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十分鐘後。

“好了。”傅言恒輕輕呼出一口氣。

绮羅盯着他手機屏幕,身子微微抖了抖,“密檔?”

傅言恒補充,“零級密檔,最高機密文件庫。”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技術會用來攻克這個。

绮羅仰起頭有些緊張,“這是危害國家安全!他們的防禦可能比你想象中更複雜,肯定會有24小時監測。“傅言恒低頭在她唇上一啄,一邊搜尋文件一邊洋洋得意:“我已經觸動警報系統了,他們會立即反擊追蹤我的位置。”

“為什麽?”绮羅見他笑,心上一點一點也放松了甜開來。

這種表情她從未在傅言恒臉上見過,在她面前小傲嬌地讨表揚,是傅嶠。

“從我見高海說起。他說你父親留了東西在他那兒,還讓他只能把東西交給我。同時告訴我,我腦子裏有接口。”他指了指眼角那顆痣,“這是一個AI端口,裏面是未知芯片,我懷疑我的失憶也和這個有關。”

绮羅神色凝重起來,“是我爸……”

傅言恒繼續道:“他應該是想這樣救我。在我的記憶裏,我就是傅言恒,十七歲時被國內特種機構找上,邀請我回國合作。”

绮羅點點頭,“我知道,天才黑客是各國的珍惜人才,在我們這裏,一種是有編制的終身雇員。”

“我是編外合同工。”傅言恒微笑接上,“但這些都屬于保密範疇,所以一開始不敢跟你說明。本來上一次就是我最後一次任務,但這一次他們說,天機二可以治療腦部發育遲緩。”

“所以你是為了嬌嬌?”绮羅擡起頭。

“嗯。”傅言恒親昵地磨蹭着她的臉,軟唇滑過她臉頰,低聲道:“我猜,他們早知道我和你的關系,所以讓我來施展美男計。”

绮羅嗔笑着咬他耳朵一小口,“然後呢?那為什麽你會拉着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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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言恒繼續道:“因為高海還告訴我,組織裏有內奸。所以我想,最急切要天機二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派我來的人,同時也是殺害你爸的兇手。我必須在他找到我之前,先一步讓組織裏的其他人找到我,才能阻止他滅口。”

所以他現在入侵密檔,一方面确認自己的猜測,查找程蘊留下的線索,一方面算是曲線向組織舉報。

“誰?”绮羅訝異問,沒想到傅言恒竟然牽出了這麽多人物。

“汪教授,就是那個找過你談話的人。”

“是他!”绮羅驚訝地坐直身子,“那紀辰呢?我試探出了程芮的男朋友就是紀辰,他和汪教授什麽關系?”

傅言恒固執地又拉她回來靠在自己胸膛上,低聲道:“噓找到了!”

文件序號:A10J1108。

文件名:活體人腦實驗實驗內容:解構大腦神經組織,細分功能區域負責人:程蘊實驗對象:青嶺監獄12-13批次死刑犯绮羅寒毛豎了起來,爸爸,果然在做人體實驗……

她往傅言恒懷裏靠了靠。

傅言恒接着往下拉,很快找到他的名字。

21號實驗對象:傅嶠。

基本資料家庭資料生平一切一切都詳細擺在文件上。

明白了,确确切切地明白了,他為何會從傅言恒變成傅嶠。

程蘊只負責實驗部分,而收尾的部分他未曾參與,所以他不知道接受手術實驗後的他變成了什麽樣,活着?死了?瘋了?或者變成怪胎?

绮羅擡起手捂住了臉,心下百味雜陳,如火煎針紮。

爸爸,他這些年來會是什麽心情?

“吧嗒!”是皮鞋輕輕落地的聲音。

“這兒可不是年輕人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汪教授從黑暗陰影裏走出來,笑容依舊親切,“兩位,找個暖和的地方談談吧?”

