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詭谲之事

你對公主做了什麽?.

許多詞都可以表達同一個意思, 但通常有其特定的用法,好比尋常百姓在形容氣候時,或許會說‘冬暖夏涼, 秋收冬藏’, 只因冷暖和糧食豐收乃他們平日關心所在, 而青雨卻用了‘風調雨順’。

對于姜帛來說,什麽時候她會聽到這個詞呢?

父親去外地巡查回城時。

陛下收到地方奏折時。

戶部向朝廷彙報民生時。

也就是說,風調雨順這個詞本身是宏大的,意味着用這個詞的人是以由上而下的視角。

這已經不是姜帛第一次感到奇怪, 公主固然是公主的氣質, 但有時又會讓人覺得公主似乎已經做好了成為女帝的準備。

仿佛只要将一國重擔放在她肩上,立刻她便能承擔得住。

但姜帛覺得,沒有人生來就會處理政務。

她不知道公主這些年是怎麽過的,可如果一個人的眼裏沒有光,那一定不是因為她生來就看不到光,而是一路走來将她眼裏的光都消磨掉了。

姜帛看着青雨, 不知怎的就感覺有點難過。

然而這天從城外直接回宮後, 姜帛忽然得到被允許進入梧桐殿內, 再也不用在殿外掃落葉了。

“你對公主做了什麽?”荊泉回到住處告訴姜帛這個消息的時候,以為姜帛這幾日趁着青雨住在侯府用了什麽法子讨好青雨。

姜帛正坐在桌邊擺弄一只小花盆, 聞言擡頭道:“我能對她做什麽?我敢對她做什麽?不過就是我的善良和真誠打動了她呗。對了, 你能在梧桐宮給我尋一片地麽?”

“幹什麽?”荊泉脫下帝衛的銀铠, 換上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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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帛将手裏正在打理的小花盆朝荊泉的方向推了幾公分, “梧桐種子發芽了, 我想将它移栽到地裏。”

荊泉瞅着那截還沒手掌長的小苗, “等它長成樹苗還早着呢, 這麽早物色地做什麽?”

姜帛沒有回嗆她,反而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這枚種子從發芽到長成巴掌長只用了一天呢?”

“這不可能。”荊泉雖然沒有下地耕作過,卻也了解作物生長規律。

“這是真的。”姜帛說,“就只有一天。”

“姜小帝衛。”這時有宮人在門外喚道。

不等荊泉繼續追問,就見姜帛朝門口跑去。

門開後,姜帛臉色微微有一點變化,她本來以為是公主遣人來找她。但不是,站在宮人身後的是李宴然。

前幾天被囚禁在相府的事,在她二人之間從未被主動提起過。

“我有話跟你說。”李宴然站在門外,冷冰冰地說。

荊泉從門後面冒出半個身子:“進來說呀。”

李宴然置若罔聞,只對姜帛道:“我單獨跟你說,你出來。”

荊泉察覺她二人的氣氛不妙,而荊泉是個直腸子,當即便問道:“你倆怎麽啦?吵架了?”

李宴然沒回答,姜帛将荊泉推進門去,“你別跟來。”

說完姜帛便朝李宴然走去,兩人一起離開了詠塵側殿。

李宴然:“你不想知道那天為何我父親要關你麽?”

兩人在池邊的假山上,這裏放眼望去盡管只有月色,卻能将四周一切盡收眼底,選在這裏是因這裏視野開闊,不會有人偷聽而不被發現。

姜帛坐在石頭上,“我後來想了想,那件事是我不對,當時我頭腦一熱,只想着護衛公主,卻沒考慮你的處境,說實在的,我到現在也不覺得你想害我,你也不能真的違背你爹是不是?畢竟你爹那麽兇。”

李宴然站在姜帛身邊,“我爹為人其實是很好的。”

姜帛不信,李丞相從來就看不慣她,姜帛同樣嫌棄李丞相整天板着張臉,小時候姜帛每次來相府找李宴然玩。

若不巧撞上李丞相,李丞相那臉就仿佛被鞋底拍過,似乎認為姜帛耽誤了李宴然的課業。

“我知道你不信,”李宴然又繼續說道,“我不能說我父親這輩子沒做過任何違背本心的事。畢竟你知道,能以舊民身份在新朝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可能一點城府都沒有。我今天要告訴你的,正是關于我父親,但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那天你是怎麽将消息傳給公主讓她來救你的?”

姜帛‘唔’了一聲,“不是你帶公主來救我的嗎?”

李宴然似乎意識到什麽,只見她眉頭皺了起來:“不是我,我沒想去救你,是公主拿相府威脅我。”

“她威脅你?”姜帛好奇。

“她說我們三個之中,只有我父親是讀書人出身,她喜歡讀書人,故此給我選擇,還說叫我日後不要後悔,她這是在用相府的前程威脅我,若不放你,她便會讓我後悔。”

姜帛低聲琢磨了句:原來她喜歡讀書人啊……

“我覺得她或許并不是這個意思,”姜帛說道,“興許她是真的喜歡讀書人。”

“那你知道公主又是怎麽讓我父親放了你麽?”李宴然道。

姜帛當然很想知道青雨是怎麽從相府将她救走的。

但她問過青雨好幾次,青雨從來不回答她,有時候姜帛會猜想,是不是公主和李丞相談了什麽條件、做出了什麽犧牲。

倘若真是那樣,她就只能更喜歡公主了。

“不知道。”姜帛回答。

“她拿劍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姜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拿什麽?”

“公主當着我父親的面,将劍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李宴然重複了一遍。

姜帛:“……”

“那天我父親拿我威脅你,其實你也知道,我父親不會真的傷害我。但你還是屈服了,因為你不敢冒險,父親就是拿捏了你這一點,才能輕易使你束手。

而公主在面對我父親時,用了同樣的方法,她對我父親說,若是他不放人,我脖子上便會多出一道永遠無法消除的疤痕,這是我父親當時對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姜帛當然記得,就是這句話,才讓姜帛被關在地牢餓了兩天。

李宴然:“父親并不了解公主,他不知道公主會做到什麽地步,他不敢賭。”

姜帛:“所以他只能将我放了。”

李宴然:“對。”

姜帛似乎在回味一個有趣的故事,“公主居然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可惜我沒能親耳聽到公主說那句話,想必是威風極了。”

李宴然見姜帛還沒有反應過來,遂蹲下身,直視姜帛的眼睛:“姜帛,你還沒有聽出來問題所在麽?”

姜帛睫毛簌簌眨了一下,“什麽問題?公主比你父親還懂得拿捏人心嗎?”

李宴然嘆了口氣,“不是啊,姜帛,我父親捉拿你的時候,公主根本不在現場,她是怎麽知道侯府裏發生的事情的?她是怎麽知道我父親說過的話?怎麽知道我父親是拿我威脅你的?你還沒明白嗎?”

【作話】

前幾天有事耽誤,沒來得及更新,抱歉。

感恩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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