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傅言恒太陽穴一跳,連忙問一句,“您是說,傅嶠?”
“是吧是吧?我不知道名字哇,就聽你姆媽喊你大伢!”老伯很激動的樣子,“你姆媽沒回來?有福氣啊,跟你去外國享福了哇!有個老師在找你,好急哦,你知道吧?”
傅言恒想了想,沒解釋身份,默認下來自己就是傅嶠,躬下身問道:“您認識我媽?誰在找我!”
“你等等啊,我去翻手機。”老伯往屋裏跑。
老婆婆熱情一揮手,“是傅家伢?真精神啰!屋裏喝茶喝茶!”
傅言恒在寬敞陰涼的廳裏坐下,老婆婆很健談,絮絮介紹兒子:“我阿恩去寧城打工遇見過你爸,有次他在工地摔折腿,是你爸給他墊的醫藥費,好人嘞,就是沒福氣!”
傅言恒靜靜聽着,心內有不知名情緒暗湧,莫名傷感。
老伯過了會兒拿了個老舊的翻蓋手機過來,戴上老花眼鏡翻動,“你是回來給你爺遷墳的?那個老師給他遷去城裏公墓啰,他說他是你的……護理人。”
“監護人?”三寶打斷問。
“哦哦對,監護人。”
“是一位戴眼鏡,坐輪椅,大概四五十歲的男人?”
“是是。”老伯連連點頭,“名字我忘了,斯斯文文幹幹淨淨的,一看就是有錢人!找你找得好急哦,說只要有你消息就給十萬塊錢!”
他樂得合不攏嘴,“十萬塊,哎!誰都想拿,但他們都不認得你,我是看過你照片嘛才記得,你長得俊!記得住!”
傅言恒打開手機翻出程蘊的照片遞過去,“找我的是這個人嗎?來村裏找的?”
“村裏有幾個知道你爸的喲!”老伯一副“我才是有緣人”的模樣,叉腰坐下一拍大腿,“他把咱們村裏出去的的人都找了好多,也不知道怎麽辦到的,有錢人嘛,有錢能使鬼推磨是不是!
“我在城裏蓋樓,他都能找到,一開口就問我,你認不認識傅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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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他找對人了嘛!我當然認識!他就給我看了你的照片,說如果我看見你,或者知道你在哪裏,就趕緊趕緊給他打電話!還說如果你不記得他了,就要告訴你,他說知道你背上有個七,讓你放心他是你護理人!”
傅言恒和三寶同時對視一眼,程蘊什麽意思?
傅嶠可能不記得他?背上有七字?紋身嗎?暗號?還是什麽?
難道傅嶠真的活着?
程蘊知道???
傅言恒心髒狂跳。
老伯遞過手機,洋洋得意,“這個,找到了!是你打還是我打!”
傅言恒撥出去那個號碼,傳出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老伯瞬間臉一塌,盯着號碼死死看,“怎麽可能呢?”
傅言恒合上手機,“這位老師已經死了。”
“啊!”老伯臉變豬肝色。
“謝謝您。”傅言恒把手機遞回去,“您還是找到我了,所以這個錢我來給您。”
“不不。”老伯一邊表情痛苦地擺手一邊機械重複,“怎麽會死了呢?怎麽會死了呢?”
傅言恒要了老伯的銀行卡號,當即給他轉過去十萬,喜得那老伯要跪下給他磕頭。
二人在母子倆的千恩萬謝中出了門。
三寶抱着兩盒沙醬魚仔捏着鼻子嘆:“這情報可真值錢啊!老大你可真大方,我抱着魚仔要是臭暈過去,算不算工傷?有沒有賠償?”
傅言恒電話讓司機開車過來接,轉頭睨他,“你聽出了什麽?”
三寶答:“傅嶠背上有個七字,胎記嗎?北鬥七星下凡?還是七仙女?”
傅言恒默默扔過去寒光飛濺的眼刀。
“程绮羅小名叫七七。”
三寶感嘆,“那這倆人還真是天作之合!”
傅言恒想把他腦子扯出來抛進沙醬魚子裏,“肯定是後天的,甚至可能是……”
他頓一頓,“和程蘊約定的暗號。”
可為什麽呢?在什麽情況下倆人相見會需要暗號?
變了樣?或者,失憶?
傅言恒忽然轉頭問三寶,“我背上有七字嗎?”
三寶吓一跳,頭搖成撥浪鼓,“沒有哇!老大你問我幹嘛?別人拍的你背影寫真你都快看出洞來了好不好?”
然後頭一縮躲過傅言恒的掌刀,“你的背光滑堅實又有彈性,什麽都沒有啦!”
傅言恒點點頭,又擡手摸了摸自己左肩,“肩膀下算不算背?”
三寶愣住,“那是統一的标識紋身……再說是浪哎。”
以防無法認屍。
傅言恒眉宇沉沉,見車來了快步迎上去,上車就吩咐司機,“去東海城公墓。”
三寶發愣,“又去幹什麽?”
他們頭一天就去公墓差點翻了個遍。
傅言恒眸子閃着精光,“這才是那十萬塊錢最值的地方,你想,程蘊給傅嶠的爺爺遷墓做什麽?也不遷祖墳,單單遷一個人的墓?”