傅言恒似乎一點也不吃驚,拿起绮羅的手機,“這裏的定位監控也是你們裝的?這麽快就破解了我的防火牆?挺棒的。”

绮羅擡頭怒目而視,“出賣我爸研究資料的是你?然後再栽贓嫁禍給他?”

汪教授平靜看着他倆,“你們兩個不這麽好奇多好,那麽早就可以雙宿雙飛,好好在一起了。”

傅言恒将绮羅護在懷裏,嘴角露出一線笑意,“現在也不晚。”

“是嗎?”汪教授背在身後的手輕輕一勾,兩支黑黝黝的槍管透過夜色指着二人。

“這地方挺清淨的。”

绮羅繃緊了背脊。

傅言恒歪了歪頭蹭绮羅頭頂,示意她放松,胳膊繞過她的腰溫柔握住她的手,捧在手裏,小指尖輕輕在她掌心滑動。

他好整以暇笑笑,“汪老師,你也太心急了點,要不,再看看天機二?”

绮羅感受到掌心的筆畫,一個字:拖。

她想到剛才他入侵密檔故意留下的尾巴,緩緩松下一口氣。

汪教授果然寒了臉,“你什麽意思?”

傅言恒冷哼,“你看看就明白了。”

汪教授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半分鐘後,绮羅眼看着他的臉變成毫無血色的一片蒼白。

“全是亂碼?能恢複嗎?”他對着電話問。

“不能。”答他的是傅言恒,“因為原件就是亂碼,我給你看的只不過是程序障眼法。”

汪教授放下手機,手背青筋蹦起,整張臉都氣得鐵青,誰想得到呢,最後一步,被這小子掐住了脖子!

“說你的條件!”他第一次褪去儒雅的氣質,氣急敗壞歪了眼。

“先說說紀辰吧。”傅言恒眼皮都不動一下,“總得有人為程教授的死負責不是?”

“是他幹的。”汪教授賣起隊友來毫不手軟,開門見山,“他在謝立手下分了兩家小公司,其中一家專做硬件保密設備,他就打起了這個主意。招募了一幫黑客,利用自己的保密設備和防火牆植入病毒。”

傅言恒恍然大悟,難怪這種病毒那麽強悍,連他都找不到隐匿蹤跡,因為漏洞出在保密設備這個硬件上!

“你以為我會雇傭這麽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做這種事?這對我有什麽好處?我沒想讓程蘊死,只想讓他快點交出關鍵芯片來挽救鴻運,是紀辰跟他有仇要他的命,你們要報仇就報仇,跟我沒關系。”

绮羅冷笑。

這真是個精明的商人,眼看他到手的鴨子飛了,立即改變立場表明誠意,反應之快,割席之狠,不愧能潛伏在這種組織裏這麽多年。

“還要什麽?”汪教授眼神陰冷,“我盡可以答應你們的條件,錢、公司、為程蘊正名,都不是問題。但做事要講規矩,你們得到想要的,就再別摻合進這事兒裏!”

“我要……”傅言恒放慢語速,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我要你回頭看看。”

“不許動!”随着一聲喝,外圍夜色中已經出現了隐約一群制服人員。

傅言恒低頭在绮羅頭上一吻,呼出一口氣,“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嘛!”

》》

天機資料洩密案與程蘊案同時有了真相。

绮羅手頭的錄音筆是證據,汪教授既認了自己的罪又定了紀辰的罪,被傅言恒提前救出的高海是人證,一切幾乎都沒費力,完美落幕。

唯一的麻煩是傅言恒,不,傅嶠,因為入侵密檔受到訓誡。

本來要判個五年十年的,好在他找回了程蘊的研究資料,将功補過,還額外受到核心人物接見。

“本人看起來怎麽樣啊?跟電視上一樣嗎?有沒有請你吃禦宴?”三寶追問。

“七七呢?”傅嶠只迫不及待想見绮羅。

“在跟美國那邊視頻會議。”三寶指了指樓上,“誰能猜得到,程大小姐就是世界著名的華裔藝術收藏投資家!她昨天拍出去一幅畫,你知道多少錢嗎老大?相當于咱們公司半個月的純營收了!”

