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和葉如心相處的日子裏,祝萌幾乎從未想到過時無久。

就算想到了——比如今天,他也都忘記他和時無久的關系,不止是師徒那麽簡單。

不是他故意遺忘,而是在他看來,他與時無久之間的“夫妻”關系,竟如師徒關系一般平常。

對葉如心動心時,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是否對不起時無久。葉如心和時無久,在他心中根本不能用來比較——不同的身份,這又怎麽用來比較?

祝萌早便隐隐察覺出,自己對時無久的感情,師徒之情,不太像男女之情,只是,先前畢竟只隐隐知道,并不明确。如今,卻忽然十分明确了——他真的不愛師父。

最初和時無久在一起,祝萌是知道自己不愛時無久的,那個時候,雖與時無久發生了關系,但他的感情,卻沒有變化。要和時無久在一起,無非是為了讓他不抛下他,正巧發生過關系,有些暧昧情愫,此後在一起,也順理成章。

誰能說他們的生活不好?雖然與往日裏沒什麽不同,但時無久對他的确不錯的。

如果他沒遇到葉如心的話……

祝萌一下子茫然,一下惶恐,面上一下子青,一下子白。

郝佑龍吓了一跳,忍不住道:“萌萌,你……你……你……”

祝萌慘白了臉色,道:“原來我真的不愛師父……”緊緊攥住椅子的把手,喃喃道,“原來我真的不愛師父……”

時無久是他師父,與他親密之時,他害羞、不好意思,親密完後,又有別樣的暧昧滋味,如若他沒遇到葉如心,當然認為,那就是男女之情了,會羞澀,會不好意思,那難道還不是男女之情?可是……可是……是不同的,那種見她一面無限歡喜,她說每一句話,都能讓他由衷而笑,想與她牽手,想親吻她的面頰,想抱着她在晚上看星星,與她躲在被窩裏說悄悄話——最後一項,祝萌當然不敢想!偶爾有這樣的念頭,都面紅耳赤,全身都熱了起來。他實在不該那樣想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可是對時無久呢?他希望的是,永遠當他的徒兒,他也永遠不要疏遠他……

眼淚從面頰上淌下,郝佑龍萬萬想不到他的反應竟這麽大:“萌萌,萌萌!你真的愛上葉姑娘了?”

“我,我是……”祝萌面上露出些痛苦之色,道:“可是師父,師父他……我不能對不起師父……”

郝佑龍倒抽一口氣:“那你打算怎麽辦?”随即,卻是猶豫道:“不是說,不是說,你和師父,只是試試的嗎?你們畢竟是師徒……這……當初我們都不認為你們以後會在一起……”

祝萌渾身一震,卻是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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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佑龍道:“只要師父沒愛上你,你和他禀明就是,你若心中念着葉姑娘,和師父在一起,像什麽話?”

祝萌遲疑道:“可是師父,應該是愛我的……”

他不是傻子,與時無久朝夕相伴那麽久,不可能完全感覺不出時無久的心意。

魚水之歡,床笫厮耨——如果時無久真的不愛他,根本不可能對他下手。每天晚上相擁而眠,所有的親吻、所有的撫摸……除卻平日裏他們還如師徒一般相處,幾乎已就是夫妻了。

時無久是拿他當妻子的,那他呢?硬生生糾纏得時無久同意和他在一起,臨到頭來,告訴他他移情別戀了?祝萌根本開不了這個口!他是在幹什麽?費盡心思把時無久綁到身邊,然後又想和他斷了,斷了時,還要傷他一次?哪有他這樣當徒弟的?!

“你要學師姐嗎?”郝佑龍忍不住道。

陸靈兒的事,在他們兩人心中都是一道傷,三個兄弟姐妹卷入這場情劫,而他們這些圍觀者,又怎麽能不動容?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若祝萌是旁人,他只怕就勸“自己”去和時無久說開,但他是“自己”,拳頭捏了又松松了又捏,道:“我……我再看幾天……”頓了頓,又道,“等師父來了,先……先探探師父的心思……”

郝佑龍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祝萌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麽,焦急道:“水琪的事還與她有關,哎呀,這可怎麽辦!”

雖然葉如心做下那事,很有些被逼無奈、陰差陽錯,但是,不管怎麽樣,都害了水琪。雖說罪魁禍首是胡非為,但是葉如心難道就沒有過失了嗎?

“師父很快就要來了,這事,這事可要怎麽說?”

