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見那白骨，傅周涵心無波瀾，這個結果早在預測中，他絲毫不驚訝，但居然沒半點害怕和不安的感覺。反倒是一邊的吳建國，發出驚恐的叫聲。

“警……警官，這真的是我爸幹的嗎？”

趙鵬飛沒有回答，現場除了挖掘屍體的聲音，沒人發出聲響，吳建國也并不是要個确定答案。

随着屍體漸漸露出全貌，蔣鴻風走到人形骨架旁邊，神情淡然，他伸手過去想觸碰一下，卻直接穿了過去。而後他起身朝着傅周涵說：“是我的屍體，我能感覺到。”

傅周涵不着痕跡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挖出來的這具白骨，被警察帶走後，傅周涵留在原地，不知道是要繼續待在這兒，還是直接打包行李帶走。

吳建國倒是好心，誠意十足地說：“小傅啊，我這裏還有空房間，就在302，你要不要換個地方？你要是不想住這裏了，這個月我也不算你的房租，可以連押金一起退給你。”

傅周涵原本就打算搬家，聞言覺得就此退租更好，正打算開口，蔣鴻風就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們留下來。”

不好開口問原因，但總歸是有什麽理由的，傅周涵便改變了計劃，只好道：“我去302，麻煩吳叔你了。”

傅周涵将行李搬到302，關上門低聲問：“留下來還有什麽事嗎？”

蔣鴻風眉頭緊皺，面色陰沉：“我剛剛想起全部的記憶。”

“25年前，吳建國長得十分瘦小，我常常有個什麽小零食就給他吃，所以那一天他端了一杯飲料給我喝，我以為他是感謝我。結果沒想到我喝完，不一會兒肚子就疼得厲害，意識也變得模糊。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吳建國的眼神，陰鸷而惡毒，他嘴角還帶着笑。”

“！！！”傅周涵震驚地看着蔣鴻風，接着回頭看了一眼門是鎖好的，不可思議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吳建國給你下了毒，把你殺了？”

“我再次醒來沒了記憶，腿斷了人死了，也許不是他下的毒，但至少他是知道并且參與了，那根本不是一個正常小孩的表情。”蔣鴻風想起死前的那一幕，哪怕現在他已經死了，都感覺全身陰寒。

傅周涵回想過去跟吳建國的接觸，再想到今天吳建國發現屍體後的表現，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那是不是可以懷疑，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其他案子，吳建國也參與了？

沉思片刻，傅周涵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把消息透露給警方嗎？”

蔣鴻風眼神堅定：“我要寸步不離跟着吳建國，我要找到他的罪證。”

“那行吧，有事随時找我。”傅周涵說着突發奇想，要是鬼魂也能用手機的話，那他們就能随時聯系。

傅周涵以為接下來會打場耗時戰，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收集到吳建國的犯罪證據，沒想到不到一天的時間，吳建國就露出了他的馬腳。

當天晚上，傅周涵都已經要睡了，蔣鴻風急急忙忙破門而入，将他從困倦中搖醒過來。

“傅周涵，快起來！吳建國抓了人，他要殺人！”

殺人？！傅周涵僅有的那點睡意消失得一幹二淨，他立刻從床上起來，穿上鞋子，邊問：“他在哪裏？動手了嗎？”

“在離這兒不遠的一個廢棄倉庫，他綁了一個中年男人，我回來的時候他還沒動手，我們要快點趕過去。”蔣鴻風在前面引路，一邊說起事情的經過。

從上午蔣鴻風得知吳建國也參與了兇殺案，便一直跟着對方。等到夜幕降臨，吳建國出了門，從租房後面的一條小道，七拐八拐到了一片小樹林。

小樹林裏早就人等在那兒，那人看到吳建國，便把剛抽沒幾口的煙給扔到地上踩滅了。

那人搓了搓手，帶着點讨好語氣：“老吳，你想要我做什麽？”

“王麻子，我想要你幹的事很簡單，只不過你得幫我保密。”吳建國說着從兜裏掏出一張卡，遞了過去，“裏面有2萬，這是給你的定金，讓你租車的，租了嗎？”

被叫做王麻子的人接過卡，笑着說：“租了，我開過來了。”

“那去車上再說吧。”

吳建國指揮着王麻子開車，蔣鴻風趴在車頂跟着到了一個廢棄倉庫。車子才剛熄火，吳建國就從兜裏拿出一個手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王麻子的口鼻，不消片刻的功夫，王麻子掙紮未果，直接癱軟在駕駛座上。

接着，吳建國扛起王麻子走進倉庫，從門後的一個袋子裏拿出繩子，将王麻子捆得結結實實。蔣鴻風看見那袋子都是利器，再一看吳建國的表情，跟他二十五年前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一路跟來，蔣鴻風只覺得不太對勁，到這會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于是他立刻回來，叫醒了傅周涵。

此時，傅周涵躲在一個小土堆後面，遙遙望着廢棄的工廠，對蔣鴻風說道：“你進去看看吳建國還在不在？還有，那個王麻子還活着嗎？”

