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發現

杜梓藝一行人下了山,就向住在山腳下的王大年的家走去。王大年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興致勃勃的向他們介紹家中的情況。

在杜梓藝舌綻蓮花的高超套話技巧中,王大年差點連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

簡單的說,這是一個非常狗血的故事。王大年并不是京畿人氏,早年為了逃避賦稅從家鄉偷跑出來,後來認識了張寡婦,便在這裏安定了下來。之後遇到玄宗皇帝大赦天下,就到裏正那裏做了個登記,就成了京畿萬年人氏,不再是黑戶口了。家庭情況也很簡單,張氏先夫的孩子去參了軍,現在家中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兒。

杜梓藝和王大年聊得火熱,不是發出“哎呀,王大叔,你的經歷實在是太傳奇了,我輩真是自嘆不如!”之類的感嘆。王泓瑾在旁邊聽着二人的對話,總是忍不住嘴角抽搐,精致的臉上表情有些扭曲。而蠻阿奴在杜梓藝身後抱劍行走,一如既往的低調沉默。

這樣的四人很快來到了王大年的家中。在王大年嗓門奇大的呼喊聲中,很快,一位婦人和一名少女便迎了出來。

這兩名女子一出來,看見這麽多人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們的視線就從王大年身上移了過去,然後死死的盯着人群中的王泓瑾。

杜梓藝就眼睜睜的看見這位徐娘半老的婦人和她那嬌花一般的女兒,臉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再然後,那少女就在杜兒姐無語凝噎的表情中,跺了跺腳,紅着臉以極快的速度轉身沖了回去。

杜梓藝見狀,斜睨了一眼站在她身旁泰然自若的王少卿,不由得咧了咧嘴,心中暗暗吐槽,啧啧,不愧是“大唐雙壁”之一,這魅力,簡直是老幼通殺!

等他們進屋後,王氏回過神來,紅着臉和王大年一起張羅起了飯食。很快,熱氣騰騰的飯食就擺上了桌。

杜梓藝看着矮桌上蒸好的土雞肉,燙好的新采的時蔬,配着黃澄澄的米飯和自家釀的濁酒,不由得有種想要吟一首諸如“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之類的詩。杜兒姐坐在桌前感動的想,這就是唐詩三百首的意境啊,現在總算感受到了!

王大年熱情的招呼中,他們就坐下準備開吃了。這時,那個小丫頭才紅着臉從房間裏跑出來,輕推了推她的母親,然後羞澀的坐在了王泓瑾的旁邊。杜梓藝定睛一看,只見那小丫頭額間貼了花钿,發上還插着一只精致的發簪。

杜梓藝不由得在心裏暗笑,原來她竟回房裝扮去了。待她正準備細看之時,就見那小丫頭望着王泓瑾,緋紅着臉,羞答答的問道:“敢問這位公子貴姓?”

王泓瑾動作優雅的夾着菜,簡潔而淡定的說:“免貴姓王。”

小丫頭驚呼一聲,表情羞怯,眉目含情:“真巧,竟和小女一個姓。”接着,她又問道,“公子可是長安人氏?”

王泓瑾“嗯”了一聲。

杜梓藝看了他一眼,在心裏默默的指責,騙人,你明明是太原人氏。

那小丫頭一聽,臉更紅了,看了一眼她的母親,然後鼓足勇氣,吞吞吐吐的說道:“小女閨名阿年,敢問公子可有婚配?”

杜梓藝一聽,手一抖,夾在筷子上的雞肉都差點吓掉了。她不由得在心裏喝彩一聲,嗚哇,姑娘你真是勇氣可嘉,那啥,唐朝的女子果然是彪悍非常吶。

杜梓藝飯也不吃了,表情微囧望着她,但是,姑娘,才初次見面,就迫不及待的告訴閨名問到婚配這樣真的好嗎?!這是如果沒有婚配就準備毛遂自薦的節奏嗎?!然後,她看了一眼已經驚呆了的王氏夫婦,便轉過頭大感興趣的望着王泓瑾,期待他的回答。

王泓瑾拿筷子的手果然不出所料的頓住了,轉過頭,面色古怪的望着她,幹淨利落的吐出一個字:“有。”

小丫頭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了看杜梓藝,然後小聲的問道:“是旁邊那位姐姐嗎?”

王泓瑾頓時沉默不語,一副默認了的樣子。

杜梓藝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依然很不給面子的連連擺手,矢口否認:“不是。”

王泓瑾責怪的看了她一眼,望着小丫頭正色道:“我已訂親。”

“這樣啊。”小丫頭低聲呢喃,失落的低下了頭。杜梓藝正準備唯恐天下不亂的說王少卿不是平民,可以娶妾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少女頭上發簪的全貌,然後她就驚住了。

杜梓藝不顧現場尴尬凝滞的氣氛,突兀的說了一句:“小妹妹,你頭上的發簪真漂亮。”

“啊?”小丫頭迷茫的看向她,顯然沒有搞清楚狀況。

王泓瑾聽到杜梓藝這句話,便立刻擡頭看向小丫頭頭上的發簪。等他看清楚後,臉色立刻就變了。

因為她頭上戴的正是十分昂貴的金崐點翠梅花簪。

杜梓藝雙眼緊盯着小丫頭,笑嘻嘻的問:“小妹妹,你這好看的發簪是從何處所得?”

