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你怎麽在這兒?”
“你在這兒幹嘛?”
倆人幾乎同時問出口。
“拜你所賜!”謝明鑫悻悻然一屁股坐她旁邊,“交接呢!別以為我像你,整天游手好閑不幹活,小爺我也是好幾家公司的CEO好嗎?現在得,被我爸流放了……你高興了吧?現在我午飯都沒着落呢,你請我?”
謝明鑫是讨人厭,不過看在他傻得實在的份兒上,她一般不跟他計較。
“這裏哪家公司是你的?”绮羅抿抿唇問。
“從60到68,全是我的!”謝明鑫驕傲地翹起二郎腿。
绮羅眼眯了眯,瀚海在第67層,根據三寶那邊的資料,是專做數據恢複的,從服務器、電腦、手機到銀行卡、聊天工具,業務多樣。
“聽說這裏晚上看夜景不錯哎!”
謝明鑫觑她,“你想幹啥?”
绮羅笑了笑,“請你吃飯沒問題,晚上不如帶我上去看看吧,我好久沒看過寧城市中心的夜景了。”
“你還有心思看夜景。”謝明鑫咕哝,忽然靈機一動,神神秘秘搓着手湊過來,“飯先欠着,要不這樣吧,你也跟我去參加那節目,我就帶你上去。”
绮羅:?
謝明鑫理直氣壯,“兩個人搞砸的事兒,憑什麽就我一個人去受罪?!要不然你就去跟我爸說是你不想嫁,要不然你就跟我去受虐!”
绮羅看了看面前整整齊齊兩大排保镖,冒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來。
“好啊!”她伸出手,“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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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鑫懵懵然然跟她一擊掌,他本來是開玩笑一說,結果她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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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真人秀可不是鬧着玩兒!”林寶貝帶绮羅出來吃火鍋。
明明只倆人吃,還得占個包廂,門口八大金剛四人一邊。
“要沒收手機,要随時把你直播給那麽多人看!但凡是個上電視的人,總有一撥無聊垃圾追着你罵。”
“我不怕罵。”绮羅細嚼慢咽捏着塊小酥肉吃得很香,“你知道我從來不管別人想什麽。”
林寶貝瞪她一眼,“我當然知道,你看起來是不叛逆了,其實是已經到叛逆的終極境界。目中無人我行我素!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怕你家傅先生一怒之下把網給炸了。”
绮羅差點被酥肉噎住:……
想到傅言恒數次救她,想到他的手機屏幕。
或許,真有這個可能?!心情蕩漾了一秒。
打住,想啥呢想啥呢?!
“我仔細想過了,這個真人秀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現成的套,都不用我張網。”
她避開傅言恒這個話題。
绮羅放下筷子低聲跟林寶貝解釋。
“現在我就是餌,可以釣魚了!為啥現在能釣呢?因為範圍能縮得足夠小。
“交管局的監控視頻被燒,說明對方提前一步知道了我的動向。我手機暫時無法被監聽,排除了對方是通過偷聽通話了知道這事兒的可能。我仔細想了想,還有一種走漏消息的可能,就是那天三寶在門禁監控中跟我提到兩公裏時謝明鑫他們都在場。不明白的人可能聽不懂,但兇手一定會想到這裏會出纰漏。
“而且說明兇手沒想到會有人從我爸的輪椅系統中找破綻,所以沒做防備。
“其次呢,可以看出對方着急了,已經開始想滅口。那麽,現在這條路是我唯一的機會。當時在我身邊的人除了謝明鑫,還有程芮和紀辰,如果真是他們其中之一,那我現在的處境……被全網觀衆24小時監控才是最安全的。”
說完她繼續撈起片毛肚吃,再補充道:“對,還有汪教授那邊,也可能兇手就在鴻運內部,也有嫌疑。如果真是那樣,我更沒辦法往下查,只能被動等待魚自己上鈎。”
她吃得自在,林寶貝卻如鲠在喉,放下筷子,端起啤酒灌一大口。
“真特麽可怕。“她喃喃:“謝明鑫程芮紀辰,說實話,雖然我看不慣他們仨,但真的沒辦法把他們跟兇手這個詞聯系起來……”
绮羅倒是淡定,“我已經學會了不靠所聽所見去判斷人了。”
是媽媽教會她的,人心是最險惡的東西。連最親最愛的人都可以騙,撕開面具之前,你絕對猜不出對方究竟是怎麽樣的可怕面目。
所以她誰都不相信,在回國前就安排好了退路。
林寶貝繼續分析着,“謝明鑫不太可能吧?這些事兒的難度超出了他的智商範疇!”
