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春風暖人,桃李漸開。
春天,總是會讓人的心情更好上一些。
到達青雲山莊時正好是春天,百花争豔,萬物興榮。
天山派掌門弟子登門拜訪,葉長勝竟是十分歡喜地把人迎了進去,盛情款待,那開心不已的樣子,把祝萌和郝佑龍都吓了一跳,詫異葉長勝何以這般好客。等葉長勝接待了他們,言談之中透露了過去,這才知道些端倪——青雲山莊立莊不過近幾十年的事情,當年葉長勝的先人,曾受過天山派的恩惠,青雲山莊之中的內功青雲訣,甚而有天山派內功的影子,若無那人,便無青雲山莊,可惜那恩人最後叛出了天山,不知下落。
“若當年那前輩還在,葉某卻想見他一面,好好道謝……”
祝萌曾聽時無久提到過天山有個前輩叛離了天山派,那個前輩,正是為了相思劍,水琪、于騰被胡非為所擄,與相思劍大大有關,青雲山莊竟曾受那前輩恩惠,這其中,是否又有關聯?
臨去莊內客房之前,祝萌便恭敬地對葉長勝道:“家師不久即來,有勞葉莊主了。”
葉長勝哈哈一笑:“不勞煩,不勞煩。”
祝萌便與郝佑龍住下。
一連住了幾日,都沒遇到葉如泉和葉如心,祝萌有意想找葉如泉試探當年之事,然而見不到人,卻也是白搭。葉長勝招待他們十分熱情,膳食、起居,十分周到。每天每日,甚至還找人帶他們去城外閑逛,将附近的名勝,全部介紹。縱然郝佑龍,都不好意思試探葉長勝。葉長勝實在不像個壞人,哪怕他們不敢輕易信任他,卻也不好意思背地裏算計他,如此,這幾日便這般地過去了……
祝萌寫了信給時無久,放飛了信鴿,這幾日他們可說是一無所獲,但若說一無所獲,卻不盡然。如果天山對青雲山莊有恩,他們兩家,如何鬧到這個地步?等了半天,時無久的回信到了,帶着回信的鴿子屍體竟高挂在了窗前的樹上,腳上還帶着信箋。
祝萌從窗外見到便是大吃一驚,連忙跑到外頭想把鴿子弄下來,未及他爬上樹,一陣笑聲便從樹上傳來,而後,在祝萌微微一怔之時,一人掉了下來,往祝萌身上掉。祝萌反射性地便用了內勁化解勁道,把那個人抱了住。
那人似是有些吃驚,手臂環着他的脖子,眨了眨眼,很快便嘻嘻一笑,奇道:“你是哪來的,我以前怎麽從未在青雲山莊見過你?”
吐氣如蘭,眉清目秀,手中的身軀又柔又軟,顯是個女子。
祝萌聞見她身上的香氣,面上便是一紅,手一松,女子就摔下了地。
女子“啊呀”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氣鼓鼓道:“你竟然敢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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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萌連忙道:“我……我……那個……我……男女授受不親——”
女子哼了一聲,道:“那你摔我便好意思了?”指了指那樹,“你若不站在這個樹下,我跳下來時便自己站住了,你偏要把我抱住,臨到頭來再說男女授受不親。”對着他做了個鬼臉,“做了還找借口,色狼!”
祝萌目瞪口呆,從小到大,他哪裏被人說過是色狼?未及反駁,那女子卻提了裙擺,一溜煙跑掉了,祝萌剛想追上去,想起樹上的信鴿屍體,心中一沉,沒有去追,跳上了樹,把那鴿子弄了下來。
鴿子是被人打死的,它腦子都被打碎,顯然是用石子打下來的,祝萌直覺是那個女子做的,将鴿子腿上的信箋取下,只見時無久在信中道:半月內到,稍安勿躁。
祝萌心中一緩,這便去找郝佑龍告訴這個消息。下午他們兩人去找葉長勝,将時無久即将到來的事情告訴他,到得廳內,只聽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早先他見過的那個女子,正攬着葉長勝的妻子陸氏的手臂撒嬌談笑。她容色嬌豔,靈動萬分,嘻嘻笑時,真好似神采全在她的眼中。
葉長勝道:“如心,你爹爹哥哥怎麽不陪着你一起回來?”
