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岑悅打開門,陸鶴州伸頭看了一眼,見來的人挎着藥箱,先放心了。

不是來找茬的就好。

岑悅笑着迎上去,“大夫,快進來坐。”

大夫就走來,先看了看陸鶴州的腿,“醒了就好,醒了就能治了,你的傷不算重,只是傷在了腿上,如果不好好治,可能會落下病根。”

“所以接下來一定要注意,傷口長好之前,可以适當走一點路,省的以後腿不好使,但是萬萬不可大動。”

陸鶴州點頭,“我明白,多謝大夫。”

“醫者父母心,你把褲腿撩起來,我為你施針。”

岑悅側過頭去,大夫卻笑着說,“岑悅呀,今天的事情,你也別放在心上,咱們村裏那幾個女人,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潑婦,誰過得不好就逮着人家奚落,大家心裏都有杆秤,你是個好姑娘,我們都知道。”

岑悅看了眼陸鶴州,笑起來,“我早就不到當回事了,如果這都要計較,我現在怕是要氣死了。”

陸鶴州低頭看着自己的腿,面無表情,完全不看岑悅。

大夫一點沒意識到氣氛有什麽不對,收了針,又囑咐陸鶴州幾句,就帶着藥箱離開了。

岑悅送他出門回來,陸鶴州輕咳一聲,道:“我并不是故意瞞着你的,只是……”

“我知道。”岑悅撇了撇嘴,“你是怕我不高興。”

畢竟那些女人的嘴巴有多髒,她是清楚的。

“不過呢,沒有必要這樣,她們的閑話我聽的多了,随便她們說吧,反正我也掉不了一塊肉。”岑悅樂呵呵的,“只要她們不嫌自己口渴,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人人都有眼睛,是非曲直,自有公斷。”

覺得她不是好人的,不會因為有人說她好話就改觀,覺得她是好人的,更會因此憐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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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有什麽。

岑悅輕輕嘆口氣,雖然那些閑言碎語,聽着确實很糟心,但是凡事都要往好處想。

陸鶴州卻沉默了很久。

在夕陽的餘晖下,陸鶴州看着眼前容顏明媚的姑娘,說,“你既然救了我,我以後就會保護你的。”

岑悅回他一個笑容,神情帶着點揶揄。

“你怎麽保護我啊,就你這小瘸腿,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吧!”

陸鶴州擡頭看了看她,唇角微抽,竟然無言以對。

現在,可不就是毫無辦法嘛?今天那些人說話如此令人生氣,他都只能忍下來,也不怪岑悅這麽說。

不過也無所謂了,總有一天他會讓岑悅知道,今天說的話,最後都會成為真的。

岑悅轉身鋪了鋪床,道,“別擱哪兒說大話了,你睡吧,早睡早起才能早點把傷養好。”

陸鶴州身體微僵,想起了昨夜的經歷。

假如岑悅今日再……,這一天天的下來,恐怕要失眠而死。

岑悅當然看見他奇奇怪怪的臉色,“你怎麽了?”

陸鶴州輕咳一聲,“無事……我還不困,你先睡吧。”

岑悅叉腰看他,“大夫說了,你要好好休息,怎麽着,你不想早點好,還想着吃我的睡我的。”

陸鶴州愣了愣,“我并無此意。”

他扶着桌子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床鋪,“我睡還不行嗎?”

反正……睡不睡都是一樣的結果。

陸鶴州在心裏面嘆口氣,卻不敢說出口,畢竟人家小姑娘也是要顏面的,這種話說了,豈不是讓她不好見人。

大不了自己忍一忍就是了,說不定……忍着忍着就習慣了呢。

岑悅關了門窗,也躺在床上,兩人和衣而卧,不一會兒,陸鶴州耳邊便傳來了淺淺的呼吸聲。

他轉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岑悅已經閉緊雙眼,沉沉睡了過去。

今天奔波了一天,她也該累了。

借着淺淺的月光,陸鶴州側身看着她的眉眼。

閉着眼睛的岑悅,和白日裏很不像,她的眼睛大而妩媚,面無表情站着,也讓人覺得嬌媚。

可一旦閉上了,整個人氣質幹淨純潔,就像是一朵新生的雪蓮花,純淨無暇。

陸鶴州想起自己院子裏種的那池子荷花。

現在才明白,為何總有人将美人形容為花。

因為除了嬌嫩美麗的鮮花,再也沒有一樣東西,比得上美人的樣貌。

似乎是受了蠱惑一般,陸鶴州的指尖,緩緩觸到了岑悅長長的睫毛。

卻在最後一刻,岑悅的腳動了動,放在了陸鶴州腿上。

陸鶴州驚了一下,連忙縮回手,躺正了身體,只覺得自己心如擂鼓。

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閉上眼睛,全當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他又隐約能想明白自己是怎麽一回事。