周圍寂靜一片，遠處的路燈瀉下昏黃的光線，藏在陰影處的傅周涵緊緊握着手機，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手心裏滿是汗。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蔣鴻風回來了，他說：“吳建國還沒有動手，他正在折騰他那些刀具。”

傅周涵手有些抖，他深呼吸幾口後，換成左手拿手機，右手擦了擦褲子，劃開屏幕，直接撥號給趙鵬飛，鈴聲響了五下，對面傳來一聲“喂”。

傅周涵捂着手機，低聲而快速地說道：“喂，趙警官，我是傅周涵，我現在春風南路與書香路交叉口的廢棄工廠，吳建國綁了一個男人，他手裏有刀，他好像要殺人，請你趕快帶人過來。”

趙鵬飛在局裏熬了兩宿，他剛眯了會兒，這時接到電話還有點懵：“吳建國？殺人？”

“對，你快點過來，我沒自信打贏他，我會盡量想辦法拖住他。”

趙鵬飛看了眼手機的來電提示，出于職業習慣，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隐隐有些猜測，他立刻囑咐道：“你不要沖動，以自己的安全為準，我馬上過去。”

傅周涵挂了電話，就貓着步子跟着蔣鴻風身後，靠近廢工廠，他小心翼翼走到一根石柱後，把手機調到錄像模式，将鏡頭對着工廠內。

透着屏幕，他看到吳建國一瘸一拐走到那個王麻子面前，用一把長刀拍了拍王麻子的臉：“哎，睡夠了，差不多該醒了。”

傅周涵心生疑惑，吳建國的腿傷到了嗎？白天的時候明明還是好的。他壓下心裏的疑惑，繼續觀看。

吳建國用了很大的力，刀口又鋒利，王麻子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印子，冒出幾滴血。王麻子轉醒過來，瞬間就明白了自身的處境，他慌張起來：“老吳，這是幹什麽呢？我不收你的錢了，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先給我松松綁。”

吳建國拿着長刀敲了敲地板：“我讓你死，你也願意嗎？”

王麻子聲音都抖起來了：“你……你開玩笑的吧？”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吳建國最後看了眼王麻子，“放心，我會滿足你生前最後一個願望，等會就給你松綁。”

王麻子聞言叫喊起來，裆下瞬間就濕了。

“何必白費力氣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吳建國将長刀對着王麻子的左膝蓋，聲音很是愉悅，“這刀我還是第一次用，用起來可能比電鋸要費力，不過沒關系，人嘛，總得勇于嘗試。”

工廠裏很空曠，聲音稍大就有回聲。傅周涵聽着吳建國變态的話語，本就覺得心驚膽戰，加上回聲嗡嗡，更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眼看那長刀就要砍下去，傅周涵也顧不得害怕，捏着鼻子大喊了一句：“裏面有人嗎？”

“救……唔……”王麻子剛出聲，就被吳建國捂住了口鼻。

吳建國将王麻子再次弄暈，提着刀就往外走。

蔣鴻風在一旁幹着急：“你就不該出聲的，現在趕緊跑吧，吳建國手裏有武器，你沒法跟他對抗。”

傅周涵知道這時不應該硬碰硬，但他無路可逃，工廠外面都是平地，他不确信跑得過吳建國，這時只盼望着趙鵬飛趕緊過來。

傅周涵貼着石柱輕輕挪動，放緩了呼吸，祈禱吳建國直接走到外面去，不要發現他。

吳建國一步一步走過石柱，就在傅周涵以為他要走出去時，對方停了下來，并且轉身往回走。

傅周涵額頭上的汗直冒，他眼睛直視着前方，一動也不敢動。這時，他發現了地面上他自己的影子，心裏暗叫糟糕，恐怕吳建國就是發現了影子的不對勁。

眼睛瞥向王麻子身前的袋子，傅周涵眼珠子一轉，決定拼一把。他将手機撥號後放進口袋，接着深吸一口氣，拼盡全力跑向那個袋子，随手拿了個東西防身。

吳建國恍然：“原來是你。”

傅周涵全身防備着，勸阻道：“吳建國，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收手吧。”

“收手？”吳建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聽你這意思，你好像還知道我一些其他的秘密，我很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不等傅周涵回答，他又自言自語起來：“你是警察卧底？不像是，也不太可能。那這件事就有趣了，我說小夥子，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啊？”

誰要跟你合作幹壞事，你個神經病。傅周涵在心裏暗罵，嘴上卻道：“殺人是犯法的。”

“逃開法律可是件非常刺激的事，你會發現，你就像神一樣高于衆人。”吳建國看着傅周涵不變的神情，搖頭嘆氣，“看來你是沒法理解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說着，他舉起刀就沖向傅周涵。

傅周涵正面朝着大門，這時他看到門外隐約的身影，立刻大喊：“等等，我不能理解，那你給我講一講可以嗎？我畢竟年輕，你給我多說一說我就能理解了。”

他想要拖延時間，可是吳建國完全不吃這一套，他動作不停，将刀揮向傅周涵：“晚了。”

傅周涵正準備拿手中的東西去擋，只聽見“砰”的一聲，吳建國右手被打出個血窟窿，随着他手中的刀落地，凄慘的叫聲響徹整個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