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們家小朋友對我感興趣?

和邢昊宇一行人分開的當晚,孟裕做了決定:他要跟主人一起去見朋友。

五一這趟被叫回家,他已經損失一個與主人朝夕相處的大好機會了,他實在等不及再熬一個周末。

周日下午,孟裕跟主人約好在校門口碰面。

他杵在鏡子跟前左照右端詳,溜溜捯饬了半個來小時,趕過去時宋佑程已經到了。

孟裕開門上車,樂淘淘地跟主人問了聲好。

宋佑程淡淡一笑:“噴香水了?”車上原本的香氣是宋佑程身上常有的味道。

這味道對別人來說或許可以靜心,鑽進孟裕的鼻腔卻能分分鐘吊起他的欲望。

尤其此刻與他身上那股熱情張揚的香調一交織,更仿佛他迫不及待想幹點什麽似的。

他窘笑着點點頭:“賤狗兩周沒見過您了。”

“嗯。”

宋佑程一拍他的腿,提醒道:“坐好。”

孟裕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略顯不安地問主人今天要見的是幾個人。

“五個。”

孟裕愣了愣:“都是主?”“兩個主。”

孟裕暫且松下半口氣。

宋佑程開着車瞟他一眼,見他臉色仍有幾分不定心,笑問了句:“緊張?”“怕給您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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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裕攤開手掌在大腿上搓了兩下,偏過頭朝宋佑程笑。

“就是平常見個面聊聊天,不用緊張。”

宋佑程說的輕松,孟裕卻沒法處之泰然。

以他這多半年耳聞的印象,主人的朋友應當跟主人年歲相當,與一群過來人聊天,心思往往很難藏住。

就像他和宋佑程在一起,許多話總是不用擺上桌面,宋佑程就能看懂猜透。

平心而言,假如這個人是主人,那實在是踏實又貼心;若換成其他人,孟裕不敢保證自己不尴尬。

忐忑了一路,孟裕甚至沒顧得上好好欣賞一下這座城市最貴地段的高檔小區究竟有沒有傳說中那麽環境優美,稀裏糊塗跟在主人身後進了其中一棟樓。

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開了門,看上去年紀要比宋佑程略年長些。

“就差你了。”

陸柏聞笑道。

“诶?難得他早一次。”

宋佑程也笑着說。

陸柏聞把兩人讓進屋,順勢朝孟裕伸出手。

孟裕沒有見面握手的習慣,加上初次見面難免拘謹,愣了一下才回握過去:“……您好。”

往裏走時,孟裕聽見陸柏聞說了句:“挺乖的嘛,這麽年輕。”

宋佑程沒接話,似乎是笑了一下;孟裕跟在斜後方,不确定主人到底是何種表情。

拐進客廳,裝潢布置還沒映入眼睛,孟裕倒先被沙發前跪着兩個人吸引了目光。

那兩人彼此間有段距離,顯然是沙發上應該坐着另一個人,但此刻不在。

陸柏聞客氣地招呼兩人:“程珉去接電話了,你們坐。”

孟裕被這名字說得一愣,卻也來不及多想,他見宋佑程坐下了,猶豫着自己是要坐還是跟那兩人一樣跪着。

他詢問地看宋佑程,宋佑程腳尖在地上點了點:“跪這裏。”

孟裕心裏踏實了,主人給他指令就好,他就是擔心自己不夠有眼力見兒。

宋佑程和陸柏聞簡單聊了幾句,借着閑話問他秦野怎麽沒在家?“本來說查完房就回來的,醫院臨時有事兒。”

陸柏聞笑着嘆氣。

“救死扶傷就是忙。”

陸柏聞點頭:“習慣了。”

兩人正說着,打完電話的那位回來了。

程珉笑着跟宋佑程打招呼,調侃道:“終于舍得把小朋友帶出來了?”孟裕循聲一望,果真又是一愣。

宋佑程沒有留意他的神情,只是笑着把話調侃了回去:“你都舍得帶兩只出來了。”