“誰知道他是真傻還是裝傻呢。”绮羅夾起片鴨血放麻醬裏蘸一蘸,“畢竟是一年上幾次熱搜、月抛女友、怎麽折騰都能在謝家坐穩太子位的人。他家幾十口人明争暗鬥堪比宮鬥。所以要麽他,要麽我幹媽,必定有一人成功把着謝家的命脈。再說,也有可能他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呢?
“加上瀚海科技這狐貍尾巴,謝立的嫌疑還是沒法洗去,他如果真心替程家着想,應該在鴻運宣告破産之前出手,而不是在我爸死後給鴻運強喂重生藥。”
弱肉強食,世間真理。
從前一段時間來看,程蘊的死讓輿論聚焦到最高點,官方發布了悼念文章,肯定了他的貢獻。從側面平息了謠言還了程蘊清白,與此同時,網上也突然出現大量褒贊程蘊,替他證明清白,鼓吹天機芯片乃是人類裏程碑的言論。
再加上國家公布AI戰略計劃,新科技醫療聯盟成立等等宏觀事件,重組後的鴻運聲勢斐然更勝從前,吸資上百億。
從衆人推,到衆人擡。
敗也謠言,成也謠言。
若說這後頭沒人操縱,绮羅不相信。
所以就算謝立不是殺死程蘊的兇手,他也是站在他屍體邊分了一塊肉的禿鹫。
他們以為她什麽都不懂,但有時候根本不需要懂專業經濟知識,只要想,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成功,便不需要親身進黑夜森林,也能知道迷霧中隐藏着魑魅魍魉。
林寶貝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謝立還以為鴻運是個香饽饽呢!我就喜歡你這種披着兔子皮的狐貍!”
绮羅瞪她一眼,“請加精,謝謝。”
“狐貍精!”
“那程芮呢?”林寶貝琢磨,“這人像寶姐姐,動不動拿大道理壓人,但你要挑她的刺兒吧,又還真挑不出。”
“對她,我是感激的。”绮羅緩緩道:“畢竟她照顧我好幾年,不過……”
她看向林寶貝,“我對她更像敬畏,有敬,但也有畏。”
“為什麽?”
“我見到她的第一天也是她見我爸的第一天。他倆讓我倆喊人,我喊阿姨,她卻能喊我爸:爸。特別自然特別大方。她說是因為有了這麽厲害的爸爸很高興。但我始終覺得理解不了,因為我自己是打死都沒辦法對第一次見的人喊媽。
“可能就因為這件事吧,她對我再好,我再感激,也覺得有些模模糊糊看不透的東西,怎麽都沒辦法做到跟你這樣無話不談。”
林寶貝猛點頭,“是吧,我也覺得這人忒厲害了些,你看她不僅跟你家處得好,在學校裏跟誰都關系好,跟謝明鑫那個圈子的也都關系好,這種人,不是大善就是大奸。”
“不過我還是希望對她的懷疑是我偏見。”绮羅嘆口氣,“畢竟她是這樁事的受害者,完全沒有動機。”
“紀辰呢?”林寶貝作神秘狀,“他看起來最沒關系。不過電影裏一般都演,最不可能的那個人才是兇手!“”紀小辰嘛。”绮羅托着腮思索,“他從小就這樣,長得最好看,不愛說話,對誰都溫溫柔柔的,比女孩兒還乖巧。長大後因為性取向怕被人嘲笑,就更少說話,除了跟謝明鑫混,很少有外頭的朋友。怎麽想都确實不太可能。”
紀氏夫婦意外離世後紀辰就被謝立收養,和謝明鑫一起長大。謝立這個人對孩子确實大方,這麽多年一直把紀辰當自家人,有時候對他比對謝明鑫那幾個野生弟弟還好。
“那汪教授那邊呢?”林寶貝問。
绮羅搖搖頭,“如果是他那邊的問題就麻煩了,我完全接觸不到,只能通過釣魚讓對方露出更多尾巴來。”
林寶貝盯着她一會兒,“你好像忘了還有一個人有嫌疑哦。”
“誰?”绮羅皺眉。
林寶貝壓低了聲音湊過來,一字一頓,“傅-先-生。”
绮羅眉頭鎖得更深,“可是是他發現……”
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是,她不得不承認林寶貝說得對,她已經潛意識把他排除在外了,絲毫忘記他還有一個不曾告訴她的神秘身份。
是他解釋父親留下的密碼含義,是他派人去了東海動了傅嶠的墓,也是他通過輪椅系統找尋新線索。
不知不覺,她已經幾乎完全相信他。
細思以來,這段時間她所走的路,其實是他推動着她走的路。
那麽,他是真正只想得到天機二嗎?
