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之詭秘
因為我可愛啊!.
姜帛雙眸如同靜止, 就那麽直愣愣地盯着李宴然。
那晚她跟蹤宴然去到相府,什麽人都沒有告訴,她也确定身後沒有任何人尾随, 所以除非公主在相府布有眼線, 否則不可能知道她去了相府, 也更不可能知道相府發生的事情。
李宴然見姜帛終于回過味來,才繼續方才的話道:“公主在侯府下榻後,有一半的安防是我布置的,我特意選在看守交替時引你出來, 就是防止有人發現你的行蹤。
以你的輕功更不可能被人跟蹤, 何況公主腿上有傷,而那幾日公主沒見過任何我不知根底的人。所以公主究竟是如何知道你在相府?”
“我想起一件事,”姜帛道,“我被關在地牢的最後一天,有沒有人給我送過飯?”
“什麽意思?”李宴然懷疑的眼神看着姜帛。
“我本來以為是餓出了幻覺。”姜帛說,“可後來替我洗衣服的柳媽告訴我, 說我身上的燒鵝油漬是洗不掉了, 而我只在你家地牢裏吃過燒鵝, 我清楚地記得那個味道,就是尚膳監的劉禦廚的手藝, 後來我特意找劉禦廚問過, 他說那日他的确做過燒鵝, 但是是送到公主那裏的。”
李宴然并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如此她對青雨的懷疑更為深重:“既然你已經懷疑過公主, 那麽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今天真正要說的事情。”
姜帛:“前面都是鋪墊?”
李宴然沒理會姜帛的打岔, 只道:“還記得上次你問我為何身上會帶有赤小豆嗎?”
姜帛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不會是公主給的吧?”
“對。就是公主給的。”李宴然說,“那天公主先是遣人給你送了有毒的雞腿,沒多久她又讓我将殿中一個罐子送出去扔掉,說是裏面裝的赤小豆會使人嘔吐,這時尚膳監來報,說是氣味官突然暴斃。
于是我立刻去阻止你,沒想到這赤小豆就派上了用場。後來我不是查了很久都沒查到投毒的線索麽?”
姜帛記得那陣子李宴然每天都在宮裏搜查毒物來源,每天都會被矜帝痛罵。
然而即便是那樣的壓力之下,李宴然竟也沒能查到半點關于投毒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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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毒根本就是公主自己下的。”李宴然說。
姜帛臉色頓變,“不可能,她不可能要毒死自己。”
李宴然:“她不是要毒死自己,她是要毒死你。所以從食材、烹饪、進膳這一路上都沒能查到毒物的源頭,那是因為毒是在最後一刻才下的,是她自己下的。”
姜帛一瞬間腦子空白,半晌才憋出句:“可氣味官也死了,氣味官是在膳食送到公主面前之前嘗的。”
“這就是一切的關鍵。”李宴然說,“氣味官中毒的症狀和你的确相似,但後來氣味官的家人來認領屍體時,我們才知道他身上負有舊疾,每到秋天便會發作,發作起來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所以才讓我們誤以為他是中毒而死。”
“你當時為何不告訴我,”姜帛還是有點不信,“反而你還替公主說話,讓我不要誤解公主。”
“父親讓我不要打草驚蛇。”
姜帛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告訴了你爹?!”
李宴然莫名其妙,“不然呢?”
姜帛沒想到李宴然居然會先告訴李丞相,她一直以為宴然與她父親關系緊張,看來她還是不夠了解朋友。
姜帛有種被背叛的感覺,雖然李宴然更相信自己父親這件事本就無可厚非。
“你爹還說什麽了?”姜帛問。
李宴然看出來姜帛在想什麽,不過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父親說公主面若青鳥,心乃毒蠍,若她會以如此陰暗手法向你下手,日後若成女帝,必将陷矜國于萬劫不複之地。”
姜帛:“我以為你爹很想讓我死呢。”
李宴然:“父親不僅不希望你死,反而他是在保護你。那天梧桐殿行刺之事其實你沒有冤枉任何人,姑母早就暗中培養刺客欲行不軌,父親只是順水推舟,那日本該是我守在梧桐殿前接應刺客,卻沒想我臨時被陛下召了去,只剩下你留在梧桐殿外掃地,為了引開你的視線,姑母只能臨時安排留軻去纏住你。否則這樣的事怎會讓一個小孩子參與?”
“難怪那個刺客那麽有恃無恐,出來行刺連自行了斷的毒藥都沒帶,原來是他從來就沒想過會失敗。”
姜帛好像在自言自語,“也是,倘若連帝衛首領都反水了,他還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
李宴然怎會聽不出姜帛話語中的刀刃,“姜帛,我知道你尊敬公主,可這位公主絕不是我們可以靠近的,你敢相信嗎,那是矜國最厲害的刺客,曾孤身一人闖入衛國王宮刺殺衛王于帷帳,最後居然在我們這位公主身上失手。”
姜帛此時已從假山上站了起來,和李宴然面對面,看得李宴然不自在。
“怎麽了?”