孟裕下意識把頭低下一些,想避開程珉的視線,程珉跟他打招呼,他回得也略顯僵硬,比剛進門時還不自然,甚至不自覺往主人腿邊又靠近一些。

程珉沒表示什麽,宋佑程看了孟裕一眼,擡手摸摸他的頭,下巴一擡,沖對面沙發前跪着的其中一人點了點,問程珉:“上次說新收的那個?”“不算新了,三個月了。”

程珉拿腿碰了碰左側地上的人,“來,奇奇,跟宋總打個招呼。”

奇奇聞言稍微跪正一些,手以狗爪的姿勢舉在胸前,沖宋佑程響亮地“汪”了一聲。

宋佑程顯然十分習慣如此待遇,點頭笑笑。

孟裕卻很有些不自在,他擔心主人也要求他這麽做。

他嘴上說着怕給主人丢臉,其實真正怕丢的還是自己的臉。

關于這點孟裕一直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到目前為止,這段主奴關系裏他最在意的始終是自己的感受。

主人給出的每個命令,他第一反應永遠是先在自己腦子裏過一遍,而非立刻執行。

所謂在主人面前敞開自我,喜怒哀樂全盤演繹,那頂多是脫了衣服的時候,把自己最隐秘最難于示人的一面展露出來;一旦穿上衣服,孟裕還是希望自己能有點“人樣”。

他做不到全心全意只為主人考慮,即使周圍都是同類,即使主人就在身邊,他仍然無法完全舍棄做人的一面。

換句話說,孟裕能接受與主人之間的身份差,但他無法像奇奇那樣,在其他人的注視下面色不改地做狗。

他常常搞不懂自己,都已經甘願跪下了,這份自尊心到底多餘不多餘,但他控制不了這麽想。

這也是來之前他一直猶豫的原因,只是沒好意思跟邢昊宇他們言明,如果說了,大概連方墨都要嘲諷他:你根本就不是奴!好在宋佑程沒做任何要求,神色依舊地繼續和其他兩人閑聊。

三個人中只有陸柏聞吸煙,詢問了一圈沒人介意,便點了一根,一邊吸一邊自嘲地搖頭感嘆,說程珉太享受了,喝個水還兩個奴伺候着,眼睜睜看他腳邊這麽空,好意思嗎?程珉一臉無辜:“你們家寶貝兒工作忙也不是我安排的,你看我不順眼有什麽用?”宋佑程接笑道:“看來秦醫生白天看一天病人,回家也沒少被你使喚。”

“你第一天認識他?”程珉說着,手一擡,旁邊立刻遞過來一杯水,他喝了兩口,續道:“看着戴副眼鏡挺有文化,其實就是一禽獸。”

宋佑程頭要點不點地笑了笑,陸柏聞深以為意地挑眉“啧”了一聲:“沒兩下子,不狠點兒,秦野能給我跪下?真是……”說到這兒,程珉忍不住感慨:“你當時拿下他,我真是沒想到。”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

陸柏聞笑笑。

宋佑程問他:“你現在允許他收奴下奴麽?”“可以啊。”

陸柏聞點頭,“我同意,是他自己不想。”

孟裕在一旁默默聽着,總算聽明白了。

以前他只在網上看過主轉奴的例子,未曾近距離接觸過,這一聽,禁不住好奇起這位姓秦的醫生來。

他在這邊思緒亂飛,絲毫不影響那邊三個人談笑風生,話題七拐八拐地換了好幾撥。

陸柏聞點第二根煙的時候,程珉拍了拍身邊一個奴,說:“松果去伺候陸總。”

單看面相,被稱作松果的男人約莫三十來歲,一副書生氣。

孟裕有點想笑,覺得這名字未免可愛過頭了。

他看着松果湊到陸柏聞身邊,托了個煙灰缸老老實實地候着。

陸柏聞朝裏面撣了幾下煙灰,目光略過松果,朝奇奇的方向掃了掃,又轉回來,語調閑散地逗他道:“你爸爸是不是有點兒偏心啊?”松果面色帶笑地說:“爸爸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你爸爸讓你伺候我,你就端個煙灰缸?”陸柏聞存心繼續逗他。