那女子道:“還不是爹要哥哥履行娘親遺命,去娶阮家八小姐?哥哥心有所屬,說要對個姑娘負責,爹他氣得很,他便跑去少林寺帶發修行了……爹去少林寺旁住着,準備和他耗。也不知到底是爹妥協,還是他妥協。若要我說,卻還是娶阮家小姐的好。哥哥喜歡的姑娘,可到現在都沒來找他,想必,全是他一廂情願……”
葉長勝搖頭道:“你們啊。”
祝萌與郝佑龍踏入廳內拜見,兩人都對葉長勝與葉夫人拱手道好,葉長勝看見他們很是開心,将葉如心推出來,替他們介紹:“這是我侄女葉如心,如心,這是天山派掌門四弟子五弟子:郝佑龍,祝萌。”
聽到“天山”二字,葉如心“啊”地一聲,面色一變,道:“這……這……”看了一眼他們兩人,竟失态道:“叔叔,如心……如心身體不适!我……我……我先走了……”不等葉長勝說話,便一下子跑走了。
陸氏奇道:“這孩子……這孩子怎麽了?”
葉如心如此失禮,竟似落荒而逃一般,葉長勝也是暗暗奇怪,不知緣由,向郝佑龍與祝萌拱手,他歉意道:“如心約莫身體不适,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無妨無妨。”祝萌與郝佑龍連忙道。兩個人将時無久将來的消息知會了葉長勝,很快告退。告退之後,郝佑龍道:“她終于出現了!”祝萌點頭,心中也是一陣欣喜。多日未曾有進展,莫非今日就是轉機?
打探了葉如心的客房所在地,用過晚膳,祝萌便準備去堵人。
晚霞滿天,夕陽西下。
暖光撒滿了整個人間,但是有些人的心卻是涼的。
葉如心坐在自己房間的屋頂上,呆呆愣愣地看着不遠處大樹的樹冠,滿腹心事,手腳冰涼。祝萌縱身一躍,跳了上去,葉如心吓了一跳,祝萌道:“你哥哥所要負責的那個姑娘,是不是姓水?”
葉如心大驚失色,道:“你……你……”往旁邊一逃,便準備跳下去。
祝萌眼疾手快,将她攔住,葉如心驚慌失措之下沒有止步,一下子撞入他的懷裏,祝萌吓了一跳,被她撞倒,兩個人纏在一起,竟咕嚕咕嚕順着屋頂往下滾去。
“啪”地一下,兩人掉到了地上,祝萌被葉如心壓在身下,雖在空中運了內勁,但畢竟懷中有個人,沒法動作,被她這麽一砸,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葉如心毫發未傷,從他懷中爬起來,一邊回頭一邊趕緊跑。
祝萌劇烈地咳嗽,躺在地上,一時之間竟起不來。
葉如心跑的動作就緩緩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走了回來,轉了兩個圈圈,方才靠近祝萌,腳尖伸出,撥了撥他軟在地上的手臂,“喂,你死了沒有啊。”
祝萌胸口發疼,明顯受了內傷,苦笑道:“已死了一半了,若這屋頂再高些,便全部都死了。”
葉如心“噗”地一笑,很快,把笑斂了,猶豫了一下,将祝萌扶起,扶入了自己的房間。
無端重傷,受傷的人又是天山派弟子,葉如心心虛得要命,是不敢讓別人知道的。
終究男女有別,她沒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将屋內的躺椅取出平放,祝萌躺在了上面,好受了一些,葉如心從自己包袱裏翻出傷藥,給他吃了。祝萌順從地被她喂水、喂藥,喂完之後,道:“水姑娘去世了。”
葉如心渾身一顫,退後兩步,竟然吓得雙眼都紅了。
祝萌見她如此,心頭一軟:“你哥哥與水姑娘有個孩子,你知道嗎?”
“孩……孩子?”葉如心吃了一驚,“他們有孩子了?”
祝萌道:“水姑娘臨死之前,留下了遺書,若遺書中未曾誤會,那麽,這孩子,便是你哥哥的。”
葉如心坐在他身邊,雙手握成拳頭,死死捏住。
祝萌又道:“水姑娘與你哥哥乃是……乃是因為中藥,那藥……不是胡非為下的,不知……是誰下的?”
葉如心滿目灰色,嘴唇動了動,道:“你們,你們連這都知道了嗎?”
祝萌低聲道:“是不是,是不是你哥哥?”
葉如心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哥哥……”頓了頓,又道,“是我。”
祝萌吃了一驚:“你……你?”
葉如心咬了嘴唇,道:“是我!”說完,她瞪着祝萌,仿佛做錯事的是祝萌不是她一般。
祝萌萬萬想不到竟會是個姑娘家給他們兩人下藥,猶豫了一下,道:“你為什麽要給他們下藥?”
葉如心道:“我哥哥喜歡她。”
“就算你哥哥喜歡她,可是,可是她不喜歡你哥哥呀……”
葉如心面色一沉,道:“我與哥哥被胡非為所制,要去找天山派麻煩,她……她知道以後,便不顧我哥哥的情意,想要告密,若她告密成功,我與哥哥,只怕就要被胡非為給殺了。”
“那你,為什麽要下春藥?”
