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記憶球·神力·折翼天使

神行千島的秘書帶着沈繼饒來到會議廳前,在他身後關上了門,面無表情全程一言不發。

神行千島坐在會議廳裏,看到他進來了,冷聲說:“你還真的敢來。”

沈繼饒聳聳肩:“我有什麽不敢?”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沈繼饒就這麽站在門邊,兩個人久久對視,還是神行千島先打破了沉默,以一種古怪又做作的語氣:“好久不見了,父使。”

“天神俱滅,我當不起這聲父使。”

神行千島也料到他會這麽說一樣,并不意外:“好吧,那我該叫您什麽?您也知道我不屑于叫人類那種愚蠢的名字,還是說,您希望我叫您……耶和華?”

死一般的沉寂,沈繼饒面不改色。

“看來父使是在人間流連得太久,已經記不得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我記得。”沈繼饒長長嘆氣:“看來你還在怨我。”

“不。”神行千島搖頭:“我怎麽會怨您?我只是單純地想殺您,因為您見證了我最不堪黑暗的歲月。”

“安基拉——”

“想說什麽?又是老說辭?”坐在桌旁的男人冷笑着打斷:“省省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似乎是看他一副毫不動搖的樣子,老爺子嘆氣:“今天你要求見我,無非是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麽沒有選擇你。安基拉,我來也是想和你說個明白。”

神行千島面無表情:“我在聽,說下去。”

“你不能容人。安基拉,你一點都不能容人。知道我為什麽能做衆神之首嗎?論心境論神力超越我的天使太多了,你認識的就有一位……可我願意盡我所能地去維持天使和惡魔之間的平衡。我問你,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就算我做不到,加百利、拉斐爾、米迦勒,還有……很多人選!你選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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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繼饒沒有在意他停頓的那一下,堅決說:“都不行。”

神行千島愣了愣,突然猛地站起來,身後的椅子因為大力而翻倒在身後,他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怒吼:“都不行!天使都不行!所以你就選一個卑劣的惡魔,天使不行,惡魔就行了?”

沈繼饒非常淡定:“安基拉,我說過很多次了,評斷一個人具備怎樣的品質,不能只看他的出身。撒旦确實是惡魔,還不是一般的惡魔,他是魔王的兒子。

可是他并不被這樣的家庭這樣緣所影響啊,當年我提出選他做最高神使的時候,整個天堂除了你和你的黨羽,還有誰反對了?就連曾經厭惡他的路西法也那麽喜歡他——”

說到這兒,神行千島像是被戳到痛處一般,随手從桌上拿起什麽朝沈繼饒扔過去,冷冷道:“你閉嘴!”

老爺子矯健地往旁邊讓了讓,什麽東西砸到門上,碎了。

“你小心點,我可是個老人家,磕着碰着你也不怕我訛你?”沈繼饒拍拍肩膀:“你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啊。”

說完,他又換了一種很正經很嚴肅的語氣:“安基拉,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嗎?為什麽路西法的态度轉變得那麽大?一開始他是很讨厭惡魔的,他是熾天使團長,當時的天堂幾乎沒有天使不追随他,他不喜歡的人當然也不會被其他天使喜歡。

可是你難道沒發現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也會維護撒旦了,甚至願意為了撒旦放棄自己的翅膀和神力。當然,我想這個你一定想過,不過你覺得那是因為惡魔天生就會蠱惑吧?”

你一直跟着路西法,以他為馬首是瞻,信任他愛戴他對他寄托了無限的希望,在你心裏他無比高貴,神力卓越,相比我溫和的方式,你更加認定路西法可以作為你的矛你的盾,成為衆神之首,帶領天使将惡魔徹底消滅。

可是有一天,你發現你的信仰改變了心意,在你的信仰眼裏對惡魔不再是戒備疏離,你甚至驚恐地意識到他看撒旦的眼神裏居然充滿了愛意——”

神行千島冷冷打斷:“閉嘴!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沈繼饒也提高了嗓門:“你口口聲聲說追随路西法的!你立下過誓言說會永遠忠誠他效忠他!你曾經以你的靈魂起誓過!!

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麽?你摧毀了他的信仰!他信任你,從沒有懷疑過你!在所有人都質疑你的時候站出來為你說話,但就是你!是你答應了他不會讓撒旦出事的!是你對路西法說了放心!可結果是什麽?!”

“惡魔之子,死不足惜。”神行千島帶着複仇的快感,一字一句地說:“這一切為的都是讓路西法回到正軌上。”

“你以為你做的這一切就是正規?都是為了路西法?安基拉,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啊!多麽美好的寓意!你誕生的時候天使與惡魔處在在友好的停戰期,我認為你配得上這個名字……”

沈繼饒說着說着情緒有些激動:“你明知道撒旦對路西法來說有多重要!可你利用他的信任你欺騙了他!你想報複他!因為你覺得他辜負了你的期望!你覺得他背叛了自己的血統!是你!安基拉,是你殺了撒旦!!”

