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绮羅愣了愣。
傅言恒?
紀辰的手機裏傳來一段對話。
“确認過了嗎?拿到了嗎?”這句聲音做過了處理,聽不出男女。
“拿到了。”
這是傅言恒的聲音,绮羅心髒“撲通”差點蹦出來!
拿到了什麽?!
“好!”那頭激動道:“很好,我們會派人和你交接工作,你又立了一大功啊!”
“您親自來吧,您那邊可能有外人。”傅言恒說。
“高海說的?”電子聲音問,随機又道:“必須清理幹淨。”
绮羅頭皮發麻,高海,那就是早上傅言恒問過她的爸爸的學生!
他從高海那裏拿到了什麽?
為什麽沒告訴她?
清理幹淨又是指什麽?!
“嗯,我知道規矩。”傅言恒答。
對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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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羅仍然呆立在原地。
她不願意那麽想,但思維不受控制地發散,再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傅言恒受人所托在高海那裏找到了天機二,然後,清理……
“那高海呢?!”绮羅脫口而出問。
紀辰笑一笑,“這一下午忙得你,沒看新聞吧?自己搜一下。”
他說完,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绮羅忙打開手機新聞客戶端。
不用點進去,本地頭條的位置醒目寫着:傍晚時分,一輛小車沖出空中停車場墜入護城河,一死一傷。
她伸出手指想點開了看,沒點準,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點了好幾次才點進去。
“……車主高海為XX大學名譽教授,在此大廈開設了一家心理治療診所……”
绮羅頹然緩緩坐到地上。
那段對話反複在耳畔響。
“拿到了嗎?”
“拿到了。”
“必須清理幹淨。”
“嗯,我知道規矩。”
“你早知道我醒了?”程芮虛弱的聲音從浴缸裏傳來。
绮羅勉力擡起頭,聲音冷淡,“紀辰來的時候,你呼吸變急促了。”
“哈。”程芮笑了,“辛苦你,一直以來在我們面前演戲裝傻。明明看不起我讨厭我,還處處假裝對我好。演技高超至此,我願賭服輸!”
尖酸又刻薄。
绮羅懶得搭理她,“當你自以為自己全天下最聰明,自然看誰都傻。我對你的感激是真的,這回救你一條命,不欠你了。”
程芮愣了愣,“一條?”
她的手指挪到小腹上。
“孩子沒保住。”绮羅撐着更衣櫃站起身,“聽了剛才紀辰的話,你應該感謝上帝沒保住吧?”
程芮的手指覆到臉上,發出似困獸的嗚咽聲。
绮羅跌跌撞撞出了門,把越發洶湧絕望的哭聲扔在身後。
她沖回華園,只有三寶在。
“傅先生呢?”绮羅一邊問一邊往二樓沖。
剛沖到樓梯上就愣住了。
樓梯口還站了兩個人,一個紮着盤頭的幹練女人,還有一個……
嬌俏可愛的麻花辮少女,睜大了眼,咬着唇歪頭躲在身後偷偷打量绮羅。
绮羅像瞬間被雷擊中,一動不動愣在了原地,是做夢嗎?
她狠狠揪了腿一把,不是做夢。
少女已經看清了她,忽然從女人身後鑽出來,激動着蝴蝶一樣張開雙臂匆匆朝绮羅撲過來。
一邊跑一邊歇斯底裏大哭着喊:“小星!小星!小星!”
绮羅傻了,完全傻了。
任少女一頭紮進她懷裏差點把她撲倒,哭得涕淚橫流,激動得完全停不下來。
“小星!”三寶忙過來拉少女,對绮羅抱歉解釋,“這就是老大的妹妹,叫傅星,剛從那邊過來,她好喜歡你哎!”
“不!”绮羅攔住三寶的胳膊,把緊摟着她的少女小心翼翼抱住,腳底像踩着棉花,恍恍惚惚輕柔無比地拍拍少女的頭,澀着嗓子道:“她是嬌嬌,她的名字叫傅嬌。她喊小星,不是星星的星,她是……”
绮羅吸了吸鼻子,眼淚奪眶而出,“她是想告訴我,小心!”
這聲“小心”,她喊了整整八年啊!
