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流放者·赴約·生死未蔔
專機上,神行佑詢問了關于人質的具體情況,當聽到湛星是一條人魚的時候,忍不住說了句該死。
霖問:“怎麽?”
“他應該是想用人魚做實驗研究藥物。”神行佑解釋:“但他叫我去見他的目的才是關鍵,我想不通。”
“可能是想你了。”霖随口一說。
“那更驚悚。”
“……你到底經歷過什麽?”那是你親哥啊。
“你不懂,他哪怕對我笑笑,都可能是想殺我。”
兩個人一來一回打着嘴炮談着神行千島,一旁的沈龍杳卻很安靜。或許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霖摟住他的肩膀:“擔心你姐姐?”
确實擔心,畢竟才得知有個姐姐,還來不及多親近就出了事不過他還沒告訴霖,所以很意外:“你知道了?”
“你的事我什麽不知道。”
神行佑更意外,對于他還有個姐姐,也對于眼前這兩個人的親密:“什麽姐姐?那條人魚是你姐姐?”上下打量,眼前的人這好好兒的腿啊。
“很複雜。”湛星的事情也不是他能一時解釋清楚的,只好說:“她是人類,只不過身體發生了變異,并不是人體實驗。”
他相信爺爺和路景泉不會拿湛星做實驗,但家主信不信,就不好說了。
“哦,那很神奇。”神行佑并沒有懷疑他的話:“這事等一切結束了再說不遲。”
“你哥哥是看上珍貴的實驗體了?”霖說:“還是說他從哪兒聽說吃人魚長生不老?”
神行佑白了他一眼,叫他不要瞎猜,再安慰沈龍杳:“放心,在他達到目的之前不會拿她怎麽樣,至少在我去見他之前她不會有事的,我保證盡力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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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保證并沒有讓沈龍杳安心多少,但他還是露出一絲笑容來,接受了這份好意。
抵達東京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了,神行千島派了專車來接他們,去下榻的酒店。
“千島大人說今天太晚了,明天會接見家主大人。”接待的人說。
神行佑覺得好笑,當着神行千島那一群手下的面罵:“神經病。叫他趕緊過來。”
由于他們拒絕入住酒店,手下只好給神行千島打電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最後神行千島還是不見。
霖一邊點頭一邊笑:“這下馬威給的真是漂亮。”
人質在手,縱使是神行佑也沒辦法,只能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人來接他們,車子停在一家日料店門前,門外已經站滿了黑衣人。
為以防萬一,霖并沒有去。
神行千島坐在落地窗前靜靜地喝茶等待,看着外邊院子裏挂着的一只晴天娃娃。
出乎沈龍杳意料的是,神行千島的模樣和他的弟弟完全不一樣:他有一頭金色的短發,一雙蔚藍色的眼睛,五官更符合歐洲人的審美,他看上去成熟又凜冽,仿佛一把鋒利又精致的匕首,殺人于無形之中。
只是不知道這副歐洲人的長相怎麽會是神行佑的哥哥?難道同父異母或者抱養來的?還是染發戴美瞳?看神行佑一臉習以為常,似乎沒覺得不對。
而那種熟悉感,也讓沈龍杳馬上就聯想到路景泉,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
尤其是當他看到自己的時候,明顯地皺眉,似乎對弟弟帶來的人很是厭惡。
神行佑走到桌邊,旁邊有人為他拉開一張椅子,他卻選了正對面的、也是最遠的椅子,用很不客氣不禮貌地語氣質問:“找我幹什麽?”
“談點正事。”同樣冷冰冰的回答。
神行佑不屑:“老規矩,你找我,要提前預約。誰教你盡做那些丢人的事。”
“如果我不這樣做,你根本不會來見我。”
“來不來是我的事。你綁的人在哪兒,馬上交出來。”
神行千島說:“人可以還回去,不過有條件。”
“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神行千島不喜不悲,冷淡地看了眼沈龍杳:“那我只好殺了那條魚。”
家主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怒氣。平時他怎麽會受這種威脅,但那是沈龍杳的親人,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呼吸幾回平複了情緒,他輕蔑地開口:“好啊,說來聽聽。”
“交出你在日本所有的家族權利。”
他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用一條和他非親非故的異族人魚來威脅他放棄權力,神行千島是怎麽想的?腦子壞掉了也不會想這種蠢辦法,關鍵是,這毫無理由和聯系。
除非,神行千島知道他和沈龍杳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知道他欠沈龍杳天大的人情,難道是……又跟蹤他了?