松果不上當,從善如流地接道:“爸爸就是這個意思。”

“你确定?你爸爸可沒這麽小氣……”陸柏聞推推眼鏡,還想再說句什麽,被宋佑程打斷了:“程珉可瞪你了,你再說下去這待遇也沒了。”

陸柏聞攤手笑笑,收了聲。

孟裕忍不住打量起程珉來。

大概是他投去的視線太過頻繁,讓程珉無法忽視,意在提醒地跟宋佑程開了句玩笑:“你們家小朋友對我感興趣?”他這麽一說,幾雙視線立馬彙聚一處。

宋佑程也看向孟裕,其實沒有表情,可架不住孟裕心虛,總疑心那眉梢眼底暗含着某種不快的情緒,他怕節外生枝讓主人誤會,觑着主人的臉色,有些局促地叫了程珉一聲:“程老師。”

這下程珉愣了愣,轉瞬笑道:“這世界太小了,你是我學生?”“研一時上過您的選修課。”

當初孟裕純粹是出于興趣選了程珉的課,後來發覺這位老師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氣質,總讓他浮想聯翩。

那一學期課上他沒少意淫人家,如今以這種方式碰面難免有些別扭。

“太巧了。”

程珉也是一個勁兒搖頭,不知道該接點什麽話。

宋佑程摸摸孟裕的背,笑道:“吓一跳?”“有點兒沒敢認,沒想到。”

“行了程珉,你現在暴露了,還好意思站講臺上道貌岸然麽?”陸柏聞朗聲笑道。

每次一打趣程珉,他的話就特別多。

程珉自己也相當無奈:“我從來不跟學生玩,就是怕這種情況,沒想到還能這麽遇上認識我的。”

要不是氣氛已然,孟裕是真想把初次見面裝到底,可話已經說出來了,再別扭也咽不回去。

幾個人借此話題聊了聊學校的事,孟裕偶爾插幾句話,反倒比剛進門時自在些。

後來陸柏聞提起最近新琢磨出的一個綁法,趁着興頭,程珉讓奇奇做模特,三個主比比劃劃地交流起來。

奇奇年輕氣盛,特別敏感,今天出門時又按程珉要求沒穿內褲,綁到後來,不僅支着帳篷,灰色運動褲前端已經能明顯看出來濕痕。

其實孟裕也在一旁看硬了,只不過被鎖着,硬不徹底。

他不自在地低頭扯了扯褲子,視線一晃,正巧跟松果對上。

彼此狀況差不多,相視一笑。

過了會兒,松果湊近些,兩人小聲攀談了幾句。

孟裕忍不住問他,剛才程珉讓他去伺候別人,他心裏是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啊。”

“不抵觸?”松果先是詫異地看他一眼,似乎他的問題十分莫名其妙,随後才反應過來,估計是剛才陸柏聞逗趣的話讓孟裕誤會了,解釋道:“我跟了主人兩年,奇奇才三個月,肯定是我跟主人更默契,主人更信任我。”

這天一直到吃過晚飯彼此道別,孟裕也沒能有幸見到那位秦醫生。

宋佑程送他回學校的路上,長話短說地給他講了講那兩個人的“孽緣”。

原來是一對兒情侶主奴。

孟裕始終覺得這種關系離自己太遙遠,聽完除了感慨一下屬性轉變,并沒說什麽。

宋佑程問他今天見到別人有什麽感受。

孟裕想了想,說:“您會不會也希望賤狗像松果或者奇奇那樣?”“他們哪樣了?”宋佑程睨他一眼。

“就是……”孟裕頓了頓,“主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做奴不該這樣?”宋佑程反問他。

“……該。”

