有兩個嬷嬷留在了外間,那兩個嬷嬷自然就是殊文閣三位閣老的人,主要作用就是防止女帝随意寵幸後宮的男人。

楚言也不介意,她朝着吳澤勾了勾手指頭,在吳澤朝她靠過來的時候,附在他耳邊說道:“你這兒,有能讓女子絕育的藥嗎?”

吳澤一驚,跟着壓低聲音道:“陛下為什麽要女子絕育的藥?”

楚言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還能為何?林辜長得這麽好看,伺候他的宮女自然是要吃了藥才能讓我放心”

這當然只是借口,想也知道,如果絕育就能阻止後宮淫亂,太監也不會被去勢,楚言此番不過是想要來絕育的藥,給自己吃。

因為後期有個情節點,內容是女帝想法子偷偷睡了林辜。

原劇情裏女帝當然沒有因為睡一次男人就懷孕,但是楚言對自己現在的運氣很沒信心,要是一個不小心真的懷上了,很可能害得林辜被殊文閣三位閣老搞死,又或者讓林辜因為他們有了孩子,在篡位時留她一命,那她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吳澤不知道楚言那點小算盤,聽了楚言的話,他只覺得女帝果然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宮女和太監不同,到了年紀後是能出宮嫁人的,可若真因為她這一個決定從此無法懷孕,日後出了宮,她們該何以為繼?

吳澤閉了閉眼,遮去眼底浮現的厭惡,然後才擺出和平時沒什麽差別的模樣,對楚言道:“何必這麽麻煩,把伺候林辜的人都換做太監不就好了”

楚言漫不經心道:“太監哪有宮女細心,你若是擔心那些宮女被放出宮後找不到好人家,我把她們都留在宮裏就是了。”

吳澤心頭一跳,對女帝厭惡更甚。

因為她若只是不懂替別人着想,還能算是無知,可她明明知道這樣做會導致什麽,卻絲毫不在意,那分明就是惡毒。

所以吳澤也不敢提醒明顯是個雛的女帝,告訴她就算吃了藥也不一定不會發生淫亂宮闱之事,他怕提醒了,女帝會想出更加殘忍的法子來。

吳澤住處有一面牆,上頭全是放藥的抽屜,吳澤踩着梯子爬到最上邊,打開一個沒有任何标識的抽屜,從裏面拿了一個瓷瓶出來。

他将瓷瓶交給楚言,說這就是能讓女子絕育的藥。

楚言拿着瓷瓶子看了看:“真的?”

吳澤:“不敢欺君。”

楚言笑了笑,然後便打開瓷瓶子,倒出一顆藥丸,自己吞下了。

吳澤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陛下這是為何?”

楚言把瓷瓶子塞進吳澤衣領裏,拍了拍,道:“我若說是我自己要吃,你恐怕會拿瓶毒藥來給我吧?”

吳澤眸底輕顫,突然覺得有些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楚言點到即止,沒給吳澤探究的機會,直接就擺駕離開墨竹閣,回了飛瀑軒。

這一路雖然來來回回,但因乘着步攆沒走多少路,去的麟德殿和墨竹閣主殿都有冰盆消暑,所以楚言也沒被熱到。

新的前三甲已經定下,楚言只瞄了一眼送來的名冊,然後便不再理會這些事兒,靠在躺椅上,閉眼假寐。

系統也終于找到了機會,冒頭問了一句:【宿主大人剛剛的做法不太符合劇情線,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完成任務嗎?】

楚言在心裏“嗯”了一聲。

進入任務世界之前,她看了黑色大神的帖子,看的還是“天命之子篇”,裏頭提到了一個觀點,那就是建議穿越者從劇情中抽離出來,不要只着眼于當下要走的劇情線,而是把視野放到整個故事上,這樣才能把控全局,防止其他支線或者意外影響自己要走的那條劇情線。

楚言曾經也是這麽幹的,直到拿到大禮包,為了做好一個炮灰她才調整狀态,努力壓制自己的能力,只着眼于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如今被帖子提醒,她突然決定回到她原來最擅長的模式,試試看能不能用成為人生贏家的手段,成就自己的炮灰結局。

而且上個世界的寧鳶也給了她靈感。

故事是片面的,故事裏的好人未必真的就是好人,反過來,壞人也未必真的就是壞人。

所以她決定放棄一些細節,把一些本該是敵人的人變成自己人,方便掌控局面。只要她表面上還是那個荒唐的女帝,最後被自己癡迷的林辜殺死,那她的任務就能完成——只是獲得的積分可能會少一點。

前面兩次她好好走劇情都以失敗告終,楚言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劍走偏鋒,試上一試。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轉變立場,比如林辜就必須一直恨她,因為只有這樣林辜才會在最後殺了她。

而吳澤就可以策反,因為吳澤和這宮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同,他是刺客,他為殺女帝而來,所以他的演技是一流的,能力也是一流的,把他拿下,大有用處。

除了吳澤,還有女帝的暗衛,女帝暗衛很多時候就是個擺設,後來還被林辜給收為己用了。

如果楚言在林辜之前收服了這群暗衛,後期再讓他們假裝聽命林辜,她就能最大程度獲得林辜那邊的動向,進一步保證劇情不出差錯。

唯一的問題就是,當一小部分土著對她改觀,系統會不會判她任務失敗。

系統:【……不會。】

前面兩個世界都出現了類似這樣的情況,它都沒判任務失敗,這次若說“會”,會顯得非常刻意。

楚言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系統沒再說話,只是把論壇上所有由“黑色”發布的帖子都給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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