“宴然,”姜帛盯着李宴然的瞳孔,猶如審判,“我們三個裏面,公主最喜歡你,而你居然想殺她。”
李宴然嘴角微抽搐了下,似乎姜帛的話觸動了她某處的心情,“姜帛,今天我不是來聽你追責,我是來救你,你不能一直呆在公主身邊,她對你有很大的敵意,甚至一不小心她就會殺了你。”
姜帛:“她如果要殺我,就不會救我。”
李宴然:“我們都不知道那天公主為何臨時讓我帶着赤小豆去救你,興許是她後悔了,又興許是她覺得留着你還有用處。
可既然她産生過一次殺你的念頭,就難保不會有下一次。父親說你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人,所以才想用那樣的方式讓你遠離公主,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公主來救我了。”姜帛說。
“是的。”
姜帛此時全無心涼的心情,反而看起來相當輕松:“或許如你所說,她曾經動過想殺我的念頭。可是她既然能救我一次,我相信她也會救我第二次。”
“姜帛!”李宴然抓住姜帛的雙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
姜帛被李宴然這麽抓着,神情卻十分從容,就仿佛這根本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好了,”姜帛說,“我現在還活着,公主也讓我進梧桐殿守衛,過去的就過去了。”
“姜帛!”李宴然手上陡然用力,“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死在宮廷裏!”
姜帛吃痛,但沒嘗試掙脫李宴然,她靜靜地看着李宴然,臉上露出與她年紀完全不符的淡然:“宴然,那你知不知道為何我有那麽多朋友,而你卻只有我一個?”
李宴然神情蒼白了一刻,才緩緩松開姜帛。
姜帛向李宴然靠近一步,幾乎是貼近她的臉,李宴然從來沒在姜帛身上感受過如此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讓她無法呼吸,而姜帛還在靠近。
李宴然下意識竟想逃走,然而就在這時,姜帛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迸出燦爛的笑容:“因為我可愛啊!所有人都會喜歡我!”
李宴然:“……”
姜帛:“所以你不用為我擔心,公主不會殺我,公主也不會毀了矜國,不過有件事我們還是要弄清楚。”
“什麽事?”
“我懷疑公主身邊還有一個人。”
李宴然皺眉,“父親也是如此猜想,否則根本無法解釋公主如何能得知相府的事,又是如何能從天下第一刺客手裏活下來,還有你在地牢裏的飯又是誰送去的,這背後可能不止是一個人那麽簡單。”
“你懷疑公主手上還有一股勢力?”姜帛問。
李宴然:“只是懷疑,不敢确認。”
姜帛:“你今天找我,就是想讓我幫你确認這件事吧?”
“沒錯,”李宴然如是說,“梧桐殿守衛由我親自安排,滴水不漏,而我日夜都在梧桐殿守衛,沒有人能逃過我的視線進入梧桐殿,只除了一處。”
“哪一處?”
“殿頂。”
“所以你想讓我上殿頂守着?”
李宴然:“你的輕功可是得武陽山鴻予大師真傳,踏水無痕,你若不上殿頂,還有誰能上?”
“這倒是真的,”姜帛道,“我也想知道公主身邊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
連續兩天夜裏,姜帛都趁夜深人靜時掠上梧桐殿的殿脊,一呆就是一整宿。不過讓她失望的是,除了有鳥時不時飛過,再沒有任何活物出現。
到了第三天,姜帛的耐心開始動搖了,她躺在殿脊上自言自語:“難道是我搞錯了?還是說公主身後之人的輕功遠勝于我,竟連我也無法察覺?今晚這烏雲還挺重,千萬別下雨,我再蹲一宿。”
殿內正在書桌旁繪扇的青雨聞言輕輕勾了勾嘴角。
下一刻,原本還只是烏雲密布,突然下起了大雨。
姜帛猝不及防被淋了一頭,在雨中像一只炸了毛亂蹿的小狗,飛快地從殿頂跳了下來。
“見了鬼了,我的烏鴉嘴這麽靈嗎?”姜帛在屋檐下拍着身上的雨水,這時一臉疑惑的荊泉走過來,望了望被雨水砸得噼啪響的屋頂,又看了眼落湯雞似的姜帛,“你上房頂做什麽?”
“噓——”姜帛忙踮腳去捂荊泉的嘴,“小聲點。”
荊泉莫名其妙:“小聲做什麽?”
“別把公主吵醒了。”
荊泉回身望向自己來的方向,那是梧桐殿正門的方向,“公主?公主還沒睡下呢,她讓我過來叫你進去。”
姜帛有一刻以為自己聽錯了,“叫我?做什麽?”
荊泉白了白眼:“我怎麽知道,你進去不就知道了。”
姜帛本想回去換件幹衣服,可這裏離她的住處還有好些路,外面下着瓢潑大雨。
若是冒雨回去,必定會淋得濕透,那樣她還得将頭發一并洗了,為免耽誤,姜帛只好穿着濕衣服進了梧桐殿。
“房頂好玩嗎?”
姜帛左腳剛踏進梧桐殿,就聽見書桌前的青雨如此問道。