祝萌從椅子上起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郝佑龍眼睜睜地看着他又為葉如心擔心起來,先前對時無久的種種情緒,一下子被他抛之腦後——這已表達很明顯了,祝萌的心意。

祝萌轉了幾圈後停下來,道:“我先給師父去信,說一下這事。然後,然後再去和葉莊主說說,知會他一聲。”

若不告訴他們隐情,只怕他們就要直接重懲葉如心。無論如何這事葉如心肯定是要被罰的,但若知曉了隐情,他們罰的力度,就會輕一點。

事不宜遲,祝萌當即就坐到了桌旁,鋪紙磨墨,郝佑龍愣愣地看着這一切,看着他寫信、寄信,然後,還準備去找葉如心和她商量怎麽和葉長勝說這件事情。

“萌萌,你……”等郝佑龍回過神來,祝萌已跑得不見了。

葉長勝并不知道葉如心與葉如泉竟有這樣一段往事,看葉如心面色蒼白地站在一旁聽祝萌訴說求情,當即大怒,便派人去少林寺找葉長德與葉如泉。葉如心跪下道:“大伯,這事哥哥并不知情,他……他……唉,是我下的藥。”

葉長勝當即将她訓斥了一頓,大抵是女子怎麽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坑害一個姑娘,葉如心面色蒼白地聽訓,并不解釋。葉長勝罵了一會,看她如此,心頭一軟,便再罵不下去。

祝萌求情之時,說過葉如心的難處。彼時水琪下定決心要告密,葉如心與葉如泉被胡非為下了毒手,稍有差錯便要死去,葉如心勸不動水琪,病急亂投醫,下藥前只想了自己哥哥願不願意,因水琪無情而生了些怨怼,沒去想水琪的意願——沒想到事後水琪竟會因此有孕,還……還自殺了……

葉如心知曉水琪的下場自是後悔不已,葉如泉做下那事後,當然承諾過要娶水琪的,水琪當初冷漠以對,等他們回了中原,又杳無音信,葉如泉無論怎麽聯系她都不回,初始沖動,想要回天山找她。葉如心只道水琪定然不願意和自己哥哥在一起了,早先見死不救的怨仇重現,有些氣惱,便勸葉如泉先去征得父親同意,而自己,卻與父親一樣,希望他遵從母親遺命,去求娶阮家八小姐。她既然那麽不願意,哥哥不娶她便不娶了,他又不是只能娶她一人?

沒想到她竟那樣倔強,存了死志。如果她知道的話,便會讓葉如泉回天山找她了。

葉長勝長嘆一聲,有些頹然:“人命關天,你們……你們怎麽能……唉……”

葉如心眼淚一下子便落了下來,叩首道:“大伯,如心知錯啦。”

葉長勝看了一眼祝萌,又不由道:“天山本有恩于我們葉家,你們,你們這是恩将仇報!”

祝萌見葉長勝這般,連忙又把大師兄于騰的孩子中毒一事告訴他:“這毒在大師兄身上,原本過兩年會毒發,想不到轉到孩子的身上——這……這種種事情,說不準是有人想挑起天山與青雲山莊的仇怨。”下藥之人,約莫是胡非為了。

葉長勝神色一動,忽地道:“祝少俠,你,你和我來一下……”

祝萌一愣,與跪在地上的葉如心對視一眼,沒有多加猶豫,跟着葉長勝進了一間屋子。

只見葉長勝轉動屋內書架上放的一個小雕像,張牙舞爪,是個貔貅。低沉的聲音響起,書架移動,一個門出現在了眼前,祝萌微微一驚:“葉莊主?”

葉長勝對着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率先走入密室,祝萌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大門在背後關上。跟随着葉長勝走過一個長長的階梯,走到最後,到了一間密室。這密室四四方方,倒不很大,裏頭放了三排書架,嵌了四顆夜明珠。

密室地小,四顆夜明珠已将裏頭照得如普通居室般明亮。

葉長勝從正中的那排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道:“這是青雲山莊的內功心法,若天山派那吳先生沒有料錯的話,貴派那孩子,煉這武功應該能逼毒。不過,他年齡太小,在未能練功之前,需要他人內力——若可以的話,住在青雲山莊,讓我幫他。”

祝萌動容道:“葉莊主……這,這秘籍我不能收!”

就算葉長勝曾言這內功心法自天山派內功化出,但是直接把秘籍給他,也是十分慷慨了。

葉長勝忍不住道:“當初幫過青雲山莊的前輩,是貴派掌門的親生父親——”

祝萌“啊?!”了一聲。

葉長勝頓了頓,才悵然地續道:“若我沒料錯的話,水姑娘的爹應該是水谷岩,那前輩的養子。而貴派大弟子于騰,是……是那前輩兄弟的孩子。”

祝萌被他所說的這個關系震暈了:“這,這……這師父從來沒和我們說過啊!”若青雲山莊的恩人與時無久、水琪、于騰都有如此緊密的關系,莫怪葉長勝會将秘籍交出來了,就算不為恩情,也為愧疚。

“前輩為了相思劍叛派而出,天山上下,是不會提起這件事的。”

若這麽說來,那豈不是,豈不是……祝萌想找個形容詞來形容,卻如何也找不出。于騰是時無久的侄子,那水琪,則是時無久名義上的義侄女?他是天山派的人,卻竟從不知道這層關系!天山弟子後人基本也拜在天山門下,門內有親戚,也不是什麽奇事。然而,掌門的親戚竟隐藏得這麽深,誰又料想得到?

