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的很軟,你摸一下

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一晃寒假開始,年味也越來越濃。

紀潼的親爹從國外回來照例是要聯系他的,不過今年有所不同。前妻另成了家,也不方便再登門,就把兒子接到大飯店去吃了頓好的,再給他卡裏轉點錢、塞件名牌衣服了事。

可這回紀潼學乖了,臨別的時候那印着大logo的購物袋說什麽也不肯拿。

他爸中年謝頂,跟兒子并排坐在後座倒比兒子還顯矮,解開肚子上兩顆西服扣子問他:“怎麽回事,怎麽不要爸爸的東西了?不喜歡?”

“哎呀我說紀總啊,”副駕位上的女秘書如今被扶正還是習慣稱呼他紀總,邊補妝邊插話,“人家潼潼跟咱們欣賞眼光不一樣,你買的他瞧不上,我就說讓你給錢嘛。”

她這麽說話沒有諷刺的意思,純粹是沒文化,腦子裏缺根弦。紀潼覺得她蠢得搞笑,一直跟她關系尚可。

“是這樣?”他爸打開腳下的購物袋瞅道,“賣東西的說是最新款呀,年輕人都蠻喜歡的,賣斷貨好幾次。”

語氣中透着隔了輩的不解。

“哪兒是什麽最新款啊,”紀潼嘁了一聲,“這是去年的款,人現在都得買新年春款了你還在這兒給我買秋款,爸你是不是又聽不懂英文被店員給忽悠了?”

他爸尴尬一笑:“我帶翻譯了……”

紀潼無語。其實他有時候也想不通他媽當年看上他爸哪點了,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肚子裏還沒多少墨水,典型的三無青年。

不過據他媽說,他爸當年歌唱得好,會彈吉他,學校裏迷妹不少。要麽說浪漫主義害死人呢,紀潼覺得自己必須汲取教訓。

“拿着吧潼潼,”他爸可能是送禮送多了,硬塞的動作極其娴熟,“我這退也不好退,小票都扔了。”

紀潼接都不接:“你給我折現,我不要東西,媽知道了又要擰我耳朵,我有幾只耳朵給她擰啊我……”

“哎喲胡姐還擰你耳朵哪?”女秘書咯咯直笑,“胡姐真逗,真有活力。”

大奔開到家屬院門口,紀潼打開車門就蹦下了車。紀建濱怕被老熟人看見沒跟下去,只在車上沖他的背影喊:“替我向你媽帶好!跟她說這麽大年紀了少生點兒氣!來美國玩住我那兒能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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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一老年渾不吝,見縫插針地招他媽煩。

紀潼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這半年一次的親子活動就算是結束了,賬上又多了一大筆零花。

除夕那周家裏陸續開始深度大掃除。他與梁予辰被抓壯丁,一個負責拆窗簾擦玻璃一個負責移櫃子挪沙發,目标是徹底消除衛生死角。

小年夜那天忽然又下了好大一場雪,老小區物業不完善,公共區域也得自己打掃,全樓的小年輕們但凡在家的通通被趕下樓去掃雪。

剛一下去,紀潼就撞見滿臉寫着不耐煩的鄭北北,站在一堆男人中間,右臂夾着根掃帚戴手套。

“喲,這是誰呀。”他走上前調侃:“鄭木蘭,替父掃雪來了?”

鄭北北穿着件銀灰色短款羽絨服,整個人很精神,扭頭白了他一眼:“紀大小姐,掃雪掃雪你不帶掃帚,拿把鏟子種樹?”

“呸,你才大小姐。”紀潼舉了舉手裏的工具:“鏟子也好用啊,掃帚一會兒我哥帶下來。”說着便把雪往她腳邊鏟。

她邊擡腳邊問:“予辰哥也來?”

“來,馬上就來,穿鞋呢,就他磨叽。”

“他那叫穩重,哪像你跟個猴兒似的。”語氣真叫一個維護。

兩人鬥嘴間裝備戴齊,加入了掃雪大軍。

主路上的積雪有一腳掌厚,小區老人多走路容易滑倒,因此首要任務是把幹道上的雪掃到兩側去。不多一會兒梁予辰就下來了,頭上戴着頂黑色針織帽,羽絨服的兩肩落着幾撮白沙一樣的雪,穿過人群往這邊走。

“哥!這兒!”