但似乎現在他的重點在圍着傅嶠打轉,甚至親自跑去東海城。
到底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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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城,位于東海東南一隅,是座以捕魚養殖為基業的小城。
這是傅言恒到這裏的第四天。
說不清為什麽,他想要親自來看看。
總覺得這裏或許是解開傅嶠生死之謎的關鍵,或許也是程蘊留下芯片線索的關鍵,亦或許是,他得先确定傅嶠生死,才能安安心心面對程绮羅。
起初他以為她是個被慣壞的小丫頭,後來以為她是個單純的富養姑娘,再後來才發現,她神秘得讓人想一層層撕開她的假面。
見過各種清純的甜美的冶豔的個性十足的女人,但還從未有人讓他想接近,再接近,甚至将自己的人生完完全全向她敞開,拉她進來。
他晚晚做夢都夢見她旋轉着舞步拉開裙擺露出大腿那一幕,天真又性感,可愛勾人得一塌糊塗。
可她心裏有個抹不去的傅嶠。
月老在幹牽紅線的工作之餘或許是兼職打中國結的???
“老大到了!”三寶轉頭喊傅言恒,看見他又捧着手機一臉含春樣。
“到底程小姐說了什麽啊?”三寶好奇得差點揪光胡子。
到達東海的那天晚上,程绮羅給傅言恒發來一段語音,然後這座千年不遇的冰山當晚就呈現雪崩發芽之勢。
如果他沒數錯的話,老大那一晚做了五百個俯卧撐,洗了三次澡,也不造是為神麽。
傅言恒放下手機,恢複冷面,酷勁十足,“車停村口,我們走過去。”
他們在城裏呆了三天,除了那位房東,再沒找到任何有關蘭喜娟的消息,也沒有程蘊留下的更多線索。
傅言恒不死心,跑了四個小時山路,找到傅嶠老家所在的小漁村。
村子房屋分散坐落在海邊小山坳中,以老舊屋居多,很少見到年輕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帶着黃狗在壩邊打牌曬太陽。
“好臭啊。”三寶掩着鼻子,“這什麽味兒?”
他倆拿着傅嶠的照片一路問過來,沒有收獲。
“臭嗎?”傅言恒吸了吸鼻子,“不是香嗎?”
一坐路邊院子裏曬太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翻個白眼,兇巴巴抱怨,“不懂就不要亂說哎,姆們沙醬魚仔好吃得不得了哦,你們城裏人花好多錢買嘞!你這個年輕人沒吃過哦?”
傅言恒這才發現那味道是從她身後大缸裏穿來的,微笑着過去打招呼,“沙醬魚仔?很香,婆婆賣嗎?”
老婆婆笑呵呵露出無牙的嘴,“香吧?這個伢子才是懂寶的,喜歡就拿一罐,自家做的不要錢。”
她回頭中氣十足喊:“阿恩哦,阿恩!給這個客伢子拿罐魚仔來!”
說完又回頭問傅言恒,“你們是外頭來的吧?不是收魚仔的老板,是幹什麽的?”
傅言恒拿出傅嶠的照片遞過去,“是,我們想來打聽個人,或許,婆婆認識這個人嗎?”
老婆婆眯着眼直擺手,“我哪裏還看得清哦!阿恩!”
屋子裏跑出來個黑皮膚的幹瘦老頭,五六十歲模樣,連聲答應,“來啰來啰,姆媽你急什麽?魚仔吃不完可以賣……”
話還沒說完,一眼看到站在老婆婆面前的傅嶠,眼皮跳了跳,直愣愣盯着傅嶠的看了半天,疑惑地問:“你是傅龍家大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