但他還沒說什麽,一旁的沈龍杳先開口:“不行。”
沈龍杳想得很簡單,哪個身居高位、處在權利漩渦中心的人不得罪個把人?更何況是神行佑這樣的性格,恐怕已經結下了不少仇家。
神行佑在家裏一直被忌憚,這樣的人一天是家主就一天沒人敢動,可一旦從這個位置上下來,那就不好說了。
神行千島的目的太明顯,根本不帶演的,他是要他弟弟死,但沈龍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大費周章,如果他想,現在就可以動手。
神行佑一瞬間錯愕過去。目前的場面好像變得奇怪起來了?眼前這兩個人在想什麽,他是一點兒都猜不透。
不過一瞬間後他就立刻想到了對策,對神行千島說:“你這樣不會挑起家族和軍團的矛盾,只要我還在,你就別想了。把人放了,你知道我一直不動你只是因為我還不想。”
“你一直都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神行千島站起來:“沒得談,那算了。”
“你要做什麽?”
“……”神行千島停下,露出一個笑容來,慢慢說:“你知道的。就像……對待你的母親那樣。”
這句話出口的一刻,沈龍杳明顯感覺到房間裏的溫度都冷下來了,這對兄弟倆都沒有動武,甚至臉上都還維持着得體的神色,可他們對視着,中間隔着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暗流就在湧動。
“哈。”神行佑怒極反笑:“你真是瘋得不輕。怎麽,不是你口口聲聲說和我是親兄弟嗎?”
“……我們當然是親兄弟,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只有彼此。”神行千島好像想起什麽回憶似的,有點恍惚地呢喃。
“閉嘴。”神行佑盯着他,眼神中很罕見的不再是輕蔑,而是恨和難過:“你有什麽資格站在我面前問我要我的家族。”
說完,家主突然動作麻利地抽出腰間的手|槍,從桌上滑着甩給神行千島:“你不是很早之前就想殺我嗎?來啊,別說我不給你機會,我現在就給你,你殺我啊!”
神行千島的目光緩緩地移動,盯着槍:“死?那是最簡單的事,我可不會便宜你。弟弟啊,你知道被流放的滋味嗎?”
對面的弟弟已經做好了被哥哥開槍的心理準備,完全是急火攻心的狀态,一下子聽到這個不着調的問題,很莫名其妙:“你說什麽?有病。”
“背離故土,抛棄最重要的東西,失去昔日耀眼的榮光……在黑暗中摸索,永遠沒有盡頭。”
他看神經病一樣看着自己的哥哥,沈龍杳就站在他身邊,聽見他用很無語但也帶着無奈的語氣罵:“你就是個神經病。”
“……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也不知道對面聽見沒有,反正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神行千島将槍滑了回來:“不用浪費力氣去找了,這是我的建議。”
……
兩人回到酒店,沈龍杳将這件事告訴了沈繼饒,對方說給他一些時間,他正在想辦法解決。
神行佑卻打定了主意要幫這個忙。
“先把人救回來再說吧。我哥他,你也看見了,他就是個瘋子,人命關天的事不能猶豫。”
“那你怎麽辦?真的要把家族交給他嗎?”
他當然是希望能救出湛星的,但神行千島的要求太過分,他和湛星又怎麽能還得起這個人情呢?
就算退一萬步,神行佑交出了權力,人情|事小,大的是神行千島會做什麽?一個瘋子會做什麽沒人能預測和控制。
如果還是不放人呢?路景泉絕對第一個炸,軍團和神行家要是翻臉了,他能把湛星和神行佑的命都賭在瘋子的一念之間嗎?
神行佑對此的回答是聳聳肩,還安慰他別擔心。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都沒想到別的辦法,神行佑就說散了睡覺了,他心裏有數。
有什麽數?還不就是移交權力嗎?猶豫再三,沈龍杳前去敲門,神行佑剛剛洗完澡,濕着頭發開了門:“有事啊?”