“葉莊主,水琪姑娘,還有我大師兄之子中毒一事,似都與相思劍有關,那胡非為,似乎是鑄造出相思劍的林家後人,他……他抓住葉家的人,是否也不是巧合?”祝萌心如亂麻中,想到相思劍,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個問題。

葉長勝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相思劍曾落到葉家手上過,那前輩——”頓了一頓,才道,“林家有個分支,是花家,相思劍原本在花家手上,後來……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情,不過,那也不算特別緊要——你們不知道,也沒什麽打緊……”

祝萌分明看出他欲言又止,幾次轉了話題,似有難言之隐,但葉長勝不想說,他也便不好問:“如心,呃……葉姑娘說,他爹,好像很想要七種武器,不知道這,這其中……”

“花家與阮家交好……”葉長勝道:“三弟自從弟媳去世,一門心思都在七種武器上了,早先二弟與四弟一直在找七種武器,後來四弟因此殒命,二弟又慫恿了三弟。三弟想讓自己的長子迎娶阮家八小姐,應有這個用意。二弟三弟連莊裏都不願意回來了,其實,最近這幾年他們想幹什麽,我也看不出來。”撫上一邊的書架,葉長勝沉痛道,“若他們也摻和其中……”

祝萌不由道:“葉莊主,那也不一定啊……”

葉長勝嘆道:“希望不一定吧。”轉頭看他:“等時掌門到了,還請祝少俠私下裏與時掌門談談,我将三弟叫回來了,有些事情,不好在三弟面前說。”

祝萌鄭重點頭,便是應承。

葉長勝又道:“雖然,這事難以啓齒,然而,祝少俠,那……那……如心的事情,祝少俠認為,可否私了?”

祝萌雖将葉如心當心上人,但人命關天的事情,他也不敢應承,水琪去世那幾日的場景歷歷在目,祝萌搖了搖頭,道:“這事我做不了主……”頓了頓,又道,“不是不願與青雲山莊和解,只是怕對不起已故之人。”天山派之中,想必他是最想和青雲山莊和解的人了。但他能為葉如心求情從寬,卻不會為她求情從免。這是底線。

葉長勝苦笑道:“人命關天,我又怎麽敢私了?祝少俠,我只是,我只是想讓這事私下裏解決……該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但若,能避開我三弟,最好不過。”

祝萌一愣,道:“葉莊主不是已去請他了嗎?”

葉長勝道:“請是請了,但我三弟許久都不願意回青雲山莊,就算我請了,他也不會回來……”看他一眼,又解釋道,“若我不請,他心中起疑,說不準反倒會回來。”

祝萌這才恍然,原來葉長勝早想避開葉長德來處理這件事情。

“如今,只等時掌門了……”葉長勝低聲道,“希望他早些到。”

祝萌一怔,沒有就此事安慰他。

出了密室,與葉長勝一前一後回到屋內。屋內仍如原樣,葉如心不知所蹤,而郝佑龍卻在這裏等着他們。

祝萌詫異道:“四師兄?”

郝佑龍便道:“萌萌,師父來了!”

祝萌愣了愣:“那,那葉姑娘呢?”

郝佑龍便用那種複雜的眼神看他,道:“葉姑娘……葉姑娘去找師父請罪了……”

“什麽?”祝萌大驚,想也來不及想,一下子跑出了門去。

一刻鐘之前,時無久與吳不同便踏入了青雲山莊的地盤。

青雲山莊坐落于峰巒之前,背靠無名之山,沿小路而走,距離最大的城鎮,不到五裏路。

這地址選得十分好,既顯得清淨,又不會太清淨。

時無久将懷中的孩子交給吳不同,而後,自己斂了袖子,敲響了厚重的紅木大門。門前的銅環扣響三聲,應門童子打開了門,詢問他們的身份,時無久便道:“天山時無久。”吳不同拱手:“天山吳不同。”

應門童子便趕忙去裏頭報信了。

時無久與吳不同在外頭等着,本想着,前來迎接的會是葉長勝,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來的不是葉長勝,是那在水琪信中出現過名字的姑娘,郝佑龍也跟着那姑娘一同出來,見到時無久便向他問好,說了一聲葉長勝與祝萌密談的事,時無久表示知道了,郝佑龍便又請示,他要回去通知祝萌和葉長勝。