岑悅是個很好的姑娘。

美麗,堅強,勇敢。

她擁有所有美好的品質。

陸鶴州想,世上的男人,應該不會有不喜歡她的。

就像是當朝太後,讓先帝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她接進宮中,給她所有的珍寶。

陸鶴州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變得和先帝一樣,為了美人,不惜一切。

他又默默睜開眼睛,目光轉向一旁破舊的茶桌。

其實這樣也好,他的救命恩人。

俗話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作為報答。

岑悅既未婚嫁,又無婚約,便是真的以身相許了,也沒有什麽不合适的。

陸鶴州眼光沉了沉。

只是這事情還急不來,岑悅雖然善良單純,但又不是個傻子,反而機靈的很。

假如他直接說了什麽,說不定會被認為別有居心,直接被趕出去。

陸鶴州微微笑了笑,看着睡在自己身邊的姑娘,纖長的手指輕輕觸到她的臉頰,卻也只是一觸而過,再沒有別的動作。

他既然說了不會占人家便宜,自然說話算話。

但是如果岑悅要占他的便宜,他也沒有辦法。

陸鶴州攤開手,就那麽躺着,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岑悅就往他這邊蹭了蹭,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和昨夜一樣。

陸鶴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覺得人真是奇怪的東西。

昨天的時候,他還為此覺得苦惱不已,甚至臨睡之前都是這樣,可短短一小會兒,竟全然改了心思。

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人心如此易變。

陸鶴州慢慢嘆口氣,心想,許是岑悅實在太好看了吧。

所以就把持不住,動了凡心。

陸鶴州在岑悅的破屋子裏養傷,因為他自己的錢,岑悅就舍得給買藥買吃的了,他的傷口也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等到初冬的時候,基本上就可以走路了。

大夫說再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全好了。

可是這一天小房子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陸鶴州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變得特別陰冷,“你是誰?”

“岑悅呢?你又是誰?”對方看見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你們住在一起?”

陸鶴州冷冷看着他,并不回答,只是又問了一遍,“你是何人?”

“我是岑悅的未婚夫!”對方看上去十分憤怒,“阿悅呢?”

陸鶴州便想起來,最近總有人說,岑悅被她的舉人未婚夫退了婚,想來就是眼前這人了。

他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不屑的冷嗤一聲。

長得倒是白白淨淨的,可惜卻是一副文弱書生模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要來何用!更何況據聞這人為了攀附一個小小知府,便抛棄了早有婚約的未婚妻,可見人品低劣。

如今還有臉面找上門來,這世道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陸鶴州看着他,就笑了,雲淡風輕地說,“對啊,我們住在一起,有問題麽?”

“你……”

“悅悅出門去了,你找她有什麽事情?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腿上未好,不好跟人動手,可是嘴上氣一氣,還是可以的。

不過……陸鶴州覺得,就算自己只有一條腿,也完全可以打得過這個小白臉。

“你算個什麽東西!讓岑悅跟我說!”

陸鶴州突然變臉,陰森森的看着他,“我當然不算什麽?可是你又是什麽狗東西?”

他嘲諷的看着這個男人,“你找悅悅幹什麽?告訴他你什麽時候和知府千金成親嗎?”

“我……那是我父母的意思,我沒有想跟阿悅退婚!”提起這件事情,對方有些氣虛,卻還是強行道,“我早就與阿悅說了,待我娶了蔣小姐,她也可以留在家裏,我一定把她視為我的妻子,是她自己不願意!”

“我有什麽辦法,她怎麽跟蔣小姐比,人家是知府千金,她不過是個孤女,憑什麽氣性這麽大!”

“……你……”那人卻忽然停住了。

陸鶴州的手鉗制在他的脖子上,及其用力,甚至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

對方憋的臉色通紅,想要扒開他的手,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卻無法撼動分毫,眼看着就要呼吸不過來了。

岑悅進門的時候,恰好看見這一幕。

她瞳孔一縮,下意識喊道:“陸鶴州,你放手!”

陸鶴州轉頭看見是她,手下微松,将人扔在了地上,神情卻還是冷冷的。

就憑這個人剛才說的話,夠他死十次的了。

“悅悅……你不要管他……”陸鶴州抿了抿唇,“不值得。”

岑悅微愣,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陸鶴州也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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