孟裕答得沒什麽底氣,他以為主人頂多會繼續問他一句:那你疑惑什麽?結果宋佑程直截了當地替他道出了心裏話:“覺得自己做不到是吧?”孟裕無言以答。

宋佑程又問他,是不是覺得被比下去了?他仍沒有立刻回答,先在腦子裏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念頭理順當些,略作醞釀,才坦言自己不是合格的奴,其他奴稀松平常就能做到的事,他居然還要內心掙紮。

宋佑程默默聽完,起初對他這番自我剖析沒回應什麽,過了會兒,突然點評似的冒出一句:“你其實太自戀了。”

孟裕一愣,明明是在自責,怎麽成了自戀了?宋佑程說:“你不是做不到,你是不願意面對自己做不到這個事實。

真的只是做不到,下次努力做到就好,而不是拐彎抹角想從我這裏聽到‘反駁’。”

話還是擺上臺面了。

人就是這樣,有些念頭你明知道它就在那兒,一旦思緒有路過的跡象,仍免不了倉皇繞開,因為實在不想面對。

假如這類念頭被人指出來,那更是本能地想要辯解。

可是辯解就意味着被戳痛了。

孟裕最後什麽也沒解釋。

主人說的對,主人比他自己還了解自己。

他剛才主動提起那些話,潛意識裏就不可能只是随口說說。

比起“繼續努力就好”,他确實更想聽主人“反駁”他一句:“不要瞎想,我沒有不滿意。”

兩個人沉默的空擋,車停到了校門口附近,誰也沒有下車的打算。

宋佑程說:“你太容易把別人的反饋當回事兒了,那些反饋大多不過是誰随意看了你一眼,你自己卻腦補出那眼神裏的一堆深意。

孟裕,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你可以事事努力,但你無法強求處處比別人強。

你現在這種低落的狀态只是自戀受挫,沒什麽大不了,人人都這樣,不要總懷疑自己。”

宋佑程曾經或玩笑或認真地說過好幾次,孟裕跟十年前的他很像——心高氣傲,在任何場合下都不想輸給任何人。

這點上,做人做事做狗,道理是相通的。

孟裕的心理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揣測到,正是因為他體驗過。

“你想想,會有人在明顯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自我懷疑麽?”孟裕腦子裏還回旋着“自戀”兩個字,神色怔怔地搖了下頭。

宋佑程繼續道:“都是跟更好的比,就是因為你相信自己夠好,比不過的時候才會那麽受打擊。

放松一點兒,人人都逃不過這種讨厭的感覺,你不是特殊的那個。”

“主人……”孟裕仍有些沮喪,偏過頭看宋佑程,“您也會這樣麽?”“當然。”

宋佑程探手揉揉他的頭發,說:“我帶你見朋友不是為了給你壓力,或者讓你跟他們學,純粹只是見見而已。

再說這世上不是只有一種主奴相處模式,每一對兒都有自己的默契,我未必就喜歡那樣過分‘言聽計從’的奴。”

“您以前說我不合格的時候,說過狗應該把主人的需求擺在第一位。”

“嗯,主人的需求。”

宋佑程點點頭,“那你告訴我,我的需求是什麽?”孟裕思量了一下,回道:“有條好狗。”

“好狗的标準是什麽?”“讓您滿意。”

“我有說過我不滿意麽?”孟裕平時那麽機靈一個人,偏偏總在主人面前遲鈍冒傻氣。

宋佑程說:“如果我對你不滿意,我會用我的方法讓你改到我滿意為止。

這話能明白麽?”孟裕忙點頭:“能。”

“很好。”

宋佑程看了眼中控液晶屏上的時間,“回去吧,不早了。”

孟裕哪舍得這麽分開,他朝思暮想了半個月主人的味道,今天竟然沒機會聞。

他心猿意馬地磨蹭着,手就是不肯朝車門伸。

宋佑程顯然沒打算給他用行動讨價還價的機會,決定道:“今天沒時間調教,下周末過來找我。”

又是素素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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