三寶目瞪口呆,一頭霧水,“是哦,做什麽?”
司機給傅言恒遞過來車載電話,“老大,上頭找。”
傅言恒伸手接過。
“喂。”
“你去這小村子做什麽?”電話裏穿出一把沉而緩慢的聲音。
傅言恒神色清冷,自若坦言:“我發現程蘊和一個叫傅嶠的人關系匪淺。”
那頭頓了頓,“當然,那是他女兒的救命恩人。”
傅言恒眉心跳了跳,“恩人?你們知道?”
“嗯。”那頭答:“他繼父意圖對程绮羅不軌,他殺了他。”
傅言恒內心震蕩,翻起巨浪。
難怪绮羅從不細說。
“不過傅嶠早已經死了,程蘊不可能把天機二放他那兒,勸你不要浪費時間。”
傅言恒冷冷道:“您的話有點多。”
“呵呵。”電話那頭打起哈哈,“知道你有自己的判斷和處理方式,沒有幹涉你的意思,但多多交流,能有效避免走彎路,是不是?畢竟,小星可能沒多少時間了。”
“我比您急。”傅言恒簡短答,語氣不掩生硬。
“那就好,不打擾了,希望你能早日交上這份退役卷。”那頭溫和挂了電話。
傅言恒把電話扔到前頭。
三寶接住了放好,歪頭思索道:“他們是怎麽能知道老大你在哪裏的呢?”
傅言恒緩緩搖頭,看向窗外。
這也是他想了好多年的問題,不管他在哪裏,似乎都永遠二十四小時處于那些人監控之下。
紅外定點跟蹤?隐形定位儀?衛星高空鎖定?
都一一排除。
那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傅嶠祖父的新墓位于他自己的墓隔壁園區。
天下起小雨,淅淅瀝瀝的,翻起的墓土被沖成泥,挾裹着枯草葉被鐵鍬不斷刨起,掀開。
“老大,回去等吧。”三寶穿個短袖舉着傘,“這鬼天氣,下雨了還挺涼的,阿嚏!”
海邊溫差大,連他這種健身狂人都有些受不了。
傅言恒揮揮手,“你去裏頭等,我親眼看着。”
“那,阿嚏,我陪你。”
傅言恒走進雨裏,提起旁邊一把鐵鍬加入挖墓隊伍,“快了。”
三寶也拿了把鐵鍬跳進去用力掏土,一會兒就臉上不知是汗還是雨。
漸漸露出棕黃色的骨灰保護罩,工人起開,然後是骨灰盒。
傅言恒拿把傘擎在手裏舉在骨灰盒上方,淡淡道:“開。”
其餘人退開,幾個戴着面罩全副武裝的白大褂将骨灰盒挪到墓旁。
三寶屏住了呼吸,側過頭看傅言恒,冷峻的面色無常,擎着傘的手指尖卻捏得發白。
片刻後,其中一人擡起頭看向傅言恒,把骨灰盒往他的方向斜了斜,然後點點頭。
灰白色的灰……
三寶莫名松了口氣。
傅言恒死死盯着前方,眸光漸漸黯淡,是他想錯了嗎?
忽然眼中猛地精光一閃,斬釘截鐵道:“驗!”
一絲一毫的漏洞都不能有。
傅嶠的墓也再次打開,兩份骨灰樣本均被送往實驗室。
傅言恒一晚沒睡,天快亮時消息傳來。
兩份骨灰,一份主要成分為鈣,推測為人骨灰質,鈣體結晶時間至少在三十年以上。
另一份為碳,常見草木灰。
傅言恒站在窗前,挂了電話,看了陰沉沉的海平面許久。
一切都明了了。
傅嶠還活着。
程蘊知情。
所以還幫他和他祖父的骨灰盒互換,做了個障眼法。
那麽,他在防着誰?
傅嶠為什麽不回來找程绮羅?
似乎程蘊與傅嶠之間有什麽是程绮羅不為所知的秘密,而程蘊在臨死前,想讓程绮羅知曉,而不想被警方甚至國an的人知曉。
而他倆之間的秘密,應該就是他隐瞞傅嶠的假死、又偷偷尋找傅嶠的關鍵。
而傅嶠,真的如程蘊猜的那樣,失憶了嗎?
那背上的“七”字又是什麽意思?
傅言恒忽然轉身脫光上衣走到床邊,擡起膝蓋頂一頂打鼾的三寶。
三寶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個壯碩袒露着緊實肌肉的性感胸膛映入眼簾。
“老,老大!”三寶吓得往後一縮,“我真的是直的!”
“啪!”腦袋挨了一巴掌。
“起來看看。”傅言恒轉過身坐在床沿,“我這裏有沒有“七”字。”
他指指肩。
三寶一屁股爬起來,“是老大!”
他恨不能拿顯微鏡把傅言恒那朵浪的紋身給解剖開來看。
“沒有。”
“看不出來啊老大。”
“都是顏料,你看。”
他拍了若幹張細節照遞給傅言恒。
傅言恒看了看,得出結論,“幫我約家紋身店,洗了。”
“今天?”三寶問。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