傅嶠笑笑,“你以為她周游世界是靠什麽?”

三寶嘆:“關鍵是她竟然把咱們都給瞞過了!你沒看見那天程芮知道後的臉色,啧啧,差點直接在法庭上暈倒!”

程芮被以故意傷害罪起訴,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卻仍然不開口說紀辰半句話。

“不過好在老大你不怕失業了!”三寶咭咭呱呱起來就不停,“将來要是公司撐不下去,程小姐賣幾幅藏品就好了!”

他越想越美吃吃笑。

傅嶠在他頭上敲一記,“資料比對完成了嗎?有沒有什麽線索?”

天機二的資料找到了,兇手也落網了,但他還有兩個疑惑未能解決。

其一,程蘊為什麽會說備份只有绮羅知道,明明藏在高海這裏。其二,在那款游戲中他奇怪的上下線時間。

問三寶的這個資料比對 ,便是将他詭異的上下線時間記錄下來尋找相關規律。

三寶揉着腦袋嘟起嘴,“老大,為什麽明明出力的也有我,領功的卻只有你!當然有啦!”

他嘟囔着轉過筆記本給傅言恒看資料,“比對結果顯示,和經緯度有90%的匹配性。”

随即又搖頭,“但是沒發現這些對應經緯度和程教授有什麽關系,吶,老大,給你看看,這是我們比對出來的位置。”

位置?

傅嶠看了看地圖上标注出來的經緯度,驀地想起了什麽。

“不是這個地圖!”

“那是哪兒?”三寶愣怔。

“拿我電腦來!”傅嶠吩咐。

他啓動游戲,游戲畫面對他來說依然生疏沒有任何記憶。

但……

他先按照從程蘊上下線時間提取出來的經緯度找準游戲主地圖中的點,憑着直覺,使用挖掘工具,點擊。

“砰!”屏幕上果然出現一個寶箱。

“三寶。”傅嶠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有些緊張地擡起頭,“叫绮羅來。”

這,或許才是他真正留給绮羅的東西。

房間裏只剩下二人。

绮羅對着屏幕緊張地攥起了手,“這是他埋下的寶箱嗎?”

傅嶠坐在她身旁,将她蜷起的手指展開來,交扣在自己寬大手掌中,輕聲鼓勵:“點開來看看。”

绮羅右手探上鼠标,輕點。

“請輸入寶箱密匙!”屏幕彈出幾行字。

“能破解嗎?”绮羅問。

這顯然不是游戲公司所設。

傅嶠擡手在鍵盤上敲下幾個數字。

“他必須進入游戲的核心程序才能實現這個操作,我猜,應該是我給過他程序密匙。”

绮羅點點頭,只能是這個可能。

寶箱輕輕彈開,出現一個碎片。

“後臺出現一個自動加載的程序。”傅言恒在另一個電腦上監測到後臺。

他迅速找到另外的數據對應的數字地點。

又開啓一個寶箱,一個,再一個……

步驟是游戲本身的寶箱開啓玩法,但自動加載的程序部分卻如火山噴發一樣龐大。

绮羅點開一個又一個寶箱,監測後臺數據的屏幕上瘋狂跳動着數字。

直到最後,碎片合成……十秒後,一個新角色誕生在游戲裏。

是程蘊的模樣。

是當初傅嶠設計這個游戲時她親筆所畫的這個角色。

“爸爸?”绮羅輕呼。

“七七?傅嶠?”角色頭頂冒出對話框,臉上還浮現了笑。

“爸爸自己重設了角色?”绮羅不太懂,為什麽程蘊要如此費盡心機留下這個。

“等等!”傅嶠目瞪口呆注視着自我加載不停的程序。

一個大型角色扮演類端游的程序包大概是十個G以內,目前國內最大的也就十二個G,這個游戲比較簡單,地圖也少,不過兩個G多一點。

但是現在,後臺程序所占空間已經快翻到200個G!