绮羅胸口鑽心地疼。
她是傅嬌,那傅言恒,就是……傅嶠!
少女哭得更大聲,猛點頭。
三寶和追下來的李念互看一眼,都傻了。
嬌嬌?
绮羅來不及解釋更多,只問二人,“傅先生人呢?”
三寶答她,“老大正讓我們帶小星過去,七七你也去吧!”
绮羅皺了皺眉,“他在哪兒?去哪兒?怎麽跟你聯系的?是不是芯片已經找到了?”
本身傅言恒消失了一天就很反常,她又從紀辰那裏聽到了那些對話,尤其是明白他真正就是傅嶠之後!
太多的出乎意料!亂得她幾乎沒有了思考能力!
現在的關鍵就是,找到他問清楚!
三寶有些為難,“這個,一言難盡,還是讓老大自己說吧!”
說完他又笑笑,“芯片确實找到了!”
绮羅立即又想起高海,一顆心直往下墜去。
“走。”她牽起傅嬌的手。
三寶和李念帶着她來到華園門口,一輛停在路邊的商務車緩緩開過來,司機下了車替他們打開車門。
绮羅目光落在他手上,然後轉頭低聲在傅嬌耳邊說了幾句。
“哇!”傅嬌立即尖叫着大哭往園子裏跑。
“小星!”李念忙追過去,“小星怎麽啦?”
绮羅吩咐三寶,“小星怕陌生人,你也在華園陪着她吧,我先去找傅先生。”
三寶沒反應過來:“啊?”
绮羅推他,“快去啊!”
那司機一步過來擋在三寶面前,“何先生,傅先生說務必要帶小姐去。”
绮羅見傅嬌已經進了園子,放下些心,冷冷道:“傅先生是怎麽跟你說的?打電話親口說嗎?還是發消息?要不再給他打個電話确認一下吧?”
三寶終于察覺出來絲不對勁,“程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倆人身後忽然多了一排黑衣人。
》》
傅言恒在服務生引領下進到一所包間。
這是三環路上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檔連鎖餐廳,以家庭聚餐朋友聚會為主,常常客滿為患。
誰能猜到呢?
國內最神秘組織的人最神秘的見面竟然安排在這麽煙火氣的地方。
包廂內有個人站在落地窗前,聽見關門聲,緩緩轉過身來,朝傅言恒微微一笑,“來了。”
傅言恒目光從他身上掃過。
約莫五十多,溫文爾雅,兩鬓有些斑白,一派知識分子的模樣。
“怎麽稱呼您?”他問。
“稱呼嘛,代號而已。”老人答:“叫我汪老師就好。”
汪老師……
傅言恒記憶裏冒出一個人,他和绮羅說過的汪教授……
是一個人?
汪老師示意傅言恒落座,同時問:“芯片呢?”
傅言恒大大咧咧坐下,把一個小小存儲器捏在手指間往桌上放,同時挑起一側眉看着對方。
汪老師笑眯眯也掏出張卡片遞過來,“工牌,請過目。”
傅言恒接過來,擡頭和他那張卡是一樣,分屬單位名字不同,照片,鋼印,電子碼,工牌號一應俱全。
然後……他目光難以察覺地顫了顫。
工牌號:A05C。
他瞬間想到和這個字母數字排列如出一轍的那行字:A10J1108
難道那是工號???
他不作聲,默默将工牌遞了回去,問:“怎麽解約?”
汪老師示意他把另一只手裏的存儲器也遞上,“任務完成,合同銷毀,從此你便是來去自如的自由人。”
說着還幽默地眨眨眼,“當然,合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傅言恒把存儲器遞過去。
“是原件嗎?”汪老師揮揮手,旁邊兩人接過,立即插入筆記本中查看起來。
“原件。”傅言恒答:“浏覽過,從時間線上看是近兩年的實驗資料,沒複制,這你們該能确認吧?”
汪老師的目光笑中別有意味。
他攤攤手自證清白,“您放心,我還等着這個技術給我妹妹治病,沒必要動手腳。”
工作人員将筆記本推到汪老師面前,低聲說了幾句。
汪老師眯着眼擡了擡眼鏡兒,掃了一陣屏幕,滿意地點頭,“确實是丢失的資料。”
他拿出一疊合同推到傅言恒面前,“這都是屬于你的了。”
傅言恒挑挑眉,“就這樣?”