神行千島一瞬間呼吸急促,沉默了兩秒:“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投靠了惡魔,投靠了地下城,你得到了魔王的庇護,在中間挑撥離間,說魔王痛下殺手弑子,而路西法僅僅只是晚了一步,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神行千島冷笑一聲。

“幾萬年了,你從來沒有過一天不去怨恨!如果你真的是為了路西法,又怎麽會殺害他愛的人?也不會在人間百般折磨他。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所熱衷的權力!

也為了你心中的恨意……!為了能夠覆滅所有的惡魔!為此不惜投奔在你厭惡的惡魔!我說錯了嗎?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你敢說你全然是為了盧伽爾?意思是讓路西法痛苦就可以複活盧伽爾活?”

神行千島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你。閉。嘴。”

沈繼饒深知這個名字對眼前的人來說,是比路西法還要禁忌的存在,可是面對昔日疼愛過卻走向分歧的孩子,他更痛心:

“為什麽要這麽做……先一步比我們找到了他,用神力篡改了他人類母親的記憶,成為了他的哥哥,盡你所能地用人類的方式去傷害他。你告訴我,我哪一句說錯你了!”

“看來這些年你也不全是渾渾噩噩,做你的人類老頭兒,早就調查清楚了一切。”神行千島邊笑邊鼓掌,緩緩走近:“要怪就怪路西法他自甘堕落,甘願與惡魔為伍,蠢到直至死亡都沒有懷疑到我頭上,我才能保住一部分神力,不然怎麽比先你一步找到他呢?哈哈哈……”

沈繼饒看着他大笑,一時間,那種“父母面對兩個孩子相互敵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無力疲憊感再次席卷而來。

老爺子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來,放在空中。

那是一顆圓形的透明球狀物,自己漂浮起來,他用手指一撥,球體自己滾到了神行千島面前。

“這是我的記憶球,你自己看吧。”他懶得再廢話,有氣無力地說:“我們誰都殺不了誰,**的傷痛沒有意義。但未來有一日,我們終将以靈魂厮殺。“”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他拉開門,臨走前又想起什麽,補充說:“路西法從頭到尾一直都清楚你的小動作,只不過他沒想到,你真的下得去手。”

神行千島看着漂浮的透明小球良久,突然伸手想要發力捏碎它,可是攏了攏手,又放開了。

緊接着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它,光球變得大了點,裏面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是夢裏都回不去的故鄉,天堂——

……

一汪清澈的泉水旁邊站着一個高大俊逸的青年,他穿着白色的戰袍,渾身滿是鮮血,如果湊近了仔細看,就會看到他的背部骨頭處,有兩個地方還在小汩地冒着血,但他渾然不覺一般,目光呆滞地望着池水底。

身後走來慈祥的老者,同樣也是一身白袍,蹲在了他身邊,“孩子……”

青年愣了愣,微微低頭:“父使。”

老者也望着清澈的池水,池底靜靜地躺着另一個俊秀青年,雙目緊閉,面容平靜。

老者問:“你還好嗎?”

青年搖頭,用手扣在心髒的位置:“這裏,比折翼要疼。”

老者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青年的頭頂:“好孩子,好在一切都結束了。”裝作不經意地去看青年背上鮮血淋漓,再看看整個天堂白茫茫一片,空無一人。

“結束了?”

老者回答:“結束了,從今往後,不管是天使還是惡魔,都是人類的一份子。”他看向池水底部:“要不是撒旦,這場戰争不知道還會打多久,他真是個好孩子……”

“既然結束了,我該走了。”青年喃喃自語,對老者勉強擠出一個笑:“父使,以後請您多保重。”

老者沒有道別,只見青年撿起地上的尖刀,毫不猶豫地刺入了心髒的位置,他像是毫無痛覺似的,扔了刀,手從傷口處伸進去,一扯就把自己的心髒扯了出來。

心髒被他放在水面上,緩緩沉下,追随水底沉睡的人而去。

老者不忍再看,轉身準備離去,卻在此時聽到青年說:“父使,我的一半翅膀請拿去護着安基拉,讓他在人間好過一些。”

老者有些驚訝:“你明明知道是他背叛了你,還要這麽做嗎?”

青年沒有回答,良久沉默後,響起他念咒語的聲音。

那是【禁術·蘇生之術】,折翼、獻心髒、靈魂永生永世不得歸于故土,以換得死者的再生。

“你……唉,真是傻孩子。”老者長嘆,不知道是嘆息他人的遭遇多一些,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多一些。

青年淡淡笑了一下:“不必遺憾,父使,只要他能回來……”最後這一句聲音逐漸聽不到了。

他的身體也随着心髒沉入了水底,水底有他深愛卻再也不能醒過來的人。

随着水花四濺,記憶球的泡泡“啪”地一聲,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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