周圍人多,又都穿得厚,紀潼怕他認不出自己,揚手拼命招呼,直到他走到跟前才放下手。

“予辰哥。”鄭北北主動跟他打招呼。

梁予辰走過來,還沒跟紀潼說話,第一件事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寸頭:“又短了。”

“昨天剛剃,還紮手呢。”她笑着答。

紀潼遭人冷落,在旁邊撇嘴:“你剃度了?自己沒頭發?老摸人女孩兒頭幹嘛,一點兒都不知道避嫌。”

可他卻忘了自己跟鄭北北從來不避嫌,簡直沒有過男女界限。他将手裏的家夥塞過去,硬逼着梁予辰左手鏟子右手掃帚,雙手皆不得空。

梁予辰懶得理會無聊的話,只說:“帽子在我外套口袋裏,自己掏。”

是下樓前說好讓他帶下來的。

紀潼這才恢複笑容,撲過去像抱他一樣環住他的腰,兩只手伸進外套口袋搜尋,從右邊摸出了一個線織帽,喜滋滋戴了起來,“我剛還跟北北說凍耳朵。”

天寒地凍的偶爾又有小風吹來,的确是凍耳朵。

鄭北北望着他們倆,聞言捂了捂自己的右耳,眼神羨慕卻沒有說話。

“北北,”梁予辰察覺,“下樓之前不知道你也在。你媽媽在家嗎?我上去幫你拿。”

“不用了。”她急忙搖頭,手裏的掃帚把緊攥着,“很快就掃完了,我媽去超市還沒回來。”

“那等我一下。”他轉身将雙手的工具遞回給紀潼:“拿着。”紀潼不清楚他要做什麽,接得不情不願。

空出手後他走到北北面前拿下自己的線織帽,首先替她戴好,随後才将自己的頭發理順。

“予辰哥。”鄭北北擡起頭,不解地看着他。

“我的你戴有點兒大了。”他調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包住兩只耳朵,“不過你頭發太短,還是戴着暖和。”

動作紳士,絕無冒犯。

似乎在他眼裏北北不是個假小子,而是跟季晴楊一樣的柔弱女生。

“謝謝。”北北有些難得的腼腆。

“謝什麽。”他溫和一笑,“幹活吧。”

可對另一個人來說,原本還厚實溫暖的絨線帽忽然變得沒那麽暖和。

紀潼扯了扯帽沿,沉默轉身往前面走,目光始終停留在雪上,連梁予辰來找他拿鐵鏟時也沒移開。

三個人各幹了一會兒各的,鄭北北湊過來問:“予辰哥你累不累,咱倆換換吧,我力氣大得很,鏟雪也沒問題。”

她比梁予辰矮許多,冬天又只能穿平底,所以總仰視梁予辰,顯得很是崇拜。

梁予辰當然說不用。

就這樣百來米的路掃了近半個小時,所有人的臉都凍得冰涼,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回去的時候梁予辰跟鄭北北走在前面,紀潼走在後面,刻意跟他們保持着一段距離。他覺得他們說話沒意思,聊的東西自己沒興趣。

晚上洗過熱水澡後紀潼坐着吹頭發,越看自己快垂到眼睛裏的劉海越不順眼,轉頭問坐在床上看書的梁予辰:“哥,我也剃個寸頭怎麽樣。”

梁予辰聞言仍盯着書,全當他開玩笑的,不在意地回:“你不适合。”

“就北北适合?”紀潼還握着吹風機,舉在手裏像杆随時要打人的槍。

他這才放下書,目光透過鏡片看過去:“看見人家剃自己也想剃?她是她你是你,你還是這樣好看。”

十幾歲總是喜歡趕潮流,別人打了耳洞自己也要打,別人紋身自己也要紋,不做就落了下風,梁予辰對這樣的跟風沒有好感。

這麽一句輕輕的說教此時聽來卻格外順耳。紀潼嘴角淺淺勾起,放下吹風機切切與他對視。

“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梁予辰語調閑散低沉,另有一種超出年齡的脫略,一邊翻頁一邊答,“別總想着折騰自己那幾根毛。”

“其實我也覺得。”紀潼立馬變了卦,轉了身面對他道,“我頭發軟,這樣自然弄一弄就很好看對麽?什麽寸頭,一點兒也不适合我。”

梁予辰仍舊在看書,嘴角卻也勾起來:“我不知道,別問我。”

紀潼不服氣,沖到床邊坐着,一身月白色的睡衣往他懷裏拱:“你摸你摸,真的很軟,你摸啊。”

柔軟的頭發在脖頸間蹭來蹭去,梁予辰癢得沒有辦法,喉結上下滾動:“別鬧,我還有論文課題要看。”

“你摸一下嘛。”紀潼不依不饒,睜着大眼睛往上盯,下巴戳在他鎖骨中央,“摸一下嘛。”

人家的都摸得,偏偏他的就摸不得麽?

分明之前也常常揉他的頭。

梁予辰悶聲笑起來,擱下書,修長的指節插到柔軟的發間慢慢揉:“很軟,行了麽?”

紀潼眯着眼睛也笑,一貫驕矜的神情變為了歡喜,身體裏像歇了只袖珍的鳥兒,尖喙啄着他的心髒,酥麻酸軟。

許久他才讷讷坐直,自己撥弄了兩下頭頂亂發,忽然不好意思起來。

“坐椅子上去。”梁予辰往他腰後拍了一下,再往下就是臀了,“讓我再專心看一會兒。”

紀潼“喔”了一聲,聽話地坐回了桌前,臉頰微微發着燒。隔了好一會兒又突然納悶,自己坐在他身邊,難道他就不能專心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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