無論如何,下春藥,卻是不妥。
葉如心冷冷道:“我從胡非為那裏,只得到春藥,除了讓她成為我哥哥的人,又有什麽辦法?”
祝萌皺眉道:“你這樣做,太自私了。”水琪想要告密,那也是為了于騰和天山派,葉如心找別的法子勸說都行,哪怕把水琪打昏了呢?怎麽能用這個辦法壞人名節。
葉如心咬牙道:“那又怎麽樣?若不這樣,我與哥哥都得死,我……我也沒別的辦法。”說着,她死死地瞪着祝萌,仿佛不服輸一般,然而眼淚,卻從黑亮的眼睛裏溢出來。
畢竟是個姑娘家,祝萌卻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
葉如心卻是道:“你是不是很鄙視我,很瞧不起我?”她抿着唇道,“你是天山派弟子,從小自是被人寵着愛着,我卻不是,我爹不甘心永留青雲山莊,一直在找七種武器……這回若不是我機靈,我和哥哥早就死了!”說罷,冷笑道,“莫說這回,就是從前那麽多回,若非我聰明,我與哥哥也死了。”
祝萌道:“你……”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安慰她,還是譴責她的好。以她這樣的歲數,卷入這樣的江湖紛争,若是不心狠手辣,的确活不到現在。
“你這樣傷害無辜,終究不對。”
葉如心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道:“你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鴿子是你的,對不對?”
祝萌面色一變。
葉如心道:“我無聊時,便喜歡用石子射鳥兒,它是我射死的,平日裏我就喜歡傷害無辜,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待怎樣?”
祝萌一愣,不知為何,心頭一酸,葉如心說這話時故作鎮定,但她的眼圈甚至還是紅的。
她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麽,竟與普通女子那般不同?若是普通女子,如何下得了手傷害生靈?
“我……我不贊同你的做法……”祝萌道。
葉如心面色一黯。
祝萌猶豫了一下,又道:“但是,我覺得,你不是真心想這麽做……你,你可以是個好姑娘的。”
葉如心一愣,随即,忍不住仔細地打量他。
祝萌已近弱冠之年,年歲漸長,氣質漸成,雖看起來有些少年意氣,卻已身量修長,十分精神……葉如心今日這些話,雖十分賭氣,卻也算實話。她從不敢把這些話告訴別人,害怕自己一個姑娘家,被人鄙視、唾棄,想不到祝萌,卻這般安慰她。
其實,她那時給水琪與親哥哥下藥,的确是無他法可想了。她當初沒想過水琪的心意,只考慮過自己哥哥的,既然哥哥喜歡她,那麽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又有什麽害處呢?然而如今回想,卻已明白當初的錯處——當初她因為水琪執意要告密,甚至是恨她的。生命威脅之下,做出那事,如今想想,水琪卻也沒做錯事。
“謝……謝謝……”葉如心面上一紅,忽然道謝,無端而起的忸怩,就連她自己也有些料想不到。
“不,不用謝……”祝萌的臉忽然也紅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心跳卻跳得很快。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們第一次見面,葉如心跳到了他的懷裏,比如他們第二次見面,葉如心落荒而逃——更比如他們第三次見面,葉如心往他這邊跑,卻撞入他懷裏,和他一起滾下了屋頂。
葉如心明明可以跑掉的,但是,她卻回來了。這個女孩明顯沒有她口中說得那樣冷酷心硬。
兩個人一時之間無言,奇異的氣氛在屋內蔓延開。
葉如心半晌後道:“你,你渴了吧……我給你倒水……”
葉如心低下頭,便去給他端了茶來,往日裏向來是祝萌給自己師父倒茶的,他也做慣了,如今忽然有個女子給他倒茶,他的心跳竟跳得更加厲害,道:“好……好……謝謝。”
葉如心喂他喝了水,兩人目光一觸,又很快分開。葉如心扭頭,面頰發燙道:“你,你受傷有些重,這幾日,這幾日我照顧你吧……”
祝萌一時之間腦子都暈了:“好,好啊……”面紅如血,便連自己想些什麽都忘了。
祝萌受傷,瞞不過郝佑龍,他說要為葉如心隐瞞,郝佑龍想也沒想就幫他了,對葉長勝,只說祝萌練功岔了氣。葉如心道她在外玩耍,不小心阻了祝萌練功,因而,和葉長勝說了一聲,時常去照顧祝萌,葉長勝聞言,自是答應,備了許多東西,讓葉如心給祝萌送去。對此,郝佑龍十分感激,只是,葉如心來替祝萌送藥送飯時,他總是覺得不太合适——葉如心親自下廚,而且還與祝萌談天說笑。
他們兩人……畢竟一男一女啊。
郝佑龍總疑心自己多想,畢竟祝萌和時無久都已那樣在一起了,雖然他的師兄師姐甚至師叔都說祝萌和時無久并沒有愛情,但是,但是那也算是在一起了吧?他們兩個現在這樣,是不是不太妥當?他們本身就也帶着傷藥來青雲山莊的,不用葉如心送,本也可以。
這一日,葉如心又備好了糕點,喜滋滋地跑來祝萌的房間。郝佑龍偷偷瞧她一眼,笑道:“小師弟呀小師弟,我看你受個傷,卻是在享福了。”
祝萌坐在椅上,忍不住一笑,與替他打開點心盒子的葉如心互看了一眼,都紅了臉去。郝佑龍心中咯噔一下,又道:“不過你的傷已好得差不多啦,等師父來了,就不用惹他擔心了……”
祝萌一怔,這才想到距離那鴿子送信,已過了六天,時無久想必很快就會到了,而當年的事情,也很快就要解決……
葉如心看出祝萌的表情不對,不由輕聲道:“怎麽了,你,你不開心你師父來嗎?”