小丫頭臉色一下子變了,沉默片刻,結結巴巴的說:“是,是爹爹從長安城的店鋪裏給我買的。”

她話一落地,王大年的立刻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顯然,這句話很出乎他的意料。

杜梓藝和王泓瑾對視了一眼,便笑眯眯的開口:“姐姐也很是喜歡,想要買一支呢,那你爹爹是在哪家店鋪裏買的呀?”

小丫頭沉默了,王氏夫婦也似乎想到什麽沒有開口。然後,小丫頭擡起頭來,一字一句的說:“是一個姐姐送的。”

“姐姐送的?她長什麽模樣?”

小丫頭望着他們有些急切的表情,搖搖頭幹脆的說:“記不得了。”

杜梓藝和王泓瑾立刻露出狐疑不信的表情:“真不記得了?”

小丫頭神情倔強的點點頭,死不松口。

杜梓藝眼珠子轉了轉,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小妹妹,你過來,姐姐給你說兩句話。”說完,她便起身拉着小丫頭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在她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爾後小丫頭表情立刻變得驚訝了起來,接着臉微微紅了,然後點了點頭。

等她們回來重新坐下時,小丫頭開口了:“其實,這發簪是我在山腳下撿到的。”

王泓瑾看了杜梓藝一眼,緊盯着小丫頭追問道:“什麽時候?”

“三月十二的清晨。”

杜梓藝和王泓瑾一聽,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杜梓藝微笑的開口:“小妹妹,你将這發簪賣給我好嗎?”

小丫頭點了點頭,立刻拔下發簪給了她。杜梓藝接過發簪,爽快的付給了她兩貫錢。王家三人看見兩貫錢簡直驚呆了,連連推脫,當然被杜梓藝十分土豪的拒絕了。開玩笑,這麽重要的情報怎麽都值兩貫錢。

飯桌上又恢複了熱鬧的景象,所有人都心情愉快面帶笑容的繼續用餐。甚至連蠻阿奴都微帶笑意,若要問他為何開心,那當然是因為小姐開心,他就開心。

等用餐完畢,杜梓藝一行人便在王氏家人的熱情挽留下起身告辭。杜梓藝還笑眯眯的對他們揮了揮手,表示下次還會再來拜訪。

三人翻身上馬,沐浴在夕陽中,不緊不慢的向長安城裏趕去。

王泓瑾騎在馬上看着杜梓藝一手拉着缰繩,一手還在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金崐點翠梅花簪,表情柔和狀似随意的的問道:“你明明知道這支發簪做為重要的物證,必須充公,為何還要花費兩貫錢購買?”

杜梓藝轉過頭看向王泓瑾,微微揚了揚下巴,回答得十分幹脆利落:“我高興。” 然後,她不等王泓瑾再開口,伏在馬上愉快的笑了起來,“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我實在是太喜歡那個小丫頭了!”

王泓瑾也想起那個小丫頭剛剛的豪放之舉,臉色不由得微變。

杜梓藝将手中的發簪舉到王泓瑾的眼前晃了晃,語帶笑意的說:“這支金崐點翠梅花簪可不是什麽便宜貨,這絕不是普通女子能夠戴的。”

王泓瑾贊同的點點頭:“戴它的人非富即貴。”

杜梓藝勾着唇角,眼中有着莫名的神采:“這樣的發簪自然不是小丫頭能戴的,當然,那三名被謀害的女子也不能。但它卻出現在了山腳,真有意思。”

王泓瑾看着她神采奕奕的表情,彎了彎嘴角,忍不住說道:“王大年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而他的女兒竟撿到了重要的物證,不得不說這真是太巧了。”

杜梓藝明白他的懷疑,但她只是攥緊了手中的發簪,語調輕快的說道:“所以說,有時候,能破案也是一件很巧合的事啊。”

王泓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對了,你之前給那小姑娘說了什麽,她就突然同意說出真相。”王泓瑾有些好奇的問。

“想知道?”杜梓藝揚了揚眉,笑得一臉得意。

王泓瑾“嗯”了一聲。

“哈哈。”杜梓藝笑得合不攏嘴,語氣十分得意,“我跟她說,我還有一位兄長,尚未婚配,端的是風姿卓然氣度非凡,絕不比你的鐘意的王公子差,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真相,我就帶他過來做客。”

王泓瑾聽完後,看着賣自家大哥賣的如此得意的杜梓藝,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最終露出一臉同情之色:“清古兄真是太可憐了,竟然攤上你這種妹子。”

杜梓藝鄙視的望着他,語氣十分嚣張:“你懂什麽,有資源不利用那就是浪費。”

王泓瑾徹底敗下陣來,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兄長的色相還是一種可以有效利用的資源。

等他們三人進城後,杜梓藝和王泓瑾商量了一會兒,決定明日去調查發簪的來源後,便愉快的揮手告別,各自回府。

作者有話要說: 唐代一般不用銀子,平時都用銅板,一貫錢相當于一千枚銅板,兩貫錢對普通人家來說也是一大筆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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