這是什麽可怕的數據!

傅嶠輕輕地,像觸摸什麽了不得的神秘寶盒一般,輕輕把手指放到游戲界面的筆記本鍵盤上。

呼吸微微急促,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下幾個字:“程伯伯?”

那角色很快冒出字來,“你是傅嶠?”

“是。”他回複。

“七七呢?你回來了!找到七七了嗎?”

绮羅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

這是游戲設計嗎?

這是角色設定嗎?

不像……

這像是爸爸在跟他們對話!

有問有答和真正的爸爸在對話!

傅嶠的反應不亞于她,一向泰山壓頂都不變的淡定都沒了,活動活動僵硬的手指,才敲擊上回複的話。

“七七在我身邊,她很好,我也很好,我們在一起,不過,我不記得自己作為傅嶠的記憶。”

然後他再問:“您……活在游戲裏嗎?”

回車,文字發送出去。

不然,他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問現在這個狀況,為什麽一個游戲角色能問出類似人類對話的問題,就好像他在和一個真正的程蘊聊天一樣!

屏幕光标輕閃。

绮羅完全和他的想法一樣,緊張得揪緊了他的胳膊,他反手将绮羅摟在懷裏。

那邊的回複來了。

先是回應第一句。

“太好了,我終于可以放心了,七七有你,我替她開心。”

然後回答下一個問題。

“你問得很有意思,可以這麽說。

“你們知道天機二嗎?天機二的終極目标是制造人類類腦芯片,預計在2040年完成。但我的研究計劃遭到監視和盜竊,有人一直在偷取我的數據。

“我不知道是誰,但暗中查到對方利用我的實驗在東南亞做活體實驗,用人。

“目前鴻運已經能成功複制猴子的大腦神經元,一共有60億個神經元切片。這些切片組合複原到芯片中,芯片裝在AI上,比如機器人,那麽這個機器人就相當于有了猴子的思考力和神經反應。

“原本的計劃是今年開始做人腦神經元切片,但我漸漸發現,我所做的一切,對人類來說,可能是個災難。”

沉默。

绮羅和傅嶠都不約而同一動不動陷入沉默。

太難以置信了!完完全全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人腦神經元切片,他們知道程蘊是研究什麽的,所以可以聽懂他在說什麽。

這就是複制人腦啊!

通過生物電完完整整複制下來人體大腦神經元結構和處理信息的方式,相當于再造一個人類大腦,甚至可以說,以這種方式讓人的精神永生!

就如同現在的程蘊,他的肉身已死,但靈魂被注入到一個小小的游戲人物身上!

他能如同死而複生一般同他們對話!

那邊繼續說下去。

“在我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之後,一方面悄悄轉移鴻運的實驗室數據,另一方面,我悄悄拿自己做實驗。

“你們可能不能理解,但我想看看,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尤其是在發現自己陷入危險之後,我想,用這種方式把自己的研究藏起來,或者是我唯一可以擺脫他們的方式。

“我的實驗從去年開始,以抑郁症需要治療為借口,頻繁借用高海的醫療室。

“他不知道我在做什麽,但他不會問。如果我的實驗要繼續下去,請選擇他為繼承人。

“哦,跑題了。繼續說我自己。我知道這樣風險很大,所以用盡一切辦法尋找傅嶠。你們見到我留下的字了嗎?看見密檔文件了嗎?

“七七,原諒爸爸。傅嶠的事容後細說,我先說明我的類腦實驗。并不是一帆風順,我的腿失去知覺,應該是某次傷到了腦內處理運動神經的部分。”

绮羅早已經淚流滿面,見程蘊提到她,也不管他看不見,咬着唇點頭。

瘋狂科學家,她腦子裏冒出五個字。

爸爸呀!