汪老師微微笑,“當然不,你拿上東西去機構裏辦完手續,就真的結束了。”
傅言恒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站起身,抄起一沓文件就走。
走出門,接他來的那輛車停在路邊,開到他身前,車門滑開。
車內有人下車來,示意他上車。
傅言恒跨步上車,車門滑動關閉的時候,他的衣角在門口夾了一下,車門沒能立即關緊。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他已經看清了車內另外一人。
不是他以為的傅星,是绮羅!
那更好!
“下車!”他來不及解釋,猛地大喝一聲,一把将绮羅往外拉,同時回身一個飛踢将身後人一腳踹倒。
沒有一點先兆,突然之間的變故讓司機和绮羅身旁的黑衣人動作慢了半拍。
車輛發動,但已經來不及了。
就這一點點的時間差,绮羅已經被傅言恒連拖帶拽扯下車。
他拽住她胳膊順勢沖回餐廳,晚上九點依舊人滿為患的等位室成了最好的掩護。
绮羅來不及開口,只跟着他穿過洶湧又茫然不知何事的人群,恍惚有種時光重來的錯覺。
包廂內的人“啪”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目橫眉,“他是怎麽發現不對的?”
他身旁的人看了看電腦,擡頭道:“他的定位儀好像遭到破壞,信號消失了。”
汪教授咬着牙緩緩坐下,眼神閃了閃,“難怪!他知道了自己腦子裏有定位儀!嗎的,高海!”
破綻就在這裏!
他沒提如何拆除他腦中芯片,所以他知道了,他是在敷衍……
這下麻煩了。
》》
傅言恒一直拉着绮羅的手,從餐廳驚叫的人群中穿到後廚,再從後廚沖進小巷。
小胡同裏道路逼仄,七拐八岔如蜘蛛網。
他看着手機上顯示自己位置的地圖紅點落到一個三岔口才停下,拉着绮羅氣喘籲籲道:“他們有我的定位,我在這裏裝了幹擾裝置,所以暫時安全,我讓人先接你回華園……”
突然覺得不對勁,這才覺得绮羅怎麽那麽乖,一直沒吭聲。
他側頭,正對上绮羅一動不動凝視着他的目光。
她眼神亮晶晶的,像凝聚了千年時光的琥珀,深邃又透亮,這種眼神,他心上微微一顫,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時的眼神。
他這才察覺自己還摟着她的腰緊貼着自己。
他忙松開手,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又想起當下的處境,匆匆拿出手機,“回頭解釋,等我先查個資料。A10J1108,我知道了!”
說完靠牆就地坐下。
“好,傅嶠。”绮羅說,乖巧又順從地挨着他蹲下來。
傅言恒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眉心狠狠跳動一下,緩緩擡起眼來,“你,喊我什麽?”
绮羅仍那麽看着他,又說一遍,“我說好,傅嶠。”
說完主動湊上來,抱着他脖子在他臉頰上印一個吻,再輕輕在他耳邊又喊一聲,“傅嶠。”
像做夢啊……
傅言恒的手指抖了抖,一把将她圈在懷裏狠狠箍住,俯下頭找到她輕啓的唇,瘋狂吻了上去……
直到绮羅輕抓他的背,他才戀戀不舍松開,仍将她頭按在自己肩窩裏,圈着她拿起手機,一邊迅速操作一邊道:“別動,就這樣,讓我再抱會兒。”
绮羅貪戀地吸着他皮膚裏散發的灼熱氣息,臉頰貼着他肩,唇就在他下颌和喉結間,輕聲問:“我說話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傅言恒緊摟着她,将手機折疊屏打開成一個小型電腦,啞聲道:“你見到小星了?”
绮羅輕輕點頭,“嗯。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我?我看見了小星确定她就是傅嬌,是嬌嬌啊,你忘了嗎?”
傅言恒唇貼在她頭發上摩挲,“對不起。”
他眼眶發澀,“我……高海告訴我的,情況比較複雜。”
“我完全不記得過去,我也在找答案,為什麽我會失去記憶。”
绮羅側着身,手圈在他腰上,“所以,快要找到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