葉如心面色微白,卻還算鎮定,盡了禮數,将這兩人迎入莊內,将他們迎入荷花廳奉茶。

才是春日,荷葉都又小又圓。荷花廳內碧水粼波,廳上微風吹拂。

時無久入了座,讓吳不同也坐下,葉如心将茶奉上,躊躇片刻,也沒有說場面話,直接道:“時掌門,貴派水姑娘,她……她有身孕,是我害的。”

說罷,走到木桌一側,跪下,對着時無久磕了三個響頭,時無久站了起來,道:“葉姑娘不必如此,小徒兒的信,我已收到了,這事……也不可全怪于你。”自然,“全”這個字,仍可看出時無久并不能完全原諒她。

葉如心道:“但是,我仍舊做錯了事。”

時無久道:“此事本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頓了頓,道,“葉姑娘先起來吧……”

葉如心搖了搖頭,然而看見時無久鎮定的目光,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她的視線鎖住吳不同懷中的孩子不放,時無久道:“葉姑娘?”

葉如心忍不住道:“這是……我哥哥的孩子,是不是?”

時無久搖了搖頭,道:“我們沒有把水姑娘的孩子帶來,這孩子,是我大徒弟的骨血。”

葉如心一愣:“大徒弟,大徒弟是指……貴派于騰嗎?”她當然記得,水琪是為了于騰,要去告密的。

時無久道:“不錯。”

葉如心不由道:“這是他,和水姑娘的?”

時無久搖頭,道:“不是。”

葉如心便不說話了,似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時無久與吳不同靜靜地等待,等待葉長勝與祝萌的到來,而葉如心,則回想起了許多許多。甚而,在這一刻,她為水琪感到了悲憤。

她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水琪喜歡于騰的。她只知道,水琪的姐姐是天山派弟子,胡非為想要诳天山派弟子于騰弄血煉藥,好像,是要找從前天山派叛派而出的前輩。

同是女子,葉如心初始并不讨厭水琪,她自小經歷便比一般女子多,與水琪接觸短短時間,她便看出她的性格與她有多麽相像。

她和她一樣,若愛一個人,旁人,便放不入眼了。水琪為人有些冷淡,也不知葉如泉怎麽愛上的她,偷入天山的計劃被發現,葉如泉将實情告知,言明被胡非為所迫,水琪不知道此事牽扯于騰之時,并未準備告密——此事不說,天山未必能受到多大害處,但若說了,他們兩人卻是死定了。水琪雖不是武林中人,卻也知道正派人士會怎麽做,何況,葉如泉心系于她,追求讨好。就算她不喜歡葉如泉,心,總會軟幾分。但知道這事牽扯于騰後,卻十分堅決要告密了。為了他人的性命将于騰置于險處,她怎麽願意?

葉如心不知她是為了于騰,只看見她忽然鐵石心腸要告密,葉如泉雖難過,卻也沒有去求她阻她,葉如心求了幾次不行,又見自己哥哥如此——她起過殺心!

殺人滅口,保全她和哥哥,這本是這時候她最該做的事。江湖之中,這樣的事難道不是常态嗎?若不是葉如泉心系水琪,在她發現他們密謀之時,水琪就已被滅口。葉如心沒殺過太多人,尤其是女人,可葉如泉用情太深,她也是十分猶豫……後來,這事快暴露了,葉如心實在不想下手,才想着去胡非為那裏偷藥,想用藥控制。沒想到,胡非為那裏只有春藥。

直到最近她才知道水琪喜歡的是于騰,當初她的鐵石心腸,一下子有了理由。祝萌訴說了水琪的信,葉如心便更恍然,這個姑娘,竟真的有這麽像她……

祝萌與天山衆人根本未理解信中真意。水琪的痛苦,最根源,不是失身,也不是怕丢了他人臉面——若是在這處,她早在發現這事便自殺了。會帶着孩子跳井,顯然她并不希望這孩子活在世上,沒有絲毫母子之情。她的痛苦,是在想将自己肚裏的孩子說是于騰之子這處。邪念叢生,一了百了。她心中瘋長的欲`望,是不顧一切要将于騰綁在自己身邊。為了于騰,能視他人性命于不顧,她早已将于騰視作一切。懷孕的這幾個月,便是她與自身欲`望争鬥。到底要不要騙于騰呢?要不要?孩子一天天地長大,很快就要生了,她到底要不要利用這個孩子?

得出的結論,一定是要。

因為她得出了這個結論,怕自己付諸行動,所以才會尋死!

她這麽做是因為深愛一個人,然而,那個人,顯然,愛的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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