她不知道是改感謝上帝還是憎恨上帝,給了她一個這樣又偉大又瘋狂的父親。

傅嶠替她在對話框裏回複了一個“嗯”發出去。

“從上半年開始,失去味覺,再後來,我的視力也漸漸衰退,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但沒想到他們會在我完全完成前動手。好在,哈哈,我沒能解構自己的大腦,但先成功完整複制了下來,至少在我死之前一共存儲了7萬兆個神經元!我把他們分解壓縮,分別藏在游戲中。藏一部分,便用登錄時間留下記號。

“我相信,如果他們想要搜尋我留下的東西,必須要用到國內現在最頂尖的黑客人物,所以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相信,他們會用到傅嶠!當年他們就是看中你的電腦天分,才會把實驗後的你直接帶走!所以我留下了只有绮羅有備份的線索,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把你派到七七身邊!”

绮羅哽咽着抽了抽肩,傅嶠低下頭,輕輕吻去她眼角淚痕,回複一句。

“是的,您猜得很準。我們的确是這樣見面的。那後來呢,您知道兇手是誰嗎?”

文字裏看不出程蘊的情緒,只見他繼續道:“我的記憶,終止在最後一次實驗。”

也就是說,他也不知道。

傅嶠看看身前绮羅,“告訴他嗎?”

绮羅抹着淚搖搖頭,伸手打字。

“爸爸。”

打完這兩個字,淚又洶湧而出。

傅嶠輕輕抱着她。

她緩了緩情緒又接着打字:“我們已經幫你報仇了,殺害你的人,出賣你的人,都已經被繩之以法。”

那頭沉默一會兒打出一個字:“好。”

然後又道:“人死後是沒有感情的,你不要有恨,也不要難過,好好和傅嶠享受生命。”

“嗯。”绮羅回:“爸爸,我早就不恨你了。”

她打出這一句,淚已滂沱。

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讓他知道,可是這個他,是他嗎?

程蘊回:“爸爸愛你!”

绮羅俯倒在傅嶠懷裏痛哭。

傅嶠輕柔拍着她的肩,目光瞥到旁邊,見各種字符依然在不停跑動,而先前一些部分消失。

他眉心猛地一跳,迅速打字問;“您這個程序能留存嗎?”

程蘊回兩個字:“不能。”

過了一會兒又彈出對話框來,“這是我一己私欲,但對人類來說,可能是災難。”

绮羅哭得更大聲,連傅嶠都哀恸不已。

這也就是說,程蘊并不想保留自己的類腦。

他們明白他的意思,這個技術太過于可怕,相當于将人的思維在電腦中永生,更可怕的是,只有思想而沒有靈魂。

如果說一個天才科學家被複制,那麽會得到一個永久的天才科學家,但如果是一個陰謀家永生,比如希特勒,那将會是人類的末日。

又或者當類腦智能藏在Ai系統或者機器人當中,擁有人類思維和鋼鐵俠般身體的機器,還能不能如人類所想為人類服務?

這些程蘊一定都考慮過,他只是想試試自己的極限,試探科學的極限,然後,果斷地,将自己所有的成就毀滅。

高海那裏的研究資料比起這些來,簡直是九牛中一毛,又可以說那才是符合人類社會正常發展的研究。

僅僅一個天機二已經害得鴻運破程蘊亡,更何況是這個可怕成千上萬倍的技術呢?

程蘊很清楚,這是他最後一次對話绮羅的機會。

他的對話框又不斷出現新的內容。

“爸爸其實很愧疚,關于傅嶠。幸好這一次他真的被派來尋找天機二,不然我可能會死難瞑目。

“那時,我第一時間托了律師去他的案子,反饋很明确,最低限度是判二十年。律師的建議,是先接受這個年限,再後續操作緩刑。

“但傅嶠直接跟我說,他不願意。你自己不記得了吧?我來講。

“你十四歲時就展現了過人的編程本領,我也是因此注意到你。在我告訴你律師的建議後,你向我坦白,在華園時曾入侵我電腦,無意中發現了我手底下一個實驗計劃:讓死囚接受人體實驗,再作為樣本到社會上接受觀察。