祝萌道:“師父這次來,有兩件事情要辦……”
“兩件?”
“第一件,是我大師兄于騰,被人下毒,這……這毒性轉到了他的孩子身上,派內妙手吳先生,道此毒得青雲山莊才能解開……”頓了頓,祝萌道,“第二件,就是水琪水姑娘的事情了,她……她……她自盡而死,留下了一個孩兒,那孩兒現在名叫水安康,拜在我大師兄門下。”
葉如心的面色微白,道:“你師父……你師父是想來找青雲山莊讨回公道嗎?”
祝萌低下頭,道:“不錯。”
葉如心咬了咬牙,道:“水姑娘,水姑娘她……她算是我害的……”說着,怔怔道,“我哥哥還在少林寺,想要磨着我爹同意和她的親事……他,他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為維護水琪的聲譽,她的事并沒有傳到中原,葉如泉自回中原後一直磨着自己的爹同意他娶水琪,卻還不知道她的死訊。
祝萌近來這事看得多了,不由道:“一廂情願如此害人,竟像不見血的刀,兩情相悅那般容易皆大歡喜,一廂情願卻總不如人意。”若葉如泉知道了心上人的死訊,恐怕,又要一番痛苦。
葉如心聞言,坐到了他身邊,半晌垂頭,而後,又擡頭,鼓起勇氣,道:“那,那,那我對你……算是一廂情願嗎?”
郝佑龍當時就吓了一跳,祝萌震驚地睜大眼睛,未及回應,自心底而起的喜悅便告訴了他答案,祝萌忍不住咧開嘴,道:“不是,當然不是——”
笑容一下子從葉如心面上綻開,兩人對視間,竟如星辰般目光璀璨。
眼見着祝萌要去牽葉如心的手,郝佑龍忽然背對着葉如心攔住了她:“萌萌,萌萌!小師弟,你怎麽昏過去了?”抓住坐在椅上的祝萌一通搖晃,祝萌一臉茫然,還未說話,郝佑龍一下子點在他的睡穴之上,道:“別暈啊,小師弟,你別暈!”
他點的力道太大,祝萌卻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葉如心很是莫名:“這,這,好好地,他怎麽會昏過去呢?”擔憂地過來,便要給他把脈。
郝佑龍道:“咳,那個,水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先等等……先等等,我給他輸點內力。”
葉如心道了一聲“好”,這便在一旁看着。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郝佑龍把祝萌的衣裳給解開了,露出大半個肩膀和胸膛。葉如心面紅耳赤,忍不住扭開了腦袋。
郝佑龍道:“隔着衣服內力難以輸送……”說着,便将人扶起,手大喇喇地貼在祝萌赤`裸的脊背上。
葉如心畢竟是未出閣的閨女,哪裏待得下去?面紅耳赤地道:“那我,我……我到時候再來看他。”
郝佑龍便道:“葉姑娘走好。”
葉如心紅着臉,這便走了。
郝佑龍給他解了穴,又按了他別處的穴位一會兒,祝萌醒了過來,不由道:“四師兄,你幹什麽?”
郝佑龍嚴肅道:“萌萌,你是不是忘記了師父?”
祝萌茫然道:“我沒忘記師父啊,師父他不是還沒到嗎?”
郝佑龍道:“我是說……”他一字一句,“你和師父,可一直都是‘夫妻’!”
祝萌的臉忽然就白了,如雪一般,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