“你真的決定答應你哥哥的要求?”他躊躇着問:“還是你有把握……”
他沒問下去,再問,就事關神行家內部的權力系統了,他和家主的關系沒到那一步,也不好借這個機會打聽什麽。
“權宜之計,他想要就給他。”神行佑讓他進來,關了門:“你們不了解他,他一向對家族不上心,這也是我一直沒動他的原因,其實他不是那種向往權力的人……”
“都跟你提出這種要求了,還不向往權力?”
神行佑少見的有些無奈:“他只是想要我不痛快而已,他恨我。在我看來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家主這個位置,不然——”
正說着,房門又被敲響了,敲門的是山崎,湊在神行佑耳邊說了兩句話。
“果然來了。”神行佑很不高興:“成心不讓我睡覺……你早點休息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但他大致猜得到是關于瘋子哥哥的:“我和你一起去。”
山崎為難:“沈專員,千島大人說只讓老大一個人去。”
“我……”他不禁皺眉,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擔心神行佑。神行佑卻說:“本家都知道我到東京來了,他不會把我怎麽樣,我畢竟還是他弟弟。”
最後這句話神行佑說得很輕。他看得出來,其實神行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這對兄弟之間發生過令人不愉快的事,他沒打算問別人家的私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神行千島給他的感覺就是很不舒服。
還有,“他恨我。”哥哥恨弟弟?
執行部專員常年在外執行任務,對危險的警覺性很高,而且神行千島對他也表現出了莫名其妙的敵意,特別像路景泉對神行佑的敵意那樣,甚至比之更甚。
所以說啊,從在羅馬尼亞遇到神行佑開始,有很多東西就變得很奇怪了,這種奇怪的感覺又很模糊,讓他不太舒服。
他正在煩惱這些事,沒注意到神行佑在他面前脫掉了身上的睡袍。
神行佑本來是要洗澡睡覺的,剛洗完澡連頭發都沒有擦幹。
他愣了兩秒,猛地轉過身,站在門口的山崎已經離開了。
他也想走,好在還沒有到落荒而逃的地步,背對着神行佑說了句:“我等你回來,一切小心。”
“你睡你的,不用等我——”神行佑拿着衣服,用毛巾揉着頭發,話還沒說完,轉身一看人已經走了,愣了愣:“什麽情況?”
怎麽感覺zero這家夥慌裏慌張的?
不過也沒功夫想這些了,他很快換好了衣服出門赴約,雖然這個約他一點兒都不期待。
回到房間的沈龍杳靠在門上靜靜發呆,腦子裏滿是少年脫下衣服的消瘦脊背,他搖了搖頭,拍拍臉,自言自語:“你在想什麽……”
現在湛星生死未蔔,他怎麽能分神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你在想什麽?”
他驀然擡頭,霖正躺在他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得這麽入神,連我在房間裏都沒察覺?”
沈龍杳啞然,走到霖身邊踢了一腳:“你怎麽在這裏?”
“找你有事,你去哪了?”
“透氣。”總不能說他擔心神行佑擔心得要命,跑去找家主,然後看到家主赤|裸的脊背,一眼就心慌意亂這種事吧!
“哦。”霖坐了起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你看看我,有什麽不一樣?”
一邊說一邊故意湊近沈龍杳。沈龍杳剛剛目睹了某人在他面前脫衣服,避諱得很,連忙躲開了:“有話好好說,這是幹什麽?”
霖一臉懵逼:“我有好好說啊,你怎麽回事?”指指自己的臉:“你看我,沒發現哪裏不對嗎?”
沈龍杳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确實沒發現哪裏不對:“沒有。”
“啧,咱倆才分開多久?還是不是好兄弟了?你好好看我的臉!”
他忽然明白了霖的意思,很淡定地推開了湊近的臉:“你現在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搞清楚再讓我看。”
這根本就是張普通人的臉,他壓根不認識好吧!
霖愣了一下,才想起使用了別人的身體:“我給忘了,算了,以後有機會你看看我原本的那張臉吧。”
“他失憶了,忘記你也是正常的事,別忘了是誰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
霖很煩躁:“我也是逼不得已!他要是還記得我,被盛宴那群人看到思維意識裏的景象,我不是早給人抓了?”
“那你去見他——”
“我不會再見他。”霖不耐煩地打斷:“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說的那些話?我的存在會給他帶來無數的危險。他和我還是分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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