“你主動說,不想被關二十年,就算是十年也不想,你想被判死刑,再報名這個計劃。

“我告訴你,這個計劃,死亡率高,意外率高,誰都不能保證你能好好的出來。

“但你說你願意一博,否則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把七七看得比命還重,我又何嘗不是?所以我答應了你,也因為我有把握,保你活着出去!但是,意外我不敢保證。我告訴你,失憶率、認知障礙率等各種精神疾病率會很高。

“你為了讓我之後能找到你,在監獄裏利用操場圍牆上一根鋼絲在肩下畫了個七字。

“現在想來,組織早已看中你,所以對你實行了最高級別的保密。這麽看的話,我慶幸自己毀了天機二,不然,還不知何時才能讓七七再見到你。”

绮羅心酸,她還以為爸爸是鐵石心腸,眼睜睜看着傅嶠判死刑,誰知道,他藏這個秘密藏了那麽久!

“爸爸!”她拼命打字,“我一直愛你,深愛你!對不起……”

另一個電腦上顯示資源占存量越來越小。

“七七。”對話框彈出來,“要幸福。”

像是告別。

傅嶠猛地撲倒電腦旁,迅速操作起來。

“我可以截留住部分,七七,問問你爸可不可以,我讓他的部分人格保留在游戲裏。”

绮羅忙打出傅嶠的意思,再問:“爸爸,留下陪我們好不好?”

程蘊回:“我并不會有情緒。”

他只有機械的思維能力。

“我只希望,每次打開游戲,你都能說你愛我!”绮羅回。

程蘊打出一個笑臉,“我永遠愛你。”

》》

五年後。

又一個冬天過去,楊柳抽出新綠小芽,院子裏的紫玉蘭大朵大朵盛開在窗前。

小咪長大了,身後還跟了兩個毛團小小咪,喵嗚喵嗚從廚房窗臺外跳進來毫不客氣找牛奶。

绮羅把青瓜切片放在煎得香氣四溢的吐司片上,傅嶠端着咖啡從茶水間過來,胳膊環過她的腰,探頭在她唇邊溫柔一吻。

“七仔呢?”绮羅從他氤氲得化不開的甜膩裏喘着氣問。

“在客廳玩電腦。”傅嶠低聲一笑,“估計再過兩年能黑進三寶叔叔的手機了。”

這小子完美繼承了他的天分,識字六千、中文英語法語三語流利、數學更是跟玩兒似的,兩歲時就捧手機玩編程,今年四歲,已經可以獨立編寫小程序。

“別教他太多了!”绮羅有些擔心,“将來惹出禍怎麽辦?”

他不像傅嶠小時候還有幾分穩重,現在看來完全是個冒險家,頗有他外公身上的瘋狂科學家氣質。

“我沒有啊!”傅嶠很冤枉,“我什麽都沒教,都是他自己摸索的!”

他放下咖啡,将绮羅身子扳過來,兩手交扣在她腰後繼續低頭琢她軟唇,啞聲道:“趁他過來之前,先讓我多吃一會兒。”

“唔……”绮羅雙手無力攀上他脖子。

客廳內,一個小小腦袋坐在電腦前,手指熟練地在鍵盤上敲打。

過了會兒,餐廳內傳來喊聲:“七仔,吃飯啦!”

七仔圓滾滾的手指頭敲出一行字,“外公,媽媽喊我吃飯啦!”

一個懷舊畫面的游戲中,一個游戲人物頭頂彈出一行字,“好好吃飯,我們下回再說,記得跟媽媽保密哦!”

七仔回他:“桃花和玉蘭都開了,我給你看看!”

說完,将屏幕轉過對着落地窗,連蹦帶跳離開。

游戲畫面中,人物臉上出現一絲微笑。

活得久一點,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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